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羊倌余罪再立功(1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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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倌可不客气,坐下来,抿了口。余罪嚷着在路那头歇歇,回头时,老头已经抽着旱烟,吧唧着干瘪嘴唇了。余罪发烟,他照例是夹在耳朵后,余罪想问,老头却先问了:“小伙,我们可是要现钱啊……不能跟乡里干部一样,吃只羊一天,要回钱得一年。”

“那是那是……你放心,只要能找到,别说羊了……”

“找啥?”

“不不,我是说只要早点到了,这钱一准给。”

余罪凌乱了,喘过了这口气,看看龙脊滩这样开阔的河谷地,看着四散啃着荒草的羊群。这地方不是他想象中合适的藏匿地,他坐到羊倌身边问:“大叔,你说这一带,有多少……我这样问吧,咱聊聊,你说那个杀人犯,会藏哪儿呀,路上没有,村里没有,山上也没有……”

“哦……”羊倌一仰头,很睿智地说,“去城里了吧?有吃有喝的,比乡下强多了,跑这地方,不得把他饿死,饿不死也得冻死。”

“也是,应该进城里了。”余罪笑道,好懊丧地笑。自己人都理解不了,甭指望羊倌理解。他刚起身,那羊倌牢骚着:“……这些杀千刀的,就该抓了枪毙……我去年个也丢了只羊,谁偷我的,抓住也该枪毙。”

“丢羊?这么多只狗看着也丢啊。”余罪随口问。

“这是好几家的,平时就我一只狗……奇了怪了,放回去就少了只。”老头怨气十足地说。一只羊,那可都是钱哪。

“在哪儿丢的?”余罪随意问。

“冬天又不上山,还能在哪儿,就在路边放了放,都没出龙脊滩,拢共才几里地。”老头撇着嘴说。余罪笑了笑,突然间笑容凝结了,几乎是带着惊恐的表情回过头问:“你说在哪儿?这儿不就是龙脊滩吗?”

“啊,就在这一带。”羊倌道。

“他娘的,不会就在这一片吧。”余罪傻眼了,看着一马平川的谷地,打死他也不相信,可能在这种地方。但如果就在这地方的话,那可把所有人的眼睛都欺骗了。

地势太平了,连点起伏都没有。河干后是一片沙地,只有一片不大的小果园,还在幼林期,除此之外,都是被冲刷干净的河谷平地。

就像故意捉弄他一样,就在他最不相信的时候,出事了。一阵狗儿的狂吠传来,他侧头时,正看到了羊群在果园边上,有位羊倌大喊着:“杨老三,你家羊咋啦……呀,掉下去了。”

一只挣扎的绵羊在视线中一闪而逝,余罪、肖梦琪、苟盛阳、巴勇,发疯似的往这儿跑。跑得最快的是丢羊的杨老三,他拨拉着雪地,赫然是一个比脸盆大的井口,不知道荒了多少年了,井口满是杂草,贪啃的羊一不小心,骨碌进去了。

“哎呀,我的羊啊……快想想办法。”杨老三急了,人探向井口,却不料幽幽的井口里传出来一个声音:“救命啊,救救我……救命啊。”

“啊?”杨老三吓得一屁股往后滚,惊恐地说,“这羊栽进去,咋会说人话啦。”

说着,四个警察已经扑向了井口,虚弱的救命声传来时,个个瞪着大眼,喜色外露,这地方要是有人,恐怕不会有别人了。余罪反而最冷静,吁了声,向里面喊着:“我兰岗村放羊的,你谁呀?”

“给点吃的……有干粮不?”下面的人道。

余罪听到,一伸手,快快,有吃的不?巴勇赶紧掏了,早饭剩了两个馍,余罪接在手里喊着:“我有吃的,你哪个村的?”

“武林村的……你们报警吧,我叫葛宝龙,我杀人啦……我快不行啦……救救我……”

真行,居然掉在这儿,离搜索队伍的脚印不到二十米。

余罪粲然一笑,馍扔下去了,四人爬得一身雪泥,现在却是欢喜欲狂了。巴勇和苟盛阳抱了抱,互捶着,回头两人兴奋地搂着余罪,“吧唧”一人亲了一口,哎哟,那叫一个亲热。余罪看向肖梦琪,她早兴奋得直握拳头了。这当会儿余罪可欢实了,直问:“现在信我了吧?”

