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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干一票

理发，不用说了剪头发、修面的，这个需要的技术含量比较高，没点手艺是不行的。

蔬菜水果，这时候的蔬菜水果商贩的进货渠道还很单一，二道贩子并不多，所以利润不高，需要有很能吃辛苦的精神才能坚持下去，一直坚持到其他对手破产，只要能坚持下去你就是胜利者了，因为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鱼肉行，赚钱绝对赚钱，因为饭店生意火爆，不赚钱才怪，但这个时候，饭店赊账之风正盛，没点基础，搞不好会被赊账赊到破产。所以，本地经营鱼肉行的多数是些散户，真正有店铺的只有一家，那还是原大集体时代的肉店。

地摊，提到地摊，秦唐就会忍不住叹一声气，因为在这个时代，摆地摊人是混的最不好的，这个从他们贩卖的货品就可见一二了，如下：老鼠药、狗皮膏药、风湿膏、云南白药、苍蝇拍、苍蝇药、老鼠夹子，胆子大的还敢附带点画报、小人书、黄色小说什么的，按理来说，地摊并不赚钱，秦唐也曾跟一位摆地摊的郝大叔聊过，样子，一天的收入也就0块、20块，那还是多的时候。

钟表、眼镜业，这个东西在本地的需求量不大，一般只有来这里寻找发财梦的南方人才会做，尤其是后一项，验光、配镜，在本地只有一个南方人会，要说呢，这个人跟罗家英长得很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所以，他的生意一般没人抢，也抢不来。

秦唐分析完了岸江的第三产业后，稍微休息了一下，出门上街逛了一圈，散了散心，到街上跑来跑去无忧无虑的孩子多少有些羡慕，心说青春少年懵懵懂懂的多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也不需要考虑将来的事，更不知道将来的世界是多么的残酷。

街上那些心平气和、慈祥和善的大叔、大婶吧，他们是多么的亲切啊，根本不像20年后的世界，在20年后的人来，人与人之间只有尔虞我诈的利用关系，什么信任、信誉那都是狗屁，只要能捞到钞票，连好朋友都可以出卖，老祖宗都可以不要。

不上学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一眨眼就到中午了。

中午的阳光热力十足，不一会的功夫就把秦唐烤的晕头转向，口干舌燥。

五分钟后，秦唐实在走不动了，就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了会儿。

“哎，你要买冰棍还是干什么啊，别挡着我卖冰棍啊？”一个听起来很稚嫩的声音从秦唐背后传来。

“你？”

秦唐转身一才发现，原来树荫下还有个人，那个人个子很矮，像个矮冬瓜，头上顶着褪了色的草帽，脚上趿拉着破凉鞋，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年龄应该跟自己差不多。

“哦，不好意思，挡住你了，我坐旁边就是了！”秦唐挪了挪屁股，坐到了冰棍箱子的一侧。

“我说，你个子太高了，往这一坐的话，别人根本注意不到我啊，那我还卖个屁冰棍啊，快坐远点啊”

秦唐也不是不讲理的，一自己的身高的确影响人家做生意，便站起身想坐远点，可是呢树荫就那么大，再坐远点的话就会被太阳晒到，秦唐可不想这个时候中暑，这可怎么办。

“我说你倒是走不走啊，挡住我了，快走旗杆子”

“你说谁是旗杆子呢？”秦唐猛地转过身瞅了那个矮冬瓜一眼，吓了对方一跳。

“我，那个，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其实是，大哥你挡住我卖冰棍了，你小弟我卖冰棍也不容易啊……”

秦唐本来也没想找谁麻烦，一人家说得这么客气，便借机下了个台阶，说道：“我买个冰棍，给你钱！”

通过一下午的闲聊，秦唐从拉砖拖拉机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有关卖冰棍的诀窍，通过这几年卖冰棍的实践，拉砖拖拉机总结了几招最快的卖冰棍方法。

其一，以学校为据点，在当地小学、中学或者高中下课的时候，找个有利的地理位置，大声叫卖，不过拉砖拖拉机很失败，因为他家里很穷，没太多钱买衣服，再加上拉砖拖拉机本人又不会穿衣打扮。所以，每次去学校卖冰棍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但不排除别人赚了大钱。

其二，北上工厂区，为工人兄弟和领导们带去清凉可口的冰棍，路途有点远，但是值得，拉砖拖拉机以前去过几次，都赚了不少，但是时间一长他就吃不消了，因为拉砖拖拉机没有自行车，就算有他也不会骑。所以，再往后，他就不去工厂区了。

