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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钱谁来管理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够每一分都用在教育上!”左穷听了觉得这话跟没说一样。<-》
左穷道:“我们辛辛苦苦的筹来这么点款项,一转眼被财政局给兜走了,我倒不是怕财政局给贪墨了,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可现在想从财政上弄点拨款那个难啊,我是怕这钱被他们吃进去容易,以后吐出来就难了!”
王德阳笑道:“没这么严重,农书记还是很重视教育的!前些天开会还不强调了么……”
左穷没兴趣听他那些空白文章,打断道:“王县长,这财政局归你管啊!”
左穷的这句话够毒,一句话差点没把王德阳给呛着,王德阳不无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嗯,呵呵,我也是这么认为!”
左穷算是看清了,王德阳从在下江或许还没自己吃的开呢,至少农贸春对自己现在肯定没对王德阳那么大的忌惮。
王德阳也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这会让他尴尬,他喝了口水,来缓冲左穷带来的尴尬,停顿了一会儿道:“你前些天去沙洲了?最近省里高层变动挺大嘛。”他知道左穷的出身,想从左穷这儿听到一些消息。
左穷道:“过去也没什么事儿,就书记省长吃了几顿饭?”
王德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左穷,心中暗骂,你他妈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省里两位大员抢着请你吃饭?人家是省部级,你一个小小的处级,你配吗?
左穷可没撒谎,不过这年月说实话的时候往往没人相信,王德阳不相信,打死他都不相信,不过这也不怪他,有多大心就有多大眼界,左穷在省里有关系他是知道的,省委书记请他吃饭或许还行,毕竟关系亲近,省长请他吃饭他真不信了,谁都知道一把手和二把手是冤家,你小子能和省长关系近得起来么!
王德阳是绝不相信的,在他看来,左穷这次匆匆前往沙洲是去走关系了。
两人聊了会儿,王德阳就看到左穷的脸色越发的纠结,连忙问怎么了,左穷看了他一眼,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我就纳闷了,农书记他管的是党务,王县长主抓政府工作,怎么感觉什么事儿都得他老人家管呢?连个县府的财政局也要插一杠子……”
王德阳脸上有些发热,他也听出来了,这厮在挑唆,也是对自己的嘲讽,挖苦自己没有实权呢。
其实王德阳何尝不郁闷,他这个县长当得实在憋屈,上压下挤,窝囊的很!
本来常委会上农贸春出那一建议他王德阳还暗暗挺高兴的,谁都知道这样一来那左副书记肯定不爽,王德阳心想着谁叫你丫刚开始不给咱面子的,现在知道农贸春不是个好东西了吧!但他没高兴多久就有点心有戚戚焉,他妈的自己这个政府一把手窝囊到和别人比衰去了,悲哀啊!
左穷把茶杯盖弄得咣咣响,王德阳知道他心里不满,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两人现在有如同病相怜的兄弟,唏嘘一番。
左穷道:“王县长,财政局方面的事情,是你和他提还是我去找他?”
王德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呢,左穷就自言自语般道:“我看还是王县长提吧,财政局可是王县长的,我要找他没准要被他批评没事找事呢!”
王德阳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道:“等下次开会的时候,我把你的意见反映一下。”
说完他就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王德阳看着左穷远去的背影苦涩的摇了摇头,等快要不见人影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自己被这小子挤兑一番却忘记说自己要说的事情……
左穷回到办公室后把温来叫了过来询问了一番,等温来离开,秘书袁海进来把最近的工作汇报了一下,顺便通报了新近下发的文件和会议概要。
事实上下江前些时候的那场雨不过是老天不小心的尿床,很快就恢复到正常的时态,天气依然炎热,下江越来越严重的旱情让农贸春的心情极为沉重。
很多地方别说是灌溉,就是连吃水也开始出现了问题,沙洲方面虽然紧急调拨了一些物资援助,可是对下江越演越烈的旱情来说,那只是杯水车薪。
农贸春和王德阳见面的目的是想让王德阳去市里沟通,尽量从沙洲方面获得更多的财政拨款。
当明白农贸春的意思后王德阳心里都要骂娘,就知道找自己没什么好事,道:“农书记,沙洲的财政重点都投入了开发区建设,多项重点工程都在进行中,想要从沙洲财政获得很大的帮助,我看难度很大啊。”
农贸春笑了笑,道:“呵呵,王县长还没努力怎么知道就不行?”
