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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相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督军府的，眼睛已经哭痛了，一双眼，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只长命锁，上面刻着一个乳名：濛濛。

她不知道陆二小姐的乳名是不是这个，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浆糊。心脏痛得像要爆炸。

怎么就会这样呢？老天爷怎么会这么残忍呢？为什么这样对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逃，逃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逃到不需要面对陆子时的地方……她甚至不想要活了，她现在看自己，只觉得满身污秽……捂着脸，呜呜痛哭。

黄包车停在督军府门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老福急急出来，“少奶奶，您去哪儿？老爷子和太太在等您吃晚饭呢！”

他抬头看着张相思，一怔，“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张相思满眼通红，想瞒都瞒不住。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这就过去。”

她将长命锁贴身藏好，跨进门槛，往餐厅走去。

进门的时候，老爷子和张婉露已经在吃饭了。

张相思低着头走过去，“爷爷，妈……”

老爷子自行吃饭，并未抬头看她。

张婉露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见她双眼通红，眉头皱了皱，“去哪儿了？”

张相思没撒谎，道：“我回家了一趟。”

张婉露眉头皱得更紧，“回家？想回家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对不起，妈，以后不会了。”

张相思如今，面对张婉露和爷爷的心情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对面的两个人是她有着血缘的亲人，却不能相认。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她没办法和陆子时做兄妹。

想着，心脏又一抽一抽地痛，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怕被发现，拼命垂着头。

张婉露看了她一眼，“过来坐吧。”

张相思小心翼翼坐过去，仍低着头，但因为太伤心，眼泪一颗一颗掉进饭碗里，控制不住。

餐厅，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张相思紧紧咬着唇，闷头吃饭。但其实，什么也吃不下。

“你父亲的病好些了吗？”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终于问了一句。

张相思摇摇头，“好多了，谢谢爷爷关心。”

“以后想回家看望父母，说一声，我们陆家不是那么不讲情理的人，不会不准你回去。你自己这样说走就走，也不留个音信，大家也是会担心的。”

张相思听言，心里更难受了，“我知道了，爷爷，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紧紧地掐着掌心，指尖陷进肉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爷子站了起来，“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说完，转身便出了餐厅。

这天晚上，张相思坐在床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默默地哭。

今天一整天掉的眼泪，比她过去十几年掉的眼泪还要多。

东西收拾到一半，又停下来。她不能就这样走，陆子时会找她的。她该怎么办，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她就是陆家要找的小姐。怕被留下来，怕一生一世和陆子时兄妹相称。怕流言蜚语，怕给陆家给陆子时蒙羞。她已经这么痛苦了，不想陆子时跟她一起痛苦。

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她抱着胳膊，蜷缩在床角，捂着眼睛，指缝被泪水湿濡，肩膀一抽一抽地颤抖。

第二天一大早，小梅来敲门。

张相思整夜没睡，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哑着声音，“怎么了？”

小梅道：“少奶奶，表小姐来了，说要接您去上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