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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么好奇,说不定过几天可以亲眼见见陈林。”孟然将他们的注意点从自己身上转移。
方陌:“你这是有见面礼请他回来喝茶了?”
“暂时没有。但有问题的人,早晚要来这儿坐坐。”孟然推了把椅子,和三人围坐成一圈,“今天去见他,我和安景川都没提发生了什么。两个警察来问关于病人的事,陈林第一反应不是问他们怎么了,并且对我们的目的也毫不关心。他直接摆出医患协议撵我们走,就像有备而来,防御性极强。”
安景川皱起眉头:“那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不会。这种防备很强的对手,吓一吓才有动静。”方陌摸摸这几天积攒下的黑眼圈,“看来要派人轮流盯梢。对,差点忘了。”他翻翻堆满杂物的桌子,从中扒出一个文件,“脚印分析我搞出来了。抛尸的嫌疑人A体型估测,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四十八公斤左右。旁观的嫌疑人B身高一米八五左右,体重七十公斤左右。”
安景川:“抛尸的可能是个瘾君子。”
陈林一定和这个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直觉告诉孟然他们已经抓住了重要的线索,只是暂时没办法把碎片拼凑在一起。他翻看方陌的报告,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望向安景川:“你有没有注意陈林多高?”
安景川仰起脑袋,回想在走廊里打招呼的场景,“嗯,跟你一样高,不过他头发带卷可能占便宜,应该比你矮一点点,你是一米八七?”
明鉴桥发生了两车相撞事故,广播里说两位车主在桥上大打出手,把高架桥堵得水泄不通。任明睿绕了远路,车速直逼七十迈,可他到的时候还是晚了将近两个多小时。
“哪条路都塞车,我为了来找你油门都差点踩断了。”任明睿在书吧找到任明菡,刚一坐下就把对面的丁濛濛吓地一哆嗦。丁濛濛强行逼自己挤出一个抽搐的微笑:“明睿哥好……”
“我又不着急。”任明菡看看窗外,已经临近黄昏。“正好去吃饭吧,请我吃楼上那家牛排。”果不其然,一提到大餐,丁濛濛刚才那副要逃跑的表情立刻烟消云散了。任明菡装好书本,瞥了眼身边没出息的吃货:“收拾东西吧,我们……”
“那成,我这就带小菡走了。”任明睿挎上任明菡的包,跑得那叫一个快。等丁濛濛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人已经消失在店门外。
夜幕落下,灯火通明的街道成了一条条人间银川。都市上空那真正的月亮和星星,却成了夜空上的摆设。
“你就这么不喜欢濛濛啊?”任明菡瘫在副驾驶上,端详着身边的“大叔”。她看来看去,果然还是酒足饭饱得了便宜才会瞎眼觉得他这个造型还不错。
任明睿迷茫地看着前路:“嗯?谁?今天坐你旁边那个女的?”
任明菡:“大哥,都见过N次了。”
“我认识她干什么。”任明睿满脸写着嫌弃,“又不是奥黛丽赫本。”车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他趁时间从车门下拿出一个盒子扔到她腿上:“看看,这可是你哥我卖血卖肾拼了老命给你抢的。”
任明菡拿起来顺着灯光一看,是她一直想要的Pillma最新款蓝牙耳机。作为一个蓝牙耳机,本不需要联网的功能,但Pillma非要搞特殊,加了个什么大数据优化的黑科技。“行啊,不愧是我哥,这都能搞到。”这些年每个月任明睿都会给她打花不完的零用钱,但主动请吃饭还送礼物,就让她想起那句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不用装了,是不是有事求我?”
“不愧是我妹,真聪明!”任明睿嬉皮笑脸的把脑袋凑过去,“帮我查点东西。”
“OK,一会儿回宿舍我就给你查。”任明菡拆掉包装,拿出耳机观赏片刻后,一把扯掉了右耳包的棉花。任明睿开着车,身边突然嘶的一响,像是把他的肝肠给扭断了。他差点没抓稳方向盘,车身剧烈地晃了一下。“姑奶奶,你等我走了再拆行不行?老子的卖肾钱!”
