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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脚并用地从雪堆里探出来半个身子：“陈与唱！陈与唱……”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消失不见的不只是陈与唱，就连在雪地上肆虐的八旗猛将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雪地。
“陈与唱——”我再次怒喝声中，陈与唱的身影从远处雪地当中冲天而起，双脚连踏着浮雪，快速向我飞奔而来。陈与唱右手五指关节处处渗血，手上玉箫也被染上了一层猩红，看样子她刚才跟人动了手。
陈与唱边跑边喊道：“蛤蟆出来了！小心！秋明耍诈，有埋伏……”
陈与唱话没说完，她背后雪地上就隆起了一片断裂的雪层，看上去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从下而上地顶开了积雪，想要破土而出。
“快跑——”我端起折叠弩瞄向了陈与唱身后，顾不上扣紧几把飞刀，蹚着大雪迎了过去。
我和顾不上冲出不远，陈与唱身后飞雪暴起，大大小小的雪块崩上半空时，一道像磨盘大小的三角形黑影随之冲上天空，居高临下地扑向陈与唱身后。
“趴下——”
我和顾不上疯狂前冲，陈与唱纵身起跃，身躯贴在雪面上滑出数米，从我们两人中间穿行而过。我和顾不上手中的暗器连续发出，直到暗器贴近目标，我才看清悬在半空的黑影是一只巨大的蛤蟆。
转瞬之间，十余道红光横空激射，不分先后地打中黑影。足以洞穿铁板的弩箭、飞刀非但没有打穿蛤蟆的肚皮，反倒被崩飞了过来。
十余道流光向我们反弹而来的瞬间，我和顾不上同时翻身扑进了雪堆。等我们两个再次起身的当口，那只蛤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个圆形的窟窿还留在雪地当中。
蛤蟆是会挖动的东西！
它肯定是趁着我们扑落在地的瞬间，扒开雪层藏进了地里。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快点都过来！”
仅剩的那么几个学生飞快地挪到我们身边，我们四个人拦成人墙分守四方，把学生给挡在了中间。
我们四个人刚刚站稳脚跟，已经消失而去的八旗猛将陡然再次出现在了雪地当中。几个骑兵信马由缰似的缓缓催动着坐骑，围着我们转起了圈来。
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前挪动了几步，尽可能让出一定的空间，为的就是防止一会儿动手时会伤到身后的学生。
我扬手道：“步枪准备！”
几个学生抬起枪时，远处却传来砰砰几声枪响，激闪红芒的子弹瞬息划破夜空，洞穿了一个骑兵的衣甲。
那个骑兵却仅仅一颤以后就把身躯扳回了原位，双手持着马缰在我们身边兜起了圈子。
远处的秋明故意吹动了一下枪口上的硝烟：“枪是打不死鬼魂的。我跟你用的同样的家伙，连打了鬼魂五枪，枪枪都打中了要害，鬼魂有事吗？”
秋明笑道：“我是小人，你们信赖的展卿也不是什么君子。他把火枪给你们，无外乎想要拿你们当替死鬼，给他拖延时间。”
“胡说八道！”步诗文怒吼道，“不要相信她的话！她这种言而无信的人，能相信吗？刚才那只蛤蟆就是最好的证明！”
秋明哈哈笑道：“我只是说有同等数量的勇士跟你们比拼，可没说，不能带上西山十戾啊！而且，西山十戾本来就是我们这边的人，加上一只金蟾有什么错误吗？”
秋明忽然间话锋一转道：“倒是你们，明知道火器对付不了鬼魂，还让他们拿枪是什么意思？”
“那是为了给他们壮胆！”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步诗文就把实话给喊了出去。我明显听见身后有人发出了低低的哭声，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士气就这样崩溃了。
我暗恨之间，秋明却哈哈大笑道：“原来就是为了壮胆啊？你们听见没有，展卿他们根本没有本事带你们活着出去。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秋明蛊惑人心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顾不上当即厉喝道：“你给我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秋明笑道，“步枪打不了鬼，但是能打人啊！”
我知道不能让秋明再说了，猛一转身，举起劲弩往对方身上射了过去。
我的弩箭刚刚飞出一半距离，藏在雪中的蛤蟆陡然破土而出，跃上半空，生生把弩箭给挡了下来。
蛤蟆落地之后，直接趴在了树根底下，虎视眈眈地看向我们藏身的雪坑。有它拦在中间，我们就算全员出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秋明。
