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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能有朝一日协助你的左右。如今发生了这般事情,他听后恐怕难以接受,若是走了歧途,岂不可惜?”刘韬话中有话,邓云也听出了他的意思,是要自己莫要拉拢岳飞。
“五弟能得刘宣抚如此赏识,实乃他之幸也。还请刘宣抚莫要与他提起此事。若是他问起,便说我有机密要事,暂时瞒住吧。”邓云作揖又谢。刘韬听邓云听明白他的话,心头也是一松,转话又道:“如今尚不知燕云局势若何,梁贼素来懦弱怕死,倘若知得金人来犯新州,必盼你麾下大军能够抵挡,暂且不敢轻举妄动。还望邓将军早些回程,安稳局势。”
此时,刘韬和邓云却尚不知燕云大乱,各地乱事纷起,金军虽是撤军,却是以退为进,但等机会来临,整个燕云十六州恐都要落入金人之手。
邓云把头一点,沉色遂道:“刘宣抚所言,我自当谨记。半月之内,必赶回新州。还有,五弟与我兄弟情深,而且多年不见,思念愈深,我恐他把持不住,到大行山中看我。来时途中,我听说真地府东北界外一带,有个叫潘永杰的恶匪,一向勾结盗贼,坐地分赃,无恶不作。近年招纳一些散兵溃卒,声势越大,到处剽掠县镇,杀人放火,麾下贼匪近有数千人之众。我今日见五弟那百余兵士,皆是精锐,何不遣之讨伐?”
刘韬一听,刹地眼神一亮,这叫潘永杰的恶匪,他早有讨伐之心,只不过正好潘永杰山寨之处,不在真定府管辖范围之内,而且潘永杰又与附近官府交纳重金,互相勾结,他屡次上报,皆音讯全无,故而迟迟未有出兵。
“你说此贼,我已颇有耳闻,只不过我屡次上报文书,皆如石沉大海,实在无奈。”刘韬叹了一声,面容里不由多了几分忿色。邓云闻言,眼睛一眯,即猜得其中因由,心中更是痛恨那昏君无能,纵容奸佞,使得世道如此混乱,百姓受苦,忠良无法宣扬正义,惩恶除奸!
“我有一计,不知刘宣抚愿否一听?”邓云脑念点转,遂生一计。刘韬闻言大喜,连忙说道:“愿闻其详。”
“宣抚大人,可莫先张扬,竟然这潘永杰大肆收拢爪牙,何不教五弟伪装成贼匪,混入其寨,然后将潘永杰这贼首擒之,教他说出与其勾结官府奸臣,搜罗证据,再一并禀报朝廷,如此一来岂不一举两得?”邓云眼神赫赫,疾言厉色。听得刘韬心花怒放,连声叫好,遂纵声笑道:“哈哈哈哈!!妙计,妙计!!邓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刘宣抚谬赞。我不过是略施小计,能否成事,还要依仗五弟还有他麾下那些部署拼杀。”邓云谦虚而拜。刘韬对邓云愈加诚心佩服,又从他关切的眼神里,看出他对岳飞感情极深,不由安抚道。
“你不必多虑。岳飞此子,我定会用心栽培,让他成为国家栋梁。待会我会命人取副兵甲过来,你稍作伪装,让岳飞送你出去吧。”刘韬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一丝慈祥之色从严肃的眼神里一闪而过。邓云闻言,眼神里晃过几分炙热之色,蓦然脑海里想起了当年那个穿着破棉袄,憨厚单纯的小脸蛋上,尽是刚毅之色。
不管岳飞是否会变成历史中那个嫉恶如仇,精忠报国,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大英雄,都改变不了那早已根深蒂固的兄弟情义。他岳飞是邓云的兄弟!
邓云在犹豫,这时他反而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把心中的冤辱告诉岳飞,竭力地想要把他拉拢过来,与自己共同进退。不过,就在这念头闪过刹那,脑海里却又出现了周侗那严厉中带着慈爱的样子,眼中尽是希夷、盼望之色。那不但像是一种望子成龙般的眼神,更像是把自己所肩负的一切,交托给自己眼中之人。
“恩师一世英名,临终前还想着国祸家难。再有,众多弟子中他对我和五弟期望最高,若我真有万一,迫不得已,起码还有五弟来继承他的衣钵!”邓云心中暗付,脸色不由冷酷起来,摇首道:“不必了。我与他,没什么话好说的。”
刘韬面色一变,听邓云口上虽是如此在说,但他却分明看见他眼里藏着一丝凄怆,叹声答道:“全当为了那孩子吧,见他一面,和他说说话,否则或许从今往后,你等再相见时…”
刘韬话到一半,并没有说下去,但邓云很明白他要说些什么,心里有切肉般的痛楚,老是放不下心思,最终还是颔首应道:“好。看在刘宣抚的面子,我便和他见一面。”
邓云必须做出冷酷的姿态,起码这样能够迷惑自己。刘韬听了,又是长吁一声,遂召在外头把守的岳飞入帐。须臾,岳飞赶到,满脸急切地先是望去邓云那里。邓云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刘韬即吩咐他取来兵甲,岳飞领命而去。
当夜,月光微寒,云雾迷蒙,四周山林混混沉沉,似被云雾所遮掩住了,披上一层银色的薄纱。
邓云与岳飞一前一后,走在一条树丛密集的小径上。两人分明对对方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一直没有说话,气氛极为怪异。而出来时,因岳飞在军中素有威望,军中兵将皆无起疑,有些过来的,都是和岳飞亲热地打招呼。邓云看在眼里,也是欣慰,看来岳飞是有谨记恩师的教诲。
要成为一个好将领,首先先要赢得军中士卒的爱戴,同袍上将之间的敬重!
