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追根寻底疑似月 移位迁徙故土香(1 / 1)

出水芙蓉 胡少龙 445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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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追根寻底疑似月移位迁徙故土香

湖区的夏夜并不漆黑可怕,星光和月光映得大地和湖面,一片银色素装、波光粼粼,淡雅风趣。乡政府的会议室里灯光四射,蚊虫和飞蛾在灯下忙过不停,比起省城和县城的空调会议室真是太原始悲哀了。曾国超他们似乎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与这些蚊虫叮咬为伴。然而,任泽友,何启照他们都不时地在手臂上和脚背上抓痒。曾国超看着领导们这细微的动作,便悄声地安排李盛北去买来蚊香和风油精。李盛北出去就来,给每人的面前放一盒风油精,又在会议室的几处点上蚊香。尽管蚊香烟雾燎绕,蚊虫和飞蛾根本不怕死地不愿甘心离去,仿佛这城里人的体味是那么飘香,血肉是那么鲜美,硬是舍不了这馋食一餐美味的良好机遇。当然,有的蚊虫和飞蛾,体弱经不住蚊香的烟熏毒害,而瞑瞑坠地,还陨落到会议桌上,甚至笔记本上。幸好没有用茶杯,而是矿泉水,不然茶杯也会成它们的葬身之地的。任泽友提出了农村税改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后,引导说:“你们长期工作在农村基层,对三农问题有切身体验。国家是想通过税改来解决三农问题,但从我了解的农村实际情况看,税改也只是其中的一条主要措施。要是能缓解三农问题,但根本是要发展经济。对税改中暴露出来的问题;我们也可以站在更高的层次来分析、来研究、来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今天晚上,主要是听大家谈,你们谁先说吧!”任泽友说完,奈不住地摸了下腿肚子,又扫视了一下桌上的风油精。大家见任泽友桌上的风油精没有开封使用,也都看着咸鱼吃淡饭,忍受着蚊虫叮咬后的痛痒。何启照环视了一下,就替任泽友启开了风油精,说:“任书记,风油精蛮起作用的,能消炎止痒,还能感觉清凉宜爽。您试一试。”任泽友接过,在患处涂摸。并微笑着说:“我们也要找到解决三农问题的风油精,启照同志,你先说说。”

何启照同时也涂摸着,见任泽友都点将了,便放下风油精,认真地说:“任书记给我们出了题目,是个既实际又很现实的题目。我来大县一两年了,总觉得各种矛盾错综复杂。是人多了,撤庙赶和尚;是开支大,取消了领导干部的电话费;是经济落后,我们加大力度,进行结构调整。大县的水产品在上海的市场上形成了一条街。我总觉得事在人为的,任书记批评我们,有部份干部的工作不实,作风飘浮,这也是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过去,**说过,**怕就怕认真二字。如果说连抬轿的人都搞名堂,那还不把轿子抬翻才怪呢。对观城乡的弄虚作假是坚决要查处的,包括县四大家领导包乡镇也要负连带责任。有纪律不执行,就是官官相护,就是政治**。坚决不能搞官官相护,形成阶级保护伞。当然,还有土地,是集体所有,农村改革不能象企业职工实行双退,搞民营化。要田的低价转租,不要田的又甩不掉。”这时,徐维志听到了深层次的原则问题,便插话说:“农村土地承包制,是一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制度,是宪法定了的,几十年不变。我们应该在中国特色理论的前提下,做好我们的各项工作,想千方设百计,化解转型期的各种矛盾。刚才,何启照同志已讲到了一些问题的实质,人为的作风不实,税改工作难以到位。看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问题,特别是有效的措施。我就插这话,启照同志,你继续讲。”