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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替公孙述驻守荆门的,是翼江王田戎。两年前,正是他率军从奉节顺江直下,把岑彭辛辛苦苦抢下的地盘全都抢回去了。老实说:公孙述派这么一个宝贝驻守长江,的确很靠谱。仅从他布置封锁长江的建筑和策略来看,就知是个不好惹的人!
田戎绝了陆路,截江设阻,在长江两岸筑起桥堡,桥上设满浮桥。大船想要通过,根本就没门。所以岑彭要拿下荆门,就必须搞定飘在长江边上的浮桥。怎样才能突破浮桥?这的确是个棘手的技术活。事实上,无论活多棘手,只要脑子好使就行了。很明显,岑彭的脑子是够用的。
俗话说“宁可逆山,不可逆水”水战这玩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的。了解赤壁之战的人都知道:要想打赢水战,仅靠人多船大还不行,还必须有天助。那就是一场好风!
比较之下,后人周瑜和岑彭现在的处境都一样:敌人在上游,自己在下游。下游的船要走得快,必须得有东风。没东风,即使周瑜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有望江兴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李商隐诗云“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由此诗可看出:东风最无力的时候,是秋天。秋天花凋叶落,天地一片苍凉。曹操就选择在秋冬之际去攻打东吴,难怪周瑜为东风都头大了。
但对现在的岑彭来说,东风就像是他家吹出来的,想什么时候吹都可以。因岑彭攻打公孙述的时间是在闰3月。三四月间的春风,不吹则罢,一吹就是一场东风…
很快,岑彭在军中招募了一批士兵,组成一支敢死队。把他们都装上快艇。岑彭给他们的任务是:全部立于江边待命,只要东风一起,即刻逆江而上,斩断浮桥冲过去!
于是闰3月,就在东风烈的日子里,岑彭对田戎发起了攻击!
岑彭的突击队乘着东风逆流而上。但当快船冲进浮桥中央时,却发现了一致命问题——快艇被钩住,动弹不了啦!
真怀疑田戎是水鬼投胎来的,要不然怎会如此熟悉水情,放钩钩船?于是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岑彭的突击队中有一叫鲁奇的偏将军见冲垮浮桥无望,突然抛出火把,点燃浮桥!火借风势,在长江江面上及两岸迅速燃烧。两岸的敌军桥堡都烧着了,塌陷一片,敌军乱成一团。
火候已到。岑彭果断号令进军,满江战船黑压压一片,压向田戎。田戎军中不算吓跑逃掉的,仅乱脚落水的,就有数千人。岑彭这一战打得漂亮极了。大司徒任满被鲁奇一刀砍死、南郡太守程汎被刘隆生擒,田戎也吓得魂都要飞了,一口气逃回了江州。
田戎在前面逃,岑彭在后面紧追不放。他上表推荐刘隆为南郡太守。自己率臧宫、刘歆二人追到江关渡口。随即发布军令:禁止掳掠,马上沿途的百姓们都奉献牛酒,前来迎劳汉军。岑彭一律让不受。百姓大喜,开门争降。刘秀也随后下诏:任命岑彭为益州牧,所下各郡,由岑彭安排各太守,再由各太守选任各郡的长吏官属。
岑彭来到江州城下,突然发现:田戎溜得这么快,躲进江州城中不是没道理的:1江州城是典型山城,山高水低,仰攻不利;2江州城池坚固,城中粮食充足…天时地利,全被田戎占尽了!要想迅速攻下城,并非易事。
此时,田戎可能会认为:岑彭如胆敢攻城,他就奉陪到底。如徘徊不进,那汉军肯定撑不住多久。粮食吃完了,他们自然灰溜溜地走人!
田戎这个主意是没错的。岑彭人多粮少,开战之前,吴汉就忧虑过的。汉军追杀千里,粮道跟不上,攻城不下,粮食不够吃,除了滚蛋还有更好的退路吗?然而岑彭还是要告诉田戎:别得意太早了。就在长江边上,他已发现了一条生粮之道!
江州就是现在的ZQ去过ZQ的人,只要往朝天门广场一站,整个长江皆入眼底。在ZQ朝天门渡口,有一条长江的最大支流嘉陵江,在此与长江汇合,壮大了长江之气势。天下的水都是相通的,凡是江水流通的地方,肯定有城。岑彭认为:与其在江州渡口被困住,不如绕道嘉陵江而上,攻城抢粮!
岑彭这招,学名就叫跳蛙战术。
主意打定,岑彭就命部将冯骏盯着江州。自己亲率大军,直指DJ县岑彭这一趟没白来,攻破平曲后,他竟然抢到了十万石粮食!
吴汉在南郡夷L县听到岑彭在前线的胜利后,也乘着露桡数百艘,快速跟进。
4月,先零羌侵犯临洮郡。来歙向刘秀推荐马援为陇西太守,率兵大败先零羌。
6月,当岑彭的水军一路高歌猛进时,原准备从陇右走陆路杀进蜀地的汉军,却传来一惊人的噩耗——来歙被公孙述的刺客暗杀了!
来歙消灭隗纯时,王元成了一条漏网大鱼,逃至公孙述处。被任命为将军,与环安一起驻防武都郡河池县。来歙、盖延等人再次大败王元、环安,并攻下武都郡下辩县,乘胜直进!
来歙还没出道前,世人只知耿弇猛。来歙翻山越岭,经略阳城一战后已闻名天下,声名直追耿弇!公孙述知道:只要来歙在,自己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公孙述的部将环安就想到了一招很没技术含量,却很管用的招术——派刺客暗杀来歙!