“行行行。你怎么还漂移上了,好好开车。”刚才一晃让她差点被安全带勒断了脖子,任明菡把耳机塞进包里,挪直了上半身。她漫不经心地看着车窗外大同小异的街景,有些商铺门前春节的灯笼还没拿掉。“对了,你除夕晚上去哪了?竟然早上才回来。今年我妈说让你一定要在家吃饭的,你害我被他俩说了一通呢。”
“在湖边看看风景。”任明睿的眼睛像是暗夜中的一部分,路灯不断扫过,也照不到其中的尽头。如果任明菡此时扭头,会看到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不过车里的暖风已经吹得她昏昏欲睡了。
“杀人犯还这么嚣张。”丁濛濛自言自语,傍晚被丢包的事气到她饭也吃不下。按常理说自己这种受人追捧的女生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会鬼使神差躲在便利店,都怪任明菡那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大哥。为了不被店员怀疑,她装作很专注的在窗边看杂志,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还算有趣的几本时尚杂志快要翻破了。丁濛濛困意渐浓,在放弃的边缘游走,她打了个哈欠,这时店外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
任明菡从车上走下来伸了个懒腰。“过两天我去面试。面试要是感觉不错,你要给我奖励。”
“随叫随到。来来,给哥抱抱。”任明睿张开双臂走近她的样子,在寒风中让她想起了洪七公。任明菡用一只食指指尖戳着他,咧嘴将他推了出去:“你哪天把胡子剃了头发剪了再穿身正常衣服,本姑娘可以考虑。”
“得,我这些年辛苦搬砖挣得血汗钱看来都被白眼狼花了。”任明睿装起可怜驾轻就熟,耷拉着脑袋的样子直戳她软肋。任明菡看这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便把他拉了回来:“我鸡皮疙瘩要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干爹’。恶不恶心。”
小时候她一直想,长大了要找跟明睿哥哥一样温柔体贴的男生谈恋爱,小哲那么淘气的可不行。任明菡窝在他怀里,被他的体温和洗衣剂残留的味道包裹在里面。八年过去,总有些东西留存下来,比如这寒夜让人安心的温暖,能让她回想起往昔。如今物是人非,她想着想着,突然鼻子一酸。
任明菡:“哥。”
任明睿:“嗯?”
任明菡:“照顾好自己。要是一个人……无聊了……一定要来找我。我一直在呢。”
任明睿轻轻抚过她被风吹乱的漂亮头发,“我会的。”
杜令泽给的名片,像是至宝一样被安景川夹在日历牌上。当下的困难状况想要缩小嫌疑人范围,找专家做侧写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他一直记得孟然对杜令泽的敌意,以安景川的多年了解,如果不同经孟然同意擅自决定,回来一定会被私下里大卸八块的。
“去找个侧写师吧,我会跟纪局报备的。那边有跟局里合作的打算,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说真的?那我真去了?”安景川转过身,惊魂未定,完全不敢露出一点喜色。孟然有时候像个幽灵,总会在别人最怕看见他的时候静悄悄地出现。
孟然:“难道我去?”
安景川火速拿起外套:“我去我去,这就去。”
人们对自己感兴趣的未知事物常常抱有偏高期望,即便实际中规中矩,在心理上依旧会产生失落感。安景川知道小说里那些古灵精怪的侦探和奇妙推理并不存在于现实,但是站在身边的侧写师也太过令人失望。安景川跟这个平凡的专家打了个普通的招呼,谈了谈这件案子目前的进度,再带他到郑绮那拿尸检报告,接着影印了一份法证记录,最后在市局门口目送他离开。
在普普通通做完这一串流水工作后,安景川眼中的兴奋与好奇在专家的背影中消失殆尽。
“怎么样,开心吗?”孟然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全是嘲讽。有一个喜欢捅刀的腹黑老友,可能是安景川上辈子做了孽。“要我说你光棍就对了。”
孟然看似安慰,实则得寸进尺道:“这份报告说不定会有帮助的,先别失望。”
“……你少挖苦我两句,行行好。”安景川唉声叹气,一团团水雾飘进干冷的空气中,“这么有心情嘲讽我,看来是你有进展?”
“纪瑾回来了。”凉风吹来,孟然退回大厅,“这么冷的天,她自己挤火车,千里迢迢去丹西市帮我拿资料。来报到我批了她一天假,所以你没见到。”
安景川哭笑不得:“你是怕纪局弄死你吧。真行,这大楼上下,我看就你胆子大。”
“有关系不用太浪费。”孟然的微笑看起来丝毫不以为耻,反而狡黠中透出一股引以为荣。“纪瑾带回来的文件很有用。我们要是抓到凶手,可能破了两起大案。”
安景川愣了愣:“跨市的连环杀人案?”
