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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六名壮实高大的红头阿三轮流背着素丹阿齐兹·穆罕默德,仓皇而逃。
这些阿三,乃是素丹的奴仆,从阿三次大陆那里“进口”。
危急时刻,反倒是异国的奴仆,比本国人更得素丹的信任,他竟然没带一个本国人逃跑。
因为他不信任本国人,不知道谁忠谁奸,而那些奴仆,不被本国人看得起,只忠心于他。
先是伊萨托着鲜血淋漓的左手出现在他的面前,接着杀天震天,吓坏了阿齐兹·穆罕默德。
惶恐无比的阿齐兹·穆罕默德对他的奴仆们下达了离开此地的指令,乘着兵荒马乱之际,他们离开了营地而无人知道他们的动向。
本来以素丹之尊,出门前呼后拥,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但万丹国力衰退至极,内乱起来,互不相顾,竟然让阿齐兹·穆罕默德走脱。
不过,前门遇虎,后门有狼,走出了老远之后,背着阿齐兹·穆罕默德的阿三停止了脚步。
他从阿三的脑后探出头去,顿时他脸色煞白,前面有十个东南府皇协军!
他们端着霰弹枪,慢慢地向着阿三们逼过来!
皇协军由于身矮,用东南府制式长步枪不凑手,拿霰弹枪当主武器用,人人背着一把合乎他们身高的砍刀。
砍刀二大用处,一是在丛林中开路用,二是用来砍人,锋利无比,能把手臂干净利落地一砍为二,令万丹人闻风丧胆。
眼前的这些皇协军乃是前锋尖兵,由倭人高山次造率领,他们露出了阴冷的笑容,哈哈,看来出门拜妈祖是对的哦!
皇协军为了讨好华人,几乎所有的人都信奉了妈祖。
在中国,对宗教的信仰并不要求到走火入魔的地步,如东南府妈祖信奉只要求在吃饭的时候感恩祈祷一下,初一十五意思意思,大节日里参加宗教法事就行了。
高山次造这个班被指派为前锋尖兵,为求得妈祖保佑让大家升官发财又保并安,他们专门找了军队里的神官,做了一场小法事,请他向妈祖娘娘恳请保佑。
结果,出门就发市。
这伙皇协军还不知道他们将会收获到什么!
感觉到对方的恶意满满,怕他们动手,领头的阿三辛格眨眨眼睛,用生硬的汉语道:“他,贵人!”
“他,贵人!”辛格重复,并取出了一枚金印!
不得不说阿三的忠心,为了保证素丹的安全,辛格专门学了难懂的汉语,尽管不怎么样。
高山藤吉正在考汉语等级,能明白辛格的意思,又看到了对方亮出的金印,于是他收起了火枪,向着阿齐兹·穆罕默德鞠躬,伸手道:“贵人,请!”
作为士官,他受过专业训练,对于敌人的高层,不可失礼,以体现我们礼义之邦的内涵。
留下二个士兵继续伏路警戒,八个皇协军护送着阿齐兹·穆罕默德一众回到了军营。
进入到军营里,阿齐兹·穆罕默德看到对方营帐布置得井井有条,哪怕是协警,也依旧军容整齐,秩序深严。
而且官兵们的气色良好,阿齐兹·穆罕默德并非不晓事的人,他知道两军在丛林角逐,肥的拖瘦,瘦的拖死,万丹人每天都有人倒毙在路上,而皇协军看起来犹有余力的样子。
那是那是,为了保证部队的给养,东南军花了很大的力气,甚至
军官们对他们进行盘问,得知了他们的身份,很快地,所有的高级军官们一起涌来看稀奇。
这支部队是东南府皇协军独立第二团,团长木上藤吉郎狂喜,笑到见牙不见嘴,这下他的入籍东南府不成问题了!