“大哥。你到底发生何事?小弟虽才微学浅,但或许也能帮你一臂之力!”岳飞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先张口问道。邓云脚步一停,那精壮伟岸的背影,看得岳飞神色连变。
“大哥的背影依旧那么的可靠、温暖。”岳飞轻声腹诽,硕大的眼睛里散发着阵阵涟漪。
“岳伯父、岳伯母身体可好?”忽然,邓云终于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低声反问道。
“一年前,爹爹的病情便痊愈了,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少了忧心的事情,自然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们都老记挂着你呢,老是打听大哥在前线的消息。还有我!”岳飞一张口就似乎停不下来,疾言快语,絮絮而道,好像有说不尽的话。这数年里,岳飞实在憋了太多的话,想要和自己这个敬爱的大哥要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五弟,你回去吧。”邓云的声音如同冷寒的潮水一般,瞬间把岳飞的热情给熄灭了。只见岳飞神色一怔,然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话,而当那冷酷无情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不断地回荡着时,更令他不由踉跄几步,呐呐道:“什么?我我还想打听大哥你为何回来,是有紧要之事?”
听着岳飞略带颤抖的声音,邓云心头一揪,脑念一转,忽然定了一个念头,冷声道:“我此番回来,是有机密要事,你身份微薄,许不得你知,也万不可张扬。还有,我听说你入伍已有数月,凭你的本事竟还是一小小承信郎!可知我这个时候,早就当上数千敢死队的统将,屡破金贼!!师傅泉下有知,你如此懒惰,不肯上进,如何能够瞑目!!不争气的家伙!!实在气煞我也!!”
邓云越说越是激动,从喝叱最后更变成了咆哮。从小到大,至今为止,邓云对岳飞只有爱护、关切、鼓励,从来没有半句谩骂。可如今邓云却骂得如此厉害,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如闪雷、霹雳一般重击在岳飞的心头,令岳飞刹时面无血色,眼中竟露出一丝畏色,屡屡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待有一日,你能独当一面,你我兄弟或许还能并肩作战,屈膝长谈,共议国家大事。现在,你还没这个资格,休要缠我!!”邓云喝毕,大步流星,迈步就走,从刚才到现在离去,都没有转过身子,好像连看也懒得去看岳飞一眼,那背影充满了冷酷。
随着邓云渐渐离去,岳飞双手捏成了拳头,刚毅认真的脸上,尽是狂热、激奋之色。
约是一炷香后,岳飞刚回到军中,便听有人来报,说刘宣抚有请。岳飞即赶往过去。
“你来了。你大哥与你说些什么了?”帐内,刘韬正在观阅文书,见岳飞走进略略抬头。
“大哥说我身份微薄,许不得我知。大哥如此说,肯定是要不得的事,怕我年幼不够稳重,容易泄露。再说这也是军中规矩。宣抚大人不必多心。”岳飞疾言厉色,这话不但是说给刘韬的听,也是说给自己在听。
刘韬闻言,脸色微变,心中叹了一声,道:“嗯。这些事确是容不得你这些低阶将士得知。不过你也不用灰心,你文武双全,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丝毫不逊色你那大哥。只要肯勤奋努力,他日若有机会,必能与你大哥那般屡立齐攻,名扬天下。不过,现在你最重要是沉下心来,切不可心急气躁,凡事都是循规蹈矩,急功近利往往只会反得其所。”
看来刘韬确是对岳飞欣赏有加,才会如此用心教诲,话虽是简单,却都含着大道理。岳飞听了,眼中精光更加灿烂,拱手拜礼谢道:“宣抚大人的金玉良言,飞定当谨记在心,不敢有忘!!”
“好!见你如此有志气,本宣抚也是欣慰。眼下有一军务要事,要派遣你往,不过此行如入龙潭虎穴,但有万一,便要落个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你可往耶!?”刘韬脸色一震,疾言厉色而道。
岳飞一听,却是心灵细巧,暗暗腹诽道:“前些日子宣抚大人才与我说过近来无事,要捉紧操练兵马,以为他日沙场激战准备。可今夜大哥一来,他便忽然有事,莫非是与大哥有关!?”
岳飞心头一紧,连忙拱手应道:“飞愿效死力,报以宣抚大人知遇之恩!”
刘韬闻言大喜,纵声大笑,遂将邓云适才所教计策,还有潘永杰的恶行一一告说。岳飞自来嫉恶如仇,一听激愤不已,又想这般周全计策,定是邓云所教无疑,又想起适才邓云刚才那番喝叱,想是邓云鞭策,浑身不禁热血沸腾。
“大哥对我如此看重,还特别替我安排立功之机,我定然不能令他失望!!”岳飞心中暗付,想毕,立即拱手领命。刘韬见他精神奕奕,如同一头跃跃欲试的小虎崽,不由笑道:“那潘永杰山寨近有数千人,所据山寨,地方甚大,形势险峻,若有万一,恐成瓮中之鳖。你当小心行事,凡事三思而后行。”
岳飞应声称诺,遂与刘韬商议一阵,便告退而去。待岳飞离开后,刘韬不禁扶须一笑,却是发觉岳飞比起以往更多了一份动力,而且神采飞扬,想他本领,已料算此事定是十拿九稳,遂是安心。
却说,岳飞还有王贵、张显、汤怀等人,平日不时也有来大行山上看望一众叔伯,不过大行山毕竟贼匪卧据之地,未免遭人说辞,岳飞等人每次都很是谨慎,而且都会与刘韬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