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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的天空中,秃鹫在人群的上方飞过,又俯冲而下,随即被一名元兵撵走,口中用听不懂的话,骂骂咧咧的。
秃鹫却舍不得飞走,一直在上方盘旋,直到觉得没有机会了,才扑扇着翅膀走远。
飞了不过百十步,就见一骑扬尘而来,来人穿着军服速度极快,一路喊着,“报!”
所到之处所有人给他让路,他在营帐外下马,直冲进去绕过五六个帐子,才到来一个放了个支架牛油灯的帐子前,回道:“王,关内来信了。”
里面有人嗯了一声,有人走了出来接过信又重新放了帘子。
信被送到一个人手中,他坐在阔大的椅子上,脚架在一边,一只手中是酒杯,另一只手正握着笔在写信,字写的很不错,笔锋犀利,很有韧性。
那人裹着头巾,光着膀子,一条棉绸的长巾从左肩横搭下来缠在腰上,他蓄着络腮胡子,一双浓眉,下面是一双极大的眼睛,年纪约莫五十左右,闻言哈哈一笑,道:“应该是徐立人的信,这老小子,藏的够深的。”
说着,他接过信拆开通读了一遍,他身边的副将问道:“王,徐大人说什么?”
“说我们的议和书很不错。”努尔哈赤笑了,“让我们立刻打几次胜仗,震慑住朝野内外。最好能虏了沈湛,这样一来议和时,就有更多的筹码了。”
“说的轻巧啊。真当沈湛是三岁孩子吗,任由我做主,想打就打,想抓就抓啊。”努尔哈赤不屑道:“要是真这么容易,我们也不用蛰伏这么多年,也不会这半年还在关外转悠,被他赶的跟羔羊似的。”
“蠢货。”他属下道。
努尔哈赤摆了摆手,道:“没什么,这些文人一生只读书,纸上谈兵而已,他以为打仗很容易,你来我往就好了。”说着起身负手走了走,道:“仗呢,打肯定是要打的,沈湛没有退路,我们何尝有。此番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们一定能重新回到那个富饶的地方。”他的属下道:“完成先祖的大业。”
努尔哈赤哈哈一笑,道:“说的好。”顿了顿又道:“传令下去,今晚都来我这里,我们商讨一下,明日进攻事宜。”
相隔百里外的营帐中,沈湛放了手里的兔子腿,若有所思的看着卢成,“打听清楚了?”
“是。”卢成回道:“十二部都被他压着的,但也是看他这次的战果,他说他能拖十年,属下看,他连两年都拖不到。只要他不回去,他的位子就很有可能保不住。”
“而且,他说是十二万之众,实际手里老弱妇孺一起,不过才四万多人。”卢成道:“爷,不用议和,他毫无胜算。”
沈湛从来就没打算议和,也没有相信对方有十二万人。
这是不可能有的数字,他几个部能筹集四万,只怕也是虚报的,就是大周的国力,举国也没有二十万,还要算上那些绣花枕头。
“那我心里了就有数了。”沈湛道:“戈大人和周先生可有信来?粮草调查的如何了?”
闵望回道:“还没有信来,不过戈大人已经在调查了,这件事应该和徐立人有什么关系。”又道:“可惜事情做的太隐秘,查不到什么证据。”
“不留线索很正常。”沈湛不奇怪,聪明人做事,但凡做了,就不可能留下首尾给被人查,“想弄倒徐立人,还要从别的地方下手,你告诉沿路守关卫所,严查所有人,尤其是燕京来的人,不管是谁都要盘查。”
他认为,徐立人很有可能和关外有来往,当初查他和肖翰卿就没有任何线索,这个人做事,很谨慎。
“是。”闵望应是,“可要告诉线索,让他在燕京多留意?”
