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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善后拿房卡, 花眠跟在玄极身后走出房间——于是不可抑制的,她的目光做贼一般,小心翼翼地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腰上。
那可真是……漫画里才见过的九头身。
而且还是《X》, 《魔法骑士》, 《东京巴比伦》, 《魔法少女樱》……那样的老年人漫画里,才有的九头身。
他的腰好细啊……
就好像一只手就能盖住。
花眠抬起手, 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又对准了走在前面的男人的腰比划了下——
这个时候, 目光不小心滑落到他的臀部, 牛仔裤紧绷绷的, 将男人挺翘紧致的臀部轮廓完美承托, 伴随着他往前走动, 大腿根部衣服痕迹生动地拉扯着……
嗯,牛仔裤看来好像买小了一号。
感觉到呼出的气息都带上了温度, 花眠默默地缩回手,扬起头卡住了自己的鼻尖……强行将快要流淌出来的鼻血压回鼻腔里。
于是当两人站在电梯前等电梯,花眠摁下了按键, 立刻撇开头:“裤, 裤子,是不是有点儿小了啊?”
玄极没说话, 只是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前面, 停顿了一下以后, 无声地将身上比较宽松的黑色毛衣往下拉扯了一下。
花眠:“……”
花眠看见了他的动作,然而病不敢往他前面多看也不敢多想一秒玄极看见了什么,毕竟后面都那么紧绷绷得了……花眠闭上眼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点想报警。
玄极:“无碍。”
花眠:“晚点再在淘宝给你买几套,之前在商场我是怕你等得着急,就随便抓了一套衣服让你先穿着……”
花眠和玄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从七层楼迎面走进来个妹子——原本她是半低着头在玩手机,然后一不小心眼珠子就黏在玄极被牛仔裤包裹的大长腿上下不来了,再一抬头,看着面前那张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瞧着自己的俊脸,她倒吸一口凉气,摁在手机上的手一僵把一串“你吃了吗慢慢木马木马木马嘛嘛嘛嘛嘛嘛”发送出去——
与此同时,花眠的微信响起,看着苏宴给自己发了这么一连串的无意义连续符号,正莫名其妙……这时候从玄极的腿间看见站在电梯门前那人的鞋子有点儿眼熟,她“嗳”了声侧身从玄极身后探出一颗脑袋,惊讶道:“苏宴?”
“花眠?!”苏宴张了张嘴,“你怎么在这?”
“我……”花眠想了想,“饿了啊,带他去吃饭。”
这个所谓的“他”,自然指的就是此时此刻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玄极——之前花眠扯谎说这是她弟弟,苏宴也天真地相信了的……而眼下苏宴好像也是终于想起是有这么一茬,目光认认真真往玄极脸上滚了一圈,她点点头:“喔,想起来了,你表弟。”
玄极闻言,回过头看了花眠一眼。
后者紧张地用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
“表弟。”玄极沉声道,似有所疑问。
借着他门板似的身材阻挡,花眠用口型无声道:怎么了?我比你大。
玄极深深看了花眠一眼,这才把身体转回去,点点头淡淡道:“是表弟。”
苏宴:“……”
花眠:“……”
玄极:“介绍下?”
花眠:“呃,我同……朋友。”
苏宴一脸害臊:“您好,我叫苏宴,今年十六岁。”
花眠:“……”
苏宴发出老母鸡似的咯咯笑声,一同站到玄极身后和花眠勾肩搭背,拉扯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告诉她自己正好也要去吃饭,不如一起?
对此花眠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玄极从电梯的倒影里看着身后窸窸窣窣的两个小姑娘,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花眠这样麻雀似的一惊一乍的性格,居然也有跟别人亲近的时候……
正揣测着,正巧这时候电梯到了餐厅所在的楼层,玄极也嗅到了食物香味知道到了地方,本着“不说话不做奇怪的动作别人也不会知道他不是现世人”的基本原则,他毫不犹豫抬脚走了出去——
玄极刚走出去两步,花眠当时就觉得旁边苏宴挽着她的手僵硬了下。
花眠停顿了下,拧过头看了眼旁边的苏宴,都不用顺着她的目光去找她在看什么,光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
花眠涨红了脸踮起脚,抬起手捂住苏宴的眼:“你你你……别看!”