王德阳心说你丫怎么不去努力,他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从心底不想接下,犹豫了一下:“农记,其实这件事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农贸春看了王德阳一眼,王德阳这句话刚说出口他就明白了,这厮是想推卸责任,他想把这件事推给别人,而且这个人十有**就是左穷,不过农贸春不怎么在乎是谁,他只在乎结果。
农贸春笑了笑,说道道:“王县长你说的是左书记吧?”
王德阳点点头道:“左书记在这方面比我有天然的优势,农书记你也知道,他下来前就在省城干过,重要的关系比我们多了去,他要有心说一下,说句不好听的比我俩强上十倍。”
王德阳这话乍然听着觉得很正常,但这是他起了点儿坏心,有意在农贸春心里扎了一根刺,谁叫左穷前些时候在办公室恶心他的。
农贸春道:“既然你推荐他,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说了!”
王德阳没想到农贸春这么老奸巨猾,一个顺水推舟就把事情栽到了自己头上,他内心暗暗叫苦,左穷那厮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慌忙道:“农书记,我跟他说这件事不合适!”
农贸春笑眯眯反问道:“怎么不合适?”
王德阳虽然被农贸春压得没什么生存空间,但他的头脑也非同一般,他趁机把刚才左穷找自己反映的事情说了出来:“农书记,助学基金的事情让左穷产生了一些负面情绪,刚才找我说了情况,我还对他好好劝道一番才没事情,可是起到的效果并不大啊。”
农贸春哼了一声,道:“他有什么情绪?这笔钱财政局统筹管理才能保证钱不被用到别的地方。”
王德阳道:“他认为这笔助学基金是他和陈冬冬辛苦拉来的,现在钱到了,可支配权却不在他的手里,所以……有些意见。”
农贸春成功的被王德阳挑起了火气,有些生气道:“什么话?这笔钱是他们募集来的不错,可并不代表着就属于他们,他们凭什么掌握支配权?任何财政都要受到监管,都要符合相关政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只会让我们的工作陷入混乱之中。”
王德阳心中暗道:“大话你会说,可你还不是想把所有的财政权抓到自己手里?害的我堂堂正正的县长都没有财政权利,这他妈的像话嘛,你现在比老子强,说话我也不能和你说什么,但这话你跟左穷说去,跟我说没用。”
王德阳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咸不淡道:“左书记毕竟年轻,性格方面尚需磨砺,很多事情欠缺考虑,农书记就不要生气啦。”
农贸春也知道王德阳的德行,他合上文件夹也不准备多话了,道:“那麻烦王县长你让他过来见我!我和他说清楚。”
王德阳心里有太多不爽,尼玛以为我是你属下呀!吩咐人那么利索?看了看时间,提醒农贸春道:“农书记,已经下班了!”
农贸春这才看了手表一眼,皱了皱眉道:“今年的抗旱工作是重中之重,任何人都必须从大局考虑,你通知左穷,明天一早来见我!”
下班后左穷去了一趟陈冬冬的办公室,陈冬冬不在,听下面的人说早走了。
左穷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他不那么急回家去,雯雯被她白姐姐带外地了,听说要明天才能回来。
在电话里左穷表达了自己对小妮子的想念,竟然被骂臭不要脸的,呜呼,哀哉……
等天色渐渐晚了左穷才慢吞吞的走出了办公室,当他开车转弯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熟人……
左穷之所以叫停车的原因是看到了路边的一个烧烤摊,左穷本没有吃烧烤的兴致,可他看到一个熟人,文清儿。
下江一中文老师的女儿文清儿,和他还有点儿小过节,不过现在都烟消云散了。
文清儿在小矮桌那边串着肉串,站在烧烤摊子前忙活的是文老师,虽然他带着一个大帽子但那驼背的身形怎么都掩盖不住,更何况左穷对他的印象还蛮深的。
见到一个优秀的人民教师竟然混到如此地步,左穷有点儿心酸呀。
左穷心想着:“自己既然还没吃饭,到哪儿不是消费,照顾照顾文老师的生意也蛮好!”
