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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在愤懑中匆匆返回洞府中的大厅,身形尚未立定,便觉脚下一震,抬头一看,便见眼前洞中墙壁上,道道符纹闪现,其上光华流转不定,同时耳边传来一阵轰鸣,振得那些符纹也跳动不止,依稀似乎正在传来声声哀鸣——正是碧流观的那伙道士出手了!
“师父!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汪涵手里拿着那掌控洞中禁制的玉符,虽然手里火焰冥灭不止,不停得指挥洞外禁制的运转,却只是让洞府中震动之声略小了一些,显然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值此情形,汪涵虽然有感方才杜宇演了一出好戏,却也没了再开玩笑的意思,只是急急问道:
“他们人多势众,那一伙道士,怕都是有炼六七层修为的,其中两个带头的,只看他们出手的威势,怕即便不是炼成元神的人物,也有至少炼气十层以上的修为,他们又是一门师兄,所炼法门似乎也精通联击,只这片刻之时,洞府外的禁制便被毁了三重,看这样式,府中禁制最多再支持一刻钟,便要损毁殆尽!”
杜宇早在外面时便匆匆与那一伙人打了个照面,此时自然是比汪涵更明了那些人的水平,闻言不由苦笑道:
“哪里还用得着一刻钟,他们人多势众,又是这里的地主,眼下这些人,靠着洞府禁制,咱们还能勉力挡住,可一旦事情拖久,他们那观中来了其他长辈高手,就咱们这点地方,府外的禁制虽多,却又哪有半分抗力!唉,还真是记吃不记打的命,从你修为突破时,我便早该想到的……现在也不过是晚了一步罢了,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地方步!”
说话间,杜宇拍了拍脑袋,一把接过汪涵手中的玉符,一边带着她匆匆再往那地下密室中去,一边手上印诀不断,用远超汪涵的手速结出道道符印,把洞外禁制运转得更增几分灵性,不过片刻,便显然见到府中情况好了不少——这却是要以那些禁制为靠,再多阻碍那些碧流观来人一会。
毫不顾忌的将那道道禁制阵法摧动,杜宇这一出手,却又与汪涵不同,那府外的禁制阵法,本就是他一手设计,当时便曾有种种设想,此时情形一至,自然便有相应手段,虽然眼前境况远超设想之难,可杜宇一但狠下心来,将那些原本循环利用的禁法抽动,也只当成个一次性用品来使唤,一时半刻之内,却是任那府外十余个修为不在他之下的道士猛攻,却也无法真正对洞府中诸物产生威胁。
杜宇暗叹一声,倒底家底不够丰厚,府外的禁制阵法虽然立意颇高,却限于材质限制,算不得真正第一流的存在,现在挡住那些炼气期的道士已然勉强,若是再等片刻,来了三五个炼就元神的高手,怕是转手便有覆灭之险!
想到此处,杜宇一咬牙,虽然心中惋惜,却也不得不对汪涵说道:
“好了,汪涵,我一会便再将那地火法坛引爆——唉,每一次遇见了事,都少不了让它遭上一回难——这一回,早在建那地火法坛时,我便多藏了一手,那法坛借着以前丹阳散人留下的通道,已然和此地地气相通,一旦引爆,便有地火喷发,煞气四溢,一时天地之威,能使生灵涂炭,只在那一瞬,除非得道真仙一流,否则必然无法可挡,到时你藏身于血河幡中,万事莫惊,只凭我带着你,借那地火之气遁出,自然能找那一线生机!”
汪涵闻言,不由一惊,连忙叫道:“师父,你昏头了不成,那地火与地底煞气喷发不比平常,不要说这种情况必使此地十数年内再无生机,将来必于天劫中有应,便是只论眼前,既然你都说了,那一瞬间爆发之力非人力可挡,你那时在那爆发最中央,纵然那清阳火再神妙十倍,又哪有半分幸存之理!”
眼见二人转身入了地下室中,看着那地火法坛,杜宇轻叹一声,反手拿出早先准备给汪涵服用的那枚“狐心舍利”,苦笑道:“若无把握,我又怎会自取死道,你莫非忘了,我早与你说过,我们这一脉炼火之法,与其他诸法不同,其中精妙之处,一在自体内引火之时,玄之又玄,妙不可言;一在双火相混时,两两相交,别有洞天!如今事权从急,我也只能借此物引成幻心火,借那两火相交时的身内大劫,来硬抗那地火煞气喷涌之势,虽不能保得自身毫发无伤,却也能勉强保住一条性命!只是可惜了这颗狐心舍利,你若想再铸火基,却是要等下一个机缘了。”
汪涵听至此处,脸却并未露出何可惜之色,反而眼神一滞,突然惊道:
“身内劫?师父,莫非现在这是身外劫?你曾说过,你那《五火真经》修炼突破第一层时,便有身外劫,但凡与你有怨,不管识与不识,皆受天机指引,自然与你为难,那碧灵子便是由此而出!我所修道法与你一脉相承,眼下这场变故,莫非就是我的身外劫?不然,不过是杀了几个扶桑人,除非那个扶桑小白脸是那碧流观观主的私生子,否则怎么可能就招惹如此祸事!”
