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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礼成
苏文娶亲,这忙里忙外事儿,却是苏小小一人担当了,自己倒是做了一个闲人。那“插钗”“通资”的事情,一概儿又苏小小张罗妥帖了,自己只做过过场。只是“插钗”当口,张薇娘初见苏小小,便有几分相得,言语拿捏,举止行动,俱是一等贴心,便是拿当ri小小言语道:“如今这做成了一家,便是要分得大小礼仪,张家姐姐如今是钦命的安人,便是安置家中大小事务的主头,翠儿姐姐也是赐婚的,便可辅佐张家姐姐,大小事务一应要打理起来。如今便有何事只管吩咐下来,家里和睦了,那官人在外,才好放心做的事业出来!”
这话也直说到张薇娘心坎上,暗道:此女子果然有些见识,又难得知书达理,较那些只知争风吃醋,暗里斗窝的庸俗女子却强了何止百倍?如此交待事情,却偏不言自己的处置,又显得出她的聪明伶俐。只好将自己的身份安排交与自己处置,自己又如何能够冷落了她?
原来这张薇娘虽未过门,但那圣旨已下,俨然已将自身做了那苏府的大妇一般,想头与言语俱是这般,因此见这苏小小并无恃宠而骄,也将心儿放下,一心要与她做个好姐妹。
迎娶之ri,那杭州一城俱都惊动,盖因此地为宋朝立国来头一遭儿,又有哪林安抚使主头,陈府尹张罗,满街满巷,俱有喜气。但见:满城烟柳满城chun,满城争观御赐亲。纶巾松散鞋袜划,薄汗浸衣力不吝。礼炮声声雷之震,鼓乐阵阵云之顶。多磨好事今成双,寻夫岂为传美名。
自苏府发出,鸣炮奏乐。媒人先导,接着新郎苏文并伴娘、花轿、乐队、盒队,浩浩荡荡、鱼贯而至。沿途驻足观者,犹如黑云落地。待到轿落,苏文自媒人引导,径去拜见岳父张阁老。那张阁老见此番情景,因忆起亡妻,直落眼泪,苏文又将言语劝慰,半晌方才止住,又引苏文白摆了那祖宗牌位。已毕,那张阁老将苏文扯在一旁,显得气闷道:“如今我这个独养的女儿把与你了,却要使她常常回门,可怜我一个孤老鳏夫,要好有人看顾则个!”
苏文忙笑道:“岳父大人说甚话,你乃是薇娘之父,又焉得不是我之父?女婿自当时时携薇娘翠儿一并来看顾于你,好做成一家人摸样!”
张阁老闻此言,喟叹道:“我知你心善,若真是那般模样,又吃人笑话,哪的女儿家竟ri往婆家去的?不妥不妥,方才只是一时感念,戏言而已!”
苏文便作了一揖郑重其事道:“此怎可是戏言?小婿当ri也知岳父大人最恨那繁文缛节,陈腐规矩,如今如何自身又陷入其中不得自拔?想当初岳父大人明知小婿乃一衙役小吏,却能另眼相待,又许以婚事,那时何等胸襟?如今反在意起来?”
张阁老听闻此言,不由大笑道:“也罢,便依你就是!这世俗看待人的眼光,休理它就是!”
此时,正是那张薇娘并翠儿上轿之时,两名便相拥而哭,那张阁老又去抚慰,自是有三人抱头痛苦一番,苏文不好进那闺阁,只在厅堂等候,早有媒人伴娘上前,方才用一些“女大当嫁”“御赐耀祖”等言语劝解住了。这才盖了头巾,并排儿出了府门,早有各自伴娘接着,送入轿中,另捡了一条宽阔大道,往苏府去了。
那苏府自有小小张罗,里外事物,竟打理的井井有条,那杭州府官员士绅,自有上房jing致酒宴安顿。那三朋四友自有前厅大碗酒肉处置,其余各se贺喜人等,俱都庭院摆桌儿打理,只是恭贺的人多了,便将那喜宴一直摆到街口直有里许长。流水般上菜,流水般开席。放鞭炮的,吹拉弹唱、打鼓喧礼的,一一从里到外安排妥帖。虽繁忙而不乱,虽热闹而不躁。自此一件,便可见得这苏小小见识待人比常人不一般儿,乃是个一等的贤惠能干的女子。那陈氏早就晕了头,不知东南西北,只让她在中厅端坐奉茶。见苏小小忙的脚不沾地,便一叠口儿的夸着道:“我的儿,亏得有你了。”又见苏小小满脸疲惫,因又道:“苦了你了!倒不值将你委屈了。”
苏小小自是笑道:“此郎君喜事,小小自甘其乐!”那陈氏闻此言,自是将这小小看的贴心也似的,自是与旁人不同。
且说那花轿于苏府门口停下,早有一干仆妇伺候着,等待那张薇娘并翠儿下轿,引赞并通赞两位傧相唱仪,苏文将两位新娘迎下轿来,那些丫头妇人将一些谷豆洒将下来,又一并引进中厅,那中厅早已不知妥帖,堂前祖宗牌位供奉在上。
引赞唱到:“新郎新娘就位。”通赞亦和道:“新郎新娘进香。”又有仆妇递过香来,苏文居右,两位新娘俱左。
引赞:“跪,献香。”通赞:“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便自有人将香结果,插在香炉中,然后两位傧相又唱“三拜”,此三拜,其一曰:拜天地,其二曰:拜高堂,其三曰:夫妻对拜。跪拜高堂之时,那陈氏端坐堂前,笑眯眯的受了,又包了三个大红包,自与三人。那对拜之时,便是两位新娘居左,新郎居右,一齐拜了。
原本这三人拜堂,也少有所闻,只是那官家心意,圣旨中写的明白,便是让苏文与两位美娇娘一起成亲,没奈何,便作成了这出礼仪。苏文倒甚是欣慰,也免去那再次迎娶之累。须知虽不让他费些心事,却不甚耐烦的狠。
随后洞房花烛,只是这两个新娘子,一个右边新房张薇娘是也,一个左边新房翠儿是也,却不知朝何方向去。倒是那两位傧相见多识广,那引赞便道:“虽没见过这等行事,但觉着大小之分野须分明一些,我思量着,须得先右后左才是!”