“我不确定,只是有这个可能。”既然年关已过,小商贩也该重新开张了。孟然看看安景川身上单薄的衬衫:“穿外套,去瑜澄区。”
今天的太阳分外明亮。晚霞在天边把云彩撕成了两半,橙红色的光笔直打在他办公室的玻璃上。任明睿站在窗前俯视余晖下的城市,当敲门声响起时,他手中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进吧。”他走到桌前放下咖啡,拿起手套戴好。任明睿转过身,在背光中,他的影子被拉成一把修长的刀。“这次有咖啡,可惜是凉的,不能请孟队长喝。”
“没关系。”孟然站在书架的阴影里,只得见他眼中淡淡的反光。“礼尚往来,这次换我请陈教授喝茶。”
奇闻异事总会不胫而走。每天过着重复无聊日子的人们,听到传言都要跑来开开眼界。原本宽敞的刑侦队,没过多久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几进宫?”审讯室的单面镜,是警局里的照妖镜。第一次坐在它面前的人,总会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方陌在监控室,已经喝光了两杯茶。他在外面都快坐不稳这里坚硬的板凳,可里面那位却翘着腿,泰然自若得像一尊大佛。
刘晓宇听什么是什么,认真拿出手里的文件翻:“是第一次,陈林没有犯罪记录。”
方陌又要添一杯茶,他拿起水壶摇摇,水已经喝光了。“去,问问孟然什么时候来。憋他一个小时也没见他慌。”方陌站起来转转僵硬的腰,对着身后攒动的人群提高了嗓门:“看够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刘晓宇敲敲队长办公室的门,从门缝间探出脑袋:“孟队,方哥问你什么时候来。”
“马上。”孟然合起文件,像扔垃圾似的扔进了安景川怀里。
“可能是专家研究的不够仔细。你想,中午才给他资料,下午就做出了侧写,有不对的地方也正常。再说了,可能是你想得不对呢?”安景川不死心,背着孟然偷偷摸摸把侧写放在手中文件的最下面。
看了一通到头来没用的分析,孟然拿起眼药水滴了两滴。“我对犯罪心理学没有偏见。总之我认为这份侧写是不对的。”他抬起刚刚滋润过的眼睛看看手表,“走吧,去见陈林。”
任明睿闲来无事,竟对着面前的镜子数起了胡子。当他数了二百根之后,有人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孟然:“不好意思,久等了。”
“这是宇光路上一家超市门口监控拍到的,照片里打电话的是不是你?”安景川递出一张照片。
“您可真会问。”任明睿讥讽地一瞥,“拍这么清楚还用问是不是?同志,你瞎还是我瞎。”
任明睿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他上身右偏,瘫靠在桌子边盯着他们。这幅油腔滑调的模样,让安景川有种不是在审问一名学者,而是在审问一个地痞的错觉。
“这么说,陈教授承认报案电话是你打的。”见他歪着脑袋没做回应,孟然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水,“请问陈教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尸体?”
任明睿:“早上六点。”
安景川:“这么早,去瑜湖做什么?”
任明睿:“看风景,不行啊?”
“当然可以。只不过,”孟然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寒气却在房间里蔓延,“你第一个发现凶案现场,两位死者都接受过你的心理治疗。再者,你使用电子拟声,找没有监控的电话亭报案,甚至在我们问起两位死者时避而不答。有诸多疑点的情况下,如果陈教授不跟我们合作,对不起,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凶手的。”
“所以?”任明睿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有证据告我就别磨蹭,没证据少废话。你们最多不过扣我二十四小时。”
安景川和孟然相视一笑,收拾起桌上的东西。“陈教授可能不知道,警局里的二十四小时很难熬的。”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审讯室,安景川随手锁上了门。
那副街头无赖一般的言行配上流浪汉似得毛发,让安景川不禁感叹:“我第一次见这种教授,要说他是以前混黑帮的乞丐我还比较信。”
“想在这过夜就成全他吧,记得关空调。”孟然浮起一丝坏笑,接过安景川的笔录,“那份侧写还是别给他们看了,我始终认为不对。”
“好吧,我知……”安景川突然像个木头一样定在那里,仿佛他身体里血液也停滞了。安景川的眼睛直直地睁着:“坏了,我把侧写落在审讯室了。”
孟然的脸色比黑炭还要黑。安景川一路小跑,膝盖都在打颤。他一心祈祷警方的情报还没泄露,但一想到那人小混混的作态怎么可能放过桌上的资料,心里就是血泪在流。
安景川匆忙回去打开审讯室的门,眼前的景象把他震到说不出话。孟然将挡在身前的木头人推到旁边,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碎纸。
任明睿站在椅子上瞪着门口诧异的二人,恨不得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靠这玩意儿还想破案?你们这群条子,去大街上随便抓个回来逼供说不定还有七十亿分之一的几率中头彩。”他两手撑腰,好像胡子都要气到立起来:“什么狗屁侧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