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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定这事,袁文弼心下高兴,把手中的陶罐往前一送,道:“这罐雪盐,我就送给大姐姐了!”
李华梅笑着接过,道:“多谢袁少爷了。”
袁文弼借机提出要求道:“大姐姐,我想去你们的大船上参观一下,可以吗?”
李华梅道:“当然可以了,袁少爷能够到我们的船上作客,是我们的荣幸。”
当即一行人就出了庄堡,向海边而去。
到了海边,再次看到停泊在不远处高高耸立,仿佛一堵城墙的三桅大船,袁文弼再次看的发呆,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船,村里的那些小渔船跟它比起来,一下成了小不点了。
“大姐姐,你们的船好大!”他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李华梅莞尔一笑道:“我们的船在南洋还不算大的,那些西洋番人的船更大,姐姐这艘船,本就是在马尼拉的船坞买来的,那西洋的大帆船比这还要大,姐姐见过一艘,那是有着五层甲板的真正巨舰。”
袁文弼听了,倒没有太意外的反应,这既然是一艘西班牙帆船,那些西班牙人肯定留了一手,不会卖最好最大的船给这些南洋华人。
他又好奇问道:“姐姐的这艘船,一共有多少门炮?”
他现在只看到,这艘三桅大船的船首和船尾各有一门炮,但既然是西洋帆船,即使只是一艘武装商船,也不可能只是这点火力,他猜想应该是对方怕引起误会,把火炮隐藏了。
李华梅道:“姐姐这艘船的炮也不多,也就十来门。”
这时大船上的人看到他们,就有一艘小舢板放了下来,快速划到岸边,一行人上了小舢板,又划到大船边,船舷上已经垂下了一条绳梯,李华梅看着对方的小身板,笑着道:“袁少爷,让姐姐背你上去?”
“不,我自己能上去!”袁文弼正要维护英明神武的形象,岂能示弱,当即就手脚并用,抓着绳梯努力的爬了上去。
“袁少爷,你小心一点!”李华梅赶紧跟随在对方身后而上,以免有什么闪失。
爬上了大船之后,好奇的袁文弼就撒开步子,在这艘三桅大船上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钻进钻出,游逛起来,李华梅追在他身后,不时回答对方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心说这小子好奇心倒是挺大的。
初次见到这样的风帆大船,袁文弼对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光船上那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船帆式样,就让他晕头转向了,在船首挂着斜帆,前桅和主桅上挂着多面方帆,又分上帆,下帆,后桅上则挂着大型的三角帆。
不同的帆在顺风逆风时作用不同,这样这艘船即使逆风时也能航行。
袁文弼又去参观船舱甲板,这艘大船共有三层甲板,舰长室,领航室,舵手舱,水手舱,以及充足的货舱等等之外,还有一层专门的炮甲板,袁文弼在各船舱之间进进出出,看了一个够。
在那炮甲板,他看到了十几门的火炮,这些火炮的长短样式各个不同,长的短的,粗的细的,五花八门,倒不是这些火炮是凑合来的,而是不同的火炮,作用也是不同的,有远距离攻击的,有近距离攻击的,有攻击船体的,也有用来杀伤船上人员的。
袁文弼对这些都不太懂,拉着李华梅问东问西,李华梅也没不耐烦的意思,跟他尽力讲解了一番。
袁文弼虽然对船上这些火炮配置基本一窍不通,却知道,西班牙的这种风帆战船是要渐渐被落伍淘汰的,因为它的设计还停留在最后胜利依靠接舷战上面,事实上现在的火炮威力也很难把一艘船真正击沉,要想获得最后胜利,还得靠最后的登船白刃战,这个时候的真正战船上,船首都是要安装撞角的,就是用来撞沉敌船的。
而后来英国,荷兰的大帆船发展出新型的线性战舰之后,这种西班牙的大帆船就衰落了。
中午的时候,李华梅邀请袁文弼在船上用餐,袁文弼自然愉快的接受了,期间罗文定派了人来,让袁文弼回去,但袁文弼赖在大船上不走,他还没有看够呢。
吃过饭后,袁文弼继续在大船上参观,越看越是口水,或许这样一艘武装商船在南洋不算什么,但在这里,拥有这么一艘防御坚固,火力充足的大船,那简直是杀人放火,居家过日子的神器啊。
看到最后,他眼中都冒出绿光,恨不得就把这艘大船给抢下来了,若不是这是大姐姐的船,说不定他还真会动些歪脑筋,付诸行动。
逛了一大圈,最后都走疲倦了,李华梅邀请袁文弼在船长室喝茶歇息。
一边喝着茶,袁文弼又好奇的问起安波那国的情况,若是其他人问,李华梅未必会说,说了也未必说得详尽,但看袁文弼只是个小孩童,虽然有点鬼精灵,但还是招人可爱,李华梅也没什么顾忌,就侃侃而谈起来。
据她说,安波那国的国王名叫张杰绪,福建潮州人,前年立国,而李华梅的父亲则被封为那督,护国公。安波那国位于马来半岛和婆罗洲岛之间,由二百来个大小岛屿组成,国中领民现约有万余人,大部分都是华人,其中又以福建人居多。
这次她是奉了国王之命,前来大明朝献表朝贡,以为藩属,没想却被大明朝的官员拒绝,连去北京面见大明朝皇帝的资格都没有,没有完成国中交代的任务。
袁文弼听了,便安慰道:“这不是大姐姐的错,这次大姐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现在大明朝内忧外患,怕是没有心思搭理你们这样的海外藩国的。”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大姐姐,你们那边,西洋番商多吗?”
