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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灿清的喷绘公司现在连轴转,每个月真有十好几万的毛利,这就是独门生意,要不是材料因为距离沿海一带远了点有点贵,利润还会更高,可这笔钱,基本就是陆文龙家的生活来源了。
弟兄们那边的钱,陆文龙是真的没有去拿过一分,但是在汤灿清的钱开始蓄起来以后,陆文龙就按照维克托的指点开始用这些大家的钱去成立公司。
这真的是个风起云涌的年代,那位曾经在亚运会上跟陆文龙握过手的领导人一年前刚刚到华国的南面走了一遭,强调了国家发展经济的理论,而国家也出台了两个指导性的文件,都是关于股份制有限责任公司的规范意见。
这就是陆成凡这样的早期下海经商者的尚方宝剑,在全国各地地方政府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意识到可以募股做生意了。
募股这种事情其实在华国是古来有之,江浙东南一带更是在民间非常风行,但是在这两个文件出台以前,这些叫做抬会之类说法的行为是违法的,而且是扰乱金融秩序的大罪,在那个年代,是有性命之忧的,所以陆文龙去咨询了袁哲以后,袁哲也很有兴趣的看着他操作,甚至不厌其烦的跟着他一起去跑那些工商税务部门,了解国家部门对于这些政策法规的理解程度以及实务操作,对他来说,这就足以写一大篇论文了。
这个时候,陆文龙才真的用上了募股这个概念。
因为这时候成立公司,是没有小公司一说的,只有大公司,只有集团型几千万元资产的大公司,一般个人是没有资格申请成立公司,必须要挂靠或者承包才能形成主体。
挂靠?陆文龙这土包子有些拧不过脑子,听说要在别人管理下搞什么就一个劲摇头,觉得会被人家套住。袁哲就给他出了一个招儿,直接去承包了一家要分离的实业公司然后转制,也就是在这个所谓的股份责任制文件出台以前的皮包公司,手续齐全的那种。拿过来以后再自己改制,改成所谓的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因为那个皮包公司之前就有个虚假的几百万资本金摆在那里,所以陆文龙拿过来以后,硬是靠着自己的名声去主动到工商税务单位谈,再加上袁哲从法律法规方面给他找了点关系,就转到了自己名下。成立了一家叫做雨田的股份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自己是董事长兼法人,汤灿清是总经理,袁哲是法律顾问,除此之外什么都是空壳子。
然后才就在这块牌子之下,把所有弟兄们做的事情挨个挂靠成营业部、生产厂、经营部、招待所之类的名义,全都归到这个雨田集团的下面!
这个过程其实说简单一点,就是把所有的产业都以法律的形式正式的全部收纳到陆文龙的名下。无意间就形成了一个表面上看起来价值过千万的空壳子,实际上林林总总每个月能产生几十万毛利的真实集团。
看起来这个几十万在这个年代很多?
其实不是的,这可是有两三百个年轻人的团伙。这么一分拆下来看,就是个利润并不算很高的经济体,一个几十人的街道工厂经营得当也能有这个数儿的,但是这帮人比较特殊的就是大多数人是只有生活费,收入极低的甚至没有的,所以那个月利润看起来才会比较吓人。
袁哲在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你这是在剥削!你最底层的弟兄连最基本的工资都没有,只是跟着吃住,你这完全违背了经济原则!”
陆文龙才不怕被扣这么大的帽子:“剥削?他们是我弟兄的小崽子,我们供他们吃喝。做事的时候就该做事,有吃有喝就够了,你去问问他们觉得带劲不?我说就是你们这些书生找来这么多理由让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脱脱的有种封建制度上层建筑的口吻了!
袁哲总算是恍然大悟:“我就说为什么黑社会或者地方团体势力能够这么快起势,原来是这个原因,你们利用帮会的号召力,积聚起大量的人手转化为劳动力。然后产生的经济效益却只体现在上层局部,那当然就快得很了,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你们可以在很多地方不遵循已有的规则,甚至踩着法律的边缘铤而走险,所以能产生很高的利润,你现在又把这么多人的资产都归到你的名下,那更显得非常可观了。”
陆文龙有些挠头:“这件事,我是反复公开跟弟兄们说过的,您也参与了,看见当时场面的。”袁哲难得有个晚上坐在台球厅,充满考证的目光目睹了陆文龙把成立集团公司,再把所有的小产业全部挂靠过去的事情叙述一遍,特别着重的说明了自己将是这个集团的法人,代表着所有的弟兄利益的法律身份。
在场的只有那帮弟兄外加几十个心腹,几乎没有丝毫的疑问,热烈鼓掌庆祝自己的帮派终于有了个名号!
