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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用不上三天,这里可能就会被移为一片废墟……
也许这个说法太武断了一点儿?图杨摇了摇头……
至少脚下的这城墙很难被移为废墟——这座城市的四周,环绕着一种用灰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宽厚城墙,足足有三十尺高、十尺多厚……哦,说是垒砌其实并不正确,那些灰色的表面中能够看到一颗颗的砾岩和卵石的形状,但是却别那种灰色的东西牢固的凝结成为一个整体——看上极为坚固,甚至城墙的中间,一连串低矮的防御工事,都是被包裹在一层这种厚厚的灰色的石头中的。
或者留下来的还有那些矗立在城墙下面的雕像吧……那四尊足有十余呎米高大的石头雕像,那一看就是细心打磨的巨大身躯上,用金属镶嵌出一片象征着魔法的扭曲的符号,而如果仔细的观察,就可以注意到它们手腕和脚腕的关节的也制作成可以活动的样子。
这并不是普通的雕像,而是用魔法制而成的魔像……说实话如果不是曾经见到过他们的移动,图杨还是不会相信这种奇迹一般的事情……不过据说这些只存在与传说中的东西都是制作起来极为费力,极其耗钱的,可以说这些东西几乎是和与自己体积和重量相若的银币累积起来的。当然,和它们的巨大造价相比,巨大的战斗力和难以伤害的躯体也同样是普通士兵的恶梦。
可是这一点儿也不能坚定女斥候的信心……周围宽阔的城墙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逐渐凛冽的寒风刮过地面,吹拂着她的斗篷,她望了望最近的一座灰色的低矮碉楼,那里狭小开口中跳跃着明亮的火光,不时有几声高高低低的笑声传过来,如果仔细倾听,还能注意到里面飘扬出来的一些低沉的旋律。
“城市不过是死物,想要守城,纪律严整上下一心就是最重要的……这群该死的家伙”低声复诵了一句记忆中兵法知识,图杨的手指在背后黑色的长弓弓弦上拉出一个不满的嘣嘣声,似乎很想开弓将几只箭矢从那缺口之中灌进去——那样应该很轻松吧?至少就不用再担心这个那个了……可惜她最终还是只能叹息了一声,匆匆的向碉楼走去。
“大道坦荡又漫长,雨水污泥帮倒忙,最终歇脚找地方,一切又现好模样。拂去旅人心中伤,细雨再访伴晨光,催我出发向远方,前路未知待我访,面包入口脚步忙,痛苦烦恼皆相忘……”
拉开那厚重的棉布帘子,一阵低沉的歌声便清晰起来……应和着敲击的明快音律听起来让人心情舒畅,虽然说歌者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却又似乎更符合歌中的意境,温暖的气息混合着浓厚的烤面包的香味儿……砌在旁边的壁炉里火焰熊熊,勾勒出周围一众或坐或站的人健壮的身躯,粗犷的面孔,而那个歌者就坐在他们中间,手中端着一只大木杯,唱上几句,就往嘴里灌上一口,嘴唇边已经沾了不少泡沫,让他眯着眼睛,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身上暗红的皮甲似乎都泛起了一层油光。
如果这一幕是出现在某个酒馆之中,那么图杨毫不怀疑它会成为这座城市之中最受欢迎的去处,但现在,在一座随时可能成为战场的堡垒的哨塔之中,这一幕就绝对不令人感到愉快了……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呀”周围的几个家伙胡乱的起着哄。不过中间的人没兴趣继续一展歌喉,只是挥了挥手之后,悠哉悠哉的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我也就会这么一个啦……这个可是远行者雷文达写的歌儿,有一段时间传扬的很广……准确的说,是一位大法师和一个美丽的吟游诗人把它传开的,他们曾经相伴经历过许多的艰难险境,所以每次唱起这个歌儿,就会让我想起最危险的一次遭遇,那一次我和我的小队只不过是去侦查,却撞上了一个迷诱……嗯,一个大块儿头,带着几个手下出来游荡……”
“那家伙一定有十尺高,是不是?”“而且还拿着象人一样长,门板一样大的大剑是不是?”几个起哄的家伙又开始哄笑。
“错了,他有十五呎高,虽然没拿重剑,不过……”讲述者再往喉咙里面倒了一大口麦酒,摇了摇头,状似认真的开口道:“他有四条胳膊,上面还带着甲壳儿,抡起来的时候简直像个大风车一样……一下就能将一个人夹成两截儿……”
这个荒谬的描述让周围的哄笑更大声了。
不过声音在图杨的身影出现在火光的边缘的时候变戛然而止,哨位中一下子就落针可闻——所有人盯着那个有些纤细的人影,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他们都认识图杨——这位年轻漂亮,但是脾气却凶暴的得仿佛一头母狮子一般的女联络官,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让自己在这两千人镇守的小城里威名远扬——几个不长眼的倒霉家伙破碎的卵蛋告诉了城市中所有的守军,如果不想拥有一个可怕的,足够影响到子孙延续的回忆以及医疗营中的三天假期,那么最好不要得罪这位看来青春靓丽,散发着一点儿野性气息的女子。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应该是你们这群蠢蛋轮值的时间?那么谁能告诉我,是哪一位大人将你们的品级升到了可以跟千夫长大人一起闲着喝酒聊天的程度?”图杨冷笑道,她的声音格外好听,轻轻柔柔的,但很脆,仿佛玉珠落盘,丁冬作响。
可是她手中掂量着的那张黑色长弓却决不温柔,纤细的弓弦在火光的映射中闪烁着一种幽幽的光,让每个看到的家伙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好像被门外吹进的冷风拐到:“还是说你们需要我提醒一句,按照菲尼克斯统一军规,在轮值期间溜号,至少要处以三记藤刑,情节严重的视作叛逃,处绞刑?”