“嗯,信,你真跩啊,帅呆了。”肖梦琪给了个鼓励的动作,捶了他一拳。

“来,庆祝一下。”余罪顺势一捧她,“吧唧”亲上了,肖梦琪满脸通红,羞恼地咚咚直擂余罪。余罪却是得意忘形地拽着她还要再庆祝,却不料肖梦琪脸色变了,指着身后。苟盛阳也低沉地喊了声:“队长。”

惊声回头,呀,把三位羊倌忘了。三人估计是明白了,个个怒目而视,扬着鞭,叫着牧羊犬,嗖嗖几只大狗卧到了他们身侧,耷拉着舌头,等着主人的命令。

“啊,我明白了,骗我们哪,不是要羊,是找人。”

“你这几个小娃娃,这不坑人嘛。”

“今天你要不买下羊,我们跟你没完啊,骗我们跑这十几里地算谁的。”

三位羊倌小的气得怒目而视,老的气得胡子直翘。巴勇刚想发飙吓唬两句,可不料牧羊犬一遇敌,汪汪吼着就要攻击,把大嘴巴吓得一趔趄,退回来了。他不服气,抄着棍子,飙上了。肖梦琪拿着手机,要紧急向上通知。

这时候余罪伸手了,一手拽住了大嘴巴,一手摁住了肖梦琪,一捋袖子,朝着羊倌走上来了……

一贱倾城

余罪挡在大伙面前,这是要身先士卒的架势啊,可乡下人未必认你那个理啊。苟盛阳、巴勇和队长并肩站住了,连肖梦琪也在背后拽着余罪,生怕他愣劲上来,真干起来。

却不料余罪火了,一侧头就骂巴勇:“滚蛋,对大叔什么态度?”

又一侧头骂苟盛阳了:“你也滚,跟大哥也说不清楚,还用卖羊吗?马上就十几万到手了。”

连斥两人,两人一愣,余罪已经是满脸堆笑,拱着手抱拳作揖,嘴里忙不迭地说着:“哎呀,恭喜啊,大哥,发财啦,马上就能盖房娶婆娘啦……大叔,发财啦,马上就能多群羊啦……大哥,你有媳妇啊,没关系,换个媳妇……快,把狗打发走,别碍事。”

余罪不怕人,就怕耷拉着舌头的那几条牧羊犬。三个羊倌听愣了,奇也怪哉地看着余罪,杨老三不信地说:“又骗我们?”

“啧,谁骗你啦?井里就是葛宝龙,靠,悬赏十五万捉拿的凶手。你们肯定不关心这事,这事吧,我派两人跟着你们,继续往前赶,到地方卖羊。我们剩下两人,那个……”余罪说着犹犹豫豫,眼光闪烁,特别是“十五万”强调得很清楚,那可是白来的钱哪。他看三个羊倌太迟钝,又提醒着,“他已经饿了两天了,我一个人就能对付,要不各位,继续卖羊去?”

“不行!”杨老三吹胡子瞪眼。

“对,不行。”二羊倌醒悟了。

“那是我们……”三羊倌道,觉得不妥,改口道,“我们的羊发现的。”

“对嘛。”余罪乐了,抚掌嘚瑟着,“这生啥气嘛,抓到领奖金啊,全白来的,十几万哪……盖个房,换婆娘,加群羊,啥都有了,白捡的。”

哎,对、对、对……三个羊倌醒悟了,搓手,跺脚,浑身猫抓痒痒一样难受。杨老三年纪不小了,狐疑地问余罪:“你不会跟我们抢吧?”

“我们警察抓个坏人,那是分内事,可你们就不同了。这道理您老这么明白,能不清楚?”余罪道。

是啊,三个羊倌凑一块咬耳朵,几句之后看样子信了个七八成。余罪催着:“商量啥,把人想办法弄上来,啥都清楚了,交给警察……立马换钱。”

“可这……没绳子啊。”羊倌愣了。

“这儿这儿……”余罪指着羊倌的布腰带,那羊倌毫不迟疑,开始宽衣解带了。不够长,那好办,余罪一催,三个都脱;还不够长,仍然有办法,长鞭子拆了搓绳;没法往上吊,余罪就撺掇着羊倌下井,不敢下……怎么不敢下?都快饿死了他还能杀了你,那我下了,十五万归我?

