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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厮欺人太甚!这厮欺人太甚!”
县衙后堂,偌大的几案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县尊坐在那里,怒气冲冲,脸色涨得通红,一根根的青筋直直的往外冒出。
此时房间里占了许多人,什么亲随、幕僚都是站在一旁,悄声净气的,看他狠狠地发泄。
这里面的人都是县令的心腹小厮,随他亲眼见到祝彪刚才跋扈的一面,直到现在都能感受到祝彪的威风,想想都不寒而栗。
只可惜当初县尊大人被雪白的银子晃花了眼睛,而他们也从未想到一个乡下土著,竟然威风跋扈到这个地步!一想到那泛着光的枪林,一个个已经心胆沮丧,有的甚至还在那里轻轻颤抖。
一直过了好半响,县尊方才平稳了呼吸,怒道:“本官要写信,上告知州,上告转运使,让他们布下官兵,将这些人捉拿归案!本官还不信了,我大宋盛世,朗朗乾坤,一个阳谷县,竟然被一个土棍遮住了太阳!”
他在那里恨恨说话,嘴上说着要将祝彪他们当做盗匪一样捉拿归案,却是一不拿笔,二不磨墨,甚至连个纸张也不拿。
他的亲随跟他许久,最是了解他不过,知道此时主人家嘴上说的慷慨激昂,心中却是惧怕不已,说这几句话,不过是给自己安心罢了。所以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任主人咆哮,一动不动。
当然,也没人敢动。
开始听说景阳冈有一只大虫的时候,县尊的这些仆役还觉得虽然惊惧,可毕竟离得远,纵然恐惧,也只是当做一桩谈资。后来听说祝家庄的祝三郎轻松擒下大虫,他们还都伸着大拇指夸赞少年英雄。
谁知道一转眼间,这个少年英雄,居然成了比吃人大虫还要令人恐惧的存在,那大虫盘踞景阳冈,只是吃了十几条客商猎户的性命,大家伙凑成几十人,趁着午时还敢壮着胆子一起过那山岗,可是却没有人敢面对那个祝彪!
可是祝彪这个比大虫还可怕的存在,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扔了一堆亡命匪徒的尸首。
恐惧、恐惧,还是恐惧。
这是所有仆役的心里想法。
待了半响,眼看着县尊怒气稍稍停了,一个幕僚道:“这状纸学生也看了,以学生看来,里面人证口供,一应俱全,便是判了,上级也无话可说,只会说东家秉公执法。”
“这个本官自然知晓!”县尊闷声喝道。
这整个事件,本来是李悠和县尊联手策划,只要一切随他们所愿,祝彪身死,祝家酒坊的工匠便能落入福来酒坊,至于祝家庄的反扑,自然有李悠来应对!
哪知道天衣无缝的布置,却输给了祝彪的悍勇,让县尊如何不恼火?
更何况,虽说一下子捕获了那么多江洋大盗,但是对于这位县尊来说,却未必是什么好事!
因为按照官场潜规则,地方上案件太多,会影响当地官员考绩的。
最现实的例子就是如今的那位登州通判,呆若木鸡,却一动如火,接二连三擒下不少匪盗,结果还不是几十年来一直在县、州这个位置上上下浮动?
原因就是,他一伸手,就显得上几任职官无能!还显得地方案件太多,有违读书人勤政爱民的清望。
而在阳谷县内,还有一个效应,就是如今县内的大户们都眼巴巴的盯着,看县尊大人的反应,如果县尊大人要定案,将李悠判个死刑,或者流放千里什么的,且不说在上级部门的眼中会如何,他在县内的信誉和威望,也会荡然无存,以后谁还把他当作县内父母官?
幕僚劝道:“东家,那祝彪凶狠,忍一时海阔天空啊。再说那些江洋大盗的确是各州府画影通缉的要犯,若东家迟迟不定案,被人攻讦为勾结匪类,那就更是天大的麻烦了。”
县尊怒道:“这个本官自然知道,只是这厮,借助官府斩首,别人只会埋怨官府,他自己倒是落得一身清白,让本官如何咽下这口气?”
县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祝彪乃是虎狼,本官却也不惧,我就在这里拖延十日,看他奈我如何?”
这就是在耍赖皮了,幕僚无奈,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接了祝彪的三百贯,哪里敢怠慢,此刻见了县尊耍赖皮,他也知道不好解决,只得暗中告诉祝彪。
祝彪便将那都头赵白,王进招来,道:“一个酿酒的商户,两位便害怕了不成?还要让我为这事请二位吃酒?”
赵白、王进听了,吓得脸都白了,连连跪下赌咒发誓,祝彪又道:“我祝家庄的钱财,人人都说金山银海,所以各种黑手络绎不绝,莫非两位都头也有意不成?”
