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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大街上的人缩着脖子小心的走路,雪球不知从哪里就会扔过来。李国楼的一身打扮引来爱国的小孩打击,声中数弹亡命而逃。
到高悬的《宝芝房》的金字招牌,李国楼心中得意,包大人的字比他不知好多少倍,高官的字价值千金,是另一种受贿方式,拿着钱财、古董、房产换取高官的字幅是大清帝国一种潜规则,他的家里有许多高官的字幅,都是花银子得来的。
店门口有名伙计在擦拭窗户,那是周小欢,原本是李国楼的隔壁邻居,李国楼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木头木脑的一个粗人,但在钱水屏的大力推荐下,李国楼就让周小欢来宝芝房做打杂的伙计。周小欢不会说溜须拍马的话,连跑堂恭送客人的资格也没有。
这里的装修没有全部是宫廷古典的路线,走进酒楼的前院挖了一条小溪,蜿蜒曲折的溪水里面养着几尾大鱼还有几只乌龟,边上排布着一些太湖石,低矮的灌木,红色的墙砖把外面喧闹的大街阻隔。进来第一视觉是干净古朴又有参差不齐的错落,院落的一隅圈养着一只大公鸡。
李国楼腹诽着那巴子,还不如养一只仙鹤呢。“龟鹤延年”被那巴子整得不伦不类。不过有些田园风光的含义,这里是整不出大气磅礴的气势,只能另辟蹊径。
殿堂里高挂着二幅任伯年字画,一幅是孔雀开屏,另一幅是三友图,这是李国楼家捧红的一名画家,在上海生活。李国楼把他的画挂在最显眼的位子,就是要把任伯年画师的地位捧高。这种事是收集画作的富人,最擅长做的事,哪天任伯年死了,这几幅画就是无价之宝。
到李国楼一进来不是去找陈香芳,而是在大厅里欣赏画作。那巴子大为不满,行进到旁边,说道:“小李子,一进门就发愣,晚上闻艾秃子的臭脚了。”
李国楼不在意那巴子胡言乱语,叹道:“那巴子啊,你真的鼠目寸光,以后这两幅画,就值五个宝芝房的价值,价值万贯也不值啊。我是有幸和任伯年生活在同一时代。”
那巴子不削道:“哼!这谁不知道啊。我还和赵孟符生活在同一时代呢。任伯年的画现在最多二十两银子,你糊弄谁去。”
李国楼大怒,指手画脚道:“那巴子,你清楚,这不是三尺画卷,七尺画卷啊,五十两也不止。”
那巴子点头道:“好!就算二百两,赶明我拿回去几天,以后让你变成二千两好吧。”
李国楼撇一撇嘴道:“那巴子,每个人都有擅长,赵孟符画不出任伯年的画。懂吗?给你一年也没有用,这个做不了假。”
那巴子眼珠一转,明白过来,做高雅的有钱人就要学会收藏,他如今什么都学李国楼,就是打扮不学,因为他要和宫里的人打交道。不过金怀表也在衣襟里藏着,掏出怀表究一番,说道:“小李子你来晚了,说好几点钟的?”
李国楼昂头道:“有事,刚才遇见李叔了,和他聊几句,中午他过来吃饭,叫厨房做几个好菜。”
那巴子瞥眼道:“不用叫,已经在做了,你少吃几口菜,就能多双筷子。嗯!这茶叶挺好,我给二奶奶送去,就说你送的,不要让人家以为你只会拿钱,好处从来不想到她。”
李国楼急色,眨巴着眼睛,让那巴子别胡说,这种玩笑开不得,陈香芳就在厨房里呢。
李国楼问道:“偷师的人都来了吗?”
那巴子怒气冲冲道:“都是王五的臭嘴不好,全部在厨房呢。你别过去,人太多了。”
李国楼又道:“那你姐呢?”
那巴子大惊失色,道:“小李子你真是神探,我姐今儿第一次来就被你算到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李国楼嗤之以鼻,道:“就你这小样,有几根花花肠子我会不知道,平时就让你占便宜罢了,你以为我不懂人情世故啊。”
那巴子道:“我懂!大智若愚嘛,猪八戒就是典范。”
李国楼怒气冲冲,死掐那巴子脖子,道:“王八羔子,又占我便宜,找抽啊!”
“哐嘡!”厨房里传出碗摔碎的声音,李国楼赶紧停止和那巴子打闹,那巴子道:“小李子别过去,省得闹心,眼不见为净。”
李国楼听出是一叠碗碎的声音,不由肉疼,问道:“贵不贵?”
那巴子道:“已经换过碗碟了,亏不了多少。”
李国楼道:“那我就放心了,走!我们到楼上坐一会儿。”
楼上都是包房,李国楼环顾一间包房的布局,叹道:“那巴子,你的眼光还是不行啊,歌姬唱曲,旁边还要有打板的人,这么小的地方,你叫打板的人坐在哪里?”
