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好自为之 (550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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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都觉得女主太憋屈啦?嘻嘻,后期精彩反杀,这几章交待开头的来龙去脉。啊哈哈另外更新时间似乎..emmm打脸了又,似乎并不稳定2333。在这里最后明确一下,每日更新的最晚时间是21点到23点。划重点,最晚,最晚。)

雨如冰冷的银针,齐刷刷地刺进了我的皮肤里,我看着傅绍清的面容,在氤氲水汽里竟然显得有些模糊。我想我现在一定很狼狈可笑,浑身湿透,手上,脸上,都是肮脏的泥泞,眼泪和雨水早就分辨不清。

我什么都没有做,却得到了他这样一句话。

他真应该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到底是他傅绍清欠我多,还是我欠他多。

可他又何曾只欠过我呢?章川的债,他是永远都还不清了。

我冷笑着,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傅绍清,你有朝一日,一定会后悔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从牙冠里狠狠地挤出来一般。

“后悔?”他扯出一个不屑一顾的轻笑,却觉得我在说什么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祁念,与其给我打预防针,不如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我闭上了眼,袭来一阵阵锥心刺骨的冷,忽然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擦过,睁开,是傅绍清,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带半点温度地走了。留在原地,孤零零的,是我,其实从头到尾,一直都是我,一直只有我。

祁家?是呢,我对祁家来说,又究竟算得了什么。

可父亲病危的消息,与我而言,却如同被人闷声敲了好几下,我摸着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在雨里,我终于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没有力气。我真的好难过,我也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可为什么人人都要这样不公平地对我。

从小,阿娘就告诉我,人一定要善良,这样遇到困境的时候,便会有旁人来帮你,就算没有,老天爷也会护着你的。

可她在骗我。

我一直都学着去做一个宽容的人,善良的人,我温暖地对待别人,也希望别人亦能够温暖地对待我。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样的感情,对有些人来说却是一文不值。

我哭坏了自己的嗓子,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出来,对我温柔地说上一句,“祁念,你别哭了。”

白天不是白天,黑夜不是黑夜,从此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三日后,傅绍清果然按照他所说的话,将我送出了畅春园。他却没有再吩咐什么多余的话,至于我,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我淋了雨,自然又生了一场高烧,虚弱地没有力气,也说不出话来。傅绍清来过一次,他就站在我的床前,将手插在自己的军装裤袋,高高在上地将阴郁的目广扫在我的身上,语气冷漠,“这次是坏了嗓子,不如下次再用力些,将自己那条贱命哭掉罢。”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离开,而我却将手紧紧攥着被子,手心里都是汗水,将被褥攥成皱巴巴的一团,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泣,可就算嘴唇都咬破了,眼泪却还是湿润了半个枕头。

傅绍清便是料准了,我已经没了退路,他能放过我一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就算连一个京军都不派去,我依然会乖乖地回到畅春园的,因为我懦弱,胆怯,一无所有。

车缓缓开过,路过澜辛住着的小胡同,我便叫司机停了下来,这一停,便堵住了身后若干辆跟随的军用车,我知道自己的背后紧紧地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可我的心里却意外的有些平静。

反正我跑不了的,他们也知道。

澜辛正在打扫屋子,见我来了,便停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她对我笑了笑,“你又有空来了?我在春叶居订了些茶货,可惜的就是你这次是喝不上了,因为新鲜的茶叶得过些天才能到呢。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再好好地招待你。”

轻快的语气,却让我的内心更加沉重,就好像我拥有着无数自由闲暇的时间,身为京军夫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权利。

我垂下自己的面容,从包里掏出厚厚一沓包裹,“澜辛,这是一笔钱,你好好拿着。或许,以后我便不再来了。不管你是另外寻个地方住,还是继续再这里呆着;不管你是打算出去谋份差事,还是就帮着邻里街坊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只要你愿意,便去吧。以后我怕是…不会再来了,也帮不了你多久了。这些钱足够你生活这一整年,至于其他的…对不起了。”

现在连我都自身难保了,对澜辛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想,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好好向她交待一下,将话说明白,便也没什么事情牵绊着我了,便也放心了。既然是自己承诺过澜辛的,好歹得有一个结果。

我能做的都做了,除了纪亚宁,我找不到。

澜辛握着我的手,沉甸甸的全都是钱,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到底还是善解人意的,“难为你了。这钱你就先留着,不必给我。别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祁念,我拜托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也很知足。旁的不敢奢望,只求你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心中顿时一涩,还是摇了摇头,坚持让她收下,“我的时间不多,别再和我推脱了。澜辛,你我缘分就到此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恩怨也一笔勾销。这笔钱,就当抵消你我先前的种种情分,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澜辛看了我一眼,沉默许久,她别过了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抹自己的眼泪,后来,我又听见她喃喃地有些哽咽,“..这样也好。”

