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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月亮高悬天空,四周静悄悄的。在一连驻地的几座院子里,一排长王广汉手提马灯从一间房屋出来,又走进另一间屋。他在喊睡梦中的战士,动员战士们参加夜战,夺取平地会战的优胜红旗。屋里的战士们被王广汉喊醒后,迅速穿衣起床,拿上工具走到院子里集合。
村路上,一排的军垦战士人人肩挑两付土筐,土筐里放着砍土镘或十字镐。他们快步走出村子,走向伊犁河边的将军渠会战工地。排长王广汉肩挑土筐,手提马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排投入夜战的行动,很快被人发觉。深夜里,一连驻地的各个院子里都亮起了灯光,人声嘈杂,月光下人影晃动。路上,不时地走着三五成群挑着土筐、扛着工具奔向会战工地的人们。
四排十班班长彭德林提着马灯推开郎尔良等人住的屋门,进屋后他对着熟睡中的人们喊道:“起床了,起床了!人家一排已经上了工地,排长叫咱们也赶快集合,参加夜战。”
屋里的人大都被喊声惊醒,郎尔良反应极快,掀起被子坐起来又喊:“快起,快起,要不咱们排就落后了。”在班长面前他第一个穿好衣服。
屋子里的人陆续都起来了,唯独樊家全还蒙着被子睡着不动。彭德林走到床前,掀起他的被子,喊道:“怎么搞的?人家都起了,你还睡啊,你想拖全排的后腿啊!”樊家全早就醒了,但他为昨天晚上郎尔良的一番话窝火,所以睡着不起。被彭德林掀了被子,他坐起来吼道:“我不去,我有病,你看着办吧!”说完又盖上被子倒在床上。
班长彭德林对樊家全的表现感到疑惑,但他没有发火,而是语气温和地:“你这是啥态度,你要是病了,我可以替你向排长请假,少了你我们照样完成任务。”听见争吵,郎尔良走了过来,讨好班长地说:“班长,你别和他一样,他那个xing你还不知道。小樊会去的,我来劝他。”
樊家全不理郎尔良,又冲着班长yin阳怪气地说:“好事做尽,坏事做绝,尽干些没屁股眼的事。”彭德林被樊家全说的莫名其妙,但觉得现在不是和他吵架的时候,只说了句:“去不去,你看着办吧。”说完铁青着脸走出屋去。
看着屋子里的人陆续走了,郎尔良对樊家全说:“你啊,也太沉不住气了,今后谁还敢告诉你什么消息啊。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能忍住,才是干大事的人。”说完,他也挑上土筐带着工具走出屋子。
樊家全看看屋里的人都走了,他睡意全消,停了一会,他还是穿衣起床,扛着工具快步走出屋去。
一排长王广汉带领全排同志在几盏马灯和手电筒的照she下,沿着将军渠边踏着荒草芦苇向会战工地走来。
<歌带着连部的人,都脱了棉衣,已奋战在工地上了。王广汉走到正挥着砍土镘用劲挖土的王chun歌面前说:“连长,你带着连部的人偷偷地挑灯夜战,怎么也不喊我们排一起参战?”<歌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按规定会战是从明天早上开始的,我带连部的人先到工地是来挖坑支灶的。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想到,我们到了工地一看,别的连队早有人先干起来了。”他指着远处燃起的篝火接着说,“你看看这架势,全团又像当年打仗一样,嗷嗷叫地向上冲。我们支好灶后,连部的同志谁也不愿意回去睡觉,就立即投入战斗了。你们来得太好了,我正怕明天竞赛落后呢!”
王广汉指了指他来的方向说:“连长,你不用担心,你看,我们后面来参战的人可多了。”他说完,放下工具,对身后排里的同志说:“向连部学习,立即投入战斗,争取人人戴上光荣花。”一排的几十名军垦战士拉开距离,个个像小老虎似的,一声呐喊,几十把砍土镘同时挥舞起来,挖土的、装筐的,竞赛声、号子声……此起彼伏。
人声鼎沸的一连会战工地,夜幕中,不断有人冒着严寒,参加到平地会战的队伍中来。
就在这个寒冷的晚上,一场谋杀在民族大队发生了。天气yin沉,北风呼啸,民族大队的土街上寂寥无人。阿达力和刘传仁趁着天黑摸进民族大队村里,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闪进门内。
吃过晚饭,土蒂古丽在家里收拾好厨房后,坐在马尔加汗的对面说了她想结婚的事,话题的终点当然是什么时间和谁结婚的事上。马尔加汗首先问的是:“结婚?你想和谁结婚?”“还能有谁,我和谁老在一起你不是都看见了吗?”马尔加汗显然知道女儿的选择了,她问女儿:“你和熊排长谈定了吗?他真的愿意娶你吗?”对这个问题土蒂古丽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她反问马尔加汗:“妈,你同意不同意啊?”
马尔加汗继续刚才的追问:“熊排长怎么说的?他说他愿意娶你?”