“唉唉……克莱尔小姐啊……小女孩子一口一个蠢蛋的出口成脏可不好,想当年……”
壁炉旁边的长官大人抬起脸来,喷着淡淡的酒雾……火光映亮了他本应是挺俊秀阳刚的面孔,只不过现在这张脸已经被一道横贯中央的伤疤毁坏了……或者酒的作用,或者是火光的映照,这狰狞的紫红色痕迹正呈现出一种油亮的红光,像是一条盘曲的蛇,而原本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目现在反倒成为了这可怕的疤痕的衬托,而主人越是微笑,那抖动的疤痕看上去就更加的丑恶……
“如果可以的话,请称呼我为图杨十夫长,或者联络官。克鲁克千夫长阁下……”图杨冷冷的打断了他。她并没有什么兴趣让这个粗鄙的佣兵出身的军官称呼自己的名字。而且称呼姓氏会让所有人联想到列侬?图杨——那位在列特尔伯爵大人手下担任联络官的兄长,一直以来都是她最为崇拜的对象。
“唔,那好吧,联络官小姐,”疤脸的男人笑了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被属下打断。
虽然看上去像个和蔼的酒鬼,但这个名为克鲁克人物就是这一面城墙的最高长官,从军衔上来说要比图杨大了两级……他似乎是一个老牌的佣兵了,知道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剑法能力也要比一般的士兵优秀的多,所以那些从佣兵之中出身,喜欢崇拜强者的士兵很喜欢在没事的时候跟他一起聊天打屁,应该说他是个不错的上司。
但是图杨并不喜欢这个看起来依旧像是佣兵多过正规军的上司——倒不是因为对方的面孔,毕竟有了点年纪的战士身上有上几道疤痕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反而算是一种经验的保证。但她却很难接受他的那种味道……当然,那也不是说他身上的汗臭或者其他的什么古怪味道,只不过他似乎无时无刻的都在散发着一种若隐若现的冰冷气息——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让图杨忍不住想要逃开。
如果按照那些老兵们私下里的说法,那是传说之中的杀气……只有杀了千百人,曾经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存在才会拥有,不过几天来对于这种传闻,猎人出身的联络官小姐总是嗤之以鼻——那个看起来并不健壮的家伙虽然是带着一道刀疤,不过那张没有什么褶皱的面孔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够斩杀百人的模样……如果有人看到他端着酒瓶大声唱歌的样子,恐怕会以为他不过是个酒馆里滑头滑脑的酒鬼。
而且女联络官也不喜欢他的语气——什么叫小女孩子?还想当年?听起来他好像又有多大年纪,经历过多少事儿似的——其实最讨厌的还是那种和他所有的属下一样,老兵痞子一般的态度,伯爵大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一支精锐部队送来这里,还和这些佣兵组成的杂牌军混编在一起呢?虽然说从各个城市抽调防守部队似乎是一种传统,不过守卫这种看起来很难经历一轮攻势的破城,真的有把最精锐的部队派来的必要吗?