我将钱放在她的桌上,便离开了。二姐死了,外公也死了,澜辛的事情也了结了,偌大的燕京城,还有什么可值得留念的呢?什么都没有了,反正自己的日子迟早也会结束的,煎熬,漫长,比死还要难受。

我回到了明泉山庄不过两天,祁悦便也跟着回来了。二姐的死为大帅府带来的痛依旧浓厚,凄凉还未消散,如今又笼罩着淡淡的一层哀伤。地板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枯叶堆积了长长的一条林**,光秃秃的树枝,还有纵横生长而显得杂乱不堪的灌木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了。在以前,大理石永远都亮得反光,柏油马路上干净地连一颗小石子儿都看不见,花园的草木修剪地平平整整。可现在,整个明泉山庄寂寥无人,是无穷无尽的萧瑟。

该遣散的遣散,该打发的打发,大家都知道,祁大帅已经昏迷了七日不醒,祁家气数将尽。外界传言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说,早就死了,只不过祁家一直在封锁消息呢。

什么样的话都有,就是没有一句好话,我再一次感叹,所谓人心,大抵就是如此。

我见到父亲的时候,忽然又想起当年我见到傅大帅病重的那段时日,一模一样枯槁的脸庞,迅速瘦削的两颊,骇人地顺着骨骼凹了下去,苍白龟裂的嘴,早就没有了先前的威风凛凛。

他可是驰骋沙场十几年,以一人之力将势力雄踞至沿海的祁笙,是旁人听一听名字,便会不由自主地害怕的人。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就被这样一个器宇轩昂,名震八方的大军阀所震慑到了。可现在,他却苍白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显得单薄,凹陷下去的面颊,看上去已然虚弱,再无任何攻击力了。

明泉山庄的医生已经连日没有合眼,轮流值班,守在父亲的床头,时时刻刻都在检测他的心率变化,半口气都不敢随意松懈。

外头是熙熙攘攘的记者,他们也是如此,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即便被站岗的士兵以枪支威胁,却也胆大包天,想尽各种办法在附近守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连祁大帅都要死了,谁还去认真地管这些呢?

一个是提心吊胆地坚守自己的职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留住病人的生命,一个却是不离纸笔,只消等着祁大帅死讯落实,便争抢着,按耐不住地去宣布这件足以震惊中外的大新闻。

已经没有人有精力再管这些事情了。母亲在二姐死后,便面如死灰,卧病在床,鲜少踏出半山别墅一步了,她眼里的光早就没了,剩下的是行尸走肉一般的驱壳。

祁煜说,母亲的情况也并不客观,她的身体,本就不大好的。而如今,却更加雪上加霜,若再严重些,怕是会犯了痴病。

至于他自己,一头忙着照顾父亲,一头忙着管理沪军,总之,祁煜和傅绍清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只是一个少帅。

偶尔,我看着他的面容或者背影,心情也会很复杂,可我只能学着去平静,学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军阀之间的斗争,我永远都不会明白,也永远都不想明白。

当我回到明泉山庄的那一刻,祁煜的面容却先是惊讶,他喃喃道,“你….”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的一句,“平安回来就好。”

我想,他肯定还是惊讶自己赌对了那极其微小的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傅绍清,并未对我怎么样。为了这个,他却狠心不顾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也狠心地丢下了自己的妹妹,就如傅绍清说的那样。

“在畅春园的日子过得可还行?身体有没有好一点,伤口呢?愈合了吗,我这里有很多进口的西药,很管用…你”

祁煜一直在和我说个不停,似乎还带着几分没话找话的意思,这有点不像他的个性,我索性打断,“傅绍清的外公死了。”

他的目光却是一愣,“什么,他还有外公?傅绍清的母亲一族不是早就…..”

章川的猜测终于落实,司机并不是祁煜派来的人,他看上去,对此事完全不知情。所以,另有其人。或许那幕后主使想要的命只有我,却可惜了外公,因为我,死在了自己七十大寿的生日当天。

我并没有理会祁煜的问题,更无视了他的震惊,我继续说着,“章川也死了。”

简单的四个字,他的身体明显僵住,“…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为什么你会觉得章川的死是因为别人,兴许是生病,兴许是车祸,有很多种可能。”我看着祁煜的目光,那样挣扎着回避我,那样不自然。

祁煜不会不知道的,章川背叛傅绍清,帮他窃取情报,他就该知道,一旦发现,章川是活不成的。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忽然一声叹息,“死了?她这样厉害,怎么就死了呢?祁念,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摇了摇头,语气似乎被抽离了所有的感情,平淡而又平静,“没了就是没了。”

我听见祁煜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壁,关节处顿时变成了青紫色,他皱着眉头,看上起极为懊恼,又极为痛苦。

章川也和祁煜一起长大。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再说,甚至是连一句叹息都没有发出来。

祁煜没有跟上来,我独自走了一路,直到出了大门,绕到了花园面前。

“小念!”我听见了蔚月的声音,这并不意外,本来父亲是不怎么同意祁煜和她的婚事,可现在,他卧病在床,也管不了什么了。

只是看到她的一瞬间,我还是有些惊讶,那日蔚月分明和祁煜闹得那么僵,若不是祁煜当机立断,情急之中打昏了她,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

蔚月见到了我,亦是露出了讶异的神情,她又揉了揉眼睛,似乎是不怎么相信眼前的人正是我本人,“小念,你真的没有事吗?”