女儿沉默了片刻,这片刻的沉默让马尔加汗必须问清:“熊排长究竟怎么说,他向你表态了吗?”“没有,是我想和熊排长结婚。我喜欢他,所以我想和他结婚。”马尔加汗似乎松了口气,口气不那么紧张了。她说:“你还年轻,这么早结婚干什么?”“我都20多岁了,早过结婚年龄了,我想结婚生个小孩,这样就能把他拴住了。”
马尔加汗瞪眼说:“你错了,结婚生孩子都拴不住男人,要想拴住男人还是感情。你考虑没考虑过你和他在生活习惯、风俗、年龄等方面的差异啊。他救过你两次命,是我们的恩人,但绝不能用你的终身大事作交换。你爸爸早就说过了,要嫁就嫁给哈族人,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啊!”“妈,那是你们的看法,哈族和汉族人结婚早就有过。解放这么多年了,现在是婚姻zi you。婚姻zi you你知道吗?”“婚姻zi you,你就不怕咱哈族人说闲话吗?”土蒂古丽眼角微钭瞟了她一眼:“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我管别人说什么闲话,要说让他们说去。”
马尔加汗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表情十分复杂地说:“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和汉人结婚,妈不应该拦你,应该为你高兴才是,可熊连长年龄比你大的多,妈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母女俩都不说话了。土蒂古丽气呼呼地站起来向屋外走去。马尔加汗看着土蒂古丽离去的身影喊道:“天都黑了,你上哪去啊?……”
冬夜,土蒂古丽家的门外空无一人。阿达力和刘传仁鬼鬼祟祟地来到土蒂古丽的家门口,刘传仁推了推门,门声响动,土蒂古丽家的小狗狂吠起来。狗的叫声惊动了马尔加汗。她以为土蒂古丽回来了。她走出屋门,唤了唤小狗,说了句:“土蒂古丽,你回来了!”然后走到门前开门,随即惊诧地愣住。她看到走进门来的不是土蒂古丽,而是两个男人。他们冷酷凶恶的眼睛让马尔加汗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颤动发问:“你……你们找谁?”她的话音未落,刘传仁已经反身砰的一声把大门关死。马尔加汗刚想叫喊,面部就被阿达力猛击了一掌。那一掌打的她摔在地上,她的尖叫在摔倒的同时冲口而出:“啊!”
刘传仁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威胁道:“再出声,立即要你的命!”阿达力狞笑道:“马尔加汗,你还认得我吗?叫你到河那边去享福,你拿了我们的钱,不识好歹,又跑回来找死,今天送你上天堂。”
马尔加汗在地上挣扎着,她瞅准机会用力朝刘传仁的下身猛踢了一脚。刘传仁“啊”了一声,向后一退,马尔加汗乘势爬了起来。她声音嘶哑地大声喊道:“阿达力你这个坏蛋,来人啊!救……”她还没喊出“救命”两字,阿达力就朝她的腹部猛刺了一刀,刘传仁疾步向前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反扣了她的双手。阿达力上前,紧接着又是一刀,马尔加汗腹部的鲜血染红了衣服,她瞪着眼,双膝一软,重重地倒在地上。
土蒂古丽在大队办公室把熊正德叫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走在黑暗的土路上。土蒂古丽道:“下午我到大队去找你,你不在,你到哪儿去了?”“团里开展平地会战,我回连参加会战去了。好久没有干重活了,今天干了半天,出了一身汗,真痛快啊。”土蒂古丽关心地:“你的伤没好几天,怎么能干那么重的活呢?”“没关系!在连里看到同志们干得那么欢,憋不住,就冲上去了。嗳,明天你和我一块去支援我们连吧!”土蒂古丽爽快答道:“行啊,我还可以找些人和我一块去的嘛!”熊正德喜出望外:“那好啊,我代表连里谢谢你了。”“谁要你谢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熊正德笑笑:“你不让谢,我也要谢谢你的。”
土蒂古丽高兴地:“别光说平地的事了,我告诉你,今天我和我妈说了咱们俩的事了。”熊正德不冷不热地说:“是嘛,这事以后再说吧。”土蒂古丽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现在工作太忙,咱们的事以后再说。”他们说着话朝土蒂古丽家走去。
土蒂古丽的家里,屋子里亮着灯光,马尔加汗躺在屋门口的地上挣扎着,她忍着伤痛用手撑地要站起来,她拽掉嘴里的毛巾,用尽平生的力气大喊:“救命啊——”她刚要喊第二声时,阿达力扑了上去,又把她打倒在地。刘传仁一脸狞厉对阿达力说:“你还犹豫什么,快宰了她,咱们就跑,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想把她拖进屋去,不能让土蒂古丽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要把土蒂古丽弄到手后再杀了她。”说完就把马尔加汗向屋里拖去。刘传仁急道:“阿达力,你别做梦了,我们在这儿多呆一会就多一分危险。我们不能把命赌在一个女人身上。”说完扬起手中的刀,对准马尔加汗的心脏狠狠地刺去。这是致命的一刀,只听马尔加汗“啊”了一声,如涌的鲜血向外喷出,她倒下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门外响起了拖拉机的马达声。刘传仁拉起阿达力:“快走!”他们打开大门,向黑暗逃去。土蒂古丽家的小狗叫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