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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过不会再查孙晨曦的事!你说过的!你们警察保证过的事怎么能不算数!”王妙苏醒不久,双眼充血还处在兴奋状态,她声嘶力竭地吼叫,几日前那副善良孝顺的模样荡然无存。
安景川站在玻璃镜外打量,他感到此时的王妙活脱脱是母亲于芳的复刻版本。
孟然:“他不是警察。”
“我那时只说不查你哥,没答应不查孙晨曦。”任明睿嫌弃地瞄了眼急着撇清关系的某人。他半侧脑袋,锐利的眼睛让王妙无处可藏。“何况你如此爱你哥哥,现在挖出于海柏是清白的,你不该很开心么?”
对于任明睿当初那番说辞,孟然的信任是建立在认为他不会在非同小可的事上撒弥天大谎。当下对面目光虚晃动摇,一副被撕掉画皮的惊恐模样,已然不打自招。任明睿口中无凭无据的真相得到证实,孟然越发好奇那时介入侦查不到一周的他是从何得知的这一切。
“怎么样?”方陌冲了两杯咖啡进来,递给安景川一杯。
“她不笨,知道我们没有证据指控她,什么也不说。不过怎么猜到是她干的,好神奇。”安景川接过咖啡,见方陌腾出手大力揉着太阳穴。
安景川幸灾乐祸:“想不到方哥也对付不了于芳啊。”
“那嗓门,耳朵疼。”一听说虽然寻到王妙,但她因为吸毒被拘留,于芳从山巅到谷底的心情最终演变成了蛮不讲理的发疯。她蓬头垢面闯进警局,上来便要求放人,甚至连“警察为求自保陷害王妙”这种阴谋论调也敢信口开河。方陌凭借不怒自威的强悍气势成功维持住了局面,可领进会议室谈话他就赢不了不讲道理的于芳了。
“你这是……又把小刘扔去当受气包了?”“这叫锻炼他。”提到可怜的小刘,二人不约而同地坏笑。
“你们疯了吧!我哥是无辜的现在就想污蔑到我身上!你们警察、抓不到犯人的废物,竟然就想私刑逼供一个跟孙晨曦无冤无仇的人,痴心妄想!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就算死我也不会屈服!”激烈地反抗声和手铐撞击桌面的声音在审讯室里交错回荡,王妙振振有词,好像他们两个真成了要她蒙不白之冤的走狗。
无知,愚蠢,直到现在依旧不明白危险近在眼前的人,任明睿只能无奈地轻叹:“你早上醒过来看了新闻,竟然一点都不怕么?凶手极度极端,患有重度强迫症,他不会允许自己的仪式有毫厘之差。换句话说,他必定会想方设法杀掉真凶,而走出这个警局,可就没人能保护你了。”
王妙的眼神在恐惧和紧张间飞快变化,孟然明白自私自利的她在想什么。他走出审讯室和方陌说了几句,回来时帮她接了一杯温水。“具体情况我们和你母亲也进行了交谈,但她坚持交罚款将你带走,按照你此次吸毒的情节严重程度,如果缴纳罚款我们是不能对你强制拘留的。警方目前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和孙晨曦自杀一事有关,但另一层面,也就表示你是和本案无关的人员,警方没有义务,也没有根据可以对你出动保护,如果你有任何危险,警察都无须负责。”
孟然这段话半真半假,虽说不存在任何诱供实质,但后半句多少有唬人的成分。任明睿听出了这点,在心里笑话了一番“遵纪守法”的孟队长。
“孟队,我头晕,能不能睡会儿。”经历过于芳的摧残后,刘晓宇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王妙最终跟随于芳回家了。很明显,相比起未知的危险,她死也不会选择认罪坐牢。而孟然说不会对她提供保护,当然也只是吓唬她的官话而已。
“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会挖到是她做的。方哥,辛苦你了,我也知道王妙的母亲不好对付。”孟然主动为方陌沏了一杯茶,恭敬地放在他面前,“下午去海城小区就不折腾你跟着我走一趟了,轮流保护王妙的事,你看着安排一下吧。”
“凶手应该已经知道是王妙了。”任明睿冒出一句,连昏睡过去的刘晓宇也清醒了过来。安景川正要追问,纪瑾拿着一摞书纸走进了会议室。
“孟队,我发现了些东西,你们得看一下。”纪瑾走到白板前,把手中的图依次贴上,是那则曝光新闻中所有的照片。“我前天就在研究这个新闻,发现这些照片除去媒体在电器店现场拍摄的,这张日记的照片不太对。”她把放大版的图贴了上去,“昨天我拿去让技术部处理这张图,图片像素很低无法分析出过多细节,可是右下角这个污点,你们看,这个污点很明显。”
纪瑾把刚从物证室一并拿来的日记本打开,翻到了那一页。“这个污点,和这本日记上的一模一样,可这是那天晚上孙父浇的油。”
纪瑾说到这,会议室像一个口袋,瞬间被收紧,每一丝空气都在不安。惊恐的气氛持续了一分钟之后,她僵硬地继续说道:“我刚才去查出了物证室的监控,还有最近几天调取物证的登记表。”
她的眼睛扫过所有人,在任明睿和孟然的身上分别停顿了几秒:“……但是……什么都没有。物证室的监控不知道短路了多久,没有录像,而登记表也是,从那天归档后再没有被调出的记录。”
“有人潜入警局,偷拍了物证照片?”安景川说的话和方陌与刘晓宇想的相同,当然,这是顺理成章的。只是另外三个人,好像各有心事。
“这种事不能再发生,案子结束之前每天晚上值班加派人手。”孟然照常地做出安排,任明睿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任明睿:“为什么?”
