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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进了户县县城之后,先是经过了那家车马行,赵安对李日知说道:“我先去把这头黑驴还了,这头黑驴太不听话,实在是让人厌烦。”
李日知道:“那你先去还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李日知让傅来喜把马车停在车马行的前面,赵安则去还驴。
进了车马行,赵安对一个伙计说道:“你家的这头黑驴实在是太不听话了,非要给吃萝卜才肯赶路,我还得拿着根萝卜逗着它,走一道儿,让别人笑话了我一道儿,这也太不象话了,租驴的钱要减半!”
赵安非常生气,他对黑驴没办法,可对伙计是有办法的,这种破驴也拿了来租,分明就是骗人钱财啊!
伙计一脸的尴尬,说道:“这驴前些日子可能受了惊吓,所以才会不听话,其实以前还是挺好的,不管是赶路还是拉磨,都相当能干了。”
赵安听他不谈租金的事,便道:“难不成这头黑驴见了鬼么,它还怕鬼啊,还受了惊吓?你少说废话,反正租金我只付一半!”
这伙计也来脾气了,赵安可以少给他钱,但不能不信他说的话,车行的伙计怎么啦,那也是一个唾沫星就是一个钉的人!
伙计说道:“这黑驴当然是受了惊讶,前几天晚上,有个人来雇驴,让这头黑驴干了一晚上的活儿,第二天快天亮时才还回来,这驴身上还有血,我问怎么回事,他说是杀了羊,给人送羊去了。你想啊,当着驴的面杀羊,就和当着猴儿的面杀鸡一样,你说猴儿害怕不?”
赵安道:“杀鸡骇猴,那猴子当然害怕了,所以你认为这头黑驴也害怕了,于是你就想多收我租金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儿,我雇的是没受过惊吓的驴,结果这头受了惊吓的驴,害我半路上受人耻笑,所以我只能给你一半的钱,你要是再啰嗦,我连一半的钱都不给你了!”
车马行的外面,李日知和傅贵宝坐在车上,他们听不清赵安和伙计说什么,但看两个人颇有点儿纠缠不休的样子,都感觉把时间浪费在和伙计砍价上,实在是不值得。
傅贵宝撇嘴道:“讲价这种事情,应该是在事前讲才好,现在却变成了事后讲,那赵安的话太多,我看和胡巍也差不多了,早晚吃亏在嘴上!”
李日知也感觉是在浪费时间,但他却没有傅贵宝这么鄙视,傅贵宝生于大富之家,如何懂得钱财的重要性,小老百姓可不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么。
李日知道:“打官司是很花钱的,赵安可能是想省点儿,官司一日不完,钱就得不停地花,他这是想把钱花到重要的地方上,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就是这个意思!”
傅贵宝哼哼了两声,他敲了敲车窗,对傅来喜说道:“你拿两吊钱过去,帮赵安把账付了,快点儿走,别浪费时间,提醒他关在大牢里的是他家亲戚,可不是别人家的。”
傅来喜呃了声,感觉有点儿尴尬,要是真的按傅贵宝说的去做了,那未免太落赵安的面子了,摆明了瞧不起人家,可不能这么为人处世的。
就在傅来喜犹豫一下的功夫,赵安却已然把钱付了,他真的只付了一半,这才甩了甩袖子,出了车马行!
后面的伙计感觉挺委屈的,他还真没撒谎,前几天晚上真是有人租了这头黑驴,去驮羊肉了,新鲜活杀的羊,黑驴的身上还沾了血呢,只不过毛色是黑的,所以不太能看得出来。
可他也还是要给黑驴刷洗,刷了小半个时辰,他也嫌麻烦,但这活儿不也得干么,上哪儿说理去啊!
赵安出了车马行,对于能省下一半的租钱,他还是挺满意的,他也上了马车,坐在傅来喜的旁边。
赵安说道:“那个伙计说话太糊涂,竟然让那头驴前几天晚上去驮羊肉,看羊被杀,所以吓着了,这才不听话的,我看那驴本来就是那个倒霉脾气,和吓不吓着没关系!”
李日知听了这话,奇道:“晚上驮羊肉,羊是在晚上杀的吗?”
赵安道:“这个不一定,有的屠户杀羊杀猪是在晚上,褪毛去皮之后,正好在早上把肉送到肉铺去,肉铺白天就可以卖鲜肉了,不过要是自家养的猪羊杀了吃肉,不是用来卖的,那就随便了,什么时候杀都成!”
李日知点了点头,道:“一般是过年时杀猪,杀年猪嘛,我小时候见过的!”
赵安笑了笑,心想:“你小时候看过?其实你现在也不大啊!”
李日知看着外面的户县街景,心时却在想着:“屠户,杀羊,如果是屠夫杀羊供给肉铺,那么肯定是经常性的活儿,为什么要雇驴呢,屠夫自己家就应该有送肉的独轮车吧,次次雇驴,那成本可太高了,肉铺是不可能为他付驴钱的!”