沈湛颔首,拿起刚才吃了一半的兔子腿,“让周巢裘戎他们过来。”
闵望和卢成应是而去。
燕京,天还没亮的时候,戈大人已经出门往皇城而去,轿子刚出了戈府,他的常随匆匆赶来,递了封信给他,“老爷,成都府来的信。”
“把灯给我。”戈大人接过信,借着灯笼的光线细细看着,好一会儿失笑,摇了摇头,道:“看来,苏姑姑说的对,君子之风是要分人的,对方是人渣,那么就不能和他讲道理。”
他揉了揉额头,将信揉了揉丢进灯笼,灯笼起了火被他丢在路边,常随留下来直到灯笼烧完了才收拾干净重新跟上去。
“戈冬。”戈大人低声交代了几句,又道:“你亲自去一趟,势必要办好此事。”
戈冬应是。
戈大人靠在轿壁上阖着眼睛想事,轿子在金水河外停下来,他下轿子正好碰见了崔大人,两人见面微微点了头,戈大人低声道:“我记得你有位幕僚,很擅模仿笔记?”
“是有一位。”崔大人低声道:“他有一回模仿我的笔迹写信,我自己都难分真假。”
戈大人点了点头,道:“此人是人才啊,你可要好好留住。”
“是。”崔大人喜含笑道:“轻易那舍得放出去。”
这种人,得用是人才,对立时就能要你的命。
还是留在身边,自己用的好。
“我有一事要请你帮忙。”戈大人左右看看,前后都有人,但离的很远,他低声和崔大人说了几句,崔大人听着一愣,“这……不是大人您想出来的法子吧?这有违君子之风啊,暗害陷害之事,也有背圣人之道。”
戈大人哈哈一笑,道:“确实不是。”话落低声提了一句,“苏姑姑来的信。”
“原来如此。”崔大人顿时了然,摇了摇头,道:“难怪圣上言,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也不是讽刺,只是感叹罢了。
有时候,正道确实不如歪道得用啊。
他们这些人,是死读书,碍于面子,虽心头恨不得对方死上千百次,可在手段上还是想要光明磊落。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些,反而绑住了他们,和小人说道义,太讽刺了。
两人说着话去了皇城。
戈冬今年十八岁,是戈府的家生子,身体很好也有一些拳脚,很得戈大人的信任,他回家和爹娘打了招呼收拾了一番,就骑马往辽东而去。
当天晚上就到了保定府。
在一户民宅中,见到了杨二通关押的人。是个瘦小的老头,六七十岁的样子,眼睛浑浊,但手脚有力,一看就知道是有拳脚的人。
两边守着两个壮汉,老头被捆在椅子上,骂一会儿打个盹儿,又是要吃饭,又是要小解。
戈冬进去,两个壮汉松了口气,和他低声道:“这老头奸猾的人,你担心不要着了他的道。还有,他身上的绳子势必不能解开。”
“知道了。”戈冬拱手,两个壮汉出去站在了门口,戈冬将门关上,看着老头上去就是一脚,老头被踹的嗷的一声叫,瞪眼看着戈冬,“哪里来的杂种,敢踹你爷爷。”
戈冬一脚踩在老头被捆绑在扶手上的手,碾压了一下,冷笑道:“老头,我只问你一句,你想死还是想活。”
“爷爷我活够了,你想让爷爷死,爷爷就死,想让爷爷活,爷爷我就再混几年,怎么着吧。”老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果然是个滑头的东西,戈冬想到戈大人交代的,就道:“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小畜生。”老头哈哈一笑,道:“生不如死的事多呢,你那点招数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手脚慢点,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抓得到他。
戈冬也不生气,就拿了把刀出来,握住老头的手,一笑,刀带过手腕,血随即流了出来,老头下了一跳,随即不屑道:“想放干我的血?这点招数,丢人。”
戈冬没解释,弄了点粉末倒了上去,老头便觉得从伤口处,像是有小虫子钻了进去,起先是酥酥麻麻的,慢慢的像被人涂了辣椒,又不像是辣椒,就感觉被架在火上烤,滚烫炙热的,不是从外面,而是从五脏六腑开始。
老头开始发抖,馒头的冷汗,咧着嘴哆嗦着道:“就……就这个法子,爷爷我看不上。”
戈冬拢着手蹲在地上看着他。
其实一盏茶时间都没有,老头的血在流,那种感觉越发的难熬,他白着脸剧烈的颤抖着,道:“不……不错,现在的劲儿了,谁告诉你用这个法子的。”
戈冬也不知道,但是他觉得这个法子,肯定不是他们大人能想到的。
“说吧。”戈冬道:“你要是开口了,我就放了你,不然你就这样一直到死,可能要熬上三天。”
三天?!老头有点受不了,剧烈的摇动着椅子,破口大骂,骂着骂着人就有点受不了,摇着头,道:“爷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和你们说了你们又不信。”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铁铺就是你的。你们被关到辽东的牢里,是谁放你们出来的,你不知道?”戈冬道:“箭,你给谁制的,你说出是谁,我就放了你。”
