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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家父母和张家父母找了一夜都找不到人,还以为两个孩子被人掳走,正准备发散村子里的人去找时,宿醉一夜的岳飞、张用回到了村子。两家父母闻到两个孩子身上的酒味,自是雷霆震怒,又想这酒大概是两个孩子偷的,更是气得火冒三丈,脑壳生烟,由其岳家素来家规极严。张用这边被张父打得乱蹦乱跳,另一边岳飞却跪在地上,岳父拿了一条藤条当众鞭打,岳飞不敢喊也不敢逃,咬着嘴巴,心里委屈,就是在哭。岳父越看越气,力度也越来越大,打得啪啪直响。岳母在旁看得,心里虽痛,却想子不教父之过,不改插嘴。而张父见打得这般厉害,恐怕村里人说话自己,打起张用来也不留情。后来两家父亲都问这酒哪里来的,张用哪里敢回答,岳飞见张用不答,他也是死心眼,也不会回答。两家父亲直把藤条、棍子都打裂打断了,两个孩子被打得皮开肉烂,村里人都看不过去,纷纷来劝,才肯罢休。因为那日岳飞见岳父这般恼怒,竭斯底里地连番问话,他却不说。孝顺的岳飞心里过意不去,加上本就委屈,哭个不停,那日正好村里的小孩都看着,至此岳飞便有了爱哭鬼的称号。
少时,岳飞先教人把张用的弟兄安置好,两人遂回到帐篷叙旧,说起了往事,岳飞也是感叹连连,笑道:“当年我还少,一时转不过来,现在一想,才知道当时真的是我俩错了。你这小滑头,那酒是你偷的吧。”
张用一听,心里也是一直愧疚,抹了抹鼻子,低头道:“你不是知道嘛,我一直爱慕卖猪肉老林家的小妹,哪知那日林家小妹说,会喝酒的男人才是好汉,她将来只愿嫁给好汉。我一听,就急坏了,便偷了一坛酒,你我兄弟先试试。到时到老林家提亲时,喝起酒来,也有个底。”
“你!好哇!我有你这兄弟,真是我岳某人三生之幸呐!”岳飞一听,饶是他这般好脾气,也被气得眼睛一瞪。张用却像那个吃了大亏的人,急得跳了起来,叫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林家妹妹原来一直都喜欢你这爱哭鬼,当初只是想要我知难而退。后来我找她时,她才如实相告,还说你不嫁哩!!你这混蛋!!快说到底什么时候,勾引我那林家妹妹!!”
张用越说越气,竟然猛地扑向岳飞,岳飞一把接住,两人竟像两个小孩一般打闹起来。可如今的岳飞,已非当年小儿,张用瘦猴子般的身材哪打得过他,就算岳飞有意留手,还是一阵子把他制服了,痛得他嗷嗷在叫。岳飞听他投降,才笑呵呵地松开了手,道:“此乃军营重地,不可放肆。待战事结束了,你我兄弟再好好一聚吧。”
岳飞眼神烁烁发光,看得张用不觉心头一揪,下意识地颔首便答:“好!一定!”
岳飞长吁了一声,接话道:“那我俩也该谈谈正事了。你这回深夜来营,不单止要与岳某叙旧吧。”
张用见岳飞面色一正,浑身上下发出一股光明正大的骇人气势,也不知张用是不是心里有鬼,不禁把头一低,有些不敢正视岳飞的目光。
“不行!张用啊,张用!你可要振作一些,这岳飞已不是当年那个爱哭鬼,你可别露出马脚,否则小命难保!!”
张用眼睛一转,连忙抖数精神,又一副玩玩闹闹的样子答道:“那是!实不相瞒,那年汤阴大水后,村里的人都死了一半,我和我爹娘虽然幸逃一劫,但家财尽散,朝廷不肯救灾,那些土豪地主又只会剥削我们这些贫困百姓,每过多久,我爹娘就饿死了。我一人四处流浪,不知觉一过十几年,后来在这附近的村里,当佃农,替人耕地,刚好有稳定的日子,却被这大王山的贼子当作壮丁掳上了山。还好我有几分小聪明,虚与委蛇,现在那曹成麾下担任参谋。我这人虽贪生怕死,但也知国家大义,自不会真心投予,实在一直等待机会,将这些贼匪一网打尽!正好我听说,官兵里有一员猛将屡立奇功,刚好又叫岳飞,我便权且一试,赶来投靠,没想到真被我误打误撞,见到了岳将军你!”