何启照听出来了,省委秘书长对自己的说法并不十分满意,他是上层的高参,还不只有听他的。现在的工作呀,别扭着呢,就象大人责罚小孩,打痛了不准哭,哭了还要加罚,还能说什么呢。便说:“我的发言完了,想起了什么,再说。”曾国超接着发言说:“对工作作风问题,我是有体会的。我们乡的妇女主任朱菊萍同志,见群众会难以开起来,就自己拿钱买了200双袜子,对参加会的群众代表每人发双袜子。果然,群众会开得很成功,响水村的税改工作进展也很顺利。”曾国超在尽兴地说着,省委书记要选在他这里还是晚上开座谈会,他总不能让省领导扫兴。任泽友忍受着蚊虫叮咬的痛痒,在认真地听着记着思虑着。尽管从内心里佩服这个妇女主任肯下情做工作,但也觉得有些悲哀。我们的干部在基层群众中的凝聚力已经散失到了如此轻淡的程度!历来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再这样继续下去,我们的党、我们的政权,后果将不堪设想。同时,告戒我们,应该如何用市场经济的手段来改进我们一贯的行政工作方法。他继续听曾国超讲着:“我过去上书过国务院,也只是摆出了问题,没有提出很好的解决办法,甚至是变向地一味地把矛盾在向上交,推脱自己作为基层干部的责任。在这里,我大胆地设想一句,目前三农中的矛盾,是不是这种联产承包责任制的不完善,或者说缺陷,而客观存在着的。当然,土地历朝历代都是农民的命根子,全国有七八亿农民,没有了土地,更是社会不稳定的因素。我觉得除了搞好税费改革,更应该进一步完善土地所有制的问题。我的意思并不是想掩盖我们县乡各级干部工作中的不足。因为,任书记讲了,是作探讨式的发言。税改推进到这个程度,马上要清退兑现,清退时正好开始秋征。如果都转帐抵下年的任务,那明年的款子怎么收。我们乡的税改是凭着一股子蛮劲搞下来了,到明年能否将税改的成果保持下来,确是我比较担忧的。我的发言完了,有的话可能说过头了一点。不过,我这个人就这性格,有话直说了的!”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蛙啼蝉鸣,此起彼伏,在演绎着大自然的和谐纯真。北斗星都偏移好远好远了,座谈会才绵恋散去。任泽友被安排在妇女主任朱菊萍的房里住宿。她尽管不是城里的女人受宠,有条件点缀,而女人的天份让她的房里毕竟有点粉饰的香气,那简朴的粉红呢龙蚊帐也挂得四角四正的。一把鸿运扇放在床边哧哧地吹着,加之是一楼,房间里有些阴凉怡爽的感觉。朱菊萍的丈夫是南桥街上工商所的干部,家就安置在南桥,早去晚归,也很少在木舟住夜。任泽友特有新鲜感,没有睡意,还在想着曾国超的发言,觉得他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土地经营体制问题。土地归集体所有,这是社会主义公有制所决定的,但目前这种土地承包制,又不能不说是滋生三农矛盾的客观现实。对这个很敏感的政治问题,任泽友在会场里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只是默默地听着,牢牢地记在了自己的心里。终于大自然音韵伴着他进入了乡野的憧憬。清晨,大自然醒来,空气里夹着湖水的腥味,格外地清鲜。曾国超来请任泽友去食堂早餐,并问候:“您睡得还好吧!”任泽友精爽地说:“基层的工作是难了点,可基层的自然环境是很美好的。你一定要让木舟有一个翻不覆地的变化。”这时,何启照也过来向任泽友问候,他接着说:“您在一个湖乡过夜,真使我们感动呀!刚才,我们县里来的几个同志都说了,如果大县的工作再搞不好,真是没法对得起您了。”任泽友说:“这不是对得起对不起我个人的问题。是对不对得起党,对不对得起人民的问题。”曾国超有意岔开话,尊敬地说:“任书记、何书记请早餐去吧!”他们赞同似的走出房来,曾国超随手将房门拉上。