老头摇着头,“说你蠢,你还真是蠢。他们就算有人来找我,也肯定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我就算指认出这个人,你们也达不到想要的目的。”
“把你能说的,都说了。”戈冬道。
老头开始翻白眼,有点受不住的样子,“是个武将打扮的人,蒙着脸,说放我们出去,让我们给他打一百支箭,等箭打好了我们就自由了。”
“我就带着徒弟给他打了,用了十天的时间,打了一百把。但是对方是什么人,箭用来干什么的,我们不知道。”老头道:“你要是想查,就只能自己去查。”
“没关系。”戈冬让人拿了笔墨来,趴在桌子上写了一封口供,递过来给老头看,“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按手印。”
老头艰难的看着,越看眼睛瞪的越大,“什么徐大人?”他不敢置信,“我不认识徐大人,你这是篡改口供。”
他明白了,这些人不是要查案子,是要诬陷别人。
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徐大人,再说,徐大人就算找他,也不可能让自己府里的护卫去办事,他在外面还能没人手吗。
这诬陷也太直白了。
“这就不是你要管的了,按手印。”戈冬在老头手指上抹了血,摁在了口供纸上,“你好好活着,如果需要会有人来提审你,到时候他会教你怎么说,你说清楚了,说明白了,你就能活着。”
戈冬说完,就走了。
老头呸了一口,道:“还当是君子呢,原来也是小人!”
戈冬并未立刻回燕京,而是又怪道去别的地方办了事,半个月后才回去,此事已经是六月中旬,天气渐热,早上天也亮的更早。
徐立人睡的少,亥时三刻入睡,寅时不到就起了,在书房里看半个时辰的书,然后用早膳出门。
徐夫人每日都会送他出门,徐家一天的生活也在这侧门一开一关间,开始了。
“天气渐热了。”徐立人上轿子前,和徐夫人道:“等过几日你带着几个孩子去别院住几日避避暑。”
徐夫人含笑道:“老人在家里,我们那好意思去享受,让孩子们去吧,我也不怕热,就不动了。”
“那你安排吧。”徐立人上了轿子,徐夫人忽然问道:“听说昨天又有捷报传来了?”
镇南侯和努尔哈赤在凉州附近打了两场,是努尔哈赤下的战书,两场战,一平一胜,听说沈湛还和努尔哈赤对面单打了。
“嗯。”徐立人不高兴,那个蠢货居然将战打成这样,都输了那还和赵之昂谈什么。更何况,他还和沈湛单打,自己年纪都一把了,能和年轻小伙子打?
自取其辱。
“我走了。”徐立人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当年这些人就是这样,看着凶神恶煞的,但真打起来,却一点都不经打。
实际上,当年几支义军,无论是苏正行还是赵之昂都是穷困的人,苏家虽有家底,可万贯家财也挡不住建义军……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元军还是一路被他们赶出中原。
“老爷。”徐夫人扶着轿帘,低声道:“您……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想了。”
当年在前朝,徐立人是很受重视的,小皇帝是他陪伴教导长大的,若没有后来的事,徐立人必然会成为一代帝师,千古留名。
而他和小皇帝之间的感情,也是他们无法探索想像的。
这一点,徐夫人能感觉到。
“你忙你的去吧。”徐立人抚了抚衣袍,凝眉道:“我的事我心中有数。”
说着,放了帘子,轿子出了侧门。
徐夫人叹了口气。
这半年早朝都很热闹,主战派,主和派,还有和稀泥的,或者盯着粮草筹集的事,一堆的事,实在是精彩纷呈,几乎每天都要吵上几回,面对面的吵,除了不骂爹娘祖宗外,几乎文人之间能骂人的话,都骂出来了。
不过,昨天捷报传来,主和的人声音就要弱了很多。
大家都看着徐立人,看他今天还要说什么。
“徐爱卿今日没有事奏了?”赵之昂心情很不错。
徐立人拱手回道:“一时胜值得高兴,却不能得意,圣上,这势必是一场持久战。微臣还是那句话,我们要考虑的,是国力能够支撑几年。”
赵之昂凝眉,却并不排斥,因为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圣上。”戈大人例行出来,反正徐立人说什么,他都会出来顶回去,这是这近一年来,两个人正常的敌对的态度,各有拥护的官员,“德州知府送来奏请,七月粮草,他们已筹备妥当,不日就会派厢军送去关外。”
赵之昂哈哈一笑,道:“看看,一个州府一个月的粮草,我们就能撑上两年多,怕什么!”