主意打定,左穷他就把车停好,带了副眼镜走了过去。
文清儿看到来了客人过来招呼,刚开始她还没认出左穷来,毕竟她忙的也有些晕头晕脑的不着脚后跟,这边刚招呼完毕那边就有客人得去忙活了。
左穷低着头要了一斤肉串一箱啤酒,一份花生米,一份烤茄子,还有点儿花菜,很久的玩意他今天也要尝尝鲜。
左穷留意到他们的桌子马扎都是新的,这小摊应该没开多久,他想:文老师烧烤摊应该是刚开不久吧?最近老师的工资都发下去了,难道文老师还想赚点儿外快?
左穷摸了摸啤酒,对着文清儿的背影喊道:“老板,帮我换冰镇的!”这不是左穷故意使唤人家女孩子,大热的天就算现在晚上了也蛮闷的,他都觉得自己背上有层油,来点儿清爽或许好点。
“好嘞,马上就来!”
文清儿放下就走,再次的无视了左书记大人,左穷心想自己是不是低调过头了,还是这丫头没眼光?
文老师烤的肉串的确新鲜,而且串大料足,左穷心里点赞,毕竟是当着老师的人,就是这么厚道!也为刚才心里对文老师的那么点儿悲哀感到好笑,人家靠双手劳动致富有什么丢人的,谁他吗规定老师就不准下班后开烧烤店!
等文清儿再次把烤好的板筋送了过来,看到左穷不由得微微一怔,左穷向他嘿嘿笑了笑,文清儿咬了咬樱唇,俏脸泛红,流露出几分少女特有的羞涩。
左穷真不是坏笑调戏人家,只是他不知道和这小姑娘说啥好,等他再次温和(他自认为)笑着准备和文清儿打招呼的时候小姑娘的俏脸更红了,左穷就知道自己真坏笑了,赶紧收回笑容一本正经轻声道:“清……文清儿,呵呵,你好。”
文清儿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闹了起来。
却是一桌人吃完了烧烤不愿给钱,一个小青年醉醺醺道:“还他妈要钱,这哪是羊肉?呃……分明是猪肉!”
文清儿也没顾得和左穷打招呼了,气得回去跟他们理论了起来:“你胡说什么?在我们这儿吃过的都说实在!”
文老师听到动静慌忙走了过去:“几位小同志,我们的肉串绝对不会掺假,这些羊肉都是我从市场上进来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你人格算个屁,滚蛋……”那小青年伸手向文老师当胸推去,文老师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个屁墩儿。
文清儿吓的尖叫起来,赶忙上去扶起了父亲,见那几个小青年准备要走,安顿好父亲忙去拦住那几个人的去路道:“你们吃了饭就得给钱!”小妮子虽然长得文弱,可骨子里却是不怕事。
左穷就深有体会,当初那臭鸡蛋啥的要不是自己有点儿身手准没得好受。
那醉醺醺的小青年道:“你们有卫生许可证吗?无证占道经营,还他妈以次充好,惹火了老子,我把你们摊子给砸了!”他身边的几位伙伴同时叫嚣起来,有几个好色点儿的看着小妮子的开始挤眉弄眼起来。
左穷不准备发火了,因为以他今天在下江的地位这几个臭无赖由不着他动手,不过这是在没人手的情况下,没人的时候他不介意自己亲手让别人享受拳拳到肉的痛苦,而且他看到了几个警察过来……
毛大强眼睛尖锐,老早就发现不远处左穷的车,见这边有闹事的就朝这边走了过来,隔得老远就看到了左穷,不是由于左穷太过伟岸,而是……不是有句话叫鹤立鸡群嘛,毛大强现在看左穷就有这个感觉,这边吃烧烤的三五成群大喊大叫,拼酒划拳,反观左书记安静、优雅……
毛大强知道这时候是显示自己人民警察正义的时候了,不等左穷发话,已经带着队伍三下两脚赶到事情发生处,对几个小流氓大声怒斥道:“都他妈什么东西?穿得人五人六的,一个个都是吃白食的无赖,我今儿倒要看看,谁敢不给钱!”这种事儿他处理的多了,他看一眼就知道谁是谁非,发生了什么事情,事情多么严重,这就是一个人民警察的基本素质!只是有时候情况复杂,让他背负了饭桶的称号……
