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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的人正在洗漱,我推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徐芳满脸怒气的脸,她毫不避讳的狠狠盯了我一眼,拎着脸盆毛巾一摔门出去了,其他的人都默不作声,忙自己的。我准备拿暖瓶打热水去,一提,满的,我扭头看孙娟,她正坐在我的床边上泡脚,冲着我笑呢。
“不用谢,明天你要有事,还给你提。”
我不做声,把毛巾牙杯放在脸盆里,端着准备出门,孙娟叫住我:“哎,等等我,一块儿,我要去倒水。”
我耐心地看着孙娟擦脚穿鞋,和她一起端着盆到盥洗室,走到门口,孙娟用身体挡着门,给我使眼色,让我继续往前走,到了楼梯那里,孙娟示意让我下去,我们到了楼梯拐角的地方。
“干啥?”我压低嗓门。
“徐芳在洗手间呢!”
“在咋了,她洗她的,咱洗咱的。”
“你不知道,今天晚上疯了一晚上了,你再不回来她要去找你去了!”
“找我干啥?”
“干啥?去看看你和班长在外面干啥呗!”
“。。。。。。“
孙娟一脸兴奋地看我:“说说吧,干啥了?”
“没干啥。”
“没干啥?没干啥现在才回来。”
“真的没干啥,就走了走。绕着学校。”
“哦?就走了走?”孙娟一脸狐疑。
“真的。”
忽然,孙娟眼睛一亮:“亲你了?”
“别胡说八道!”我用手里的盆推了她一下。
“那拉你手了?”
“哎呀,没有,就走了走。”
孙娟糊涂了,想了想:“那他说喜欢你了吗?”
我摇摇头。孙娟:“那你们说啥了?不会一晚上一句话都没说吧!”
我慢慢想起来:“他告诉我实习考试的成绩出来了。”
“真的?你考了多少?”
“九十二分。”
“九十二分!你?”孙娟有点忿忿“你真好意思说。我呢,我多少?”
“。。。。。。忘问了。”
“你什么人哪你!”孙娟用闲着的那只手打我的头。
熄灯了,徐芳在上铺不住的翻腾,弄得床吱吱的响,我也睡不着,想着班长,从头到尾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好像是那么回事,又好像不是,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喜欢我,更没想到还是班长,徐芳喜欢的人。既然这样,下次班长再叫我,还去,先气气徐芳再说!
自从那晚散步之后,什么都没说,但是好像有了一种默契,再遇到班长,四目相对的时候,真的读到了孙娟说的不一样,那是一种柔和的温情。尽管时间短暂,眼神一有交接,立马避开。
实习结束后,我们又回到教室上课。班长的位子在教室的后面,每次他从我身边经过,心就会不自觉的揪起来,他经过之后才会慢慢的放开。他身边有一帮人跟他玩,是我们班人数最多的小团伙,自从那天散步之后,每天下午下课之后,往宿舍走的那段马路就成了我的心病,往往我一拐出教学楼的楼脚,他们那伙人好像就等在那里似的,开始谈着吉他唱,“我心里埋藏着小秘密。。。。。”走过去又会唱,“看那前面的俏姑娘。。。。。。”为这,孙娟不和我一起走了,我只好中午就把饭盒带到教室,下午下课不回宿舍,呆在教室里看书,一直到晚上食堂开饭,马路牙子上的人都散了,直接从教室去食堂,去得晚,有时菜卖光了,就买两个馒头回宿舍。
有一回,回宿舍的路上,遇到班长,他站在路边上,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远远看见他站在那里,不由自主的慢下来,想等他走过去错开,没想到他迎了上来:“没打上饭?别光吃馒头,我刚出去有事,顺便给你捎了点饭。”
我本能的躲开,怎么能要别人东西呢,:“我不要。我有饭。”
说完,我低着头,掐着两个馒头迅速的跑开。