这两个都头听了,那是吓得浑身哆嗦,磕头如捣蒜,他们知道眼前这人的实力,发作起来,一百多个江洋大盗也被杀了,那李悠身边有西军精锐,四五个人便打倒了他们几十人。而这等凶蛮的汉子,却被他一人也被他干翻了!
这等武力,要发作到他们身上,他们如何受得住?跟何况李悠那人是证据确凿,铁证如山,便是真个秉公执法,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当下两个捕头心里发狠,半夜里去了大牢。第二天牢里传来消息,李悠及一干人等畏罪自杀,还留下遗书,书中各种忏悔。
有人传说,县尊大人接了消息,先是狠狠地摔坏了几件东西,接着浑身发冷,喝了一大碗醉伏虎,一下子醉倒,被夫人扶到床上,一连加盖了好几层棉被。
结果县尊大人还是不停地打摆子,几层棉被之下,还在那里喊冷。
第二日,县尊就病了,据说一直连绵半个多月。
不顾这一切祝彪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有他亲自操持,一切尘埃落定,县衙关于西城所的事情也没了下文,祝彪自带了手下回了祝家庄。武松也道:“这几日醉伏虎卖的快,我却要祝家庄再进些酒来。”便和祝彪一起回来。
祝龙祝虎在家里待着,早就听闻兄弟光彩业绩,十分兴奋,只是也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不敢擅离祝家庄,唯恐中了他人调虎离山之计。直到今日见了祝彪与武松二人,方才定下心来。
原来祝龙与祝虎,也是好枪棒的好汉,又有祝彪这般勇武的兄弟刺激,自然不甘落后,日日打熬力气,苦练功夫,这几个月以来,又有祝彪传授,进步很快。武松来了,几人常常一起较量,因此这两兄弟,也与武松也结有深厚情谊。
祝龙道:“三郎真是了得,什么江洋大盗,什么西军精锐,都抵不过三郎一双拳头,我看纵观天下,独龙岗祝彪祝三郎的这双拳头,恐怕也是当世第一!”
祝虎笑道:“大哥说的是,我本想武二哥略逊三郎一筹,前段时间我还与大哥一起联手,和武二哥比武落败,这段时间打熬力气,闻鸡起舞,自觉进步很快,我想我二人联手,定然能赢武二哥一招半式。却不想三郎武功更加精进,那一百多个江洋大盗,竟然都被你二人一一诛杀,我与大哥,可是望洋兴叹啊。”
祝彪笑道:“小弟一向苦练武功,不敢稍有懈怠,所以两位哥哥有所进益,小弟也自然不会退步。”
几人大笑了几分。
祝龙笑道:“说起来三弟眼光独到,我们这独龙岗地处要道,如今又整平了盘陀路,修建了集市,日渐繁华,便是酒楼,也有了十几家,有一家酒楼,唤作松鹤楼,做出的酒菜十分可口,不如我们四人,去那里一醉方休。”
祝彪道:“好啊!只是不知谁负责掏钱请客。”
祝龙笑道:“你这厮,这来往的客商,可都是冲着你的名声,人家都喊你祝半县,说是你有半个阳谷县身家了。吃一回酒,居然还要大哥掏钱,忒也小气!”
众人大笑,武松也道:“说起来祝兄实在小气,县内每次饮酒,我都不记得他掏过钱。”
看着众人都这么说,祝彪笑道:“原来几位哥哥都商量好了找我化缘来着,这却是不难,既然大哥说了,我便请客,我等兄弟四人,今天就在那松鹤楼,一醉方休!”
其实整个盘陀路的所有土地,都是祝家庄的,而推到盘陀路,整修了道路之后,两旁的土地上面所有酒楼店铺都是租赁的祝家庄的。
当然,准确的说,这一切都是祝彪精心整理,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
他又有如此恐怖的身手,祝家庄里面谁也不敢对他有半分觊觎之色。
所以,这个依托祝家酒坊所建立的集市,又处在交通要道,十分热闹,但都是为祝彪打工。
因此这四人来到松鹤楼,就相当于大股东进门,店内岂敢怠慢?掌柜的亲自来迎接,将四人引进一间雅间,不一会儿便将好酒好菜送上来。
几人饮酒之间,各叙胸中之事,正谈得开心,突然听得外面一阵喧哗。
四人正奇怪,打算找人询问,却见掌柜的推门进来,一脸奇怪之色,道:“四位官人,今日松鹤楼遇到怪事了,烦请四位英雄帮忙啊!”
“怎么回事?”
“刚才不知怎地,我家酒缸竟然像长了腿一般,自己走到酒店门口,拦住了进去出来的客人。而且那酒缸装满了酒;便是平时里面没有酒的时候,也要四五个汉子才搬得动……”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但是四人都是精细之辈,很快便听得明白,有人将松鹤楼里重愈千斤的大酒缸,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厨房搬到酒楼门口,遮拦住了所有进出的客人。
有人上门挑衅,来了一招下马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