省、县的客人们在曾国超、任从平的陪同下向食堂缓步走去。沈百川、李盛北在食堂当服务员。乡机关的其他干部在一边回避着,他们要等着客人们早餐了,才能早餐。吴妈在灶前给县里来的厨师忙着当下手。李盛北忙着将开水煮过的筷子摆到铺好餐桌纸的桌上。桌上铺餐桌纸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然后,一碗碗滚烫的面条端上桌来。曾国超又手示请领导们入座。大家也象在自家桌上自然溜利地嗦着面条,有人还捧碗喝着鲜美的面汤,还不时地夹点辣菜、卤菜什么的。吴好在厨房里担忧地问:“李主任,味道象么样?”李盛北说:“我又没有吃,怎么知道。”吴妈恳求地说:“你去问问么。”李盛北却逗趣说:“味道不好还好些,要味道太好了,任书记调你到省里机关去怎么办。谁来做饭我们吃呀,谁来照料曾书记呀。”吴妈俏皮地说:“去你个要死的。我是替大厨师操心,味又不是我调的。”曾国超慢慢地吃着等着,见任泽友没有吃完就放下了碗筷,忙说:“任书记,还合口味吧。”任泽友惬意地说:“还好,比省委机关食堂的不差。就是多了点,这不,剩下得浪费了,太可惜啦!”曾国超笑说:“他们是按我们乡下人的肚量煮的,是多了点。”这时,吴妈笑盈盈地来到堂厅任泽友的桌边,不好意思地说:“任书记,味道不好,得罪您了。”曾国超在一旁说:“任书记说和省委机关食堂的一样了。”吴妈笑得有些合不扰嘴,说:“您真过奖了。要真是有那么好,那您不天天住在木舟了。”曾国超忙说:“看你说的,那是任书记鼓舞鞭策你呢。”吴妈收敛了笑意,认真起来说:“我们曾书记要工作起来,就是不要命的。一个人在乡下,又没有人照料……”吴妈还要往下说,曾国超却狠狠地划了她一眼。任泽友站起身来,说:“国超同志,我们走了。”

就在任泽友结束大县税改督查之行,离开大县的那天下午县委组织部电话通知:“曾书记,你明天来下组织部,县领导有事找你。”曾国超接过电话,心脏着实激动得欢跳起来。到组织部谈话,意味着是干部的任免事宜,难道是有省委书记受意了什么。这两年来,曾国超背着上书和家庭分裂的双重压力和包袱,不愿见人,要躲避世人鄙夷的目光。然而,这次是组织部调遣,肯定不能找人代替,再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待他再冷静地一想,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他曾经耳闻,有人发过话,说谁还敢启用他曾国超,除非是总书记或总理,因此,他对政治前途似乎并不抱很美好的奢望。他真有些猜不着组织部找他会谈什么,难道是县委同意了他的辞聘申请,好让任从平升迁,辞职已是去年的事,怎么又会拖到今年才决议呢。躁热的晚上,任从平奇迹般地摸到曾国超的房里,很关情地问这问那,一改往日傲晲之态。他见曾国超并没有戒备,并返转到屋外将放在窗台上的两条新包装的芙蓉王烟,孝敬给他,谦和地说:“这是我的一个烟老板表弟给我的。我那里还有,这两条给你。赏赏新!这新一代的芙蓉王外盒上的芙蓉花,深藏在黄金色中,更显得高贵非凡。”曾国超说:“既然是烟中极品,你应该慢慢享用才对。”任从平说:“曾书记,我们同事一场,就不能分彼此的。”他说着便匆忙离去。曾国超不好脱他的面子,只好收下了。第二天,曾国超怀着复杂的心理,按通知,乘公共汽车上县来到县委会。一进大门,便碰上了冯炜。冯炜忙说:“曾书记,真是深居湖乡,久不见来了。”曾国超喊了声:“冯科长。”便和他握过手,赶紧闪进左边楼房的组织部里去。幸好已经已经是9点多钟了,县委机关的人各在各的办公室上班,曾国超再没有碰上其他的人,尤其是田隆生。

昨天,给曾国超电话通知的是县委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丁一。丁一是个戴眼镜的年青人一副无框的无色眼镜把个斯文的年青人装扮得更现代更知识性。他正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见曾国超慌张的进来,便招呼说:“曾书记来了,请坐。”他又向对桌的高俏的年青女人说:“小符,给曾书记倒茶。”曾国超顺便在茶几旁的椅子上坐下,丁一也谦慎地坐到茶几的另一边的椅子上,望着曾国超轻声地说:“您先坐会”。又转向办公室的内门说:“何书记和傅部长正在给南桥的高书记谈话。”曾国超也低八度地说:“好的。”接着侃谈起来:“丁主任很少下去,几时也去我们木舟玩玩。”曾国超觉得用“玩玩”二字不准确,再说一个水乡湖区有什么好玩的,那火辣辣的太阳烤得让人都没方躲呢!又改口说:“也去指导指导工作。”丁一微笑地说:“说不定是要去木舟的。”一会儿,内门被打开了,高钦宜走了出来。