所以,祁煜大概也是抱着我会出事的可能性,原来所有人都是这样。

我摇了摇头,想对蔚月笑一笑,可我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哪怕是一个苦笑,“还好,我没事。”

“你和祁煜..”我看着蔚月,不明白她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明泉山庄。

“那日是我太过冲动,后来祁煜又替我分析了一遍利害,我才知道自己过分任性了些。祁念,我真对不起你,没能改变你哥哥的主意。回来之后我担心了好久,如今你好端端地站在我的前面,心中的负罪感这才消去了一点。”

她说着说着,语气便有些哽咽,走上前来,用力地抱住了我,就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物什,久久不肯松手,我感觉有什么温润的液体打湿了我的东西,原来,蔚月哭了。

“我知道你确实很想帮我,但那的确实属无奈。蔚月,我从未怪你。其实,祁煜说得并没有错,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事实上,傅绍清也并未对我怎么样。”

蔚月像个孩子似的吸了吸鼻子,又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道,“这样就好,我以为..我以为..我不想变成一个眼见着自己朋友跨一脚便是万丈深渊,可我还选择推她一把的人。视而不见的冷漠更加使人绝望。我一点也不想那样,被祁煜接回来之后,我病了好久,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我觉得我好对不起你,你独自一人如何去面对傅绍清,他是那样可怕的角色。”

蓦地一下,蔚月忽然反反复复地摸了摸我的双臂,仍旧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完完整整地站在她面前,很不真实。似乎是必需废条胳膊,断条腿,才显得合情合理,“傅绍清,他,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吗?”她瞪大了眼睛问我。

我闭上了眼,再也不想去提及那个名字。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又传来一声,语音语调显得有些尖利。

我和蔚月纷纷转过头去,原来是祁悦。只是她如今质问的人却不是我,而将矛头转向身边的蔚月。

一字一顿,又重复了一遍,“你回答我,你凭什么出现在我的家里?”

蔚月松开了我的手,有些好笑地答道,“..我为什么不可以?”

她一直都不喜欢祁悦,事实上,曾经在温斯坦的时候,除了我,他们都不喜欢。兴许是出于昔日的旧事纠葛,兴许是伊丽莎白带的头,大家对祁悦一直停留在一个不太好的印象之中。只是当时的我还看不透,傻傻地,一直在帮着祁悦说话。

“爸爸的病情尚未稳定,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过门了吗?”祁悦从门口的楼梯处走了下来,优雅的步子,却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祁悦,你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蔚月却莞尔一笑,唇齿相讥,“难不成是忘了历殷绝的事情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祁悦顿时愤然失色,“你少在我面前提他,也别以为能用他就能压住我。”

“是了是了,反正你现在有傅少这棵大树,精食细粮吃惯了,怎么会愿意回味历殷绝这样的粗茶淡饭。”

蔚月和祁悦之间的火药味愈发浓重起来,我在一边,终于听得脑子发疼,“你们两个..别吵了。爸爸需要安静。”

“这里何时轮得到你来说话?”祁悦一声厉呵,忽然将怒火转移到我的身上来。

蔚月惊讶之余,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祁念,祁悦平日里就是这样对你的?亏你从前还处处维护着他,原来伊丽莎白说得压根就没有错。”

“伊丽莎白?”祁悦不屑地冷哼一声,“不就是那个何小翠吗,非要扯一个别扭拗口的名字,实在滑稽。”

“你可别忘了,当时是谁,假惺惺地主动和人家做朋友。却又一脚踢开,小翠是如此,历殷绝也是如此。”蔚月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尽管我一直在旁边劝她不要再说,可她一旦火气上来,也停不住,“我看你这两年在燕京也没少欺负过祁念吧?”

“那又如何,你以为自己是谁?”祁悦却毫不在乎地笑了出来,“怎么,在我面前上演姐妹情深?祁念,你倒也别假惺惺地劝了,何不索性演一出给我看看。”

“以为自己是谁?”蔚月挑了挑眉毛,她走到祁悦跟前去,气势竟然还要更加凌厉一些,“我可是你哥哥的未婚妻,你就这样对你未来嫂子说话的?”

“痴心妄想!”祁悦终于被激怒,她按耐不住,忍不住动手推了蔚月一下,蔚月自然没有防备,整个人重重地倒了下去。花园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地上都是细碎尖锐的石块儿,前一阵子还下了雨,刮坏了花棚的玻璃,碎渣子沿着道路铺了几乎快是整整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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