其三，以县中心为据点，沿着h形商业街反复叫卖，尤其要注意抢地盘，以政fu的小洋楼、公安局、税务局、澡堂子、跳蚤市场四处为最佳卖点。

其四，望西南而去，那里的国营砖厂是吃冰棍的大户，每当砖厂的烟囱不冒烟了，那就说明机会来了，一定要带足冰棍，一口气卖光。

其五，火车站前，当然并不是一天24小时等在那里，而是要摸清每天有几趟列车到达，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只要抓住这个列车达到时间，就可以稳赚一笔了。

傍晚回家后，秦唐一个人爬到了房顶上，借着日落前一点余晖，将岸江这里的经济结构表格完成了。

秦唐吃饭超快，今天也不例外，两三下就解决了大半的饭菜下了桌。

接下来的5个月里，一直到年底，秦唐都是在卖冰棍中度过的。

在刚开始的时候，秦唐每次去领冰棍总是想跟妈妈多要个几根的，因为别人也这么干的，都会多多少少照顾下自己的亲戚，但是秦唐的妈妈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多给。

但是，时间一长了，就算你不给自己儿子面子，不想照顾自己的儿子也得照顾同事的儿子，或者上司的儿子、亲戚吧。否则的话，你就别想在这里干长了，因为这是国有企业的特色，不懂得变通的人就得滚蛋，所以一个月后，秦唐的妈妈终于变回了原来的妈妈，儿子只需要去前边领0根冰棍的票票，到了后边就可以偷偷地带走00根，当然不算冰棍厂赠送的20根。

卖冰棍的黄金时间主要在夏秋两季，其中9月份的大运动会期间达到**。因为这个时候，岸江地区男女老少几乎都聚集到了岸江体育场参加一年一度的体育盛会，可想而知，当时的人有多么的多，吃冰棍的人也自然少不了。可以这么说，只要是你能到的地方就有人吃冰棍，就有卖冰棍人的身影在晃动。

诚然，这个时候竞争会非常激烈，就算平时不卖冰棍的人也会为了捞点零花钱出来叫卖，就算凑凑热闹也好。

秦唐是个聪明人、很有经商天赋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捞钱的大好时机，为了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时候打开销路，多赚点钱，早在大运动会开始前的头一周，他便找到了几个关键人物，打开了销路。

这头一个就是三十二中的老校长司徒火强，因为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再加上司徒火强很器重秦唐，这次见面的气氛就很好，秦唐首先说了几句客气话，恭维了司徒火强一下，紧接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小袋上好的烟草，一箱子冰棍，这份礼物在那个时候也许不算贵，但对于秦唐来说，已经很贵了，光是烟草就花了他三天的血汗钱，当然这笔钱不过是进入他外公的荷包，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好了，烟草我收下了，冰棍拿回去吧！”司徒火强大手一拂做了个拒绝的姿势。

场面上的事，秦唐见多了，司徒火强也不过是在客气。

“笑纳啊，说得好哇，就凭你这句话，老夫收下了!”

秦唐一听，自己这句文绉绉的笑纳果然没说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说外公说的好哇，老毕是个文人，喜欢别人跟他拽文，太过俗气的话根本进不了耳朵里。

接下来的两三个小时里，秦唐使劲了浑身解数，用尽了平生所学，跟司徒火强拽起了古文，尽管说得不文不白的，可是司徒火强很受用，一个劲夸秦唐确实是个天才，不好好读书去卖冰棍可惜了，可惜了啊，若是换做他的儿子一定要棍头底下出孝子，就算是打也要把他打回学校。

天下唯有读书高，多读书，做大官才是正道，卖冰棍不过是小打小闹。

司徒火强是个高人，他的话多半切中了秦唐的心事。可是，就目前状况来说又能如何呢，想做大买卖没钱，没钱不说，时机也没到，至少也要再过三年左右改革的春风才会吹过来，但这话秦唐怎么会跟司徒火强说，只好偷偷藏在肚子里。

会谈结束时，秦唐提出了自己的小小的要求，说想在大运动会期间，承包三十二中全部冰棍。当然，为了感谢全校老师、同学的支持，他会免费为每个班的班主任提供冰棍，随便吃；校长、主任等主要领导也会享受同样待遇。

其实，自从秦唐找上门时起，司徒火强就料到了会有这么回事。本来，司徒火强已经答应了本校一个地理老师在大运动会期间承包本校所有冰棍买卖的业务，但是，自从跟秦唐聊过后，他发现这个小孩还是想上学的，只不过为家庭所迫，不得不暂时出来赚点小钱，等几年后再去读高中。

最后，司徒火强提出了一个要求，要求是这样的。

“好吧，我答应你在大运动会期间由你秦唐承包我们三十二中的全部冰棍买卖，但是你的那条免费为每个班的班主任提供冰棍，随便吃的请求，老夫要驳回，因为他们会吃得你破产，但，不给他们吃又不好，所以老夫提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大运动会期间，你每天给本校免费送一箱冰棍，由老夫发给下边的人就是了，这样可好啊”