他脸带欣慰的微笑,还透点红晕,看来是碰上喜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么。至少是可以进城了吧。何况进城,还安抚了一个县政府的调研员呢。他能进城,说不定我曾国超也是进城的。进城,对其他乡镇干部来产,是万幸的喜事,而他曾国超不想进城,因为城里有他眼障和忌恨的余凤洁,有他眼障和忌恨的田隆生。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心踏地的要在木舟的。高钦宜望着曾国超说:“让你进去呢。”曾国超便起身向内屋进去,高钦宜又坐下来和丁一聊着。

这是一间10来平米的小房,是专门供少数几个人研讨干部任免等事项的场所。曾国超进去便喊了声:“何书记!”“傅部长”,又将门推上。傅春生叫他坐,曾国超看准了那茶几上有杯茶,烟灰缸里有烟蒂的位子上坐下,傅春生又递上一杯纯净水茶。何启照对傅春生吩咐说:“你说吧。”傅春生便轻声和蔼地说:“今天通知你来,是常委决定将你的工作变动一下,调你到南桥镇任书记,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曾国超听得有些意外,万万没有想到是调他到南桥。南桥是他的老家,出生和成长地。一时,他那脸部神经有些跳动起来,他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回避着书记和部长那锐利的目光,看着茶杯说:“我在木舟已有四五年了,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也好工作些。我没有其他想法,我服从组织决定。”曾国超说完,他们的谈话冷场下来,好一会,何启照才开口说:“南桥是大县仅次于县城的第二大镇,县委把南桥交给你,是充分的相信你的。高钦宜同志调任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匡计斌同志已经57了,从事了多年的办公室工作,该退居二线休息了。木舟的班子,组织部派专人去考核一下,再作决定。你觉得怎么调整适宜?”曾国超想了想说:“按贯例任从平挑木舟的担子,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的为人不怎样,钻营思想重了一点。当然,人想进步是好事,如果有合适的人选调到木舟去也可以。听组织的,组织上怎么决定怎么好。”曾国超被谈话出来,高钦宜已经走了。他轻松地向丁一打了招呼,便离去。何启照和傅春生还关在内房里商议着什么。

真是冤家路窄。曾国超刚出组织部,就见田隆生在花坛边慢悠着,而且,俩人的目光象火花样的碰了下。他只当没瞧见似的,径直向大门走去。然而,田隆生却在身后大声喊:“小曾”,“小曾”。曾国超担心他那刺耳的喊声引来更多的人,只好停住,转过身去,佯装得很大度地喊:“田书记,您好!”田隆生俏皮地说:“我现在真的好了。工作没有那么大压力,没有烦恼和忧愁的。”他又佯装关心地说:“我怎么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其实,那时候小余向我提过你的事,我当时要当点担子把你调进城就好了。小余也有好长时间没来找我了。肖奶奶还时常念到她呢。你暂时到南桥呆一呆,过渡一下,会进城的。”曾国超听着他的话,怎么个个字都象是枪弹,钻着自己心,痛苦得冒冷汗。他狠不得一掌将这老东西掀翻在地,让众人垂涎,出出心中的恶气。他这样想着又不能这样做到,流血的心房又突突地加重疾痛起来。自从余凤洁背叛了他后,他就染上了这心痛的毛病,是苦楚和辛酸折磨得他心绞痛起来的。他有时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或是人们常说的心脏病。然而,他没有说知心话的人,这种事没法向女儿说,况且她还小。更没有知心人陪他去医院检查,照张心图,让医生开几颗药丸什么的。不过,他不想让人知道,说他得了心痛病,那只有靠自我的毅力来调节心理,减缓心痛。曾国超忙拉着脸说:“我有事,去了。”田隆生望着他离去的后背,嘴里唠叨着:“势利小人,势利小人。不得志的呀!”

