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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兀术冷哼一声,遂望旁边席位坐去。那叫粘摩诃的巨汉紧随其后。哈密量听了,面色微变,遂向斡里衍笑了起来,说道:“那小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一时,左右将席位摆好,都在金兀术后。哈密量和粘摩诃一左一右的坐好。金兀术早已坐定,凶戾而又锐利的眼眸望向了斡里衍,道:“如今战况如何?”
斡里衍眼睛一眯,答道:“回禀殿下,平阳有韩世忠据守,加上那康王赵构能鼓舞士气,故而迟迟战事不展,末将也正愁此事。”
“且先不论这韩世忠为何出现在这平阳城内,如今壶关战事亦是极不乐观。据说是因宋人一叫岳飞的小将,智勇双全,屡破京都骨军。京都骨数万大军,几乎被这小将以一己之力歼灭过半。故而我叔王已派粘罕率两万大军前往救援。
我来前,叔王有言,说那京都骨也是智勇兼备的将才,却被一名不经传的小将屡挫,壶关兼有宗泽老匹夫一同把守,纵是粘罕援兵前往,恐怕也难以速破。而且这连些日子,晋阳四周有不少骚乱,叔王不欲轻举妄动,故要固守后方。
因此如若要大举推进战事,唯有依靠平阳此处战场,若我军能够速破平阳,便能够改变我大金军如今在太原各处的状况。所以平阳这里,绝不可有失!”
金兀术眼神骇人,最后一声喝出,如有兽吼之威,惊得斡里衍心头一震。不过斡里衍毕竟是沙场老将,很快就稳住神色,凝声而道:“可若是我军强攻硬取,韩世忠必然死守城池,如之奈何?”
金兀术听话,却不答言,微微侧目,用眼角余光望向哈密量。
哈密量会意,疾声而道:“此点就无需将军忧心。来前小人已与四太子有过计议。平阳城内不少官吏将士早些已都投靠了我大金,愿为内应。只要时机一到,便教这些人作为内应打开城门。平阳即可破也!”
斡里衍听话,不由眉头一皱,对哈密量大所失望,想也不想,摆手而道:“不可!宋人素来狡诈多变,不可轻信,前番来降献媚乃是见我军势如破竹,平阳无兵力猛将把守。如今局势有变,平阳有韩世忠坐镇,但若我军陷入劣势,恐怕被这些小人反咬一口!!而且这些日子,我派细作前去联系,都不见回应,怕是已经断了投靠大金的念头!!”
“呵呵。”哈密量听话,灿然一笑,扶着下颚短须,笑眯眯地看着斡里衍。
斡里衍有些不快,冷声道:“你此笑何意?”
“回禀将军,正因这些小人鼠辈贪生怕死,反覆无常,反而可信。”哈密量不紧不慢地说道。
斡里衍一听,眼睛一瞪,似乎有些醒悟,急道:“说下去!”
“这些人之所以反覆无常,乃是因为贪恋富贵。再者又是贪生怕死之辈,可见心中并无忠义。如此一来,一旦平阳落入险境,这些人必会想方设法,一来保存多年积累的财富,二来自是为了保住项上人头。这个时候,恐怕无需我等联系,这些人自会暗中派人来投。”
哈密量此言一出,斡里衍不由暗暗赞妙,其所言可谓将这些小人鼠辈的心理揣测得精辟透彻。
就凭这一番话,斡里衍便知哈密量绝非寻常之辈,面色一震,道:“可凭如今平阳的防备、兵力,我军纵是强攻硬取,恐也难以攻克。如此一来,你刚才所说不都成了空话?”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所谓兵者,诡也。要让这些小人鼠辈来投,也并非一定要攻破平阳。将军,只要做出假象,以这些小人鼠辈贪生怕死的性格,便会急着来投。”哈密量眼中忽地迸发精光,说得斡里衍心头连跳。
“什么假象!?”
“平阳城将要沦陷的假象!足以令这些小人鼠辈自乱阵脚的假象!!”
“如此一来,唯有强攻硬取一途,但若如此,兵士定死伤惨重。韩世忠何等人物,定会一边等候时机,一边安抚众人,待我军猛攻过去,锐气尽挫,必败无疑!!”
“哈哈哈~~!韩世忠乃宋之忠良。自古以来,忠奸不两立!韩世忠的话,那些奸佞小人又岂会相信?而韩世忠对这些奸佞小人又岂会没有疑心耶?此番我军若要攻克平阳,取胜之道,正于此也!!”
只见斡里衍与哈密量一问一答,疾言厉色,侃侃而言。随着哈密量最后大笑,斡里衍面色大震,猛地站起,双眸瞪得斗大极了。金兀术则面不改容,喝了一碗茶水后,望向斡里衍,冷声道:“让我等在平阳来一场盛宴罢!”
不知不觉中,到了夜晚时候。这夜月光昏暗,已是夏天时候,却不觉有风,尤为宁静,就连虫鸣莺啼声在这夜也不听再有,夜沉昏暗,静得让人有些忐忑。
一日就且过来,到了次日一早。金军竟然拔寨而行,往平阳城逼近,大有即将猛攻平阳城的势头。宋人斥候探得,连忙赶回通报。
“什么!!?金人~!金人拔寨了~~!?却是正往平阳而进,莫非金人欲强取平阳耶!?”
“金人将要兵临城下,听闻那金兀术素来残忍凶戾,不把兵士性命看在眼里,但凡厮杀起来,没有号令,擅自撤退者,皆斩。故而其麾下各个都骁勇无比,实乃一支虎狼之军!!这可如何应付!?”