毛大强这么一带队冲如狼似虎的冲过来,那几个人中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位下江的毛大队长,顿时酒就吓醒了,为首闹事的那个小青年听说之后,连话都不敢多说,掏出一百块钱交给文清儿,连连说误会,慌忙离开了现场。
左穷虽然心中也很生气,可这都是一帮街头的无赖,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计较,看着几个小流氓远去也没说什么。
直到毛大强笑眯眯的走到烧烤摊去和左穷打招呼文老师这才知道是左副书记光顾了自己的烧烤摊,他有些惶恐的过来打招呼。
左穷有些责怪的瞪了毛大强一眼,搞得大张旗鼓的让自己吃饭都要被人围观!
毛大强有些委屈,他哪知道这位年轻副书记是喜欢微服私访呀!
左穷回头朝文老师笑道:“文老师的手艺不错啊!呵呵,很好吃。”
文老师有那么点儿文人的清高,要不是为了家庭好过点他死也不会干这行当的,被左穷这么一说搞得满脸是羞愧之色,讪讪道:“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不好意思,给学校抹黑了。”
左穷正色道:“文老师,这怎么叫给学校抹黑呢?你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我觉着没什么不妥的!”
文老师得到左穷的肯定,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左书记,您真是这样认为的吗!”
左穷笑道:“那当然!我要有时间也得找个业余行当,毕竟我那点死工资真不够用的,不过文老师放心,我以人格保证,不抢您饭碗!”
众人笑了起来,文老师也放开手脚道:“左书记,要不我再给您来点……”
左穷看了旁边站着的毛大强一眼,笑着点点头。
此时又有客人来了,文老师起身去忙了。
没一会儿文清儿就把一盘烤鱼送了过来,左穷笑道:“文清儿,我好像没点这东西吧!”
文清儿嫣然笑道:“您当然没点,我爸送的!”
“那怎么行!”左穷假正经道。
“您爱吃不吃!”说完笑着跑开了。
左穷望着文清儿又回到灯下串肉串的情景,又想起了雯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缕同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文老师的家庭条件实在太辛苦了,有机会他得跟陈冬冬校长提一下,要切实帮助这样困难情况的老师解决一些生活问题。
“清儿,你现在是高一还是高二呀?”左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悄把那个‘文’去掉了,文清儿似乎也没擦觉到。
文清儿朝他笑了笑没说话,只用手比划了一个二字。
左穷心中突然一动,这丫头或许和雯雯在一块的,不过雯雯也够调皮的,左穷想雯雯这丫头是和她白姐姐学的,上学的日子竟然和白兰花跑到外地说参加什么交流会!左穷是无语,但雯雯却坚持说跟得上学习,他也没办法。
不过他不打算就这么放任小妮子自流,他决定等小妮子回家了要和她好好谈谈。
左穷离去的时候,坚持付了钱,虽然文老师父女真心想请他吃饭,可左穷表示,如果不收钱,以后他就不来了,这点钱对他没算什么,但文老师一家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文老师没奈何,只能收了。
回去的路上毛大强一直跟着,左穷有事问他:“听说最近我们下江的治安蛮坏的呀,你们当警察的可以勤勉点!”他没说自己不止听说了,都直接的面对过。
毛大强一脸的惭愧,说很快就会好起来。
左穷又和他说了一阵,见毛大强欲言又止就好奇问道:“大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啊?”
