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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内地能外出打工的农民工并不多。而能增加农村收入的,主要是依靠各种副业,尤其是家庭养殖业。然而政策虽然放开,依然有许多心有余悸的农民,就类似赵金河那样,根本就不敢放开手脚。
不过,年轻一辈就多了些闯劲。赵强察言观色,立刻在一旁劝说:“爹,你看这样成不?三妹他家的房子空着,妹夫又是个晃荡人。俺们就借他们的地方使使。在那边再养两头,万一上面检查,就说是他们家的,这也不违反政策。以后也让大嫂和俺家玉红多费点心,两头跑。多去几次照应?”
“这哪成?”赵勇比较老实,脱口而出,“那妹夫家不成猪圈了吗?”
刘金梅对自己丈夫眼一瞪:“二叔说得对。小姑毕业就留城里了,空着多浪费。其实照俺说,真不如分家,俺们每户都能养上几头。”
一听分家,赵金河立刻炸毛。由于大媳妇生的是闺女。二媳妇嫁过来大半年后,肚子一直没动静。他本来就有些心堵:“别提分家,你们都盼着俺蹬腿?有那心思,多想想怎么生娃。”
一听这话,赵勇就突然变得扭扭捏捏:“爹,俺家金梅又有了。”而刘金梅顺势挺胸挺肚,一副趾高气昂。
惊愕后,赵金河瞬间狂喜:“勇子,发啥愣?还不让你媳妇回家休息?怎么老子养了你这笨货?”
“那养猪的事?”刘金梅依然惦记着。
现在刘金梅的话,分量就完全变了。赵金河毫不犹豫,一捶定音:“就借三儿家的。”
“爹,小建回来怎么办?”赵勇又问。
“别动里屋。又不是娇贵人。切,摊上这倒霉亲家。要不是三儿心软,早就断了。有啥事,我去说叨。啥玩意,游手好闲心比天高。是那块读书的料吗?真以为自己是我那闺女?金梅,你就安心养胎,现在就回家,以后也别搭手重活。有什么事,让你婆婆和玉红多担待。”
一旁的二儿媳张玉红,她暗恨自己肚子不争气,小声嘀咕:“这下可好,干活的又少一个。”
发现赵金河瞪着自己媳妇,想发火,赵强连忙说话:“红玉说的也是。爹,是不是叫一声妹夫?农忙事多,他多少也该出点力?”
赵金河微微点头:“该,该治治他身上的毛病。不怕穷,就怕懒。强子,明天忙活完,你去县里走一遭。让他回家。就说是俺说的,老……荆犯错误逃了,俺更要严格管教他。如果不听,就放话给他,让他索性与三儿断了关系,别毁了俺闺女的前途。这样更好,让闺女再找个城里人。哼,拖累!”
“诶。”
“休息差不多了。今天抓把劲,把这片全干完。”
“诶,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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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台上,老师在大声讲课,而今天的同学们却都无精打采。荆建单手托着下巴,似乎听讲的很认真,可是他的心中已经满怀愤怒。
“居然还有干部资格?居然还被人阴了?”荆建心中一阵阵冷笑。
成为干部,是这个年代,无数农家子弟的终极梦想,而当兵提干或者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转业或者毕业后,有个干部身份吗?
而有了干部身份,就能吃皇粮。比方说,让丈人赵金河伤透脑筋的那几百块彩礼钱,对干部来说,也就是几个月工资而已。农民大灾小病要自己抗,干部生老病死国家全包。更不说,还有福利分房、子女教育、级别到了后,秘书配车等隐性福利。毫不夸张,就是这年代的金饭碗。
而父亲荆白生的潜逃,虽然对荆建有很大影响,但这影响也绝不能违反原则性的政策。
比如在部队,就只能遗憾的退伍。这完全与株连什么的没丝毫关系。就是在那些“人权”喊得震天响的西方国家,关键岗位的人员招募,甚至仅仅是移民,不照样会进行背景调查?
所以那个时候,部队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给予荆建照顾和福利。比方说,给了党票、驾驶证什么的。其实真的深究,当时的荆建才刚过十八岁,党员需要的一年考察期,还能用火线入党来解释。可驾驶员的学习期和实习期呢?时间上根本不够,也就含糊过去了。当然,荆建的驾驶技术绝没有问题。但是在退伍问题上,就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
而退伍到地方,荆建该享受的权利,同样不能无故剥夺。再打比方:高考加分20分,哪个敢只加19分?所以在安置的时候,一定要给予干部职位。至多受了荆白生的牵连,以后将升迁难,也进不了关键部门,这都没什么,甚至穿小鞋,在规则范围内被人玩,这也没什么。但绝不能平白无故的不给荆建安置。
就这样默默地坐着,一直安静的到中午,随着午饭人群,荆建悄悄离开学校。他已经是满腔怒火,只想要讨个说法。
居然有人敢阴了自己干部资格?用后世的说法,那可是公务员!而且无论前世今生,荆建就根本不知道,有人竟然在这里使坏。比欺骗一次更可恨的事,无疑就是——同样的事居然还欺骗自己两次!简直是忍无可忍。
尤为可气,这其实已经从根本性改变了荆建的命运。起码成为了干部,那还需要去种两年地吗?还会……?好吧,也许没有了一飞冲天的机会。但谁能保证,就不会更好?
人生快意,又何须忍这口气?此仇不报,那与咸鱼又有何分别?大不了失去高考资格,最惨不过坐几天牢。就算不是重生,荆建也将会做出同样抉择,面对风浪,他向来无畏无惧。已经压抑的太久,受此刺激,荆建表面上的平静之下,浑身蕴含着浓浓的煞气。
荆建静静的回到自己屋子,默默地佩戴上一等功勋章,整理干净自己的军装。戴上军帽,最后系紧风纪扣。又刷了刷有些发白的解放鞋,荆建轻轻关上门,向县委大院正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