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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西侧的卧室里,窗帘已经拉上。
郑云红和一双儿女,站在院子里的阴凉地儿,眼巴巴地瞅着那间屋子的宽敞窗户,脑海里想象着那位大师施展仙人法,书符诵咒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还别说,看到那位姓马的老师之后,郑云红和儿女们的信心突然就增强了许多。
原因无它,马有城这人,无论是气质还是穿着风格习惯,都特别的起范儿!
朴素不失大气,大简大雅。
屋内。
马有城拿着一把蒲扇,站在靠窗的一角,轻轻为自己扇着风,只是天气炎热,脸颊上还是浸出了一层清亮的汗珠,但他的神情却格外专注地看着温朔凝神静气地站在书桌前,挥毫书符。
古语云:“若知书符窍,惊得鬼神跳;不知书符窍,徒惹鬼神笑。”
对此,老江湖马有城比寻常人了解得更多。
但也仅限于道听途说或者从一些典籍上看到过相关的描述,却并没有亲眼看到过真正的玄法大师书符过程,更不知道这书符之窍,到底是指什么。
从裁剪黄裱纸,到调制墨汁使用的辰砂、硫磺、以及滴血入其中,再到凝神静气唇口开阖无声诵咒,再然后下笔书符……
整个过程看似没什么异常。
但,马有城分明感觉到了室内的环境都有所改变,而温朔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与平时大有不同,书符时更有行云流水、挥洒写意的淋漓之感。
书符完毕,温朔搁笔挺身而立在桌前,阖目默诵法咒,缓缓调息与天地相参,汲取五行灵气入体补充体内真元。
夏季气温高,符箓晾干的速度很快。
稍后。
温朔睁开眼睛,将一张张符箓分门别类地认真收集起来。
马有城注意到,温朔在收集符箓的时候,并不是整整齐齐摞在一起,有的符箓刻意露出一个边、或者一个角。
这,也是有讲究的。
便于使用时在最短时间内取出可用的符箓,也便于,符箓之间相互作用,增加符箓的存放时间。
“你给杨景斌的那些符箓……”马有城颇为好奇地问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嗯?”温朔怔了下,笑道:“亦真亦假吧,符箓绝对没错,就算是去正经的道观里请那些道家真人验看,也不能说符箓假,我给他写的那些符箓的相关作用概解,也都是真的。”
“那么,怎么说是假呢?”
温朔挠挠头,道:“有形无窍,不过是一张纸,一些画而已。”
“因为法咒、手决、法阵,或者还有真气心念什么的?”
“嗯。”
马有城了悟,就没有再问下去——再问下去,那就显得太唐突,太过分,太,不知好歹,自以为是了。
收拾好一应物事,两人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郑云红和一双儿女,已然按照马有城的吩咐,准备好了一大碗清水,用三个小碗分别盛放了白面、大米、小米,还有一只被捆缚住了双脚的大公鸡,可怜巴巴地躺在月台上。
依着温朔提前讲述的过程,马有城很干脆地上前,抓着公鸡的鸡冠后拉至双翅之间,持刀划破了公鸡喉咙,随即下按,让喷溅而出的鲜血滋进了一只小碗中。
温朔示意詹传海去把他父亲住的那间屋打开,所有人帮衬着端碗拿筷进入小屋。
房门开启的一瞬间,屋内就传出了詹东的惊叫声。
像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跟在詹传海身后步入屋内的温朔,阖目,然后眼皮向上一翻,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却是瞪视向缩在床角里哆哆嗦嗦的詹东,目光对视,詹东立刻神情茫然地安静了下来。
马有城很适时地对詹传海、郑云红、詹传霞说道:“你们出去吧,到堂屋里,别出来。”
“哦哦……”
“那个,能行吗?”郑云红忐忑问道。
“妈,别问了……”詹传海赶紧拉着母亲往外走去。
马有城轻轻地将房门关上。
视觉中,屋内的光线,立刻陷入了黑暗。
等了好一会儿,马有城才适应了光线强烈变化后的不适——其实,小屋内的光线虽然昏暗,还是能看得见人和物的,便是缩在床角的詹东的神情,都能看得清。
而且,空间虽然狭小,且几乎密不透风,但并没有什么闷热难耐的感觉,反而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立时感觉到了小屋内,有种沁凉的舒适感,旋即又化作阴寒之意。
是那种浸入骨髓的寒意。
温朔左手掐决,右手食指伸入碗里蘸了些公鸡血,默念法咒,体内心法流转,屈指轻弹,几滴公鸡血便准确地飞出,落在了瑟瑟发抖、眼神惊恐的詹东脑门儿上。
立时,他的眼神再次迷茫,空洞。
“马老师,您站到墙角那边去,慢慢看吧……”温朔请马有城站到西北角,省得他碍事,然后犹豫了一下,微笑着问道:“想不想,一会儿看到那些东西?”