杜宇见汪涵明白过来,便也不否认,只是点了点头,叹道:
“唉,多半便是了,只可惜,虽然这《五火鬼王经》是我宿世所带,其中诸多具体应用,却多半未曾尽数记起,早先在助你炼成第一层鬼王经后,因那劫数与我所遇劫数相合,是以虽有些波折,却并未以为这一门功法也有身外劫!直到此时你再次突破,冥冥中又有一重天意,不过几步岔错,竟如此机缘巧合,危险至此等境界,我才依稀想到,直到方才在洞外时,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一时间竟被那青松子道士骗过不说,后来还一时心中怒火上涌,险险出手就此杀了他,这才突然福至心灵,记起前世过往,知道了你这《五火鬼王经》与我那《五火真经》恰恰相反,正是每修炼至单火之境时为身内劫为主,双火之境时为身外劫深重,这一回,正是你的身劫引动,才会招至如此大难!”
汪涵闻言不由唇上诺诺,有心想说就此让我一人赴死、莫要拖累师父的话,却一时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毕竟这身外劫不比其他,虽非必死之处,却也有一重考验功课的意思在内,非得出手相应,才能不管是胜是败,再不为此烦忧,而若只是一心取巧,自身功力境界无法更进一层不说,还只能坐待更大的劫数降临,便如眼前此事,不管那碧流观意欲为何,可汪涵与杜宇都明白,天地劫煞感应之中,世人皆为棋子,只能互为磨难,任你说破了嘴皮,也没有化干戈为玉帛的道理——而你若真是化成了玉帛,下面自然还会有更大的干戈等着你!
更何况,那碧流观本就份属正道,若是杜宇一人在这洞府中,自然万事好说话,可既然汪涵这个明显一身血腥杀气的鬼修在此,又曾在与碧流观道士交手过程中,可能被人存下了本源之气,这般情况下,又哪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思来想去,汪涵只是俊脸红了半边,低头默默不语,断没有半分独自慷慨赴义的心思。
杜宇见状,便又叹了一口气,道:“不过,虽然如此,你却也不必多想,此次虽然是你劫数所引,却也未常不是与我有关,我因早些年时,只图迅速,岔了功行,一步走错,步步有误,早些时候,便到了能炼第二层真火的境界,只是想着要炼成一个趁心的真火,便也拖了下来,此次未尝不是天数相加,你我二人劫数相临所致!更何况,此劫虽是坚难,却也是个机会,正好能以内劫破外劫,助我将这第二道真火炼至圆满……”
杜宇说着说着,终究自己也有些不知所谓,便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拿定了主意,便无暇顾汪涵此时心思,只将右手上那根早先得自周家,方才又助他不被雷珠所伤,身长三尺三寸三分的乌木剑拿了出来,左手虚指一点那“狐心舍利”,用真气定住,让它浮在眼前,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便狠狠一挥手上乌木剑,重重击在那枚灰色外壳褪去了一半的舍利上。
“喀嚓!”
只听一声脆响,那枚外貌不佳的舍利子便立即一击两断。
这还不算完,就在那狐心舍利变成两段后,便见那裂开的宝珠中散出道道温和的金光,柔和之极的散布而出,可那珠子外壳上一片灰蒙蒙的东西见状,却宛若有灵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往内中集去,便想要重新把那金光尽数封住。
“哼!”
杜宇费心费力,想要的自然不可能是那外层一堆灰东西,此时见那珠子还要作怪,冷哼一声,便将手上乌木剑就势一挥,绕着那那枚分开的珠子旋转一周,便见一股无形之力散发,虽然无形无质,却势若泰山压顶一般,那两段的珠子只一抵抗,便发出阵阵“吱吱”之声,待到杜宇手上木剑划完一圈,便终究抵挡不住,哄然化成一片灰金相间的粉末。
而那灰色粉末到了此时,却还是不死心,只见那珠子一经分解,便有一粒粒灰色粉尘包裹住一片金粉,就要四散便要逸走。
杜宇见状,两目一睁,又瞳中各有一朵火花旋转不休,放出一片清蒙光华,将那粉末尽数定住,而手上再一按那乌木剑,玄而又玄的结成一印,口中单叱道:
“阙!”
一声轻叱,那片微尘中灰色粉尘皆尽一滞,旋即在一股无形力量下,自然而然的玄妙尽去,化成一片普通的粉尘纷纷落下。
杜宇精心寻找之宝,为了它险些死于碧灵子之手,如此而得,岂是寻常!
这件法宝虽然不似青叶戈一般是杀伐之器,却对于一些特殊事物极具神妙之用,在杜宇年余光景的研究下,虽然不敢说能物尽其用,却也将其中浅显的功效推论的差不多了,不光能在方才一片神雷爆炸中,定住煞气肆虐、护住自身不失,在此时用上特殊法印符咒后,更有一层玄奇妙用。
那狐心舍利本身来历稀奇,虽然珍贵,可若是想要自如运用,却还非得费大心力、精心洗炼一番不可,而此时在杜宇摧动下,虽然不免泥沙俱下,将其中本来精微神妙之处一并消去,却总算也能大体上保持杜宇祭炼第二重真火的要求——如今事权从急,却也着实顾不得那么多了。
杜宇眼中寒光一闪,开口如长鲸吸水,将那些剩下的金色粉末尽数吸入腹中,同时将体内《五火真经》中炼火之法运转开来,便只觉得腹中金粉在法诀摧动下两两磨擦,旋即便消耗殆尽,只余下一缕金光暗淡、内藏千色的佛门心灯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