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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然早上来到警局时，以为任明睿会感激自己放他一马，或是如往常一般搂着他的腰说腻歪肉麻的情话。而见到人，却不知因何惹恼了他，办公室的门刚打开，便遭受到他冷冷的一瞥。
孟然不解，也想不出从何谈起，只好问正事：“你怎么知道幼儿园的花坛里埋着什么？”
任明睿没看他，低头专注手上画满批注的克什米尔语教材，简洁地飞快道：“你要我在幼儿园外面等那次，我发现小孩喜欢挖坑玩。昨天看了平时的监控，好奇他们每个人都埋了什么，就去挖挖看。”
“这么说你去之前并不知道里面藏了针。”
“怎么，你还有意见了？那挖不出有用的东西，孟大队长是不是要痛批我一顿？”
听他忽地提高嗓音，孟然愣愣地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准备视频会议，我去看看鉴证那边出来消息没有。”任明睿合上书，拍到桌上，冷哼着扫他一眼，“泡你的茶去吧。”
昨晚半夜拿过去的，现在化验人员还没上班，怎么可能有结果。孟然被怼得发愣，见他抖抖风衣大步走了，握着保温杯也不清楚现在该不该去泡茶。
昨晚离开时，任明睿坐在旁边看都不看他一眼，孟然以为他是碍于任明菡在车里才不多话，可怎么今早来了还是这个态度。不仅放纵他翻进幼儿园甚至帮忙在外放哨，孟然以为早上来了至少也得亲两下以示感激，始终想不明白哪里得罪了他。
他心想自己把生气表现得如此明显，孟然再傻也要追上来问个究竟吧，可在走廊转转，去鉴证逛了一圈，给足了孟然悔悟的时间，却始终不见人追上来。任明睿愤愤地回到刑侦队，打眼朝会议室里一瞧，人家坐在那看文件，桌上还放着热乎冒气的香茶呢。
“你……！”任明睿恨得想把孟然挫骨扬灰。怎么他见孟然给自己冷脸看的时候，他能追上去问缘由好好道歉，眼下反过来，这王八蛋能在那淡定养生！？
“可以，牛逼。你们开会吧，我走了，今天不太舒服。”任明睿风一般掉头便走，没出两步，脚悬在半空向前落不下去。
孟然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嘴上却轻声地问：“我惹你生气了吗？”
任明睿大笑：“哈，原来你不瞎啊？放开！”
他当然不瞎，而且慌得很。孟然想起以前为了躲任明睿，每天冷言冷语不给他好脸色，今天互换到自己身上，他才将心比心地发觉这滋味真不好受。
“先别走，你昨晚是不是又喝酒吃了不好消化的东西。”
“你抓着我就是问这个？”任明睿火快要压不住了，孟然凭借大他十几分的力气生生把他拉到了桌边，他顺着孟然的示意低头一看，火气没出息地散了。
“我煮了点莲子汤给你喝，甜的。”原来桌上冒气的是一个焖烧罐。孟然把用纸巾包着的勺子拿出来，放在罐里搅动，溢出的香气扑面而来。“我想你每天早上吃加热的也不行。要走的话，喝完再走吧。”
男子汉大丈夫能为五斗米折腰？以为一罐汤就能收买他？
任明睿甩开他的胳膊，坐下把焖烧罐抱到了面前，挖了一大口吞进嘴里。
现在的时间，安景川和纪瑾在医院抽血换药，等他们一起视频会议还有时间。孟然观察他心情缓和了不少，这才敢趁他喝汤时说：“我如果做错了什么，对不起，我都会改。”
“哼，你还能改变过去是怎么？”不过有话说吃人嘴短，任明睿看孟然体贴贤惠，又不好意思板着脸，再加他讨厌拐弯抹角，便直接地问：“你有多少个前女友。”
孟然反应很快，蹙眉道：“孟承对你说了什么。”
他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
孟然沉默片刻：“一周不到的也算么？”
“怎么不算？确定关系一天也算。”
孟然微微低头，神情严肃地望着桌上的电脑。任明睿心想，他至不至于思考这么久，难不成要想个骗得过去的说辞。他挺期待会听到什么，过去大概两分钟，孟然看来是考虑好了，转头去看他。
“二十八个。”孟然说。
“咳咳咳……！”任明睿怎么没一口莲子喷出去。他听了要吐血，这哪是二十个左右，四舍五入都他么三十了！
“你慢点，我……”孟然手忙脚乱地抚他的背，心里要比手脚更慌。他着急道：“你别生气，我，我没想过会和你在一起。”
“你不和我在一起，换别人更接受不了！”任明睿擦擦嘴，见鬼地盯他：“你说哪个女的能跟你这样的人结婚啊？你都不为未来考虑？还是打算瞒着日后的发妻？”
“我没考虑过这个。”
“人渣，你不打算好好过日子？”
“曾经有些不能理解的事，高中和大学谈过很多次恋爱，工作之后，这些年没怎么和人交往过。以前，我想过会结婚。只是对我而言，过日子是另一码事……”
孟然攥着手，眉头凝重地挤在一起。与他重逢前，孟然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体会不到心动，不能明白对他人的渴求与占有欲，理解不了爱情催化的酸甜苦辣。如果有一天要结婚，也是顺家中的意挑一个门当户对合适的人，毕竟对他来说，他能完美完成好丈夫的任务，只不过任务是需要被动去做的。
