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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哥……哟,您忙着啊,我知道您忙,可我是真有事,真的,说不定没地儿去了,得去您家混饭呢……真的,我估计呀,混不了几天,我又没啥本事,也没文化,账都算不清,肯定是想打发我了……那说好了,真没地方去,我去您那儿。”
又和尹天宝扯了一番,这个还没有定性的事情哪,余罪已经说得像鸟尽弓藏了。他倒不自危,就怕那几个心地不纯的人,要开始自危了。
正自偷着乐,臆想着这狗咬狗能咬到什么程度上时,嘀嘀的短信声起。他摸着手机,看了看,暗码短信,当看到一组编码时,他愣了下,那是可以随时归队的命令。也就是说,从现在起到最后离开命令下达之前,他可以选择任何时间归队。他悄悄地移到窗前,透过帘子,能看到直线不到一公里外的监视点,窗外的街边,已经布上了暗哨。余罪知道,这意味着,最后的抓捕即将拉开帷幕。只是在这时候,他却不想归队,他站在窗前思忖着,一直解不开这个心结。对这里并不留恋,可为什么要走时,却有这么多的不愿……
相煎一家
阿飞,原名齐宇飞,北海人氏,有伤害案底,无业。
可可,原名卫西,福建人氏,无业。
龙仔,高存龙,花都市人氏,有参与黑社会案底,曾服刑三年。
李玫整理着嫌疑人的标签,这是在昨晚很短的时间里全部拿下的。谁也没想到,领队给余罪发出了可以随时归队的命令,他却反其道而行,到了迅捷快修,于是就碰上了一个臭味相投的“聚会”。尹天宝带队给兄弟们接风洗尘,先喝酒,后K歌,旋即桑拿,带回来的消息比审讯收获还大。
“大家注意一下。”
肖梦琪和史清淮迈步进来了,一夜的疲惫,不过仍然显得有点兴奋。她对着支援成员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五原案的四名嫌疑人已经全部和罪案信息关联,身份确定无误。从现在开始,我们进入行动状态,把所有的监视点打开,外面马上就要派出十组外勤行动,我们……将是他们的眼睛,开始吧。”
艰难和苦熬终于到了这一天,曹亚杰舒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兴奋,甚至比他曾经掘到第一桶金还要激动。他轻敲着键盘,打开了监控屏幕,十六个,全方位的,会根据需要,直接同屏到指挥部的电脑上。
俞峰和鼠标坐在一起开始了。他们还在准备,三十多个账户,一大堆网银支付信息,只等着整十时,网赌的开盘。
“昨天的开奖号码是多少?”俞峰问。
“1、3、7。”鼠标道。
说了号码,俞峰“咯噔”了一下。对于数字他是相当敏感的,但敏感度不如鼠标,鼠标解释着:“每每大冷号开出的时间,就是庄家赔钱的时候。按照余罪给的收筹盘子,每天两百多万,最低的赔率在一赔三,也就是说,今天庄家要赔出的钱,最少在六七百万左右。”
“那就不对了……每天他们整八时要提现,可是今天似乎没有啊?”俞峰道。
“对呀。”曹亚杰切换着监控画面,半个小时前张远征就进公司了。根据外勤的汇报,是直接从家里去公司,根本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银行,或者提一个装钱的大箱子。
“史科长,好像有问题了?”曹亚杰喊了句。
“当然有了,这儿也动了。”李玫拉着屏幕。那是一个小时前刘玉明的泊车点。他刚刚离开,离开的地方是一家郊外的小旅馆,身后出来了七八个服装各异的男子,挤上了一辆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车后。
“把这个情况发给余罪,让他尽快离开。担保公司,可能要成为第一站了。”史清淮道。李玫闻言,翻查着暗码编码,组成了一段话发给了余罪。曹亚杰通知着路面上各个监控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可这个等待的时间仍然是相当漫长的。史清淮踱步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绿意甚浓,第一次参加这样大的行动,他和队员们是同样的激动。肖梦琪轻轻踱到他身边,小声地问着:“你有那位队友的消息吗?”