他下令给予对方最高礼遇,送上物资给养,不可怠慢。
把好消息逐级上报,很快更高一层的军令下达,要他们把这个贵人送到临海的“新台州”城里去。
东南府在征服的过程中,对新得到的土地采取了本国地名前加个“新”字以示区别。
新台州是一处新兴的城市,人来人往,喧闹无比却又干净整洁,让坐驴车来的阿齐兹·穆罕默德感到新奇。
他被送到海边的“海滨宾馆”。
东南人喜欢海,喜欢那种“门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景致,临海城市最好卖的房子必定是海景房,最好的宾馆往往就是“海滨宾馆”。
下榻于海滨宾馆的一处豪华别墅,里面的设施齐全,有舒适的床铺、干净的冷热水,为了防止食物不符合他的口味,专门请来了万丹大厨师来给他做了一个中午饭,为他送来了奢华的衣服,这是赶制的,合乎他的身份,还新增了十多位万丹奴仆为阿齐兹·穆罕默德服务。
下午,打扮一新的阿齐兹·穆罕默德被引到海滨宾馆的“望海楼”三楼宴会厅,摆了一桌豪华大餐
琳琅满目,有清蒸海蟹、油焖大虾、甲鱼汤、捞汁花甲、跳跳蛙、烤羊肉等等,香味浓郁,令人食指大开。
二个穿着披金挂紫军装和一个穿着标插中山装,气场异常强大的华人正等着他,另外有一个人不上台的则是翻译。
“我是颜常武!”坐中间显得最耀眼的阳光青年微笑地道。
翻译当然不能这么说,他以土语介绍了颜常武的身份是“东南府执政官、东南舰队提督、海军上将,大明东南侯、龙虎将军、台湾卫指挥使、福建、广东两省海防副总兵”等一堆的头衔。
阿齐兹·穆罕默德则自我介绍:“万丹人阿齐兹·穆罕默德!”
他聪明地不会说自己还是素丹,让三个华人点头,认为他识趣。
另外两个华人则是副参谋长甘辉还有东南府法务部副检察长、特派专员祁彪佳,甘辉同时兼着颜常武的行营主任,伴随老大行动,至于祁彪佳则是东南府护法机构的重要成员,他加专员头衔进行新入地盘的法治建设,任务非常重大,因此他在颜常武那里很有面子。
听闻皇协军路上捡到素丹一枚,祁彪佳八卦之心大起,跑来凑热闹。
颜常武请了阿齐兹·穆罕默德入座,坐在他的左手尊位,亲自给他斟茶-----阿齐兹·穆罕默德不懂得华人礼仪,这是颜常武极给他面子的。
不过他心头大定,按他的理解,万丹人的传统风俗是不会在招待客人的时候加害对方,提供饮食给对方即对方为客人,主人不仅不会加害,甚至有保护他的义务。
可能东南人也是一样,颜常武请阿齐兹·穆罕默德吃饭喝水,这意味着将王不杀王!
果然,颜常武说道:“我不弑一国之主,欢迎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不要客气!”
大家吃吃喝喝起来,三个华人吃得很开心,阿齐兹·穆罕默德放开顾忌,品尝东南美食。
他们在吃饭的时候交谈不多,顶多是主人向客人介绍美食。
吃过饭之后,大家坐下喝茶吃水果,颜常武这才问起阿齐兹·穆罕默德的经历来,他老老实实地说了他从小到大的事情,作了个简历介绍,听得尤其是祁彪佳津津有味,觉得不虚此行。
祁彪佳副职是戏曲理论家、藏书家,写作水平很高,后来把这个场面写进了他的回忆录里,变成了“阿齐兹·穆罕默德宁可相信东南府的信誉,也不敢在万丹军营里待下去”来给东南府脸上贴金。
“……那时军队哗变,我也不知道会落得怎么样个下场,就着奴仆带我离开了营地……”阿齐兹·穆罕默德说道。
颜常武给他点赞道:“你真聪明!”
阿齐兹·穆罕默德淡淡地道:“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