孟然:“应该我来问。”
在孟然将所有人差遣走后,他知道这番对峙在所难免。任明睿垂下肩膀,收起了作弄的姿态。
“从案发到凶手向报社送匿名信,五天。五天,是凶手的忍耐周期。同理心丧失,重度强迫症,固执敏感,重病极可能导致神经系统紊乱、精神病态,偏执自我型人格。这样的一个人第一次揭发案件失败后,他的忍耐周期会在压力和激情地驱使下急速缩短,理应不超过两天就会再有举措,但是他接下来的两周什么也没做。为什么?处于这种精神状态的人绝对不会在经受失败后迅速进入冷静期,那么他冷静下来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他在观察我们。没人知道王妙做了什么,凶手如果知道也不会杀于海柏,所以他进入了一个误区。我们四处奔走把调查重心放在王家和孙家的关系上,他误以为我们的调查走错了方向。他在暗处观察,在窃喜,在为自己天衣无缝的犯罪感到无比舒畅,精神得到舒缓,恢复平静……可我们不能让他进入冷静期。”
“所以你把于海柏和孙晨曦的事偷偷透露给了于芳,你知道以她的性格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曝光此事。你要通过当年的冤情再次逼迫凶手出现,但你没料到,王妙会以为自己已经脱身和朋友去庆祝。一直监视着警方的凶手根本不需要自己调查真凶,在新闻出现的当下所有警力都在寻找王妙,一切也就指向了她。”
任明睿退了一步,“孟大队长。”前天到昨天孟然的一系列举动最多算过分关怀,但帮他抹消偷物证的证据,同流合污违法乱纪,他怎么看也不像孟然这种人会做的事。更别说倘若角色互换,任明睿也不可能为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坏了规矩。
“我说,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任明睿的目光在孟然身上往复,“虽说我魅力无限男女都难逃一劫,但这事儿我可没想法哈。”
“是吗?”孟然装作无辜的样子,意外道:“你每天在身边挑逗我,我以为你喜欢我的。”
“我靠,孟然你干什么。”任明睿眼看孟然走过来,他捯饬着小碎步被逼退到了墙边。他神经兮兮地贴在墙上,就像一只被人捏着尾巴的壁虎。
“你撩我的时候,怎么能肯定我不喜欢男人。”孟然做了任明睿这大半个月来对他做的事:走到近在咫尺的地方,直至两人鼻息交错,用低沉挑逗的语气刺激他的耳膜。
他这是在报复,任明睿知道他这是在报复,但被反将一军的恼羞倒不如孟然真是喜欢男人。
任明睿挺直着脖子,认输是不可能的。他嘴硬道:“怎么着,你想强奸我啊?”
“嗯。”孟然应了一声。
任明睿险些烧断大脑才明白他认真在耳边“嗯”了一声是什么意思。
孟然的手攀上他的脖子,握住了他的后颈,就像任明睿一直以来对他做的那样。他锢住任明睿的脑袋,强迫他逃避不了目光,孟然得逞地勾起嘴角,又重复了一遍:“你以后再撩我,我一定强奸你。”
总之,为什么帮他消除监控和记录的事被孟然成功糊弄了过去。不过眼下任明睿即便知道孟然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听到这些劲爆的话,他也没办法想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