“哪位?”史清淮问。不过侧头看到肖梦琪期待的眼光时,他突然明白了,摇摇头道,“我真没有。”
史清淮不擅长说假话,一说没有,肖梦琪显得有点失落。其实都关心余罪的未来,一个执法者如果将来牺牲在无情的法律下,那才是最惋惜的事。不过他没有再劝什么,一切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也许,就在今天……
就在今天,八时四十分,驻扎在深港特警支队的尹南飞、赵贺两组,和地方特警混编成十组突击队,一声令下,武器的仓门大开,列队的黑衣特警次第领着枪支、弹夹、防弹衣,他们将冲在最前线。尹南飞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十辆行动车辆,将混迹在国际车展的护卫队伍中,等待最佳的战机出现。
也在今天,八时五十分。随着一个行动的手势,警体训练馆已经封闭了一夜的参案民警,次第上了泊在外面的警车,调频到指挥频道,检查武器,驶往指定地点。
这将是一张天罗地网,网住所有已经进入视线的嫌疑人。
此时,余罪身边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响着,他努力地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机,是家里的消息:行动即将开始,速归。
附有两方的动向,他把手机放在一边。这不是最急的事。余罪打着哈欠,快步奔向卫生间,放了泡水,然后洗了把脸,就着水龙头喝了几口凉水。昨晚和宝哥那一群浑球连吃带喝再加上昏天黑地地玩,早上七点多才回来,又睡了回笼觉,此时才觉得宿醉的难受,喉咙发干,痰吐不出来,舌头都疼。
走?还是再等等?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的脸,眼底有点充血。一半是愁的,一半是这里醉生梦死的生活害的。其实他巴不得回去,回老家老爸那店里逍遥几日。要不回训练场也成,那锻炼得每天都是神清气爽。哪像这里,胡吃海喝加上瞎玩,小身子骨都快熬不住了。
洗漱了一番,回到办公室,他也觉出异样来了。这个时候,每天都是应该准备送款的时间,很多小户的赔金,都是现金结算的。可今天好像一点动静没有,家里给的消息是张远征根本没有动静,而刘玉明又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居然组织一帮烂人像要寻衅的样子。
“看来,今天要见分晓了。”
他查着手机,看到开奖号码时,有点明白了,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是聚财最丰盈的时候。不管是黑吃黑了,还是撤庄携款逃了,都是最佳时候。估计卖黑彩的小庄家,今天要哭脸了。
刚想到这儿的时候,门声响了。没敲门,直接进来了两个人,余罪稍一愣,心“咯噔”一下子,差点掉下去。
刘通、吴勇来,蓝湛一的贴身保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那天海上一别,再没有见过这俩货。
“兄弟,混得不赖啊。”吴勇来笑道。
“确实不赖啊,呵呵,我都羡慕了。”刘通道,这人一脸横肉,看余罪像看个小鸡仔,笑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哦,昨天远征说要有人来,是两位大哥啊。来来,坐,我给你们倒杯水,中午别走啊,我请客。”余罪喜色上来了,像是久别重逢。
当然喜了,这俩货出来了,恐怕蓝湛一要有动作了。
“不用了,我们得先办事。”吴勇来道。
“好,有什么事您安排。”余罪道。
“安排呢,就是回避一下,回头我们联系你。”刘通笑了笑,像是自己人那种笑。
知道得太多了不好,这个环境也不例外。那是一种警告的眼神,余罪很知趣,一个请势:“那好,请……两位大哥办事,我昨天喝了一夜酒,再睡会儿。”
两人笑着出去了,看着余罪还真躺沙发上了,吴勇来掩上门,几步之后笑道:“这货真他妈不知道死活。”另一个小声示意道:“让他乐着吧,乐不了多大一会儿了。”
两人上了楼,敲开了标着财务室的门。开门的是张远征,请着两人进去,小声道:“按袁总的指示,我已经遣散了四个人,剩下这两个,都是干了六年多的老人了……”
“好。”吴勇来看看一室三人,年纪最大的四十开外,最小的也有三十多岁了。袁中奇挑人一般都是相当牢靠的,都是袁中奇的班底子,这点毋庸置疑。他拿着一个单子布置着:“钱全部划到这个账户里,所有的电脑拆掉硬盘给我……你们今天晚上离开,另有安排。”
张远征嘴唇抖了下,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要撤庄。不过他不敢违拗,道:“钱在不同的几个账户里,转完才能拆硬盘。”
“那还不快点。”刘通不客气了,直接道。
“好。”张远征叫着两人帮忙,那两个人也觉出气氛不对来了,有点紧张地操作着。还没操作完,都瞪着惊恐的大眼,看着来人。
“怎么了?”吴勇来异样了。
“网不通了。”张远征奇也怪哉道。
这时候,吴勇来和刘通齐齐地看向楼下,他们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
“嘭!”门开了,余罪还在躺着,稀里糊涂睁开了眼。他知道下一个来的是谁,正等着呢。
“哎哟,你可真可以啊,快起来快起来。”刘玉明上前,把余罪拽起来了,一端下巴,“啪啪”左右两个耳光,“醒醒,醒醒……来的是谁?”
