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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拨冲杀都被郭孝恪他们挡了下来,那二十几骑突厥武士此时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其中四人勒着马儿围着郭孝恪打起了转,并不急着进攻。
拔出腰间的佩刀,郭孝恪扔给了身旁空手的苏吉利,两个人背靠着背,盯着那些马上的突厥武士,缓慢地移动着,刚才若不是苏吉利的一刺,郭孝恪自忖就算能逃得一命,受得伤也绝不会太轻,这冷兵器时代的战场比之他以前的黑拳格斗场还要残酷凶险。
其余突厥武士都是策马杀向了守在屯粮仓口的木兰他们,不过这时他们的士气已经被鼓舞了起来,八个郭孝恪原先火里的新兵,两人一组,各挺刀盾,只记着平时郭孝恪教他们的几招,矮身挥刀直削马腿。
而三天里郭孝恪从大营各处挑选的青壮士兵也是挺起了手里的长矛,紧靠在一起,紧张地看着那些骑马的突厥武士,不敢乱动。
‘啪’老驴头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他握刀的手上青筋凸起,看着不远处陷在六骑突厥武士中间的郭孝恪,“我是个没用的老混蛋。”老驴头口里喃喃自语着,然后看向身边那些挺矛结阵的新兵,脸上的惧意一扫而空,像头暴起的老狼般嚎了起来,“结阵前进,把这些狗娘养的突厥狗刺下来。”
“人死卵朝天,砍头碗大疤。上阵杀胡狗,孬种操他娘。”粗鄙的苍老歌声猛然响起,老驴头抽刀迎上了一名马腿被砍堕马的突厥武士,“啐。”一口老痰吐出在那突厥武士的脸上,挥刀就砍。
眼睛被唾沫糊住,视线受阻,那堕马的突厥武士胡乱地挥起刀来,往后便退,口里大叫着,“卑鄙的汉狗。”一脸的暴怒,左手连忙擦着眼上粘着的老痰。
“噗哧。”那突厥武士刚睁开眼,就觉得喉咙口一热,听到了鲜血喷薄而出的风声,然后他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老脸;“胡狗。”老驴头骂了一声,一脚踹在了突厥武士的小肚子上,刀锋顺势从倒下的尸体上拔了出来,溅了满脸的血,伴着那白发苍苍的两鬓,看上去宛如白发的恶鬼一样。
“来啊,胡狗。”老驴头挥刀击胸,朝那些突厥武士骂道,浑然没有了平时的佝偻样子。
“杀,杀,杀,杀,杀,杀,杀。”看着老驴头挥刀杀人,那些结阵的新兵都是热血上涌,一个个嘶声力竭地吼了起来,踏着步子,挺着长矛整齐地朝那些马上的突厥武士刺去。
就在老驴头暴起杀人的同时,被围着的郭孝恪也猛地动了,他手里的黑色马槊像毒蛇一样刺向了面前的一名马上突厥武士,将整个后背都给暴露出来,因为他相信苏吉利。
郭孝恪刺出马槊的刹那,一直绕圈的突厥武士们猛地策马上前,挥起了手中的弯刀,黑色马槊像切牛油一样刺穿了突厥武士的胸铠,而郭孝恪也躲开了那当头劈下的一刀。
“啊。”一声怒吼,苏吉利左手抓住了郭孝恪背后那名突厥武士的弯刀,丝毫不管这一刀也许会废了他的手,抓着那刀锋一拉,靠着蛮力将那突厥武士拉下了马,接着便是一刀砍在了那突厥武士的脖子上,他不懂刀术,平时虽然杀猪宰狗时干净利落,可这一刀却卡在了肩胛骨上,那突厥武士也是极为凶悍,丝毫不管脖子上喷出的血柱,拔出腰间的短刀便往苏吉利身上捅。
而这时那名被郭孝恪一槊贯胸的突厥武士也是口里淌着血,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槊杆,快要瞪裂的眼睛盯着郭孝恪,脸上露出了可怖的笑意。
一阵劲风扑面而来,郭孝恪只有松开马槊,狼狈地躲开了一侧挥刀的突厥武士,这时‘嗤’地一声,一枚羽箭倏地破空而至,贯入了突厥武士的右眼,刹那间抽干了他的力气,从鞍上坠落,郭孝恪没有回头,他知道队里能把箭射得那么准的没有别人,只有木兰。
最后剩下的那名突厥武士一提马缰,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便朝着地上的郭孝恪踩踏下去,他要把这个汉将踩成肉酱,给死去的同伴报仇,一时间逼得郭孝恪在雪地里不住地翻滚躲避。
“将军,接刀。”一声清喝,木兰抽出腰间的佩刀,掷向了郭孝恪,随后拈起一枚羽箭对准了和苏吉利扭在一起的突厥武士,苏吉利被那突厥武士连捅了三刀,地上的雪染得一片血红。