众人跟着说圣上英明。
徐立人扫了一眼戈大人,眼底冷笑了一下。
散朝,徐立人回衙门做事,他家中的常随悄悄过来,徐立人看着他就不动声色的一起去了内室,常随压着声音回道:“大人,派去成都府的探子死了。”
“死了?”徐立人面色微变,愠怒道:“所有人都死了?”
随从点头应是,从袖子里拿了个竹牌出来递过去,“成都府里外都查的严,但凡生人去都要在城门口记录,每日去衙门报道。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应该还有人跟踪。”
不亏是萧山啊,徐立人将手里的竹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这才发现上面有一行小字,像是菜的名字,他盯着细看了半天,道:“这是什么?”
“是天福楼的菜单。是从成都府里带出来的。”随从回道:“属下拿到时也不知是何意,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
徐立人接了话,“是沈湛和苏氏成亲时摆宴席的菜单?”
“很有可能。”随从回道:“否则探子不会冒着危险,拿出这么个东西出来。”
那么就是说,沈湛真的在成都府成亲了?
他为什么在成都府成亲?
这就很值得商榷推敲了,徐立人冷笑了一声,道:“告诉他们不用查了。”他说着,哈哈一笑,拂袖回去,刚坐下喝了口茶,他同室的同僚笑着道:“皇长孙殿下回来了。”
赵治庭亲自去查粮草被烧一案。
徐立人根本不在意,微微颔首,道:“辛苦殿下了。”话落就不再谈了。
赵治庭确实很辛苦,但这一路他真的是收获很大啊,他连家都没有回,就去了御书房,水公公笑着道:“殿下在偏殿歇会儿喝口茶,这会儿圣上正在和四殿下说话呢,一会儿应该就能宣您进去。”
“我四叔有什么事?”赵治庭奇怪的问道。
水公公回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要不,殿下您问问圣上?”
“就跟我耍滑头。”赵治庭心情好,轻松的喝了两盏茶,赵胥终于走了,他高兴的去了御书房,行了礼他道:“祖父,我查到了一些线索,特意赶回来回禀给您。”
赵之昂微微颔首,走下来道:“查到了什么?”烧粮草的事,不管是谁,他是一律不可能留的。
“您看看。”赵治庭将自己的背囊铺在桌子上,从里面那了一支断箭,“这支箭,是当时出事地方的山民捡到的,只有这半枝,其余的都跟着火烧完了,什么线索都没有。”
“哦,就这支箭,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应该不是军中所用。”赵之昂翻看着。
赵治庭点头,回道:“是的。您看看,上面的箭头是会掉漆的,我就顺着这个线索查去了辽东。当年李茂安让一个铁匠铺给他打造兵器和箭,这个铁器铺子的人很不老实,在箭头上刷一层黑色的漆,省去打磨的时间。”
“这箭虽是打磨过的,但外面的漆却和李茂安很像。”赵治庭就将他查找查探的过程说了一遍,赵之昂听的了很惊喜,“现在办事越发老道了,不错,不错。”
赵治庭很高兴,接着又拿了个口供出来,“这是那个老者被抓到后招的口供,压的手印。”
“还有口供?”赵之昂接过来一看,顿时愣了一下,“这个王全,是什么人。”
赵治庭就回头左右看了一眼,低声在赵之昂耳边说了几句,赵之昂面色一怔,未露惊讶,随即沉了脸,“你确定,此事是你亲自所查,中间未曾经过他人之手,没有被别人干扰?”