李华梅道:“西洋番商倒不是很多,我们那里不产香料,不过在大纳土纳岛倒有一个英吉利人的商馆,收购我们的木材,大米,槟榔等,我们主要跟他们通商。”
顿了顿,她又说道:“这英吉利人不是你们大明朝说的红毛番,也不是弗朗机人,而是大西另外一个番国,跟你们大明朝没打过仗。”
她知道大明朝现在跟红毛番关系很不好,主要是红毛番一直想跟大明朝做生意,但大明朝就是不答应,一心跟澳门的弗朗机人做生意,红毛番自然不答应,所以经常骚扰大明的海疆,跟大明的水师都干过很多次了。
“我知道,这英吉利跟红毛番,佛郎机人不是一国的,英吉利人还常常跟弗朗机人打仗的,除了这英吉利人,红毛番,佛郎机人,我还知道法兰西人,普鲁士人,他们都是欧洲的海上强国。”袁文弼说道。
李华梅听得睁大眼,一下子对面前这个孩童刮目相看起来,没想到这小小孩童,竟然也知道这么多的西洋番国,就是那些大明朝官员,好像大多都不知道,经常把这些西洋番国人混为一谈,并认为就是西洋番人合着来骗大明的。
“大姐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喝了一口茶,袁文弼放下茶杯说道。
“什么事,你说?”李华梅问道。
袁文弼道:“大姐姐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带一些东西?”
李华梅道:“可以啊,我们不是要做生意吗,你想要什么东西?”
袁文弼道:“我想要火枪,还有火炮,火炮大小不计,野战小炮,舰炮,守城大炮等等都可以,另外,若是能有西洋炮船就更好了,也不必像大姐姐的这艘这么大,小一些也没关系的。”
李华梅一下子听呆了,原本以为小孩子能喜欢什么东西,不外就是糖果了,玩具了,新衣服了,却没想到,对方要的东西,都是这样粗暴吓人的东西?
她只是一个正经生意人,可不是什么军火商啊。
“大姐姐,你能帮我带这些东西吗?”看她不说话,袁文弼又问道。
李华梅苦笑一声,道:“袁少爷,你这真是要和我做生意吗?”
袁文弼眨眨眼,道:“当然了,我是很诚心的要跟大姐姐做生意的。”
李华梅道:“那你为什么不要别的,只要这火枪,火炮什么的?”
袁文弼一副无辜的表情,道:“我这只是为了自保啊,大姐姐你也不是说了,贩卖私盐是重罪,要想做这个生意,没有一点实力怎么能行,否则赚的钱越多,就越是一个大肥羊,惹来众多豺狼的觊觎,被这些贪婪的豺狼吞得皮骨不存,你说是不是?”
李华梅听了无言以对,根本无法反驳,因为对方说的一点没错啊。
神童,这真是一个神童,一个小小的孩童,竟然就有这般的眼界见识,不是神童是什么,李华梅几乎又要给对方跪了。
又或者,莫非这一切,都是他家大人交代指使的?李华梅转念这么想,可是她又觉得不太合理,这么大的事,那罗文定完全可以跟自己当面直接谈,没必要通过一个小孩童来传话。
“袁少爷,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罗员外的意思?”她不由问道。
袁文弼道:“这当然是我自己的意思。”
顿了顿,又直起胸脯道:“实话不瞒大姐姐,我就是原大明蓟辽督师袁崇焕之子,望山叔,孙叔叔他们,都是我袁府的家丁家将,这些事,我是能够真正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