用袁哲的话来说就是,就算人民礼堂的政治协商会议都没有这样一致通过,还是心悦诚服的一起通过,因为这些家伙在意的是这个长久以来都没有称呼的团体,终于有了个名号,还纠结于这个雨田的名号是不是太文绉绉了,为什么不能换一个霸气十足的称呼!?
根本不在乎整个所有的产业全部都要归陆文龙所有的这个事实,虽然陆文龙已经反复强调了这一点,每个小产业虽然实际上都是各自的挂靠注册,但是总的归属在法律上都是归他的,只换来下面一阵的哄笑和无所谓:“这些东西原本就是大家的,也都是阿龙你带着大家奔出来的……全拿走!”只有一颗颗热腾腾的心。
袁哲最后再总结,也许这就是人类结社的基本雏形,最开始都不会有私心杂念,他相信陆文龙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但是,假如到了有一天,这个经济效益大到了让人难以抵御诱惑,你或者你的弟兄们该怎么做呢?”
陆文龙理所当然:“有反骨的就滚蛋,滚蛋的是没有好下场的,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了。”想起还是有点忿忿。
袁哲总是看事件本质的东西:“人性原本就是趋利的,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带着人赚钱做生意,这就是我们国家现在的一个微缩世界,你们以后遇到的问题,我们的国家也会遇到,现在是他们还懵懂不知,你比他们稍微超前了一点,领导着他们在做,渐渐等大家的思维放开了,有些人相对的聪明或者天分表现出来,你就有得操心了。”
陆文龙摇头有自己的思维模式:“我是不会吸弟兄血的,我也会试着跟他们好好做,这个不难,您今天也跟我去看了工地,觉得维克托那边怎么样?”袁哲和陆文龙也一起到工地这边看了看,因为陆文龙觉得既然公司成立了,账上也有钱了,维克托那边自己虽然帮不上忙,但是一方面多关注着,另一方面也想依样画葫芦的把别的地也照着做起来,因为他想修自己的房子,给自己或者弟兄们搞个家,特别是那个还躺在病榻上熟睡的姑娘一个家。
袁哲不认识经济界的人物,但是有眼光:“嗯,如果说我是个熟悉国内政治的书生,这位才是正儿八经的市场经济专家,他的做法几乎每一个都显得驾轻就熟,我就算了解了整个过程都还要揣摩一下,才能说个妙字!”
三百多万的房地产项目,搁以前维克托都不稀得看看,这一次真有一种考验自己的感觉,也绝不动用自己的钱,除了最开始掏出来的二十万华币,剩下就是陆文龙这边陆陆续续的会送点钱过来当做生活费,但大部分全部都是他自己在空手套白狼!
也许偷来抢来的材料可以省点钱,不过那都是细枝末节的蝇头小利,工程就是工程,主体的费用在那摆着,让私人来完成数百万的工程,在九十年代初的华国还是比较少见的,维克托没有诈骗,没有去寻找自己并不熟悉的内地法规空子,一板一眼的按照香港的做法来。
要知道六十年代他阿爹他们那一辈刚开始的时候,和现在何其相似,正是那帮现在在香港叱咤风云的人物,一样含辛茹苦的东拼西凑,开创性的发明了卖楼花等措施方法,筹措资金以小博大,而类似的手法对于维克托这个第二代人物来说,简直耳熟能详,只恨以前没有机会实施,现在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和材料商签订分期付款协议,越到后面越有利润,跟建筑队签署下一个工程的优先签署权,这边只提供食宿,完工以后一次结清,诸如此类的各种花样手法层出不穷,自己乐在其中。
所以陆文龙和他的钱都只是用于基本的日常生活开支,精打细算的他甚至还把各项开支也压到了最低,就是有一条底线始终不松口:“绝不把哪怕一平方毫米的楼盘送给别人,全都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他对陆文龙的告诫。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