马有城眼睛一亮,但稍作犹豫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怕以后会做噩梦。”
温朔也就不再勉强,一边蹲下身干活儿,一边神色轻松地说道:“其实真正认识到这些东西之后,也没什么可怕的。唔对了,跟你交个底儿,像你这样的人,只要不心虚,不恐惧,壮着胆子的话,类似于詹东体内那些东西,不但侵害不了你,反而会远远地避开你……老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还是很有道理的。”
“谁遇到这玩意儿,都会害怕吧?”马有城苦笑道。
这确实是一个矛盾点——刚才温朔这番话,马有城其实很早就听说过,但,不心虚可以勉强做到,无非是为人正直不做亏心事罢了,但要说不恐惧,胆量再大的人,遇到这类非常的物事,难免会心生惊惧,这是人之本性啊。
可如果心生惊惧,就容易被侵害。
怎么办?
“只要胆气足,正气盛,一时的惊惧不要紧的,怒气勃发就能斥退阴邪。”温朔一边说,一边用白面在地上均匀地洒出一个太极图案,又分别拿大米和小米蘸着鸡血,做阴阳鱼眼。
马有城怔了怔:“这么简单?”
“是啊。”温朔笑道:“可惜啊,世人多心虚,胆气和正气再多,如果心虚时,就难以完全发挥出来。换句话说,如果你足够混账,足够恶,足够无耻,哪怕是犯下滔天大罪仍然坚定地认为自己没错,那也行,反正不心虚呗。”
“这……”马有城哭笑不得。
温朔竖起食指“嘘……”
马有城便不再说话。
温朔唇口开阖轻声诵念着听不清楚的法咒,左右手同时动作,拿出几张符箓,用边或者角蘸鸡血,按照规律在洒出的太极图案上摆出五行之态,再以双手食指蘸鸡血在符箓上勾勒,以气机衔接符箓之间的效能,布下“五行聚阴法阵”
下有阴阳,中有四象成八门,上有五行参天地。
可聚阴,可焚阴,可消戾气。
而在这一过程中,那几张符箓竟如牢固黏贴在地上般,丝毫不动。
法阵布下,温朔起身退步至门口,挺身而立,左手掐决竖起在面门前半尺开外,右手捻着几张符箓,阖目诵咒。
室内,阴风阵阵平地起。
“急!”温朔轻声吐出一个字,右手腕一抖,五张符箓爆燃,拖曳着火苗如箭矢般落在了法阵上。
呼……
法阵被引燃,火势陡起半米多高。
所在床角眼神迷茫的詹东,突然张大嘴发出了半声惊呼,因为,他的声音刚刚响起,便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嗓眼儿,旋即只是发出闷闷的轻呜声,仰着脸张着大嘴,翻着白眼极度痛苦地使劲往墙角上靠,放佛要把自己挤入墙里。
温朔掐决左手收至腹前平端,右手食指指向詹东,阖目,默念法咒。
体内真气从之前书符时就已然开始由中枢魄倾尽而出,至此时,终于在体内经络形成汹涌之势。
气机狂奔而出,借法阵之力瞬间涌入了詹东的脑海中,护持心神,震慑阴邪!
温朔踏步上前,左脚踩在法阵边缘,脚尖内勾,右脚踩在阴鱼眼部,脚尖外斜。
“生魂夺命,死魂唯安,天地两相接……”
“三魂归位!”
温朔阖目而立,全凭气机感应,迅速锁定詹东体内和脑海意识中的所有阴邪之气,以玄法之力,如天降雷霆不可抗拒之势,强行夺阴邪之气,从詹东的体内和脑海意识中生生拔了出来。
室内,突然便有咝咝咝如蛇吐芯般几不可闻,却又令人浑身发麻的诡异声音响起。
肉眼不可见到的,是一缕缕或如薄纱、或如细线般的黑色阴邪之气,剧烈地扭曲挣扎着,从詹东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然后晃悠着,不甘、恐惧地颤栗挣扎着,却无力抗拒般,最终飘然而至温朔身上,然后顺着他的体表,下滑落入法阵。
而原本稳稳站定的温朔,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身体也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起坛作法除灭阴邪之气,不难;
但要尽可能避免,或者说减少詹东的思维、生机受到阴邪之气疯狂挣扎时的反噬伤害,难度是很高的。
至少,对于当前的温朔来讲,着实要耗费太多的精气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