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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桃桃再醒过来后,她已经出现在了手术台上。
以前她只是听别人说生孩子多疼,当自己经历了疼的不知不觉就昏过去,再醒过来时,才能彻底明白那个感受。
是言语形容不来的。
不止身体痛的让人难以感同身受,心中更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她真的好害怕,说不来那种恐惧是从何来,就是怕……生下很冰冷,腿还被人打开了,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也是恍惚之间,她很好奇……她的亲生母亲生她的时候是不是很不费力气,不然她经历了那么大的苦痛把她生下还能走的那么干脆呢?
还是说,在经历这种苦痛时,她的心经历了比身体更难承受的打击,所以才会走的那么决绝。
疼的昏天黑地时,她还是察觉到了她似乎握着谁的手……
脑袋还有力气,她微微转眸,看到了穿着防尘服,跟着她进了产房,蹲在手术台前,目光与她平时的肖柏煜。
那一瞬间……
她泪流满面。
明明之前只顾着疼,她完全忘记了流泪,可就是这一霎那,她矫情了。
看她醒过来就哭了,肖柏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扬着脖子,酝酿了片刻,才用德语道:“医生,什么情况?”
陆亦桃听不懂他说了什么,只是看他的表情表露无余的在害怕,语言不通也能听出担心,她就更想哭。
从15岁半到如今她26岁的这些年,所有经历狂暴暴雨时,身边不像别人会有父母家人陪伴,她永远都是被他伴着,永远……
“你妻子的情况不太好,她之前应该有很多时候负面情绪,很影响胎儿的成长和发育,之前做检查,她的腹部有明显撞击的样子,且胎盘前置,孩子情况也很不好,但我们会努力……”
“请让她放轻松,我们考虑要考虑刨宫产!”
在医生给他传达了这些信息后,他愣了愣,反握住了桃桃的手:“老婆,放轻松!”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放轻松,身体不由自己,甚至那种毫无规律的大幅度疼痛,她知道现在上了手术台,那就是要生了,她想问问医生该怎么去放松,她好赶紧卸了货,可是说出口的却是——
好疼。
真的太疼了,她不知道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的痛,这种完全理解不了的痛,她已然分不清脸上的湿迹是泪水还是流下来的汗!
肖柏煜在听到她无力的说出疼时,他的心就如被她发泄的手捏住了一般,也疼的要命,她的脸和嘴唇都白了,不知额头,鼻子、唇边生出的汗都在流……
陆亦桃是个很矛盾的人,她不怕生活的哭,不怕情感的疼,但是去怕身体的疼,怕药物的苦。
她高中时痛经,同学里也有和她一样情况的,别人暖着肚子趟几个小时就好了,可她却必须得吃止痛药,当初那些疼,她就承受不了。
有不怕疼的人,会理解不了怕疼的。
可是,从小心中就经历太多的疼的那种人,要么变的冰冷无情什么都不怕,要么心中还存在一丝美好幻想,就会不愿意承受外界带来的难过。
她当初在家里生活的并不幸福,所以在父亲支持她读书时,她才会更拼命,想要上好高中,考好大学,让自己成为自己的支柱,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她不愿意堕落。
生孩子的疼,比痛经疼了一百倍……
“好疼……”她后来只会哭着说这句话。
神智越来越模糊,但她却知道,自己如今这么喊疼,就是仗着肖柏煜在,不管自己曾经有多对不起他,可要是撒娇,要是说委屈的话,还是愿意说给他听。
想要他为她遮风挡雨。
“柏煜,我好疼……”
在她一声声的哭腔里,肖柏煜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脱掉一大半衣服的陆亦桃在寒冬里浑身是汗,手术台上都是她的血……
然后……
在他深感无力,心底也没把握时,他竟然跟着陆亦桃就这么没出息的流出眼泪来,长睫毛上泛着泪,他看着医生说:“医生,你们赶紧把孩子拿出来吧,我老婆受不了了!她太疼了!”
医生在着急的处理着各种事情,听了他这话,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都很理解家属们的心情。
医生不理他,他就又对陆亦桃说:“老婆是我错了,我不该让怀上的,过去后咱们再也不要生了……”
喊着喊着,陆亦桃不喊了,她突然觉得胸口很闷,眼前还一阵一阵的黑,嘴巴泛苦,舌头发麻……
这是什么绝望的感觉啊……
怎么人可以这么疼呢?
她不会是要疼死了吧?
明明肖柏煜就在眼前,为什么他的脸就出现了重影,脑海里……冒出了之前她看过的那些孕妇生产死在手术台上的新闻。
之前她也曾想过,如果自己生产的那天,真的出了点什么事,她的命也得搭在上面,她会想什么呢?
会埋怨肖柏煜吗?
她握着他的手,突然松开了……
肖柏煜都看见她目光涣散的要失焦了,他的喉结不住的上下翻滚,浑身那么无助,他很想给陆亦桃勇气,可这件只能女人来做的事情,他没法子啊……
“柏煜……”
她在最后胸腔发闷,脑袋发沉,思维散漫时,想和他说说话。
“我在!”
“柏煜……”
明明有很多话要说,可她却突然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眼泪滑落进了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里,她几个月没剪发,头发已经变长了,她今次过来时,就编了一条简单的麻花辫,让她的模样就像回到了曾经少女时候。
“柏煜,我好喜欢你……”最终,说出口的,还是她这些年来非常想说,却不敢说的。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
“伊今为止,我对你……说过很多难听话,做过很多……过分的事……都是违心的……”她努力的看清他的脸,说着心里话,“我不想和你分手,一点也不想……”
“我想和你在一起,把我所有都给你,可是……我太卑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