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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叫你说的。”黄宗禄哑然失笑，笑了一会，面色一正，问道：“先不管什么龙和蚯蚓，玉然之前跟我提起过，他想拜你为师？你拒绝了？”

十三愣了一下，随即尴尬道：“是有这事。”

黄宗禄似是看穿了十三的心思，笑着摆摆手，说道：“你别多想，我提这事也不是跟你兴师问罪，学无前后达者为师，规矩就是规矩，想拜师，就得遵守规矩。只是你拒绝他的原因，是因为年纪的问题？”

“是。”

黄宗禄摸了摸颌下半长的胡子，思忖道：“也就是说，想连内气，并不容易？”

“也不一定，只是——”十三看了一眼黄玉然，嘴唇动了动，有些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只是什么？”黄玉然急道。

“只是——”十三琢磨了一下，看着黄玉然，尽量委婉道。“不是说年龄是最大的问题——这么说吧，练内气，大多数都是练丹田，可成者寥寥，并不是丹田难修，一般练丹田的话，体质是一方面，敏感的人七天，满的也就三个月，基本上上都可以在丹田形成气团，这是身知的阶段。”

顿了顿，十三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第二阶段是凝聚阶段，就是利用自身的感知引导丹田中的气团行走周身经脉，行气于大小周天，难就难在——咳咳，这个吧，练丹田容易，练成后精气充足，欲望大增，难以自控，然后精气一泄——呐，你能明白吧？不是我不教，是一般人都受不了这个罪，再说以你这年纪，经常那啥，也受不了啊。”

屋里的几人，除了还在纠结变龙变蚯蚓问题的夏晓，其他几人多多少少都能明白十三话里的意思，尽管他已经说的遮遮掩掩相当委婉，可只要不傻，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休息室里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黄玉然一张老脸也红的发亮，连连摆手道：“那还是算了，我这岁数也不小了，可遭不了这种罪。”

谭院长倒是在端在的愣神后反应过来，哈哈笑着打趣道：“老黄，最近我在网上看过一段话，意思大概是说现在人的平均寿命都长了，四五十岁都算青年，你这顶多是算堪堪迈入中年，你又是中医，擅长养生调理，我觉得吧，你应该按照小秦说的试试，哈哈。”

黄玉然脸色红的都快发黑了，这话说的让他实在没法接，试试？别说试，想想就觉得脸红。一个六十岁的小老头，天天做那种事，传出去不得笑死人啊。

“行了，都是当院长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点。”黄宗禄虚点着谭院长笑了笑，看着十三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我们这些老家伙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原因练不了，年轻人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十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倒是可以，不过必须是童子身。”

“哦？你还是童子身？”黄宗禄延伸怪异的看着十三。

十三：“——”

“这我倒能理解。”黄宗禄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小子，你看这样行不行？趁着我这张老脸还有人肯给几分面子，我推荐你去医学院当老师，就从中医学院那些学生里挑人，单组成一个班，专门做这个课题。”

“什么？让我当老师？”十三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黄老，这——不合适吧？”

不是不合适，是相当不合适。这种玄之又玄的事说出来都不见得有几个人能理解，更别说还要把它当成一门学问去教授和实践。就算您老人家有面子，可哪个医学院的校长敢冒着被万人唾弃的后果让自己去教这种已经被大多数人认定为骗子的东西？再说那些家长，就目前的就业形势来说，自家孩子选这么个专业就够糟心了，再一听说还参加了什么“气功班”，学校不得让拆了？

“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做或者不做。”黄宗禄面容严肃道。“中医发展到今天，还能有一席之地已然是天的运气，在西医进入华夏后，中医的地位就受到了很大的威胁，甚至一度被禁止，可它依旧撑过来了。但是，撑过来不代表以后就能安然无恙。西医为什么强大，因为它们在不断的发展、创新。落后就要挨打，中医，已经落后的太多了。”