“吴勇来、刘通。”余罪道。
“他妈的,我就说嘛,这老家伙关键时候,肯定是捞一票走人。”刘玉明一挥手,手下那些人奔上去了。回头再看余罪,他眼珠转悠着问:“小余,过了今天,你可没地方去了啊。”
“啥意思?”余罪在扮傻充愣了,还真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刘玉明妖妖一笑,直道:“小兄弟太实诚了,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在这儿等着过秤呢。”一指上头,直说,“那两位要撤庄走了,就今天的出奖撤了庄,能少赔几百万。”
“这也太不讲道义了。”余罪怒气中烧地斥着。不过马上醒悟似的又道,“哎哟,那我惨了,饭碗没了不说,是不是又得被追砍啊?”
“那跟着我吧……对了,温澜今天想去看看车展,你陪她去吧。她在家里等着呢,一会儿就给你打电话了……以后这儿,不要回来了。”刘玉明说着,看了傻站着的余罪几眼,很确信这样的人对他根本没什么威胁,这才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好嘞。”余罪半晌才反应过来,听到上面已经擂起门来了,他知道这两伙要抢庄家聚的钱了。这时候他可不想去凑热闹,悄悄地开了门,溜出去,上车发动,“呜”地飙走了。
车走的一刹那,楼上“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全副武装的匪徒冲进来了,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冲进来的。外面那可是道钢筋铁门哪,进门却是一僵,两个保镖拔着枪,目眦俱裂地瞪着,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往后退,谁敢动,打死谁。”
“别动。”吴勇来看到一个长发的家伙从腰里掏出枪,指着对方唬了声,那人激灵了一下,举起手来。
“退,往后退,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这儿抢劫?”吴勇来枪逼着,试着上前一步,那一窝七八人,后退一步。黑碰黑,看谁更黑了,这群人相互使着眼色,面对两个持枪的,却也不敢造次。
“哈哈……自己人,自己人,别误会啊。”随着一声不男不女的笑声,刘玉明踱步进来了。吴勇来直接质问着:“刘医生,这是你的人?”
“啊,是,不太成器啊。”刘玉明道,看看自己聘请的这帮黑社会分子,歪瓜裂枣的,实在不中看。
“什么意思?刘医生,这可是蓝爷交代的事,你真要逼着兄弟们和你拼命。”刘通道,枪口移移,有意无意指向刘玉明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刘玉明笑了笑,分开人群要上前,吴勇来叱了声,不许他上来。知道他的手腕,刘玉明赶紧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笑着道:“两位兄弟,这可是闹市区,你们真敢开枪?我带的人顶多是地痞流氓,您二位,马上就要成持枪逃犯了。”
“少来这一套,逃之前绝对拉你垫背。”吴勇来压根儿就看不起这货。
“这个我相信,不过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想听听吗?”刘玉明诚恳道。一看两人神色松动,他道,“庄一撤,蓝爷恐怕再也不回来了……您二位难道还准备跟到国外当走狗去?再说就是你们愿意当,也得人家要呀?”
这一句正中要害,撤庄走人,卷走下面的钱那可就成公敌了,恐怕自今而后深港是回不来了。而且办这事的人,也未必就能落到好去。毕竟对于谁,知道得太多,做过的事太多,都不是好事。
两个保镖理论上和这些花钱雇的烂仔没多大区别,岂能不考虑后路?相视间眼色稍动,刘玉明又笑起来了。
“要不介意的话,听我安排怎么样?这个盘口要毁了,剩下的钱,你们两人三成,拿钱走人,我可是能马上给你提现啊。”刘玉明抛出一个相当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吴勇来手颤了,刘通有点紧张了,刘玉明却更笃定了,笑吟吟上前,挡着枪口,笑着道,“反正你们也不敢开枪,何必装这个样子呢?对吧,来,放下,咱们商量一下。如果三成不够,再加点也行,又不是我的钱,我也不心疼……”
他慢慢地摁了刘通的手,又拍着吴勇来的手,两人的挣扎和坚持,随着诱惑的加大慢慢地消失了。眼看着大势已去,恐怕是转不走钱了,而且在这样的地方,就算再黑也不敢公然开枪打人,除非是不想要命了。两人颓然地放下手,知道无力逆转了,不过也好,分赃总比逃命强一点。
“嘘……”刘玉明笑着,毫无征兆地来了个口哨。吴勇来心一凛,拔枪时,手已经被刘玉明摁住了,跟着那侧立的烂仔出手了,铁棍、片刀还有枪把子,直接招呼上了两个保镖持枪的那条胳膊。
“啊!”吴勇来一声惨叫,肘部重重挨了一棍,枪滑落了。
“嗷!”刘通身子一耸,是刘玉明膝撞正中他裆部了,接着片刀就招呼上来了。刀刀见红,一条臂膀瞬间血淋淋的,像刚斩下的猪手。
恶虎也难斗群狼,即便是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也施展不开。一刹那翻盘了,被众烂仔打得满地乱滚,一地都是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