“……你给买的牛仔裤?”苏宴扯开盖住自己眼睛的小爪子,一边伸长了脖子一边拖着花眠走出餐厅,“玛德,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这样的花眠,你这是在犯罪。”
苏宴抬起手掐住自己的鼻尖,另外一只手扇风状猛扇。
花眠见这动作好像有点眼熟,顿时窘迫得恨不得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你表弟有没有想要染指一下娱乐圈的意思?”苏宴问,“不是我吹牛,他早三年出道——甭管是模特还是唱歌还是选秀——但凡他早出现在观众眼中三年,现在大概已经没有白颐什么事儿了。”
“……别这么说,”花眠搓了搓充血的脸,“白颐人很好的。”
“哟,演艺圈是‘人好’就能混口饭吃的地方吗?”苏宴嗤嗤笑,用手肘怼了下旁边的人,“再说啦!给你撅个铲子就人很好啊啦?人家通稿发得不是飞起在艹‘好人’形象,真是好人谁这么干……你第一天入行啊和小粉丝一样好骗。”
花眠被她怼得摇晃了下,没说话。
苏宴:“还有,我正好想问呢,你和白颐怎么回事啊,下午他第一个回警察局说你好像出事儿了的,他怎么知道啊?”
“下午他第一个出警察局,警察让他给我打个电话。”花眠低下头盯着脚尖,老老实实道,“我当时正好出事儿……”
“他用私人手机给你打的?”
“好像是。”
苏宴瞪大眼:“你有白颐的私人号——”
还没来得及嚷嚷得人尽周知,苏宴的嘴再一次被花眠死死捂住。
……
随后三人在在餐厅落座。
花眠确认玄极看得懂菜单后,就把菜单给他,留下一句“想吃什么自己点”后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正是饭点儿,餐厅人多洗手间人也多,花眠等排队等了一会儿,回应完大自然的呼唤洗好手回到桌子边,桌上的两个人已经点好菜了……苏宴对玄极兴趣挺大,花眠走回去的时候正巧听见她问他在哪上大学。
玄极回答得一本正经:“四岁时,父亲曾邀请先生讲课,那时便对《大学》之道有所接触……至于深究却不曾有过。”
苏宴听得一头雾水,花眠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了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在他们中间坐下,这时候苏宴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又笑着说:“你有微信吗?”
看玄极一脸困惑,又是好奇宝宝的模样,花眠恨不得把苏宴从餐桌边扔出去……这边玄机趁着苏宴跟服务生确认菜单,小声问花眠:“‘微信’为何物?为何人人都会提起?从金银典当行老板到你这位友人——”
“现世通讯工具。”花眠说,“你不用有,和找剑鞘不搭噶。”
玄极一听和剑鞘没关系,立刻没了兴趣,坐直了身子,一副安静又端庄的模样等着上菜……没一会儿菜上来了,第一道菜花眠看着就有点头晕——
药膳猪肚鸡。
他们才三个人,点这么老大一盆汤?
然而接下来的上菜更是让花眠傻眼——
上汤时蔬。
清蒸黄鱼。
鲍汁粉丝。
桃胶银耳燕窝。
一道道菜上上来,等上完甜品之后花眠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找服务员要来菜单一看,三个人点了三菜一汤一甜品,那一条黄鱼就踏马六百八十八,最便宜的上汤时蔬也要六十八一份……
这一顿算下来一千三百多块钱。
占据花眠一个月工资的十分之一,哪怕不吃盒饭改善伙食,这些钱也够她整整改善一个星期……花眠对着这菜单可以说是两眼冒金星,感觉下午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都来了,天上好像有鸟在叫。
此时服务员把菜一道道上上来,想要退怕是也来不及,花眠还注意到,隔壁桌也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小哥看着她们那华丽的清蒸黄鱼眼都直了,叼着根土豆丝,满脸都是羡慕。
“……沾你光了,”苏宴看着那条六百八十八的小黄鱼,“你这表弟点菜够狠的,我都插不上嘴,别是哪来的富二代吧?”