“没有。”赵治庭回道:“事情办的并不顺利,若不然我也不会在外面耗了近二十天。”
赵子昂将他的东西都包裹起来递给了杜公公,“你先收着。”又转头过来看着赵治庭,“你回家休息,此事朕会再想想。”
“是。”赵治庭很高兴,此事办的妥当,圣上必定会对他大改先前的印象。
徐奉不算是沈湛的人,早年他是跟着德庆侯的,开朝后他就一直守山西,早前沈湛给他来信,让他不要声张带人去开平卫时他还有些犹豫,可也不过犹豫了几息,立刻就点兵赶路,回来后,奉命留守,近日他就一直守城,不敢有半点松懈。
因为元兵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想出去打一仗,当兵的没有不好这口的,哪怕是战死了,也比窝在这里看别人打的好,手痒难耐。
他焦躁的在街面上骑马晃悠,来来往往的商客并未减少,忽然,眼前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巷子里出来,看到他后又一个激灵的跑了回去,他多年经验,顿时大喝一声,“抓住他。”
话落,他的手下就冲了过去,那个逃走的人就被按在地上,上下齐手的一搜,居然在那人身上搜了一封信。
信上的字很漂亮,但写的内容一点都不漂亮,尤其是落款。
“龟儿子的。”周奉看的眼皮子直跳,“这……不会是徐执事的信吧?”
他手下回道:“大人,有徐大人的签名落款。”但没有私章。
还真的有,徐奉看着一头的汗,“这是要送去关外的。”信上说的很简单,让努尔哈赤速速打几回胜仗,这样谈议和就更加有筹码了。
到时候不说关城沿线退后五十里,一百里都是可以的。
但这事不好办,徐奉不傻,想了想,道:“将这信送去京城给侯爷。问问侯爷此事怎么办,等他处理。”他说的侯爷是德庆侯。
德庆侯已经不过问朝事,一家人深居简出。
“是!”他的手下应是,誊抄了一份留存后,就带着信上了京城。
德庆侯拿到信已经是六月末,晚上,信就出现在赵之昂的桌子上……
彼时,徐立人正在家中写字,一手隶属极其的漂亮,他的幕僚子啊一边给他磨墨,低声道:“大人,这么看来努尔哈赤想要接着谈,怕是不容易啊,他这打了四战就赢了一回,实在是急人。”
“没事。”徐立人道:“早就说了,这是持久战,这边撑不过今年。”
其实已经没关系了,沈湛一死,赵之昂手里还能有谁能独当一面?
没有人了。
输是必然的,至于议和,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大人英明。”幕僚低声道:“不过,这段时间戈淮川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属下觉得有点奇怪。”
徐立人也觉得有点,粮草的事,戈淮川的表现确实让人疑惑。
“大人。”常随在外面极快的敲门,“大人,司三葆来了。”
徐立人一愣,他和司三葆没什么来往,何以他这个时候过来,“请他进来。”他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坐下来。
“徐大人。”司三葆穿着是官袍,似笑非笑的道:“杂家奉圣上之命,请你走一趟。”
徐立人一愣凝眉道:“什么意思?”
司三葆道:“等你去了杂家那边,就会知道了。”说着,他身后来进来好几位小內侍,一拱手,“徐大人,得罪了。”
话落,黑布往徐立人头上一套,两边押着人就走。
“你们干什么,简单是胆大包天。”幕僚拦着门,两边侍卫哐当一下抽出了刀,道:“我们奉皇命办事,胆敢阻拦着,格杀勿论。”
徐府里一下子喧哗了起来,徐立人被拖上了马车,去了东厂。
椅子摆好,绳子拴好,四面的灯明晃晃的刺的人眼睛疼,徐立人眯着眼睛看着司三葆,冷笑一声,道:“司公公这几年越发了得,连朝堂的事,你也能插手管了?”