秦唐一司徒火强果然是个大好人、大善人、大大的好人，便马上跳了起来，给司徒火强敬了个礼，用军队最标准的军姿敬的礼，然后拍着胸脯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末了，老毕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秦唐的肩膀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老夫会着你兑现你的诺言的，记住啊，等有钱后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啊，老夫等着喝你的喜酒，千万不要食言啊！”

秦唐再次拍着胸脯保证决不食言，将来一定考上大学。

接下来是秦唐找的第二个关键人物，他的爸爸老秦，秦志刚。

片刻后，秦唐眼睛一转有了办法，紧接着将自己心里想的告诉了妈妈，想让妈妈在晚上睡觉前跟老爸通通气，能不能帮儿子一把，跟他们厂的冰棍负责人联系一下，哪怕有一线希望也好啊！

秦唐想得倒是挺好，但是他爸爸这关很难过。

当晚，唐丽梅才一开口，秦志刚就火了，觉也不睡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吼道：“那个小兔崽子，脑袋里想什么呢，居然算计到老子头上了，你、你明天给我把他叫回来，我要当面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志刚是个牛脾气，发起火来天王老子都不怕，就算他亲爹也不给面子。但是，他有个弱点那就是不忍心儿子落泪，太溺爱孩子，尽管他也会因为某些理由狠揍自己的孩子，但那不是本意，只是他爱的另一种表现。

第二天，秦唐白天卖完了冰棍跟拉砖拖拉机分了钱后就直接回了家。

到家后，秦唐喝了碗茶水，喘了口气，随后才脱掉了鞋子爬上了上床，刚闭上眼睛，秦志刚就冒了出来的，一把拎住了儿子秦唐的耳朵，大吼道：“你个畜生啊，整天不上学不说，还竟搞些歪门邪道，你说说啊，你是缺吃还是缺穿啊，你要是没钱难道老子不会给你吗，干嘛卖冰棍，那能让你将来有出息吗？”

现在的秦唐已经跟自己的老爸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早就穿面前这个老东西的弱点了。一想到这里，秦唐的双腿马上就软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眼泪在眼圈里转啊转，就是不掉出来，等前边的戏做得差不多了，估计基本上可以动之以情了，他才张嘴说话。

听了儿子的一席话后，老秦沉默了良久。

以前，他很少跟儿子说话，也没太留意儿子平时都过什么书，干过什么事，在他的眼里儿子只是个沉默寡言的好孩子，从不惹事，也不会跟别的坏孩子在一起玩，更不会打架。可是，今天，自从他听了儿子的一番话，老秦终于明白了，儿子长大了，成熟了，已经有点让他不懂了。

就这样，三天过去了，老秦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吃完饭后，跟老婆说说话，聊聊一天的心情，如果、如果儿子在家就好了，他还想再听听儿子那些远大的理想，尽管不现实，但那是儿子的梦，他在追逐的梦。

在这三天里，老秦一直怀疑儿子的春秋大梦会做到几时，几时才会如梦初醒，自己是支持他好，还是阻止他好，或者干脆撒手不管，但他做不到。

经过了三天的思想斗争，还有老婆的枕头风，老秦终于开窍了，打算再跟儿子见一面，谈谈条件。

第四天中午，拖拉机厂提前下班。下班后，老秦婉言拒绝了同事的邀请，骑上自行车就离开了工厂，飞一样地朝着县内而去。

半个小时后，老秦在三十二中门口到了正在卖冰棍的儿子，到了他那汗流浃背的样子，到了他喜悦的表情，到了他卖空了整整一箱子冰棍，那箱子该有多重啊，五十斤、六十斤、八十斤，他不敢想了。

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老秦有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想当初在香泉时，儿子连种地都不会，干活更是白费，就算搬块石头都会砸到自己的脚，大夫说儿子长得太快，有点缺钙要是不及时补钙容易骨折，有性命危险。所以，从那时起，老秦什么都自己干，再也不让儿子插手任何事。

午后，老秦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回了家，吃完饭后，静静地坐了会，大概过了0分钟左右才起身离开了澡堂子街，朝着老婆上班的冰棍厂而去。

远远地就望见了这对相依在一起的母子，肩并着肩坐在一块石头上，吃着一盒冷饭，就着几根青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到这里，老秦再次沉默了，心里有点难受、有点后悔，如果自己能改改这臭脾气就好了，也不会被这对母子疏远。

所以呢，人心一旦有了裂缝，就会软化下来，老秦也不例外，自从那个午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顺着儿子办事了。

第五天，老秦一上班就厚着脸皮找到了工厂的销售主任，说自己的儿子是卖冰棍的，想在大运动会期间到他们厂子的席位上卖冰棍，不知道主任觉得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