如果不是一直执拗的认为身为军人就应该经历过战场,而且那位负责这座城市总体守备的威廉?米娜男爵小姐与自己还算谈得来,她说不定早就已经跟着运粮队返回卡莱去了——那也是她哥哥一直的希望。
“城墙上那些魔法眼看着,我们出去用处也不大,如果有能够避开那个的家伙摸上来,你以为这些普通的士兵能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就是等着挨宰的倒霉蛋罢了……而且外面冷的要死,冻僵了的家伙还说什么守城啊?”面前那个家伙又开始了一贯的油腔滑调胡说八道,他挥着手中的酒杯,一点也不在意联络官小姐越来越青的脸色,和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还不如聚在一起,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一堆人也足够有威慑性,也好有个照应,要知道……力量在于团结。这是很重要的……”
“那么你就是说……”
图杨瞪着眼前醉鬼一般胡说八道的佣兵,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不住的颤抖——如果杀死长官在军律上不是绞刑而是藤刑的话,她说不定就要动手了……与干掉这个可恶的无视军纪的兵痞相比,就算是在众人面前被抽打裸背,似乎也不算什么无法忍受的屈辱。
不过,就就在她的声音提高到怒骂的音律之前,那个兵痞子一样的千夫长忽然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图杨自信见过很多身手不错的战士,苍鹰猎手虽然是一个以弓箭闻名的猎人组织,不过也有不少精擅于近战武器的人物……可是她敢打赌眼前这个人在那一瞬的动作要超出了她以往所见过的所有好手——似乎就是炉灶中火光闪烁了一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的布帘外面,原本依在炉灶旁的长剑也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屋里回荡。
“准备战斗”
图杨愣了愣,思考着这个家伙是不是又在酝酿着一个恶质的玩笑,不过她很快便听到了外面警戒钟一连串的嘈杂鸣响……在那种尖锐的当当声中,整个城市开始仿佛从沉睡中醒来一般沸腾起来。
女斥候跳出了哨卡,向城墙的远方望去,不过除了一大片晦暗的阴霾之外,她引以为豪的视力看不到任何的敌人的影子,她疑惑的将视线转向那个刚刚离开了警戒钟的人,“上面”千夫长有些沙哑的语声让她再仰起头,然后勉强在阴暗的空中找到几个移动着的小小的黑点。
在这个季节即使是最耐寒的鸟儿也不会在那样高的空中飞翔……而且那东西实际上应该还要比所看到的大得多……那么剩下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了。
女斥候不可思议的瞄了一眼那个正在指挥着一众佣兵进入各自岗位的家伙,惊异于他究竟是如何察觉这种从高空而来的突袭※……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从脑中赶走了——在远方黑幽幽的地平之上,景色忽然扭曲着变化起来,露出其下腾起的烟尘和漆黑的影子……隆隆的低沉闷响开始从那里传来,间杂着低沉的号角声。而天空之中的黑点在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变成了比鹰还要大的暗影,而数量则是十几头之多……
仿佛咆哮和鸣叫混合在一起的悠长嘶鸣,从天空中传了下来……
“找掩护”
克鲁克发出了一个高声的咆哮,一瞬间简直超过了空中那些怪鸟的嘶鸣,几个刚刚冲出哨位的士兵在这音鸣中下意识的缩了回去。
而这个反射性的动作显然救了他们的性命,橙红色的火球下一刻便在空中爆裂开来……火团在轰鸣中胀破成为明亮的烈焰,夹杂着可怕的轰鸣冲击着所有人的的耳膜,气浪带起一道道刀子般的涡流,城墙上一架发石机在轰鸣中四散破裂,飞扬的木头和铁块向四周溅开,在哨位灰色的墙壁上撞出碰碰的闷响和一蓬蓬的灰尘。
“见鬼是战斗法师一,四……他们至少有六个小队小心炽火……呃”
第二声的喊叫还没有结束,灼人的火舌已经在城墙上再一次的爆裂开来,呈螺旋状向四周蔓延而去。膨胀的气浪带着大量的火苗冲向四周。不过幸好,这对于那些比石头还要坚硬了几分的灰色墙壁似乎不起什么作用,几个士兵随即从墙角扯出了好几个大口袋,飞扬的沙土很快就将升腾的火苗压熄了
“真见鬼”图杨像个老兵一样咒骂道,将手中长弓的弓弦再绷紧了一扣……她紧紧地盯着那些在视线中不断扩大的飞翔的野兽,可是对方的驾驱者显然非常的有经验,他们只是在七八百呎的高空中盘旋着,不断的向下扔出炽火胶的瓶子和火球魔法……在这个距离上,从上向下的攻击,不管是俯冲的投掷还是施法都有着不小的优势,可是地面上的箭矢却很难在这个多风的季节中与之抗衡。
而更加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一条条火龙和烟柱从那些简陋的四下搭建的木板棚舍之间不断地延伸开。房屋很快就被笼罩在一层火光之中,这些摇曳光线和随之蒸腾而起的烟雾对于精准射击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即使城墙上并没有太多的烟雾,仍旧让人很难抓住深暗的高空中,游荡着的狮鹫骑士。
女斥候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但仍感觉到平日里自豪的稳定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她早就见识过许多次狮鹫的袭击,也很清楚这些怪物的做法,但是离开了卡莱城的保护和哥哥的照顾,独自应付这种怪物的经历,这还是第一次。
不时有惨叫从爆炸中传出,而这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中,更夹杂着无数的痛苦呻吟。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