更何况，那只蛤蟆已经吞掉了祭品，它究竟有多大本事我们并不知道，贸然进攻，吃亏的只能是我们。
秋明缓缓说道：“本来，除了姓金的，你们都会成为祭品。但是，你们当中却多出了一个血脉更为纯正的步诗文。这样的话，就多出了一个祭品。”
“只要你们把展卿几个拿下，我可以做主，让你们当中活下来一个人。至于，那人是谁，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不好！我心中暗暗一惊。
那些学生都是站在我们背后瞄准鬼魂的，只要稍稍动一下枪口，就能把我们当成目标。
一旦我们几个被人制住，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可是我却偏偏不敢转身——我们身前有一群可以纵马如风的鬼魂在围绕游弋，再加上一只已经妖化了的蛤蟆，我只要稍一转身，骑兵的利刃可能就会瞬息而至，那时，我就算能躲过一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我不转身，身后的那些学生能承受得住这种心理压力吗？
我赌他们不会相信秋明？
陈与唱厉声道：“不要相信她！你们自己想想……”
陈与唱话音未落，我就听见身后的陈丝雨喊道：“王瑞，你要做什么？”
我刚想转身，就觉得后脑勺被顶上了枪口。
“你给我滚！”王瑞厉声道，“没有你瞎参合，哪来那么多事儿？现在我谁也不相信，我就想赌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顾大哥，你别怨我，我不想死！”一个女学生的声音传过来时，我已经猜到顾不上也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
现在唯一能动的，大概只有步诗文了。可是，一息之后我就听见了王瑞声嘶力竭地吼叫：“姓步的，你把刀放下，要不然，我马上一枪毙了展卿！”
“哈哈哈……”秋明笑道，“展卿，怎么样，还是我棋高一着吧？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我扔下弩箭道：“我认栽！”
“绑了！”秋明一声令下，立刻有鬼魂冲上来把我给捆了个结实，我身后的王瑞由始至终都没挪开过枪口。
秋明倒背着双手信步闲庭地走了过来：“我不废一兵一卒就把你们全部拿下了。不知道，几位有何感想？”
我抬头望向天空，没有理会对方，顾不上却哽咽道：“老子……老子从来没输得这么憋屈！”
“这就是人心！”秋明笑道，“九死一生和十死无生之间，总有人会选择去赌那十分之一的希望不是吗？”
秋明伸手托起步诗文的下巴：“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步诗文“呸”了一声，连话都没多说。秋明放下了步诗文的脸蛋：“把他们全都带上神山，在那里献祭会好上很多。”
几个鬼魂手脚麻利地从雪地里挖出了那几个消失的学生，把他们一个个装上了爬犁，拉着往山上走去。如果我没猜错，那些鬼魂应该是一早就埋伏在了洞口，专门等着我们跳出来。我们四个术士还有一战之力，所以鬼魂不敢下手，那些学生却被他们一个个拖进了雪里。
陈与唱应该是发现了这点，追击鬼魂时，才跟那只蛤蟆遭遇了。
鬼魂拉着爬犁往山上走时，有个女生颤声问道：“小秋，你不是说要放我们其中一个人走吗？小秋，我们……”
顾不上哈哈笑道：“你还相信她会放人哪？你就等着被拖出去喂狼喂狗吧！”
王瑞尖叫道：“不可能！小秋不会言而无信！再说，她不放谁，也会放了我！是不是，小秋？我们都……”
秋明看都没看眼巴巴望着她的王瑞一眼：“都把嘴闭上，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永远闭嘴！”
秋明杀气腾腾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拉着爬犁的鬼魂每过一重山峦，都要调转一个方位，从我这里，正好能看见每个岩洞中杀气腾腾的鬼魂。
秋明像是自言自语地感慨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大清的忠魂！他们手持钢枪、身披战甲，不言不动地站在岩洞当中，等待着圣主降临，也在等待着重回人间。他们等待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今天终于等到了。我们很快就会建立大清盛世。”
顾不上忍不住道：“可恨，我们没输在鬼魂手里，却输在了人心上。”
顾不上的法术虽然一般，但是也能看出来那些亡魂其实都在某种禁制的控制之下，根本就没法全部离开岩洞，秋明能调用恐怕只有那么十多只鬼兵。否则，秋明也不用跟我们打什么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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