“……这、这餐难道不是我请客?”花眠带着茫然问。
苏宴:“你请客啊?”
花眠沉默地点点头。
苏宴看了眼账单,立刻沉默,而后同情道:“那你多吃点,毕竟接下来十来天不是泡面就是盒饭了。”
花眠:“……”
“你受伤,好好补补,”此时玄极淡淡将菜往花眠面前推,“海鲜是发物,鲍鱼要少吃,需仔细伤口郁结……”
我是心口郁结还差不多,一顿饭一千三百六十五块,吃的怕是神仙蟠桃宴喔!
花眠几乎捏碎了菜单,经过长长的沉默后长吁出一口气——
然而菜都上了,不吃也得吃。
花眠抓起筷子,头一次抱着“撑死在这里也要吃完”的悲壮心思将菜往嘴里塞……还好就是酒店的菜贵,但是贵菜的口味还是好的,这一餐虽然贵得要死,但是花眠也确实埋头吃了不少——
长那么大头一次吃燕窝,也没出吃什么特别来,滑溜溜的进嘴就没了,剩下的都是心痛的滋味;
六百八十八的黄鱼和草鱼没有任何区别;
鲍鱼没吃到两口,想伸手夹第二个的时候被男人一把压住筷子,僵持了三秒后,花眠又耸又弱地夹走一筷子粉丝;
猪肚鸡汤浓鸡肉结实,对得起二百五十八一大锅的价格;
而六十八块一盘子的大白菜汤底都是高贵的奶白色……
花眠破天荒地扒了两碗饭。
直到撑到她自己觉得自己再吃一口她就得扶着墙走出这个餐厅,这才放下筷子。
然后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玄极,男人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持快,夹菜稳当,只夹距离自己最近的蔬菜,食物入口无声,吞咽无音,肩膀稳无摇晃——完完全全一副受过贵族教育的进食架势,他配上这一桌子一千多块的菜,确实没有丝毫违和感。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是什么无量神殿的主人,人族领袖,未来整个大陆的继承人,那人家习惯性点这么些菜,倒也不能怪他。
梁朝伟心情不好就坐飞机去伦敦喂鸽子,谁敢说他矫情?
想到这,花眠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上的绷带,心里的崩溃更多是被叹息取代……眼巴巴看着男人吃完饭,还贱兮兮地小太监似的给他递出一张纸巾让他擦嘴,小声问:“要净手不?”
玄极点点头。
花眠给他指了洗手间在的地方,玄极站起来就去了。
旁边苏宴还在乐观地清扫食物战场残余物,抬起头看了眼走开的玄极,提醒花眠:“你该去结账了。”
花眠:“……幸灾乐祸的,就该直接走掉,压你在这洗碗。”
轻轻扔下这么一句半抱怨半玩笑的话,此时早已对一餐一千三百多块这种悲剧认命的花眠站起来往收银台那边走——结果绕了几个弯来到收银台前,却远远地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此时此刻,他手里拿着个边上有些磨损的牛皮纸的袋子,在服务员奇怪的目光注视中,男人抽出一张买爷爷,语气严肃地问:“这是你说的一百块?”
服务员点头后,男人从纸袋里数出一大半纸币交给服务员。
花眠:“……”
花眠快步走上去,扯了扯玄极的衣袖——男人似乎是早就听闻她的脚步或者嗅到她的气息,并未被吓到而是低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这话,该我问。”花眠蹙眉,“干嘛呢你。”
“结账。”
“……谁让你来了?”
“不然?”
“我来啊!”