刺客当时是怎么混进来歙军中?又是怎样刺杀来歙的?这已成了历史之谜。当盖延赶到现场时,来歙已经中刀。这绝对是个专业杀手,刺刀正中来歙的要害!
此时,来歙还未断气。悲壮惨烈之景,盖延都不忍看,只是低头哭泣。这时只见来歙大声吼道“盖延,我叫你来,是要将军事托付于你,你却像个小女人似的,哭个屁呀”
盖延止住眼泪,抬起头看着来歙。来歙说“拿笔来,我要给陛下写奏章”盖延马上把笔递给来歙。来歙强撑着给刘秀写了一封简短的奏章,说自己是在夜里入眠后,被刺客突然闯进刺杀的…
来歙写完后,猛的抽出刺刀,气绝身亡!
来歙被刺一案,犹如晴天霹雳,轰得刘秀两眼昏黑。读着来歙临死前写的奏章,刘秀泪如雨下。不久,来歙棺柩运回洛阳。刘秀穿着孝服,亲自为表哥送葬。处理丧事完毕后,刘秀命马成接替来歙的职务。同时突然宣布:朕要亲征公孙述!
无论为公还是为私,刘秀都准备一起跟公孙述彻底做个了结!
7月,刘秀抵达长安。而公孙述也知道此次已把刘秀惹急了,不得不全力拼搏,做好防范工作。他把所有兵力分成三处布防:派延岑、吕鲔、王元、公孙恢等将领驻防广汉郡广汉县、犍为郡ZZ县再派侯丹率2万余人,驻防巴郡枳县的黄石滩。
公孙述的用意很明显:前两处是针对岑彭的,后一处则是针对吴汉的。虽是好局,但对岑彭来说,其实也并不难破。从垫江往上,就是嘉陵江的最大支流涪江,而广汉城就在涪江边上。公孙述是怕岑彭拿下垫江后,一鼓作气杀向广汉,然后折回资中,再直指成都…
既然公孙述已看出这步棋了,岑彭决定变一变。8月,他把五万降兵交给臧宫,让他驻守平曲,任务是盯紧上游,牵制延岑等人。岑彭自己则亲率大军,顺嘉陵江而下,奔回江州!
可岑彭接下来的一招,实在让公孙述大开眼界。原来他不是要攻打田戎驻守的江州,却突然顺长江而下,直扑驻守黄石滩的侯丹…岑彭的策略是对的。他必须赶在吴汉大军到来前,为他扫清长江上的一切障碍!
岑彭的确很天才。他顺江而下,大破侯丹。解除封锁后,又沿长江逆流而上两千余里,攻陷犍为郡治武阳县。武阳在成都南偏西50多公里处。更猛的还在后头,岑彭乘胜而进,攻下了蜀郡广都县。而广都就在成都正南约15公里处!
死神,从没像今天这样,如此迫进公孙述。岑彭仿佛要告诉公孙述:他不仅仅是冲着成都城而来的,更是为来歙复仇而来!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复仇更恐怖的力量吗?惊得公孙述以杖击地“汉军这般神速,莫非是神兵不成”公孙述的悲剧,即将降下历史的帷幕!
高手博弈,牵一而动十。一棋死,别的棋跟着死;一棋活,其他棋也就跟着活了。此时,岑彭留守平曲的部队也动了起来。
岑彭把五万人交给臧宫,这真是个苦差事。因这五万人不是自家兄弟,而是降兵。人心很不稳定,很多人都准备跑路回家了。人心不稳,不是他们朝三暮四,而是缺吃的。于是臧宫就想:吃的都没了,留守还有什么意思?要不要撤军呢?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突然发现一致命问题:如撤军,士兵逃跑还是小事,军中很可能会发生兵变!一旦失去控制,后果将相当严重!于是他马上改变主意,决定不撤了!那现在只有一条路——想要吃的,就必须往前冲,攻城抢粮!
臧宫把目光投向了涪江上游的广汉城,驻守在沈水边上的公孙述的大将、汝宁王延岑。这时正好刘秀派兵前来支援岑彭,有马七百匹。臧宫情急智生,竟伪传诏命,截留来马。
接着,臧宫把部队分成三路,同时并进:步兵走东岸、骑兵走西岸、水军走涪江。为壮大声势,臧宫派人沿着两岸的山,到处插旗。汉军所到之处,战旗翻滚,锣鼓喧天,地动山摇,大军顺顺当当就开到了沈水。
臧宫的虚张声势,真的把延岑给唬住了。延岑登高远望,山上山下一望无垠,到处都是汉军飘扬的旗帜。延岑心里不由得惶恐不安起来:复仇,汉军真是为来歙复仇来了!
延岑并不知道:臧宫不仅是为来歙报仇而来,更是为他自己抢粮而来。在这世界上,饥饿的力量,不亚于复仇的火焰!这场为粮食而战的战役打得极为激烈。延岑部队被斩首溺死者万余人,鲜血染红了河水,汝宁王延岑仅以身免,逃回成都。
臧宫进城后,抢粮、抢珠宝、抢人。都说延岑是只肥鸡,真的没错。投降的竟有十万以上!
臧宫拿下广汉城后,并没急着追杀延岑。攻打成都城这种好事,他不想跟自己的上司岑彭乃至刘秀去抢。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北上替来歙报仇!
王元是来歙刺杀案的策划者之一。他现在正在绵竹县的平阳乡。臧宫率军沿涪江逆流而上,迫进平阳乡。这时,王元突然派人来说“刺杀来歙的事,俺也是被逼的,俺不想打了,俺想投降”王元终于发现:旧主人隗嚣玩不过刘秀,新主人公孙述也已是死路一条了。而他还是刺杀来歙的策划者之一,如不投降,可能会比公孙述死得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