南桥街上已经大变样了,象江汉水乡的一颗明珠,毕竟比乡野的木舟热闹。那条新开发的芦陵大道的两旁,已竖起了高耸的新房子,镇政府机关已搬到了新街边。院内外的花树草皮,崭新的办公楼,还有自动伸宿门,还是不锈钢的。芦陵大道把那条直肠似的南桥老街比划成了两个世纪,不过老街上的青石板早换成了水泥路面,没有换路面前,老街还被当成清朝时的某个背境,拍成电影电视,上了银幕屏幕的,被当成南桥的历史骄傲的。南桥镇的镇长刘祚垓,亲自到木舟将曾国超接来南桥的。刘祚垓是曾给张道然开车的司机小刘。在木舟的欢送宴席上,双方接送的代表也是开怀畅饮,醉熏得歪而不倒了,心情地掀闹了一番。来到南桥,本来与木舟相距不远,又是小车接送,尚未到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便关在小会议室里打二一子的定七。曾国超推脱不会玩,就有刘祚垓陪着木舟来的任从平、沈百川、李盛北等人开战了。曾国超在旁边观阵了几首,见任从平一首巴了锅,却不卖七,又被人反了去,他一打三,翻底抠了,加升三级,给每人开了120块钱。还在充好汉地,酒喷喷地说:“我要不调主,准是个小关!”刘祚垓笑嘻嘻地挖苦说:“只有任乡长出手大方。再要打定七,只有约你任书记,就当是大街上捡银子啰!”任从平扯着嗓子说:“好伢!你别笑话我,你也有大方的时候的。说你一首麻将开了5000多,不知比我要大方多少倍。”曾国超不喜欢这种喧闹场合,甚至有种翻毛鸡子不合群似的,与这种赌兴格格不入的,便悄然地离开了他们。他开始惦记起住在妹妹国红家的老母,打算安顿下来后,再专程去看看他老人家。镇党办主任吴逸洲见他在办公楼前踱步,观览,便迎出来,笑盈盈地引他来到镇里为他准备好的住房。这是一间在二楼紧邻挂有党委书记办公室牌子的一间大房子,它过去是作会客室用的。正在给他收拾房子的组织办公室干事马郁芳含笑着说:“曾书记,你检查检查,看合不合要求。”曾国超看了折叠整齐的床被,摆放整齐的书架、桌椅,还有洁净蓝花的瓷烟灰缸。尽管比起木舟的暗淡的房子要亮丽多了,而那床头的叠衣使他一下子想到了吴妈。在木舟,这一切都是由吴妈料理的,不仅料理得体,尤其能理会人的心情,到南桥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妹妹曾国红已下岗忙于生计,肯定是没有空闲来帮着料理的。马郁芳见曾国超沉思着,又说:“曾书记,您还想着什么,是不是还充满着木舟的感觉呀!”曾国超的情绪回到现实中来,忙否认说:“没有”。见她已经将桌椅,连床头都抹得雪亮,便接着说:“马干事,你已忙累了。行了,象星级宾馆了,你去吧”。晚饭更是一场觥筹交错,饮无尽头,在充盈的灯光下,酒菜芬芳飘馥,喧哗掀天揭地的。大家在乙醇的激励下,没想到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曾国超作为主客更是主人,在提防着警醒着,不能让谁酒醉。尽管男人醉酒是平常的事,可今天不能闹酒醉的洋相,传出去了影响不好。曾国超站起来举杯,喝了个圆杯酒,才尤兴未尽地告止。饭后,他们在办公室喝茶闲聊了好一会,才散去。曾国超像女人送着娘家的亲人,依依送走任从平他们,任从平也用热烘烘的手久久地握着他,唠叨着哆嗦着“曾书记,不能忘了我们,经常去木舟玩玩。”曾国超想去看望老母,又觉得头昏沉沉的,一天的应酬比挑着百斤重的担子赶了一天的路还累人。恰好吴逸洲又来喊他,说:“曾书记,热水已经给您提到房里了。”他们来到房间,曾国超认真地说:“逸洲,以后你不要替我提水,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曾国超在2楼的厕所里淋了个澡,回到房间,倒在床,一觉睡到后半夜才醒来,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了。再也不能入睡,考虑着开头的工作,思虑着要去趟妹妹家。第二天忙于开会,研究布置工作,晚上还有人找他扯事。