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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明睿目前的人生,有三分之二是在国外度过的。在国内还当这种事是离经叛道的死罪时,他周围大方出柜的同学正在学校派对上谈情说爱。总的来说,世界观塑形阶段的那几年处于开放的社会环境,他早对这种事见怪不怪,而任明睿一直也觉得,美好的爱情都值得祝福。
只是,曾经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别有含义的话语,邪恶的双手,深深在他心中烙着印,是每每想起都会食不下咽的经历。任明睿对男人的恶心和偏见是一株被培育了二十几年的树,身上流血的地方都扎着根,现在要说拔掉,那只能了结他的性命。
可就算是那段黑暗的往昔,也没人明目张胆地宣告过这么过分的话。
当然,为争口舌之快提起话由是他不对,那是因为他认为向来对他避之不及的孟然接不下话,才说了个这种分量的词。
“知道怕了,以后别贴着我。说不准哪天我就会做点什么。”孟然轻笑了一声从他身前离开,去拿刚才整理的文件。他做好了准备,等任明睿再不依不饶地凑上来,但直到他把资料码齐装进文件袋扣好,身后也没传出一声响动。
孟然不知怎的,心里隐隐地慌张。他有些不自然地回过头,发现任明睿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孟然平静无奈的语气给了他一个台阶,但任明睿还是一声不吭。
只能说是因祸得福,任明睿从很小的时候就能通过行为活动分辨一个男人的性向,他虽听着不顺,可并不觉得受了侮辱,也知道那两句话不存在实质的威胁。是孟然凑近时的那种味道和感觉,让他一瞬恍惚。
眼前的人,在他脑海里勾起了一个奇妙轮廓的浮现。那个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影子虚晃而过,合上了孟然的背影。
“我在想啊,说不好谁干谁呢。”任明睿这时像他推测中那样凑了上来,孟然想了想,还是没将刚才那特别的目光放在心上。
一个不同名不同姓,气质也大相径庭的人,怎么会看着孟然想起他来了。任明睿不得不在心中嘲笑自己,都时至今日了,还是不要犯相思病为好。
“你好,我们是警察,请问店里一个半月前的监控还在吗?”店员见来的是刑警,叫出了店长。店长翻找过后,遗憾地说一个月前的监控已经清空了。
“这个咖啡厅在海城小区内部,如果是随机选择,凶手不会选人流少地处特别的店。他独居,很有可能住在小区里,并且应该来过这个咖啡店很多次。”安景川认真听着任明睿的推断,做完记录后向店里的人再次问道:“从春节前一个月开始有没有可疑的人常来,比如少言寡语,只自己坐在座位上难以接近的人。”
收银的女孩低头回忆,当真想起了什么。“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大概是从……上个月中旬开始出现吧,年后就没来过了。他每次来都穿着黑色皮衣,还戴口罩帽子,点餐一句话也不说。那个男的坐在店里连口罩都不摘,点的咖啡从来没喝过,好像就是为了可以坐在店里才买的。”
孟然合上记录本:“这种人不多见,小区的保安和住户会有印象,监控也比较好找,分头搜吧。”
方陌刚把派到王妙那去的人员安排好,这时椅子还没等坐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在于芳将案子爆出后,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纪瑾前天将身份未知的受害人信息放在了警方官网上。仅仅两天,出现了第一位来认尸的家属。
纪瑾入职的时间不长,这是她第一次接触恶劣程度严重的惨案。停尸房里会发生的事,郑绮和杨渊博早已习以为常,但纪瑾靠在门边看着肝肠寸断的家属,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太寒冷了。
“你应该让老方来的,坐这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郑绮声音稳重,话语间是可以令人放松的温柔,纪瑾冰冷的手紧握在一起,向她道了声谢。
“查明身份的受害者叫马安宁,是唯一伤痕和其他尸身不同的受害者。”杨渊博对着纪瑾说,但眼睛却锁在郑绮桌边插的百合上。
纪瑾心情缓和离开法医办公室后,杨渊博话里有话地问道:“你今天休息,为什么来上班?”
“今天有化验要做。”“为陈林做的?”郑绮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干你自己的活去。”
百合比起玫瑰,没有直接热烈的含义,但杨渊博更加反感不负责任的暧昧不清。这些年无论郑绮和谁约会,他都不曾像现在一样紧张,杨渊博感觉得到,她对待任明睿的这份真心是致命的。
郑绮走后,他就站在她办公桌旁死盯着那束花看,看着看着,杨渊博的妒火便涌进心中。他调了一杯高浓度盐水,默不作声地倒进了郑绮的花瓶里。
另类的人总会给别人留下印象,找到凶手的住处比想象中要容易。经过四处询问,他们锁定了一栋楼。
“你好,物业提前来送妇女节礼物。”“好的,请稍等一下。”
“……你们是?”女人打开门,看到的是靠在楼梯边站成一排的警察。
“下一家吧。”安景川记得任明睿说凶手是独居,看到住着中年女人的住户便向下招手。一队人要再上一层,任明睿走过这家门前,随意向里面看了一眼,他顿时站在原地,挡住了正要关上的门。
虚掩的门再次打开,屋内的一切跃入眼中,任明睿紧抓着门边的手因亢奋而开始抖动。“找到了。”
黑褐色的地板,深灰色的窗帘,客厅里放着装饰朴素的真皮沙发。厨房仿佛从没有人进去过,工具齐全摆放在四周,煤气灶一尘不染。
“这间屋子,集齐了凶手大部分的人格特点。”书房和客厅相同,没有过多繁琐的装潢,黑色书柜里从古典文学到现在医疗,按照出版年份和书籍尺寸从上到下摆放严谨。任明睿的手套拂过,它们整齐得像一行行标尺。
“你是这里的住户吗?”孟然转身看向身边惊慌失措的女人。
女人匆忙摇头:“不是,我是个清洁工。”
安景川:“谁雇你来的?”
“我,我不知道,不不,我是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有天一个男的说从小广告看到我的信息,雇我来打扫。”女人清瘦的骨骼放大了惶恐,她抱在一起的胳膊在发抖。“警察同志,我惹上什么事了吗……”
孟然没有正面回答:“他雇你的时候留下过什么信息?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我不知道他的样子,那个男的戴着口罩,声音很粗,给了我一打钱不让我多问。我看他把钥匙直接塞给我了,钱也不少……就接了……”
安景川:“雇你来是打扫什么的?”
“他让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擦一遍,再没别的了。”
任明睿走进卧室,被褥和枕头摆放整齐,但敞开的衣柜是空的,里面的衣服全部堆在床上。他走出卧室,站到孟然身边:“衣服为什么都堆在床上?”
“我来的时候衣服就乱七八糟放在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叠起来。”女人答道。
如果要将整个屋子擦拭一遍,第一件要做的事应该是整理堆放的衣服。孟然思考了一会儿,再次看向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女人随即露出了窘迫的表情:“我是昨晚来的,他说给我三天时间让我住在这,我看房子这么好不住多浪费……警察同志,我就是个本本分分的人,只是睡了床而已没偷任何东西,我什么都没做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们没想过会轻易地捉到凶手,但凶手比预料中的精明更多。屋里的指纹和DNA在清洁工打扫过后只剩她自己的,而从她的口中也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你在想什么。”孟然还没见过他愁眉不展。任明睿像变了性子,坐在副驾驶上一句话也不说。现在他不嬉皮笑脸,孟然反而不适应了。
“那间屋子,很奇怪。”任明睿好像在否认自己对凶手的侧写。
“哪里?”
“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