没等他想出个子丑寅卯呢,户县的县衙到了,李日知下了马车,手里拿着郭有皆写的信,找了看门的差役,把信呈上,让差役去交给户县县令。
不大会儿的功夫,那差役便回来了,脸上堆着笑容,道:“李少爷,我家县尊让你进去呢,直接去二堂就成,今天县尊他老人家一天都在二堂。”
这差役虽然保持着笑容,但心中挺纳闷儿的,这个小孩子是谁家的,竟然拿了封信就能见县尊,要知道这两天县尊的脾气暴着呢,整天没有半分好脸色,可看了信之后,竟然笑了出来,难不成这个小孩子是只开心果,专门来搞笑的,让县尊开心?
差役很严肃地看了看李日知,摇了摇头,不象,这个小孩子少年老成,虽然态度温和,但看起来竟然还有两丝官威,绝对是和开心果扯不上关系!
差役又看了看李日知身后的傅贵宝,他这才点了点头,明白了,这个小胖子才是专门来搞笑的,看手捂肚子,脸蛋发红,东张西望的样子,这明显是在找茅厕啊,可怜,估计是憋了一道儿了吧!
李日知回头对傅贵宝道:“瞧瞧你这点儿出息,快去快回,别耽搁太长时间,我先去见县尊,你随后就来!”
傅贵宝连连点头,他也挺羞愧的,能吃能喝,这是好事,能拉能撒,就不一定完全是好事了,尤其是在紧急的情况下,绝对算不上是好事儿!
李日知径直去了二堂,户县县令正坐在二堂里等他,只不过两天的时间,户县县令的嘴里就起泡了,上火上的,心里难受,为他自己的仕途担忧,越怕出事儿,越出事儿,能不上火么。
到了二堂门外,李日知向里面一看,见户县县令正低头闭眼,也不知是打瞌睡呢,还是沉思呢!他在外面拱手道:“房世伯,小侄李日知,见过房世伯!”
李日知的舅舅郑刚令是荥阳县令,是可以和房县县令平辈论交的,官场之上,大家互相套近乎,晚辈称呼长辈往往看着年纪,叫声世叔或者世伯,先把关系扯上,别的再说不迟。
户县县令姓房,当然是认识郑刚令的,也认识郭有皆,但关系并不密切,在平常没事时,只能算是泛泛,但有事时,那就是至交好友了,尤其是遇到麻烦事时,更得大叫好友!
房县令抬头一看,见门口站着个小小少年,这就是李日知吧,郭有皆可是在信里把他好一顿大夸,说什么聪明无比,年少有为,日后必有大出息之类的话!
不过,房县令不太相信,他更认为主要是李日知有个好舅舅,所以才能破上些案子,应该都是郑刚令教他的!
房县令却是很客气,不管李日知年纪是不是小,总之人家是来帮忙的,而且背后还有郑刚令和郭有皆,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客客气气地对待才行。
房县令笑着招手,让李日知进来坐下,笑道:“你舅舅和老师都是本官的至交好友,这次郭山长派你前来,可是他对这案子有什么好的见解?”
房县令倒是不相信李日知是来破案的,他认为是郭有皆把破案思路讲给了李日知听,然后让李日知来说给他听,顺便也锻炼一下李日知。
李日知心想:“房县令这么说,倒是很直接,估计这几天他被这个人命案子给折磨坏了吧!”
李日知道:“小侄的恩师倒是嘱咐了几句,不过,小侄对于整件案子尚不是很清楚,还望房世伯告之一二。”
这时候,傅贵宝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这次他倒是方便得快,李日知忙把他介绍给了房县令,但房县令却对傅贵宝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一个富家子弟罢了,房县令并不放在眼里。
把整个案子说了一遍,房县令说罢之后,道:“当局者迷,本官有些琢磨不透这个案子,现在所有人证和物证都证明,那个凶手是胡巍,本官也想早点结案,不过,本官在想,那个胡巍就算再傻,也不可能把杀了人的事,四处嚷嚷吧,他毕竟是读过书的人,脑子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
李日知低头想了一会儿,这才抬头道:“房世伯,你说在审案子时,有人在院外叫了一声,说城西南有片树林,让捕快们去那里看看,结果捕快们就真的在那片树林里发现了树洞,找到了一具无头尸体,那个喊话的人是谁呢?”
这个问题很关键,有人只不过喊了一声,然后就一下子把无头尸体给找到了,这恐怕不能是巧合吧,完全可以怀疑,那个喊话的人知道些内情!
房县令脸现尴尬之色,他当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了,不过当时他只是想着走个过场,当时正生气着呢,所以当时也只是认为那个喊话的人是在起哄,并没有去抓人,甚至是谁喊的都没发现,事后再找更加的不可能找到了!
李日知看了房县令的表情,便知问也白问,他又道:“现在还没有人来认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