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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广本想跟随父皇一道赶去临德殿查看昨夜事发现场,但转念一想,父皇方才没有命自己陪他前往临德殿,想必不想将此事过早地透露给今日入宫会商朝务的朝臣,遂停下了脚步,转身问候母亲道:“母后是什么时候得知临德殿出事的,没有受惊吧?”
独孤伽罗招手示意杨广坐到自己身边来,向杨广介绍事发经过道:“大约四更天不到吧。你是知道的,苏仪儿往常都是带着两名当值的小宦者住在临德殿内的,昨夜是他睡至半夜,听到殿外动静不对,带人出殿一看,发现在临德殿外值守的四名宦者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殿外梁柱上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挂上了一件女子贴身穿的亵衣,这才急忙跑来向皇上报信的。唉,可惜苏仪儿忙中出错,只顾着跑来正阳宫向皇上报信,却忘记了命人控制住事发现场,结果搞得这件事被随他住在殿内的两个小宦者叫嚷得满宫皆知,引得昨夜在宫中值守的一百多名宦者都闻讯赶到了临德殿外瞧热闹,引发了今日清晨宫中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
“父皇是因为担心临德殿出事的消息被这些赶来围观的宦者传说至宫外,才命左右领军府调集一千名千牛卫入宫宿卫吗?”杨广听母亲话说到此,停下不说了,遂开口问道。
“你猜的不错。你父皇确是担心宫中接二连三出事的消息传至宫外、坊间,所以才调禁军入宫,将今日清晨赶往临德殿外瞧热闹的一百多名宦者尽皆拘押到了长秋监。好在禁军入宫及时,在临德殿外发现值守的四名宦者有一名还没死,这才由苏仪儿奉旨传太医紧急入宫为他救治,唉,也不知救得活救不活。”独孤伽罗说着,长叹了口气,神态间显露出了疲态。
杨广因知母亲不到四更天被叫醒,与父皇商议对策到此时,未免有些疲倦了,便请求独孤伽罗回寝殿再睡个回笼觉,放心将接下来的事交给自己来主持即可,辞别了母亲,出了正阳宫,带着郭衍,即朝座落于大兴宫西南一隅的长秋监衙署走来。
长秋监是隋代负责管理内朝事务及宦者的内廷办事机构,后来发展到唐代改称内侍省,特别到了中晚唐宦官当权时期,内侍省曾权倾一时,其长官被人称为内相,权势甚至超越了外朝的宰相。
但整个有隋一朝,皇帝重用外朝大臣,并没给身边宦者留下参与朝政的机会,所以,长秋监在当时仅仅是个跑腿办差的宫中服务机构,地位不高,权利也不大。
即便如此,因开隋以来,伴随着疆域的拓展,人丁繁衍,需要朝廷管理的事务日渐增多,作为宫内日常服务机构的长秋监也逐渐膨胀,宫内宦者人数从开皇元年间的几百人发展到开皇六年间,已增加到了上千人,故而,对于何柱儿、苏仪儿这样的宦者来说,能够坐到长秋监使的位置上去,可以说是他们毕生追求的终极目标(杨素的兄弟杨约因是幼年不慎从树上掉下,失势成为了宦者之身,与何柱儿、苏仪儿这些经过阉割入宫做宦者的人自是不同,还应属于士大夫阶层,所以深以做长秋监使为耻,千方百计地也要调出长秋监。)
正因长秋监管理的人员日渐增多,建在大兴宫西南隅的长秋监衙署的规模也经过了多次扩大,由原来的一处三进院落扩建至了如今的三处院落,其中最大的院落前后五进,比杨广在长安新都中晋王府还要大上许多。
杨广带着郭衍来到长秋监衙署,经人指点,走进了最东侧的一座三进院落,向里面的人亮明身份,说明来意,直接进了第二进院落来探询太医救治伤者的情况。
奉旨入宫救治受伤宦者的太医将杨广、郭衍二人让进伤者躺着的那间房间,手指昏迷不醒的伤者、摇着头向二人介绍道:“王爷,此人内腑被人用利刃刺破,且因失血过多,恕下官无能,已救他不活了。”
杨广走近伤者,俯身观察着他的伤势,向太医问道:“我瞧他是伤在左肩,并非致命处,太医为何称救不活他呢?”
太医走上前,轻轻将伤者的身体推向一侧,用手指定他后背上的伤处,向杨广解释道:“行凶者确是一刀刺中了他的左肩背,但发现未能将他一刀毙命,随后又从原来的伤口处进刀,刺破了他的肺脉,这才是致命的一刀。”
杨广大吃一惊,忙追问道:“你是说,凶手先刺了他一刀,发现他还活着之后,又从原来的伤口深深地刺了一刀,才将他伤成这样?你能估算出凶手前后两次入刀的间隔时间吗?”
太医点点头,答道:“王爷,现在伤口被包裹着,无法请你瞧得真切,但下官奉旨入宫救治他时,确曾在同一处伤口内发现有两次进刀的痕迹,只是难以确定前后两次入刀的时间间隔。”
“你既说难以救活他,能否设法将他唤醒,本王向他问两个问题吗?”杨广似乎找到了迅速查破此案的重大线索,语调急促地问太医道。
太医略微迟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答道:“我只能勉力一试,能不能唤得醒他,他醒来后能支撑多久,都不得而知。”
杨广不舍得放过眼下这个直接查出凶手的大好机会,坚持要太医将伤者唤醒,以便从他口中问出凶手是谁。
太医被逼无奈,只能命人强行撬开伤者的嘴,喂他服下了几口参汤,吊住他的心脉,激发起他的精神。
几口参汤喝下去,在杨广焦灼、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受伤的宦者一张嘴,吐出一口黑血后,悠悠醒转了过来。
“你听着,我现在想知道是谁在临德殿外刺伤了你?”杨广惊喜之下,忙向伤者问道。
受伤的宦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样吧,我来猜猜凶手是谁,如果我猜得对,你点点头便可,能做得到吗?”杨广并不气馁,当即决定换个问法。
看着受伤的宦者费力地点了点头,杨广向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认得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