那巴子一下懵了,他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急忙推脱责任,说道:“你干嘛不早说,我有几个场子,哪顾得过来。”
两人不由为双方到底要负上什么责任争辩起来,这种事早就不是一次二次,总有不满意的地方,改了一次又一次,反正就是折腾钱,装修的费用早就超支了,他们却毫不在乎。现在宝芝房变成他们的颜面,什么都要做到尽善尽美,为了一些小细节,他们两人会吵上半天。
那巴子的大姐那燕端着茶盘,走进来叱道:“都别吵了,给伙计听见像什么样,还是老板呢。嗓门比公鸡还响,连大街上也能听见了。”
李国楼瞅眼那燕,道:“那巴子,我先提醒你,制服啊!这里做的是正经生意,别给我整得像花满楼一样骚包。跑堂的大嫂更别涂脂抹粉,走路不许学满人那样扭屁股。”
那燕气得直喘粗气,指着李国楼鼻子,道:“假洋鬼子,我们满人就是这样走路的,你能怎样!”
李国楼摆手,辩解道:“大姐,我不是说你呀,你参和什么。那种拿手帕扭动蛇腰的动作,我着不舒服。”
那巴子打圆场,道:“姐,我们在谈正事,你别来参和,什么都要有规矩,有的要学习汉人的,有的要学习满人的,小李子不是说我们满人不好,你还是好生学好端盘子的基本功。”
那燕拿着茶盘走了,临走还瞪了一眼李国楼,那巴子叹道:“小李子,你就是讨女孩子喜欢,我姐对你**了。”
李国楼怒叱道:“继续说正事,不许瞎扯。刚才说到哪了?”
那巴子道:“说到怎么能够做生意不亏。”
两人不由一起笑起来了,人家做生意是挣钱,他们才开始做生意却在想如何少亏。
那巴子说道:“朋友广路子宽,这里请客吃饭在所难免,亏是亏定了,不过也有好处人气带上来,以后会赚钱的。上来半年就带人气吧,不要你再填银子了,我自己会解决。”
李国楼站起来,临窗向外面,说道:“现在有很多人等着我们笑话,还有人给我们使绊子,你以后出门也要带护卫了,养几个家丁吧。你也不要和王五走的太近,他现在身边人很杂,既然你走的是高端路线,就别和下层人呆在一起,内务府忌讳最多,你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向上面报告的。幸好你是满人,还能带来许多便利,别让魏家的人穿你的老底啊。”
那巴子开始听的挺认真,听到后来就不乐意了,驳斥道:“小李子,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的底子不干净吗?我的祖宗可是康熙爷的贴身护卫巴图鲁,大清朝第一勇士,你的祖宗都是种地的。”
李国楼反驳道:“巴图鲁就是放羊的,你以为自己祖宗身份高贵啊。”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吵架,好似两人在一起没有一次不吵的。
吵了一阵后,李国楼问道:“那巴子,你的老本行还干吗?”
那巴子微笑道:“怎么不干,顺手的生意,跑跑腿捞些小钱也开心。”
李国楼道:“这样最好,以后说不定还要派用场。魏府防着你的,谢秀珠还是会用她家生的奴才,我们横插一杆,是因为人家现在离不开我们,等过了这道坎,你会被谢秀珠甩了。以后还是做擅长的事,我会帮你上位的。”
那巴子思索一番,道:“倒也是才一成股份,能拿什么主意。二奶奶倒是会装,还叫伙计向我汇报,现在被你一提醒更觉得她假。”
李国楼道:“厉害女人,珍宝轩不会败在她手里,以后分一些银子,别参合和魏家的事里去了。”
那巴子嘿嘿笑道:“对,吃现成饭,省得有后患是吧。其实我对做他们这种生意没有兴趣,人太闲了,一天到晚擦灰尘,要多无聊有多无聊。我还是喜欢和你们混在一起,不用装清高。”
李国楼笑着说:“我那干儿子,现在怎样?”
那巴子乐道:“放心吧,等这里开张他会替你张罗十天的酒席,不过每次只有一桌,他们这种生意,讲究隐蔽性,人多会误事的,这个你要理解。”
李国楼怒视道:“你笑得那么阴险,是不是要把二奶奶带来?”
那巴子用手拧自己的大腿,哭丧着脸道:“小李子,你胡说些什么?人家二奶奶还在服丧期,大门不跨二门不迈,怎么会来呢?”
李国楼注视那巴子的表情,心情安稳,长舒一口气道:“这我就放心了,不知为何我一听见二奶奶三个字,心就蹦蹦跳,若是给二奶奶傍上了,后患无穷啊!我可不是傻瓜。”
那巴子惊讶,狐疑道:“小李子,你是不是有病?人家二奶奶的家底这么厚,你不上吗?财色双收啊!”
“我以后可是响当当的三哥,是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想我一辈子被人取笑,成为江湖笑柄啊。小六子给我下的套,都被我推脱了,等你不做珍宝斋生意了,我就退股,永远不和谢秀珠有瓜葛。”李国楼坚定的说。
那巴子扬声道:“嗯,这样我也放心了。”心道:哼!假洋鬼子假正经,嘴巴里总是念叨二奶奶,梦里也在想二奶奶啊!待会儿他就去告诉魏小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