这怎么行,年轻点的羊倌拽着余罪死活不让下了,直劝着:“兄弟,兄弟,你救上来不算钱,我来我来。”

一掇二哄三教唆,这事情转眼都办喽。盛阳在一边看得直咬嘴唇,憋着笑,巴勇早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悄悄一竖大拇指道:“都叫我大嘴巴啊,我和队长差远了,队长这嘴能顶几个刑警队。”

“这可省事了……队长这是唇枪舌剑啊,呵呵。”苟盛阳捂着嘴笑。

肖梦琪被这急转直下的形势惊得也是瞠目结舌,她喃喃地说:“这天才绝对都是天生的,绝对不是学出来的。”

三人啥也没干,就哭笑不得地看着。第一绳上来了,居然是头羊,气得杨老三在上面骂着:“拉啥羊呢,羊不要了,快拉人,那可都是钱哪。”

“快点啊,死了可不值钱啦,就跟活羊死羊不是一个价一样。”余罪蛊惑着。井上的两位羊倌催得更急了。

井下的也被催得急了,扯着嗓子骂着:“这.人身上臭死了……腿也摔折了,绳绑腰里不够长。”

“把他往上顶顶……别勒脖子,死了不值钱了。”上面的喊了。

“知道了,死不了,饿昏了。”下面的嚷。

七嘴八舌、七手八脚,颤巍巍地把人终于拉出井口了,一股子浓重的臭味扑鼻而来,把羊倌都熏了一家伙。把人拉到地面上,一放,这人就躺下了,嘴巴上还沾着馍馍星子。余罪又是喊水,又是喊吃的,还对着脸喷了口酒,这个管用。那人灌着水,啃着馍,吃得激动得全身哆嗦,连余罪给他打上铐子都不在乎了。

没错,就是葛宝龙,身上还穿着带血的毛衣,袖口血已凝结,蓬头垢面的脸上,一对眼珠子冷漠得只认识食物。余罪起身时,心里好一阵纠结,现在这个人,也饿得只剩下本能了。

肖梦琪慢慢地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向专案组回传了一个信息:

“葛宝龙已经抓到,龙脊滩,二级路十一公里处。”

后来又加上一句:

“抓捕单位是庄子河刑警队。”

“抓到了?”

李玫狂喜间,人像呆滞了,照片、现场回传后,她一下热泪盈眶了,旁边的张薇薇催着她:“快啊,李姐,大家还在雪地里找呢。”

“我太激动了,咱们总算没有白来……”李玫抹了把泪,直通着专案组长的电话:

“最新情况,葛宝龙已经被庄子河刑警队抓到……在龙脊滩,请求指示。”

一个电波把整个区域的警力都惊动了,吹呼的、雪地里打滚的、抱起来相庆的,各个区域都是吼声一片。

第一感觉是庆幸,不用再遭这罪了。

马上接踵而来的感觉是嫉妒,谁走了这么大狗屎运啊?

相互传话间,一问是庄子河刑警,只去了几个人,赶了一群羊找到的。哎呀,从特警队到重案队,领队的恨不得把脑袋埋雪地里,这样也行,这不是打脸么?上千装备精良的警队,居然不如一群羊。

通信的频道里,不间接地响着这样的声音:

“庄子河刑警,谁和他们在一块,让余贱接话……”

“余贱,余贱,呼叫余贱,真贱啊,也不叫上我们沾沾光……”

“贱人,请客啊。”

“贱人,把功劳抢回去能吃啊。”

九大队队长陈朝阳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第一件事是去看了看嫌疑人,确认无误;第二件事,是向庄子河的队长余罪敬礼。步话响时,他递给了余罪,余罪听着里面嘈杂的喊声,大部分都是同学、同事,正向现场赶来,在步话里问他。

“我是庄子河刑警队长,余罪,谁找我?”余罪拿着步话,慷慨地说。

步话里一下子乱了,叫余贱的、骂贱人的、埋怨不叫上兄弟的、准备宰人的。余罪拿着步话向同行几人嘚瑟:“看看,这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哈哈,你们说,是安抚一下兄弟们受伤的自尊,还是拉拉他们的仇恨?”

“安抚什么,他们不行就是不行。”大嘴巴得意地说。

“刺激一下,小看咱们队,让咱们发盒饭。”苟盛阳得意地说。

“美女,你呢?”余罪问肖梦琪。肖梦琪嫣然一笑,附和着:“同意,不遭人妒是庸才。”

“那是。”余罪拿着步话,想了想对着步话喊着,“静静,余罪队长要讲话。”

灵了,一下子无线电全静默了,以为余罪要说案情,却不料余罪笑着,用相当拉仇恨的口吻道:

“兄弟们,别不服气啊……你们喊我余贱,岂不知道,这贱……也是一种风骚,你们是学不会的,都把手洗干净,等着到台下为我鼓掌啊。”

话音落时,步话又炸锅了。余罪把步话扔给九队长,抹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和老狗、大嘴巴,头碰头点烟抽上了。

哎呀,那抽烟的样子也嘚瑟得厉害,偶尔和肖梦琪四目相接了,这贱人总是努着嘴,挑着眉毛,眨巴着贼眼,轻佻地来声口哨。肖梦琪一抹刚被他亲的地方,没来由地好一阵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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