班长的家在本地。班里几个本地学生每到周六下午回家,周一上课之前回来,宿舍里的徐芳和李梅就这样。剩下我们四个人,有时相约出去逛逛街,有时懒了就在宿舍里睡觉聊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谁谁谁怎么样了,谁和谁好了,诸如此类。听着议论,我会在心里默默地想,班长现在在哪?在家还是在宿舍?在干嘛?从中学父亲去世之后,一直伴随着深深的挥之不去的自卑,连憧憬都不曾有过的恋爱,隐隐若现的来了,措手不及。班长会是那个抱我过河沟的人吗?对面男生宿舍经常会传出歌声和吉他声,隔着紧闭的窗户,我会躲在被窝里用心的辨别里面有没有他的声音。
我妈给我寄包裹了。开天辟地头一次,大概算着我的衣服实在不够穿了,传达室的老大爷在楼下喊,去的路上还在将信将疑,直到那个写着我家地址的包裹拿在手里,这才觉得是真的,我抱着包裹一路小跑回到宿舍,迫不及待的打开,一撕破里面塑料袋的皮,我差点喊出声来,是一件宝石蓝的羽绒服,太漂亮了,我一边往外抖搂衣服一边原地跳,喜欢得不得了,赶忙往身上套,宿舍里的人都说好看,这还用说,看徐芳那张臭脸就知道。孙娟她们都抢着试穿,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我妈给我买的最好的衣服。正好天越来越冷了,正发愁呢!
星期六上午上课的时候,打开铅笔盒拿笔,一看,里面放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小纸条,赶忙捏在手里,看没人注意,悄悄在手心里打开:下午六点半,校门口马路往右走,等。
冬天的下午六点半,天早黑透了,我按照指引,出了校门往右,顺着马路往前走,刚拐过弯,就看见班长已经等在那里了,边上支着一辆自行车。看见我走过来,翩身上车,叉好车子:“来,上车。”
“上哪儿?”
“看电影去,票都买好了。”
。。。。。。
“来,上来。”
我在后边座位上坐好,班长把车蹬起来,回头嘱咐我:“抓好。”
我用手紧紧抓着车后座的边缘,班长猫着腰,把车子骑得飞快。看着一排排向后飞跑的路边杨树,我想我这是在干嘛?要和班长好吗?看得出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吗?没想过。但我贪恋那种温暖,只为我一个人的,和风细雨的,或许,我拒绝,这爱就会像夜空里的焰火一样,来不及记住它的绚烂摸样,就烟消云散了。
在电影院里,当班长的手悄悄地覆盖在我手背上,继而抓住的时候,我没有躲,只是紧张得浑身僵硬,电影演的啥,一点也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班长一手推着自行车,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放在他外套的口袋里,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大部分是他在说,我在听。东一句,西一句。
从电影院到学校很远,两个人这么一起走,走着走着就到了,能看见学校了,在拐弯处的树影里,班长停了下来,脚一打,把车子支在边上,拉着我的手,拉到他跟前,轻声地说:“我喜欢你。”
“。。。。。。”
我们身体挨得很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他贴上来,用手臂环住我,轻轻地把我抱紧。我脸伏在他胸前,能清晰地听见他咚咚咚的心跳。那一刻,我一阵恍惚,记得小时候在外面玩,看到我爸下班回来,就会扑上去,伸手勾着我爸的脖子,吊在我爸身上,让我爸抱回去,也是这样趴在我爸的胸前,听他的心跳。
那一刻,温暖又踏实。我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轻轻地贴紧。班长用手托起我的脸,俯下头,我吓了一跳,一下推开了他。
“我回去了。”
我仓皇地跑了。
那一晚,意外的躺下就睡着了,非常踏实。
那感觉犹如放在水中的糖块慢慢融化,那丝丝缕缕的甜一点一点晕开,积攒,变浓,直到心都甜了。
学校放寒假,班长送我到车站,我们拉着手,依依不舍。
“我去看你。”
“不,你千万别去,我妈,肯定不让。”
“不让你妈知道。”
“那也不行。”
坐在往家开的中巴车上,我第一次感到了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