岳飞听话,一双赫赫鹏目,刹地飞射出两道精光,一把抓住张用的手,喜道:“真才是我岳飞的好兄弟!!当今朝廷正是多事之秋,且不说天灾**,眼见金人势力越加庞大,一旦入侵中原,宋朝定遭灭顶之灾。此下正是内忧外患之时,那曹成却想趁火打劫,迷惑人心,在青州造反,强占国家领地,实与强匪无异!我辈之人学文练武,当上报朝廷,下报黎民,岂容这等无良强匪放肆!我与曹匪势不两立,有他无我!!!”
岳飞越说越是激动,抓着张用的手,也越加用力。张用耳里听得心惊肉跳,手也痛得呲牙咧嘴,却要死死忍着,连连称是,在一旁应和。
须臾,岳飞好不容易终于放开了张用的手,张用连喘几口大气,眼珠子一转,便在想计。
原来张用见岳飞如此痛恨曹成,怕若是急功近利,一旦激怒了岳飞,恐怕他不念旧情,正想先改变岳飞对曹成的印象,但太过直接,却也不好。
陡然,张用眼睛一亮,忽然心起一计,抹了抹鼻子道:“哎!说起来如今天下叛匪连起,这曹成在青州还算是有些势力,但和某些地方的巨匪恶寇比起来,也不算什么。而且,我也说句公道话,这曹成虽是有些野心,但秉性不坏,他对青州的百姓可好咧,时常资予粮食给流民百姓,这威德大王的称号,可是这些流民百姓给叫出来的。”
“哼!贼就是贼,岂有好坏之分!?这曹成也不过在收买人心罢了!!至于你所说的各方巨匪恶寇,岳某早有一日,亲自率兵将他们一个个讨伐干净,天下不安,岳某绝不卸甲!!”岳飞眼闪晶亮光芒,如乌黑无光夜空里的两颗星星,张用脸色连变,只觉自己反而快被岳飞说服了,不过一想到不久将来的江南美好生活,他很快就能把持自己,眼珠子一转,凝声道:“兄弟这话也太过无情了吧。我可听说燕京那龙!!”
张用正想提起岳飞的义兄邓云,也就是占据着燕京这座王城,当今天下最活跃的一群蛮匪叛贼的大头领。而就在张用刚说出燕京两字的刹那,岳飞面色勃然剧变,眼珠子瞪得快要迸裂而出,浑身发出一股极其恐怕,如同天崩地裂的气势,吓得张用刹时整个身子僵硬,连声音都发布出来。那种恐怖到肝胆欲裂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但张用知道,他一辈子都很难忘记。
张用如丢了灵魂,一动不动就傻在哪里。不知过了,帐外传来一阵吹壳声音。岳飞神色微微收敛,双眼仍是冷酷骇人,道:“不觉已是三更了。时候不早,我已命人替你安排好帐篷,你且先去歇息,你的部下暂时安排在我的营地,你不用担心。有话明日再说吧。”
张用听话,回过神来,才知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呐呐称诺,遂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张用离开后,岳飞闭眼沉寂了许久,他死死捏着的拳头里,滴下了一滴滴鲜红的血液。
次日一早,岳飞再召张用。张用见岳飞嫉恶如仇,一副势要与天下贼匪叛贼不死不休的态度,心里正是踌躇,听岳飞来召,心里也没个底,只好暂时随机应变,见步走步。
须臾,张用来到岳飞帐内。岳飞见了张用,便笑道:“适才我已先见过程将军,程将军乃宗老帅的部下,如今是军中的统将。我和他说了你来投之事,他甚是欢喜,教我引见。不过有些话,我要先和你说明白。”
岳飞面色一变,忽然变得极为严肃。张用眼珠子一转,心想就算说服不了岳飞,也可暗中打探虚实,若是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想曹成也不会亏待自己,顿时神色一震,道:“岳大哥你有话直说。”
岳飞岁数本就比张用大,而岳飞的忠义,却确实令张用发起内心的倾服,这声岳大哥是叫得心服口服,真心实意。岳飞听了,淡淡一笑,遂道:“我把视作自家兄弟,方才引见军中上将。但你毕竟是曹匪之人,待会听到的一切军事机密,绝不可泄露半分。否则纵然是你我交情,我也不得不大义灭亲,将你依法处置!”
张用听了,不由心头一紧,见岳飞眉头一皱,有些怀疑地望了过来,连忙应话:“岳大哥这你放心,这道理我懂,我定会守口如瓶!”
岳飞闻言,把头一点,遂带着张用望程秉主帐而去。待两人赶到,程秉正与一众将士围着一个用木块堆成的战盘周边。张用不禁面色一变,因为他看到这战盘的地势,正是大王山!就在张用诧异之间,岳飞已拱手拜过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