扯完了他便去了老街一巷内的妹妹家。曾国红家深埋在幽静暗淡的巷内,是栋老式的砖瓦平房。他老母见了他,意外他惊喜,还流出了热泪,关切地说:“你不要总惦着我,工作要紧。这么晚了怎么来南桥的。”曾国超说:“调到南桥来了。”冯奶奶拭了拭眼,更喜在了心里,又问:“凤洁和梦梦都好吧。我快半年多没有见到凤洁了,上次梦梦从你那儿来,凤洁已没有来。那次她来说是去你那,特来看我的。你来了南桥,她怎么没来,你们夫妻可不能闹矛盾的。”曾国超知道老人总挂念着他们,便宽慰地说:“她们都好。看您说的,我们好好的怎么能闹矛盾呢。”冯奶奶又说:“不闹矛盾就好。现在的社会,不比过去,年轻人总喜欢叽叽咔咔的。我不担心别的,就只望仔们平平安安,和和气气的。国红的夜摊要守到11点多钟,黎明上晚自习快回来了的,他回来了还要去帮国红,他们一家很辛苦的,哎,我又帮不上忙。艳艳也快回来了。”她象想起了什么,又说:“你还记得胡家的老二吧,说他在北京搞大事。过年的时候,书记县长都上门给他的爹妈拜年。可县长也是的,就没有去上街杨家拜年,前年都拜过的。那刘妑逢人就夸耀,还当面问周妑,县长也给你拜了年的吧,即周妑气得脸都黑了。”曾国超忙说:“冯妑,您也少听那些讹传的话。您只是要注意点身子。”他说着,便去取出带的蛋糕,递上一块。冯奶奶接着,咬了一口,津津乐道地吃着。这圆个的又泡又软,又香甜的传统蛋糕,自是老人们喜欢的糕点,比时新用化学品发酵的条块蛋糕要合口味得多。不一会,艳艳回家了,亲热地叫着舅伯。黎明也回家了,并说:“是听人说你调来南桥了,国红还怪你没有来家呢,我说你工作忙,会挤时间来的。国超哥,这南桥的工作比木舟的份量要重得多,要多留心,多用点心计。”曾国超“嗯”着,不知是认同还是否定。艳艳依靠在曾国超的身边,也高兴地说:“舅伯是我们南桥的书记啦,太好了!”平静的家庭一下子热闹起来,黎明说:“哥,你坐会,我去帮国红收摊子,就回来的。”黎明去了,艳艳还象小时候要坐到曾国超的大腿上,冯奶奶说:“艳子,你别跟舅伯嬉啊!”好一会黎明推着车回家。这推车上有炉子铁锅、桌椅、佐料等炊具用具。曾国红在车旁推着,到了家笑盈盈地喊:“哥,稀客呀!来南桥当书记了也不来家里,也让我们高兴高兴。你是怕妹妹找你麻烦吧!”曾国超也起身,出屋来帮着把车推进屋里。黎明说:“你这嘴巴就是不饶人的,哥今天才来,你少说几句不行吗!”哥,你去坐,不需你推,曾国超说:“让她说出来总比关在肚子里好些,我是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惭愧呀!”放好推车摊子,一家人又说笑开了。曾国红又说:“哥,你心里没有我们,我可要关心你哥哥的,衣服我可以帮你洗的,被子可以个把星期给你洗一次。”曾国超说:“再说。”曾国超说:“这还有什么客气,余凤洁不是个……”她知道险些把话说漏了嘴,让冯奶奶知道他家的事,心里不好受,老人可受不了那刺激的,便忙改口说:“后天是双休,黎明有时间在家。黎明,后天我们接哥来家吃饭,算是我们给你接风吧!”曾国超说:“那就没有必要了。我几时没饭吃,随时来你家吃。”曾国红又说:“又增加了一个面摊,今天10斤面都没卖完,我下碗热干面你吃,看我的手艺么样。”曾国超说:“晚餐喝了酒,没有吃饭,正好吃碗面。”曾国红又关心地说:“哥,喝酒要来的滑稽,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好多年轻人,就是因为酒喝坏了肝,喝坏了胃,喝坏了心脏。有的还连命都丢了,脑溢血、肝癌、心肌梗塞的。”她说着,很麻利的下了碗干面,递给曾国超,又用小碟挟了几块泡萝卜放在方桌上。曾国超端起热干面,一股浓郁的芝麻酱和香葱味,沁入心腑,他贪馕地大吃起来。随后,她又给每人下一碗,冯奶奶说:“给我少下一点,看你们吃得有味,我已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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