“是呐!!那金兀术不但了得,此番过来又带了充足的军器,看似下定狠心必取平阳。我等纵是负隅顽抗,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各席将士议论纷纷,大多人都是面带惧色,就连坐在高座上的赵构也是眼神慌乱。唯有韩世忠面色肃穆,毫不为之所动,眼里晃动着阵阵光亮的光芒。
“哼!!金人若来,不过是如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何况我前些日子,不是已有言在先,就算金人来攻,我等只需把守城池,其军久破不得,自会撤去,再者举兵掩杀,便可胜之。诸位又何必杞人忧天,自乱阵脚?”
“韩巨虎你嘴巴说是容易,但若城池一破,那当如何!?”一个身材雍胖的老将忿然而起,疾声呼道。
韩世忠定眼一看,乃是平阳防御使陈涛,不由面色一震,虎目瞳孔缩起,慨然答道:“我等身为将士,不早有马革裹尸,为国赴死之志耶!?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韩世忠此言一出,在席大多将领无不勃然变色,一下子心里都没了底。赵构不由浑身一颤,打了个寒战,眼神愈加慌乱,一时间恐惧由心而发。
韩世忠暗观众人面色,赵构神色变化也看在眼里,不禁暗暗腹诽道:“康王殿下毕竟初临战场,也难怪会有所动摇。”
当夜,据报金人已来到平阳东门七、八里外,平阳城中弥漫着不安的气氛。眼下快到二更时候,赵构却尚未歇息,来到东门城头上,夜观敌营。只见城外火光一片,阵阵巨鸣不断,听应该是大型军器移动的声音。
赵构不由心头愈乱,连声叹气。这时,韩世忠却也来到城上,也是想着夜观金营,正好听说赵构也在此,便来拜见。
“韩将军,你听这震响不断,看来金人果然带来了不少军器,平阳城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但一城池被破,金人便可长驱大进,直逼汴京,实在令人不得不忧心啊。”赵构见了韩世忠,轻一摆手,然后望向金营的方向,颇为忧心而道。
“殿下莫非因末将今日决断之言,有所动摇?”韩世忠面色一凝,沉声问道。
赵构面色一怔,苦笑一声,道:“看来是瞒不过韩将军你。本王确是有些害怕,不过怕的却非丢了性命,而是有负圣望,让金人这些野蛮番民使大宋蒙辱!”
“殿下不必多虑。末将今日之言,不过是有意令那些奸佞鼠辈心中害怕,露出马脚。我已暗中派人监视,但若这些人有个动静,便能将其揪出。这些人贪生怕死,与金人私通,迟早是个祸患,若能将这些人除掉,平阳城便能稳若磐石!”韩世忠疾言厉色而道。
赵构一听,不由精神一震,也是心灵智巧,很快便醒悟过来,笑道:“原来如此,韩将军果真了得,连小王也被你蒙过了。”
“只不过这些人也是狡诈,自从上回之后,便都谨慎起来,真想要揪出,恐怕也要费一番功夫。如今大战在即,我军却内忧外患之危,情势也并不乐观。”韩世忠虎目凛凛,神色带着几分痛恨之色,恨不得将那些小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赵构听了,也是面色愈寒,冷声喝道:“大宋数百年基业就是被这些阴险小人毁坏,可惜却有那蔡氏庇护,难以铲除。待此番战事结束,小王必要想方设法将蔡氏的势力连根拔起!!”
赵构此话说得虽然有些狂妄,毕竟蔡氏势力之大,就连赵氏王族也比不上,最重要的是赵佶对他宠信不疑,就连皇权渐渐被架空也浑然不觉。单凭赵构这一小小康王,要想与蔡京争斗,实在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但不知为何,韩世忠听了却觉得赵构能够做到,精神一震,拱手应道:“老贼祸国多年,人人得以诛之,待时康王若有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赵构听了这话,心头不由一震,大笑连连。两人这一夜的交心相谈,令两人变得更为亲密。
话说,在金营之内,因为拔寨仓促,防备空虚。金兀术命哈密量率军中诸将守备营地四周,以防宋兵来袭。正好到了二更时候,金兀术出来巡视,忽然听得东北一角处,传来阵阵喝响,像是练武之声。
“这个时候竟还有人在练武?”金兀术心里暗付,遂朝着声源传来赶去。不一时,只见一空地上只点着一个火盆,故而并未能看清那人面貌。不过金兀术很快却被他所使的刀式所吸引住了。
只见那人刀出凌厉,时而迅猛刁钻,时而变化多端。金兀术暗暗揣摩,竟就在脑海中已与那人在对打起来。
随着那人刀式越舞越快,越使越劲。金兀术已不满足于在脑海里与之对打,大喝一声,拔出腰间鬼头錾金刀,猛地跃起身子,一跳便有数丈之远。
“看刀~~!!”金兀术怒声一喝,那人似乎早有准备,猝地连步后撤,金兀术一刀劈空,刚是落地,那人便连刀暴砍而来,如同道道狂风猛扑。金兀术凶戾兽目一瞪,挥刀迎住,顿时‘砰砰’骤响不绝。
“此人力劲竟毫不逊色于我!?”正与金兀术对战的,正是前些日子与韩世忠战个不相伯仲的连儿心善。话说连儿心善天赋异禀,筋骨奇佳,不到半月,这伤口已然痊愈七、八。这多日未曾操练,手里实在发痒,一时忘了时候。这下正遇金兀术来斗,也正想大战一场,过过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