毛大强看了看四周,在左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左穷愣愣的听着,等他说完想了想,笑着对满脸担忧神色的毛大强轻声道:“太过担心了,毕竟我还是蛮看好你的!”
这句话让毛大强喜笑颜开了。
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也许是最近奔波劳碌的缘故,左穷这一觉睡得很沉,睁眼一看已经是上午八点半了,他洗漱之后来到县委大院,屁股还没挨到凳子上,秘书袁海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看到左穷忙道:“左书记,您怎么才来,农书记打了两个电话了!”
左穷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慢吞吞道:“哦?他找我有事?”
袁海点了点头道:“不知道什么事,就是让左书记您去他办公室!”
左穷心中暗道,农贸春可真会挑时候,我好不容易迟到了一次,就被他抓了个正着,该不是有人一直盯着我,这边看到我迟到,马上就向下江的这位一把手报告吧?
迟到早退旷工,过去左穷在幽湖镇工作那会儿就是小儿科,没有人会真正和他计较。在沙洲虽然纪律严格了不少,但由于左穷掌握着自己老大的作息,缺工少时的事情也没少干,现在到了下江,左穷扳着手指头仔细想了想,嗨,怎么似乎还有严重的趋势?
左穷来到沈庆华办公室的时候,沈庆华正在向市委秘书长齐国远分派任务,左穷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直到齐国远出来,他才走了进去,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齐国远意味深长的向左穷笑了笑。
左穷报以一笑,心头却暗自泛起了嘀咕,这厮不是幸灾乐祸吧?
沈庆华看了左穷一眼,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早晨九点二十了,他从八点钟就打电话,左穷从市政府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足足用去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真是比蜗牛还要慢了,不用问,这厮肯定迟到了。
左穷嬉皮笑脸道:“沈书记找我有事?”
沈庆华居然没有提他来晚的事情,示意左穷先坐下,然后道:“听说你前两天去了省里?”
左穷点了点头,也没解释自己到底去干什么。
沈庆华又道:“最近的抗旱工作会议你都没参加,我想听听你对丰泽旱情的意见。”
左穷道:“就是抗旱呗,我没什么意见,能想到的,各位领导全都想到了,方针政策也没有什么缺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贯彻执行,就是保障既定的政策能够落实到位。”
沈庆华道:“今年的旱情很严重,虽然我们做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仍然无法控制旱情的发展,江城方面给我们的支持力度也不够。”
左穷听到这里已经听出一些端倪了,老沈今天没提自己迟到的事情,一上来就把话题引到旱情上,然后又提起江城的支持,好像很有些怨念,左穷隐约猜到,沈庆华有求于自己,他十有**是想自己去和江城方面沟通。在沈庆华没有吐露真实目的之前,张大官人来了个沉默是金,与其开口说话,让沈庆华抓住机会,还不如就这么等着,等沈庆华主动给自己派任务。
沈庆华看到这厮不接茬,心中暗骂这小子是个滑头,他索性不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道:“左穷,面对困难,我们丰泽党委、政府应当群策群力,每个人都行动起来,你年轻有冲劲,过去一直都在江城工作,和江城的各级领导沟通起来更容易一些,这样说吧,常委们经过讨论,一致认为丰泽的抗旱,还需要江城方面的大力支持,和上级领导沟通的这个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左穷忙推辞道:“我哪有那本事啊!我这级别去找领导们沟通,人家也不搭理我啊!再说我也没在沙洲市委市政府工作过啊,我那是省委,和他们没多少交集。”
农贸春故意把脸沉了下来:“小左书记啊,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态度,工作上不要缩头畏尾的,要勇于担当,敢挑重担!”
他娘的你丫是一把手怎么就不想着担当了,我这三把手的好处你倒是时刻惦记着!