“不成,”男人收了服务员找零,往纸袋子里一塞,便将花眠带离收银台。“从古至今,从未听过同桌用膳,女子做主宴请这种事。”
这直男癌。
“………………交完房费,你剩的钱不多了,剑鞘的事儿还一点苗头没有,你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呢,衣服一套肯定不够,还得吃饭呢!”花眠踮起脚,伸手去将男人的手腕摁下来,自己伸脑袋去看他手中的牛皮纸袋,都没注意这会儿自己的语气难得带着教训人的口吻,“我看看还剩多少钱?一,二,三……”
花眠认认真真地数完,发现这一餐吃掉玄极一半的“存款。”
“剩下这点钱还不够再买两套衣服的,”花眠叹了口气,“你在这边有办法再从你那儿弄点金子来变卖?”
玄极:“……现世与诸夏链接之门,二旬一开,下一次开启是五十二日之后。”
花眠看了眼玄极,了然,面无表情道:“那看来是不成了。”
玄极垂下眼,淡淡道:“无需担忧,男子汉大丈夫,又岂会因身外之物饿死他乡。”
他说的一本正经,花眠听得一愣一愣,扒着他的手忘记放开,只是抬着头看着他豪言壮志——良久,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少女“噗”地轻笑了一声,半张脸藏到了高领毛衣的领子后面。
她放开玄极,后退了两步:“你救我两次命,怎么到头来还在你这蹭吃蹭喝……”
玄极:“区区小事,花眠姑娘并不用放在心上……”
花眠的声音从衣领后含糊传来:“‘姑娘’两字去掉。”
玄极:“……区区小事,花眠并不用放在心上。”
话语一落,只见不远处那人眼角弯了弯,玄极愣怔了下随后自己也觉得这称呼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虽然只是直呼大名而已,但是,现场的气氛,着实叫人有些紧张。
破天荒地,这次,是他主动挪开了视线。
……
晚上。
华灯初上时。
花眠与苏宴、玄极道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认认真真洗了个澡,像是要洗掉今天招惹的一身晦气,然后换上浴袍,走出浴室,摘下浴帽,花眠整理了下脑袋上的绷带,便打开台灯在桌子前坐下——
先上淘宝买了几套男士冬装,红着脸又下单几盒裤衩,填收货人时,将“花眠”做贼心虚似的一律改成了“花先生”。
放下手机,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日记本。
这年头还有手写日记习惯的人不多了,而花眠算是一个——毕竟她是常常被吐槽喜好像老头的人……用牙咬着钢笔,打开钢笔笔帽儿,笔尖一笔一划落在纸张上,发出沙沙清响……
【十一月三十一日,阴。
今天大概是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天。
早上被王哥叫上天台,被拉扯着以为自己就要死亡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拽着王哥从二十八层高高楼蹦哒下去,救了我;
中午好好开着车,因为接电话把车停到路边,差点儿被高空巨石砸死,有一个人又从天而降,将巨石劈成两半,救了我;
整个人到现在都是懵逼的不知道一连串事故到底从何而来——总之就是英勇就义了,脑袋上缠上了吓人的绷带,其实明明只是轻微脑震荡而已(233333)
然而还是趁机跟老穆请了假,可以说是非常无耻了。
晚上吃到了好吃的东西,还是那个人,又是那个人,用了他浑身上下全部家当的一半请的客——他的理由是不可以让女生埋单——这样的说法好像有一点严重玛丽苏的倾向,但是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嗯,这个人。
易玄极,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直男癌先生。
尽管刚才跟他说“晚安”的时候,他似乎暂时还没想到经过今晚的“挥霍”之后,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这个问题。
……我当然会对他负责的。
介于他登场的那天开始,就在我的日记里出现率那么高这种事——
啊,会负责到底的。
至少不会叫他饿死,直到他找到……】
笔尖一顿,花眠“呸”地吐出了牙间咬着的笔帽儿。
伸手把日记上最后一行划掉。
“啪”地合上日记本,关了台灯,借着外面阳台积雪反射的光爬上床,花眠刚刚躺好,这时候听见隔壁房间阳台传来“吱呀”的声音,似乎有人在隔壁阳台上主动。
然后花眠看见自己房间窗前,一道黑影闪过——
花眠:“……”
大概是夜黑风高,某人又要出门找剑鞘去了。
拉扯了下被子至下巴,黑暗之中,她藏在被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那么,晚安啦,直男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