木兰掷出的刀在空中划过,却被那突厥武士用弯刀拨开了,不过郭孝恪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就在这一丝的缝隙间,郭孝恪从地上弹了起来,那突厥武士刚拨开木兰的佩刀,一团黑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他看到了一双黑漆漆的瞳子,像野兽一样的瞳子。
两个人一起从马上摔了下来,郭孝恪根本不给那突厥武士机会,一记膝顶直接顶在了突厥武士的下阴处,痛苦的嘶吼声里,突厥武士的力气小了几分,被郭孝恪抓住这机会,挣出手臂一拳打在了他的喉结上,一上一下两记重击,让突厥武士失去了反抗能力,而这时郭孝恪捡起了地上的弯刀,一刀砍下了这个突厥武士的脑袋,神情变得凶厉无比,他以前杀过人,可是却从没有活生生地把人的脑袋砍下来过。
站起身,郭孝恪看着背上中了箭,却仍旧死死地掐着苏吉利的突厥武士,大步上前,一把揪住那突厥武士的头发,一刀砍了下去。苏吉利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郭孝恪,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犬儿看到主人一样的神情,这时的他被无头的尸体压着,却看不出有丝毫的害怕胆小。
“啊…”一手抓着血淋淋的人头,郭孝恪提着弯刀,像野兽一样咆哮了起来,血红的双眼凶得可怕。
“还有力气吗?”郭孝恪低头看向地上的苏吉利,一脚踢开了无头的尸体,大声问道。
“有…有,将军。”流了很多血的苏吉利听到郭孝恪的声音,原本发软的四肢忽然间好像又有了力气一样,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嘶哑着喉咙道。
“那就给我继续杀那些胡狗。”郭孝恪恶狠狠地说道,接着将手里的那颗人头绑在了苏吉利的腰间,然后朝着一旁那具被苏吉利一矛捅死的突厥武士尸体,把手里的弯刀塞给了他道,“去砍了他的头,绑腰上,到时候拿这两颗狗头去换赏钱。”说完,郭孝恪看向了四周越来越多的黑衣武士,他不知道麦铁杖的伏兵什么时候才到,可是他已经不在意。
捡起地上的两把刀,郭孝恪将木兰的刀扔了回去,朝木兰道,“去把你杀的那个胡狗脑袋砍下来。”自己则是走到了那具死前死死抓着自己马槊的突厥武士尸体前,握住槊杆拔了出来,接着在那突厥武士的脖子上一划,抓起那颗人头绑在了腰间。
‘秦人捐甲徒裼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夫秦卒与山东之卒,犹孟贲之与怯夫;以重力相压,犹乌获之与婴儿。夫战孟贲﹑乌获之士以攻不服之弱国,无异垂千钧之重于鸟卵之上,必无幸矣。’木兰看着砍下人头系在腰间的郭孝恪,却是想起了数百年前那支威震六国的虎贲之师,走到那具被自己射杀的突厥武士尸体前,木兰咬着牙,别过脸,割下了人头绑在腰间。
这时整个屯粮空仓前已是一片混战,看到不远处被几个黑衣武士围住的老驴头,郭孝恪回头朝脸色有些发白的木兰和苏吉利道,“跟着我。”说完,持槊杀向了老驴头的方向。
虽然郭孝恪和老驴头鼓舞起了那些新兵的勇气,可是那些新兵终究没有几人见过血,初时还凭着一时的血气之勇,结阵挺矛,向前刺杀,可是等死士营后来的人马到了以后,队列里被射死了好几人以后,原本的阵形便溃散了,而且他们又都是这三日里被郭孝恪征进队中,新任命的几个火长,五十人长根本弹压不住场面,最后只能靠着个人勇力各自为战。
“滚回去啃草根去吧,骚胡狗。”老驴头虽然身上给划了几刀,可是骂声却中气十足,十几年来压抑的鸟气此时一下子全爆发了出来,仿佛他又变成了过去那个连麦铁杖都要挑起拇指夸一声的敢战之士。
一杆黑色马槊猛地出现在了老驴头的视线中,当他看清时,一名黑衣武士已经被马槊拍裂了面门,哀嚎着倒退了好几步,再看时,却是郭孝恪带着木兰和那胆小的苏吉利杀了过来,几个人腰间都绑着血淋淋的人头,尤其是苏吉利腰间居然绑了两颗。
“好二郎,六叔就知道,这些胡狗奈何不了你。”见郭孝恪无事,老驴头的声音有些哽塞,接着又大笑起来。
“将军,樊虎他们都死了。”老驴头身边,当初八个跟郭孝恪拜师的新兵只剩下了一个,李兰奴双眼通红地朝郭孝恪说道,刚才他们八人专砍马腿,挡住了那些突厥武士。
“别哭,杀光那些胡狗,拿他们的人头祭奠战死的兄弟。”郭孝恪大声吼道,李兰奴他们跟他的时间最长,死掉的樊虎他们个个都把他当师父一样看待。
“跟着将军杀胡狗。”老驴头身边聚着的几个士兵看着浑身浴血,腰系人头的郭孝恪,一下子好像有了主心骨,也跟着吼叫了起来,刺破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