惋惜的摇了摇头，黄宗禄继续道：“刚才你说的那些我也理解，练气不难，难的是自控，或许这就是北斗续命针失传的原因。可是，这也不失为一个良机，一个让中医再次走入人们视野的机会。”

说到这，黄宗禄神色中带着七分期盼三分恳求的看着十三：“你愿意试一试吗？”

“我——”十三苦笑连连。有心想答应，又不知道该怎么教，人对未知的未来除了期待，还有莫名的恐惧。他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可他担心自己什么都教不了，或者没有人能练的成，那个时候，失落的肯定不只他一个。可不答应吧，他实在是被黄宗禄这种眼神看的有点无地自容，结合之前的话，好像他不答应就是对整个中医的抛弃，将来有一天如果中医真的彻底被人遗忘，他就得背这口黑锅。

“你也不用急着答应。”黄玉然似乎是看出了十三的顾虑，说道。“这样，明天如果方便的话，我带你去见个人，怎么样？”

“行。”十三点头答应。

“那就明天再说。”见十三答应，黄宗禄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时间也不早了，都快九点了，大家都没吃饭，今天就散了吧。”

——

医院门口，几人挥手告别，十三拒绝了黄玉然送他回去的好意，准备找个饭店先吃一顿再说，这两天消耗的实在太大，一时半会是补不回来了，不过能补一点是一点，至少得先把中午那顿饭补回来再说。

正站在街边找饭店，身边就响起一阵刹车声，一辆深灰色的宝马轿车停在了身边，车窗落下，里面露出夏晓那张一成不变的棺材脸。

“夏医生，是你啊。”十三笑着挥了挥手，问道。“有事吗？”

“上车。”夏晓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只看了十三一眼，便扭过头专注的看着前方。

“你有事？”十三再次问道。

“上车！”夏晓语气加重，似乎还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请我吃饭我就上车。”十三撇撇嘴。说实话，一开始他对这个女人还有点兴趣，或许是她身上的某种气质跟师娘很像。可现在，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至少师娘不会像她一样，见谁都跟债主似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欠她二百块钱没还。

听到十三的话，夏晓眉头微蹙，不是生气，像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

这种表情一直保持了一分多钟，在十三转身要走的时候，夏晓才开口道：“行！”

拉开车门上了车，夏晓又迟迟不动，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十三看，看的十三一脸莫名。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瞪了半天，夏晓才冷声说道：“安全带。”

十三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心道，这女人到底受过什么刺激？话不多也就算了，有什么话直说不行吗？至于这么惜字如金？你光拿眼睛瞪着我，我怎么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你眼睛大，可终究那玩意儿是眼睛，不是嘴巴。

“吃什么？”夏晓发动了车子，语气依旧冷漠。

“拉面。”车子拐过街角，十三指着路边一家拉面馆说道。

医院附近有很多小饭店，门面都不大，甚至有一家底店隔成两家饭店的，说不上脏乱差，但也干净不到哪去，但是胜在味道还算不差，而且价格实惠，更是邻近医院，生意火爆至极。主要都是外卖生意，所以店里的地方并不大，最多也就七八张桌子。

这家拉面馆更小，里面只有五张桌子，尽管已经晚上九点多，可依旧坐的满满的，一张四人的长桌坐了六个人不说，还都是拼桌的，大部分都是附近工地刚下工的农民工。于是，不大的小店中除了拉面的香气，还充斥着民工身上的灰尘味、汗味、烟味，以及浓重的大蒜味，环境恶劣，稍微有点洁癖的人估计都接受不了。

十三是故意的，就是想恶心恶心夏晓，可进门后才失望的发现，这女人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一点也不介意，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见有两人正好结账离开，便走过去坐了下来。

十三耸了耸肩膀，挨着夏晓坐了下来，点了一碗面后，问道：“你吃什么？”

夏晓摇摇头，道：“给我一瓶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