左穷道:“农书记,我这脊梁骨行吗?我倒是有挑重担的心,可没那本事,万一把我这小腰板给压断了,也算是咱们下江领导层的损失。”
沈庆华心中暗骂,没了你我们下江也照样转动,笑眯眯道:“我看你行!很多同志都推荐你!大家的眼光是雪亮的。呵呵。”
谁推荐我?左穷稍一琢磨,就知道这件事十有**和王德阳那老小子或是温来有关,不过王德阳那厮概率大些,自己前些时候可没少挤兑人家,温来那老好人不太敢阴自己。
心中暗骂,这王德阳你他妈到是会推卸责任,不过转念想想也不算啥坏事儿,你农贸春不是有求于我吗?今儿我刚好跟你理论理论,跟你提点条件。
左穷打好注意就道:“其实王县长比我合适,他是政府那边的一把手,过去又一直干团市委工作,和市里的领导都很熟悉,他岳父不就是市委常委副市长张市长嘛,老常委了,只要他出面这件事绝不费吹灰之力。这事他肯定爱干,前些时候他还跟我抱怨没什么事做呢!”左穷这厮到最后也不忘记打击报复一下,用王德阳恶心一番农贸春。
农贸春心头这个气啊,这帮小子,你推给我,我推给你,合着都不想接这个棘手的差事,农贸春不高兴了,道:“左书记啊,你这是推卸责任!”
左穷从容不迫道:“我不是推卸责任,我是就事论事,农书记,我这人从不害怕什么困难,教育系统的事情困难不?我来到之后,还不是把罢课罢考搞定了?哪儿有事我不搞定了,缺钱,我苦口婆心死皮赖脸的也拉过来一帮企业家,这可是我赖着老脸来的,可这钱怎么稀里糊涂的划到了财政局账目上?”
农贸春这会儿听明白了,这小子是有怨气啊,趁着这个机会把助学基金的事情提出来了,农贸春道:“呵呵,左书记不要生气嘛,助学基金还没有完全到位,只是让财政局监管,又不是挪作他用。”
左穷道:“呵呵。我明白,可人家那帮企业家不明白,这两天不断有人问我,听说捐给我们的助学基金全都进了财政局的账户,这到底怎么回事?问我是不是把他们给算了?农书记,我厚着脸皮把人家给拉到这里来,人家可都是全省全国都有名望的企业家投资商,放着外面这么多学校不去帮助,跑到咱们下江来助学,你以为他们真是献爱心啊?人家是给我面子!昨晚我那老姑就骂我做事一点不稳妥败家仔呢,可她这么说我都没法辩解啊,谁说不是呢!”
农贸春知道左穷说的是实话,可心里还是不舒服,小子你太猖狂了点,农贸春沉吟道:“我知道你做出了一定的成绩,可是财务方面是有政策的!”
他妈的就一点儿成绩,就这么点儿成绩你丫也不让人心里安慰点儿!
左穷道:“我也这么说,可人家企业家门也说了,捐款是一回事儿,认捐又是一回事儿,如果不能确定他们的捐款打到助学专用账户上,他们就不认捐了,也就是说,剩下的近八百多万,没了!”
农贸春还能听不出来吗?这厮拿捐款的事情要挟自己呢。看来不给这小子一点甜头,他是不肯顺顺当当的服从命令听指挥了。
农贸春笑了笑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农贸春说出这句话之后,左穷心中已经有了回数,看来下江抗旱形势不容乐观,从沙洲方面得到的支持又不够给力,否则农贸春不会把算盘打到自己头上,这个手腕强硬**的县委书记更不会轻易表现出让步。
虽然那抗旱救灾事关老百姓生活攸关的事情打主意有些欠妥,但左穷也没别的办法,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毕竟在下江可是眼前的这中年男子做主,自己也只能抓住那么稍纵即逝的机会办自己想办的事情。
左穷道:“农书记,您给我个明白话吧,助学基金的事情怎么办?如果财政局真的要把这笔钱给监管了,咱们那八百万可就没了。”左穷到这儿来就是想干点儿事情的,既然现在都和农贸春像摊牌一样的,也没必要躲躲藏藏,反而让对方看不起。
农贸春焉能听不出这厮话里的威胁含义,他淡然笑道:“这样吧,助学基金的事情既然是你发起的,还是由你负责,成立一个助学基金专用账户,你和财政局局长张万友共同掌管这件事,相互监督,怎么样?”