“徐大人谬赞了。”司三葆道:“杂家是圣上是奴婢,是圣上的一条狗。做什么,怎么叫都是主子吩咐的,所以,徐大人说话还是多思量思量。”
徐立人阴沉着脸,“老夫所犯何罪,还请是清楚。”
“说自是要说的。”司三葆在对面坐下来,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个包袱出来,一支短箭,两张口供,一封信,还有墙角跪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铁铺的老头,一个是他府里的王管事。
铁铺的牢头招供了,因为有人保证他说完了这事就能让他走……王管事则是逼供,在外面打了一顿,进了东厂又被打了一顿。
“看看吧。”司三葆道。
徐立人拿起来看,越看脸色越沉,继而笑了起来,“这些东西,都是戈淮川给你的?他一向视我为仇敌,所以,趁机做假这些,不过是为了陷害我。”
“错。”司三葆指着一部分,“这些是皇长孙殿下查的,你不会说殿下也想害你吧。而这封信则是徐将军从山西送回来,由德庆侯呈上来的。德庆侯早不理朝事,你不会说他也陷害你吧。”
徐立人面色大变,再不能沉住气。
“陷害,这是陷害。”他指着信,“这信不是我的写的,更不是我的笔迹。”
司三葆道:“身上已经比对过了,就是因为没有出入,徐大人你才会坐在这里。”
“好,好的很。”徐立人终于明白,他是栽倒某些人手里了,“一群小人,卑鄙小人。”居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陷害他。
司三葆道:“招了吧,你为什么通敌叛国,说清楚了说不定圣上还能饶了你家人一命。”
“我要见圣上。”徐立人道:“我不会和你多言一句,我也不相信你。”
司三葆顿了顿,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杂家就帮你回这一句,至于圣上见不见你,那杂家就不知道了。”话落拂袖出了么。
一个时辰后,赵之昂宣了徐立人进了御书房。
戈大人听完戈冬回禀的话,压着情绪,微微颔首,道:“好,好,你答应别人的事记得要办到,去吧。”
戈冬应是而去。
戈大人回了书房,舒心的叹了口气,这一仇终于报了……也不单报他的仇,徐立人这样的败类,决不能留。
徐立人入狱的消息到成都府时,已经是七月中旬,苏婉如和萧山坐在书房里听庄一楠说话,她问道:“你的意思是,徐立人进了御书房?在里面待了多久?”
“待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庄一楠回道:“他就没有在回东厂,而是回了府中,第二天一早就暴毙在家中。”
就是自杀了呗,但是赵之昂没有追究他家里人的罪责,这一点让人很奇怪。
“看来是交换了什么条件。”苏婉如又问道:“赵之昂随后没有做什么事吗?下什么命令?”
庄一楠摇头,“没有任何不同,还是满朝的吵粮草的事。”
“是我想多了?”苏婉如看着萧山,“父亲,您说徐立人会不会知道了什么,比如告诉赵之昂沈湛实际是萧显宗?”
萧山摆手,“即便知道也是猜测,他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有人进成都府来查证道。”这点,萧山很有把握。
苏婉如点头,“暂时不管,没有徐立人努尔哈赤就没有内应了吧,沈湛就能安心对付努尔哈赤了。”又道:“至于议和,那就慢慢谈呗。”
“嗯,不急。我也派人去燕京查探一番。”萧山道。
苏婉如应是,托着肚子从书房出来,走了两步,就感觉肚子里一阵乱踢,她捂着肚子扶着如意门忍不住失笑,指着肚皮道:“你给我老实点,你今天踢我一脚,等你出来,我要打你十次屁股。”
肚子里的脚踢的更欢实了。
苏婉如欲哭无泪,一点办法都没有,和芷兰诉苦道:“真是想快点生啊……我不要受这个罪了。”
“快了,快了。”芷兰笑着道:“其实吧,等生了您就知道了,还是在肚子里嘴自在呢。”
苏婉如点着头,又摇头,“算了,我还是回去接着算我的账去。”又咕哝道:“我哥说中秋节回来,这都七月了也没有个消息。”
芷兰跟着笑,低声道:“还有一个月呢,您别急啊。”
“嗯。”苏婉如进了内院,二狗子在宴席室的窗口趴着看她,她看着失笑,道:“你也太享受了吧,天也没有多热,你天天就待在房里。”
二狗子:“汪汪。”
房里放着冰块,很凉快,二狗子一天都不出来,吃喝拉撒都在房里。
苏婉如进去,接着拨算盘,二狗子就趴在她脚边啃骨头,自从苏婉如怀了身孕,它已经胖了好几斤,天天跟着啃骨头。
“杜舟要来了。”苏婉如看完信,和芷兰笑着道:“他说下个月末肯定能到。”
她成亲没让杜舟来,生孩子,杜舟说无论如何他都要来守着她的。
也不知道沈湛能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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