没奈何苏文先扶了张薇娘望右边房去,那丫头喜娘与苏文并张薇娘行了“散帐”“合髻”之礼,便各自退下,苏文放才跳开头巾,见得那张薇娘之容。
张薇娘不甚之喜,心愿得逞,今ri大喜,有害羞怯之心。那苏文早将她手儿一把执住,轻声漫语笑道:“却不曾想,得我小小衙役,竟然占得小姐花容月貌,实三生有幸!”
张薇娘透红了脸儿,轻声道:“官人却只在此调笑,还不知翠儿妹妹如何了,还不去看顾些则个!”说罢,只拿手儿推苏文。
苏文亦道:“正该如此,过后再来与娘子叙话!”便对张薇娘作了一个揖儿。张薇娘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轻声道:“如何只向我作揖,还不快去安抚了翠儿才是正经!”
苏文不敢耽搁,便笑着辞了去,那左边厢房,两个仆妇候着翠儿盖头坐在床头,见苏文来。少不得又行些礼仪,礼毕后,仆妇自辞去,苏文放挑开头巾,却见那翠儿满脸泪痕。不觉心惊,只道是方才冷落了她,心中难过。便柔声安慰。
翠儿摇头,仰脸笑着,那泪珠儿却一发滚将出来,好个我见犹怜,梨花带雨的模样儿,惹得苏文真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正又要柔声说几句体己的话儿。那翠儿却道:“只是见了郎君,想这今ri,便觉得梦里一般,岂是为那些许小事挣气?便是只得一个官人身旁做个丫头,也是心满意足!”
苏文方才知晓她的意思。又感叹翠儿心胸,越发觉她可贵。便禁不住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又要与翠儿叙说一番相思,却有人大门叫嚷道:“哥哥好没兴地,如今得了两位如花似玉般的嫂嫂,却要躲在那房内,撇了兄弟们,快来,快来,与我等吃酒,若是不醉,便当不得真兄弟!”
原来却是吴大牛并张诚两人在门口,那吴大牛吵嚷不休。苏文不由笑道:“却是大牛兄弟,你也是认得的,共过患难,如今是为结义兄弟!”
翠儿便抿嘴儿笑道:“你且去罢,今ri不同往时,只得尽兴!”
苏文点头笑道:“也罢,今ri便灌醉了那厮才得清静。”方一出门,便被那吴大牛拉到席上去,只顾要大碗筛酒。
苏文并两人干了一碗,又自去与那上房见了林安抚使并陈府尹等官员士绅,一番酒下来,俱已有了三人醉意。那陈府尹一心要消了两人的嫌隙,倒也劝的殷勤。其余士绅,巴结奉承的,呵他卵泡的,俱一意讨好。苏文吃了几盏,告了扰。林安抚使要周全他方便,也不相强,便放了他出来。
刚有出得上房,那满院子的宴席,却又要一一点到,尽管这些席间,只沾湿了嘴唇,也勾去了几盏,方才回转,那吴大牛如何肯放过他,又拉来席间,却悄声与那苏文并张诚道:“如今三弟得知你大喜之ri,也要来贺,却被我挡了去,那厮甚是焦躁,又要骂人,被我用厉害说的回去了。却送了哥哥一件好大礼物。”
苏文道:“原本我等四人也好相聚的,却奈何形势所迫,只得这般行事,倒是委屈了三弟!”因又问道:“却是何礼物?”
吴大牛便示意张诚,张诚从那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张纸来,递与苏文道:“便是这个,哥哥但请看!”
苏文展开一瞧,却是一张薄纸,上面写着一些枣糕秘方做法,不觉奇道:“三弟怎地没奈何要送我这般纸张?莫不是要达成我好开个糕点店?”
吴大牛便笑道:“哥哥再看仔细些,三弟曾言,此事有些古怪,他自看不明白,便把来与哥哥思量。”
苏文便在仔细看一遍,忽然双眉紧蹙,道:“这纸从何来?怎地上面有那吴越王印鉴?没得这般道理!此事须有古怪。待过得两ri,我等再去寻三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