左穷苦笑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有财政局的事情,农书记,这事儿跟财政局八竿子都搭不上吧?就算说有些关系,也是教育局,改革办公室,您要是担心其中有贪污**问题,直接从审计局派俩人蹲点得了,派财政局多费事。”
农贸春看到这厮坚持要把助学基金的财政权给要回去,心底是很不高兴的,可想起还要他去市里沟通抗灾拨款的事情,有道是事有轻重缓急,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事情是不能干的,想让他出力,就必须给他点好处,农贸春斟酌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就按你的意思办,成立助学基金专有账户,由教育局教改革办共同管理,但是,必须要接受审计局的监督。”
左穷笑道:“农书记,您放心,谁敢挪用助学基金,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农贸春也笑了起来,轻声道:“我向市里打了很多申请,可市里给的拨款实在太少,这和市里沟通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左穷道:“农书记,我实话实说,找市里要钱,怎地一个难字得了!”
农贸春半开玩笑道:“没难度我也不把这件事交给你!”
左穷道:“我试试看吧,不过到底能要到多少,我也没把握!”
农贸春道:“越多越好!”
左穷离开下江先没到市政府,而是开着车到了省政府。
他觉得竟然农贸春都觉得棘手了,那自己去找市长庞哼也估计没什么效果,毕竟唐书记现在可不是这儿的一把手了,自己和庞哼就是打过几次交道没太多交情,人家说不准还没农贸春给自己面子呢!
左穷决定去找省长,由上而下或许好些。
左穷先去了省长办公室,但没找着人,听说人是去了西边的开发区挂牌仪式剪彩去了。
左穷这下没办法了,直奔市长沙洲市长庞哼的办公室而去。
来到庞哼的办公室,刚巧市财政局长李元海也在,李元海和左穷以前打过交道,和左穷有点儿交情,向左穷笑了笑:“左书记,今天怎么得空跑下江来玩?”
左穷道:“来找庞市长汇报工作的!”
李元海起身道:“好,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我先回去!”
左穷笑道:“别忙着走啊,这件事跟你也有关系!”
李元海一头雾水的看着他:“跟我也有关系?”
在得到左穷肯定性的答复之后,李元海马上就猜到这件事十有**和下江最近的旱情有关,最近他看着下江来的人他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缠上。
庞哼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县委副书记,心想着这小子还真有些趣,这厮是唐书记女儿的男朋友本来大家少有人知道,可这小子前几天被唐书记在医院胖揍了一顿搞得沙洲人人都清楚,真是有趣,微笑道:“左穷,有什么事,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我时间很紧,中午还得接待一个经贸考察团。”
左穷也不喜欢绕弯子,他把下江最近的旱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其实旱情到底有多严重,你们这些当领导的都明白,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汇报灾情的,就是代表下江县委县政府,代表全县的老百姓来化缘的,希望庞市长可怜。”
庞哼和李元海对望了一眼,李元海撇了撇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庞哼转头看着左穷叹了口气道:“左穷,下江的旱情我知道,可今年发生旱灾的不仅仅是下江啊,沙洲各市县都有不同程度的旱情,下江的确是最严重的一个,可下江的经济状况还比较好。我相信在你们这些领导的群策群力之下,一定能够打赢抗旱救灾这场仗。”
左穷听出来了,庞市长在跟自己绕圈儿呢,左穷道:“下江缺钱啊,抗旱救灾也得用钱,引水灌溉,购买水泵农机也得花钱吧?现在下江的财政已经跟不上了,作为沙洲的辖市,我们不找沙洲伸手,找谁?”
庞哼依旧笑容满面道:“左穷啊,你没听明白吗?沙洲的财政也是有限的,开发区建设、市政建设、下属各市县、方方面面都需要钱,如果每个市县出了事情,都伸手找市政府要钱,恐怕要不了多久,市财政就成了个空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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