任明睿打量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理智骤然敲醒了脑袋。
“呃，我们不聊这个了吧。他俩什么时候上线？”他有些后悔，或许不该冲动上头和孟然提这个话题，而孟然见他放弃追问，反而误会道：“你决定对我死心了么？”
“不。当然不。”任明睿放下汤勺，握着孟然的脖子，心疼自己生性凉薄的心上人。他眼底泛起一抹哀伤与怜惜，正色道：“世上没有心性完全相同的人，你和大部分人的共通点少，也不证明你是残缺的。哥哥，你不比别人少什么。看，你不是很爱我吗，变着法对我好。所以，你以前只是没遇到真正喜欢人而已。”
孟然分不清是吃惊还是震撼，怔着双眼，“你会读心术么？”
“我倒是想会呢，那咱破案还不简单快捷。”任明睿咧嘴一笑，沾着甜汤的嘴用力在孟然脸上亲下水渍。“我有职业病。也可能是，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吧。”
“你平时油嘴滑舌的样子也比现在要好。”
“为什么？”
“不会挑战我的自控力。”指腹摸过柔软的唇，孟然低沉的声音在他耳旁萦绕，“虽然我向来无所谓被甩，但如果你要和我分手，我一定不会放你走。”
是威胁么？任明睿听出了奇怪的感觉，胸中痒痒的。孟然坚定的目光使他难以自持地想索取一个吻，但两人嘴唇马上要相触之时，视频会议的窗口弹出了登录提示音。
纪瑾：“孟队，陈老师，早上好。我没什么事了，跟我爸说了，明天可以去上班。”
安景川：“你没恢复到可以工作，纪局昨晚来时也没有同意。”
办公室恋爱的坏处：随时有可能被闯入的同事打断亲热。
任明睿轻咳两声缓解一下尴尬，先向他们道了昨晚深夜在幼儿园挖出银针的事。
“天呀，听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片。”纪瑾裹起被子缩成一团。
安景川目瞪口呆：“究竟怎么回事？”
“之前我和孟然去幼儿园，发现孩子们喜欢挖坑埋东西玩，昨晚原本只是想偷偷去看汤俊晤埋了什么，没想到挖出了十四根针。”
“等一下！”纪瑾从他话中抓住“偷偷”两字，“你们……偷偷去挖的？还有别人知道么？”
孟然：“有我弟弟孟承和他的朋友们，昨天被陈林拉去帮忙。我了解他们，不会向外传。”
纪瑾：“不是！我想问的是这事院长还有我爸……”
“他们不知道。所以这些针做不了证据。”任明睿坏笑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哦。”
“你别慌。”安景川安抚她，冷静分析：“我明白你们想的。这些东西拿出去也证明不了什么，没办法和汤志业说，更不能和孩子求证。家长们不讲理，非要说警察栽赃利用孩子，反而会引来麻烦。”
任明睿在群组里发了几张照片，“我翻遍了日常的监控，知道这些坑分别属于哪个孩子，昨天挖出的十四根针中，九根在甜甜那个小女孩的坑里，另外五根，在唯一一处没人碰过的地方。这是我查了全员出席日子的监控知道的，当然，我所谓的全员出席，是始终没有汤俊晤。”
安景川想到先前的调查，方陌曾从汤家得知汤俊晤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甜甜，两人经常一起玩。“甜甜的坑里有九根，汤俊晤的坑里有五根，他们……？”
从旁人的描述中可以感受到，傅千蔓是一个知性稳重的女性，即使遇到学生投针的情况，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可能面容扭曲成任明睿看到的感应中那副模样，疯了似的殴打汤俊晤。
孟然和他相视，沉声道：“小名甜甜的女孩，可能参与了汤俊晤的霸凌行为。”
“可能也不只是参与那么简单。”汤俊晤本身就够恐怖，又有曹彦的助力，只怕早成了鬼童。任明睿冷笑道：“恐怕，甜甜已经被汤俊晤同化了。”
安景川：“陈老师，你看闹事的监控了吧。”
“看了。大班二班的家长悉数到齐，唯独没出现甜甜的父母。”
“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下。”安景川和纪瑾人在医院，刘晓宇不够历练，这样的案子暂时不能让他单独出外勤。孟然算下来，现在组里能用的人只有他自己，任明睿，方陌。
“先停一下。”今天方陌没来上班，孟然有些担心，打通了他的电话。
“方哥，是我。嗯，嗯，我问一下医院，不过……”
任明睿见孟然和方陌的谈话纠结，不知聊到了什么，只是孟然连连叹气。
“什么情况？”他问。
“接下来会很忙。要解决的事太多。”孟然告知他们一个难题：“汤志业和徐旋，坚持要见高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