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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冷晴与朱梓陌说的,没出几天,在九月二十三这日,梁儒明册封冷晴为妃,召冷晴入宫侍君的圣旨就送到了朱府,一同送到朱府的,自然还有一大堆奢华到价值连城的赏赐。
一般说起来,宣读圣旨的宦人都是宫中最普通的小黄门,可此番前往朱府宣读圣旨的宦人,却是在梁儒明身边近身伺候的总管太监张玄福。
张玄福从梁儒明还是太子的时候起,就跟在梁儒明身边了,所以在大梁国内,几乎人人都知道张玄福是梁儒明身边的总管太监,是整个大梁国梁萧城里最有权势的宦官。
能让张玄福亲自出宫宣读圣旨,这对于被宣读圣旨的人而言,无疑是莫大的殊荣。而上一次张玄福亲自出宫宣读圣旨,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历来宫中颁下圣旨时,都会先派人往接圣旨的人家打个招呼,告诉对方,宫里要来宣读圣旨啦,让接圣旨的人家速速做好准备接圣旨。
前几天梁儒明第一次派人到朱府宣读圣旨的时候,天色虽已晚,圣旨也下的颇为仓促,却也是有禁中侍卫提前出宫到朱府打招呼的。这一次自然更是不会例外的——
这厢,张玄福还没出宫,那厢,就已经有禁中侍卫先出宫打头阵到了朱府,告知朱府上下,宫中即将来人宣读圣旨,让朱府阖府人员皆整理好衣冠后出府准备接旨。
而自古接旨这件事吧,是只能接旨的人家跪等圣旨来,不能让圣旨等接旨的人家的。
所以,当宫中车辇停在朱府府门前,张玄福单手捧着那道明黄的圣旨走下车辇时,朱府府门外,由朱梓陌和林萧阳、冷晴带头,领着林知吾、陆雪月等一众朱府内的下人早已在朱府大门前的长街上跪了一大片。
然后,在初升的朝阳下,在四周因好奇而驻足围观的行人们的注目中,头戴深蓝色宦人帽,身穿深蓝色宦人服,左手臂弯里搭着柄拂尘的张玄福站在一众双膝跪地,上身匍匐在地的朱府人员面前,缓缓展开他手中那道明黄的圣旨,一字一句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敕:礼有谨于初,义亦重其本:凡是姻构,且犹正于人伦;况在元良,更将承于宗祀。
今有冷氏之女冷馨,钟灵毓秀,风姿绰约,秀外慧中,得才兼备,仁孝自然,特封昭仪位,爰从吉辰,式备嘉礼,上事下继,君子重之,言告言归,秦晋同休,成两姓绸缪之好,朱陈媲美,缔百年嬿婉之欢。允择吉日入宫侍君。
冷馨其姐,冷氏之女冷晴,封昭华县主,赏百金,赐封地北桦省岚风县,食邑三百户,世袭罔替。其姐夫婿,朱氏梓陌,封关内侯,赏百金,赐封地北桦省华阳县,食邑五百户,世袭罔替。
今日应预会官等,各节级给赐物,即宜领取。宴会者所以宣其情,颁锡者所以将其意,公卿百辟,庶知朕心。”
随着张玄福不紧不慢地宣读完这一道圣旨,张玄福身后站着的那一百多名排成长龙的禁中侍卫这才将他们抬着的那一大堆奢华到价值连城的赏赐一一送进朱府。
而另一方,在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中,是伏跪在地的朱府众人们异口同声的山呼声:“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平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罢。”待朱府众人山呼完毕了,单手提着那道展开了的圣旨的张玄福方如此笑眯眯地让伏跪在地的朱府众人起身。
于是,伏跪在地的朱府众人纷纷从善如流地起身,无论有事没事的,都束手垂头地老老实实地离开了这方天地,回到朱府中去了。
当然了,朱府的下人们自然是可以离开的,可朱梓陌和冷晴,却是不能就此走掉的。
冷晴不能走,是因为今天这道圣旨就是颁给冷晴的,冷晴自然不能就此离开。
而朱梓陌不能走,是因为朱梓陌是这朱府的主人,张玄福虽说是来宣读圣旨的,可也是“客”,如今张玄福还在朱府大门前站着,朱梓陌怎可兀自离开?岂有客人未走,主人先行离开的道理??
尤其是,刚刚圣旨上写的清楚明白,一同封了朱梓陌为“关内侯,赏百金,赐封地北桦省华阳县,食邑五百户”,封了朱梓陌的妻子“冷晴”为“昭华县主,赏百金,赐封地北桦省岚风县,食邑三百户”,且均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夫妻二人均被赐封,朱梓陌自然也是要留下来一道领旨谢恩的。
虽然所谓的朱梓陌的妻子“冷晴”今天并“未”在场,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冷晴就是冷馨,冷馨就是冷晴!可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面上,却是谁也不会将这件事摊开了摆到台面上的。
话说这“关内侯”位于“二十等爵”位中的第十九等,仅次于彻侯(即列侯,亦称通侯),但却是个有其号,无封国的爵位。
旧时这“关内侯”一般是对立有军功的将领的奖励,封有食邑数户,有按规定户数征收租税之权。而为“关内侯”者,一般称“君”,如昭化君、昌阳君等,亦有称侯者,如长策侯、建信侯等。
不过如今天成大陆上海清河晏,近百年来都太平无战事,这“关内侯”的爵位也就逐渐实行虚封了,如今这“关内侯”与其他爵位一样,仅是爵位名称。
说白了,这“关内侯”虽位于“二十等爵”位中的第十九等,听起来很风光、很气派的样子,却是个没有半分实权的爵位。但是!!即便朱梓陌再是不屑于这个有名无权的“关内侯”的爵位……那也是要留下来老老实实地领旨谢恩的!
当然了,留下来的人不只有朱梓陌和冷晴这两个必须留下来的人,林萧阳和林知吾、陆雪月三人也是一同留下来了的。只是他们三人不是今天的主角,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朱梓陌和冷晴身后,不能做那等喧宾夺主的事情。
直等到众人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后,张玄福这才笑眯眯地上前两步走到冷晴面前,将提着圣旨的那只手朝冷晴一递,如此笑眯眯地道:“姑娘,请接旨。”
于是,冷晴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下了张玄福手中的那道明黄的圣旨。
待冷晴接下圣旨后,就见张玄福抬手,朝后招了招手。
也是直到此时,留下来的五人方注意到,在张玄福身后,还有一名身穿甲胄的禁中侍卫没有跟随大队伍进入朱府,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张玄福身后。
那名侍卫也不似其他侍卫那样两两一组地抬着一只庞大的红木厢,而是单独怀抱着一只狭长的沉香木盒。
此刻见张玄福朝他招手,那名怀抱着一只狭长的沉香木盒的侍卫便往前迈步走到张玄福和冷晴之间,双手一拖,就将他怀中抱着的那只狭长的沉香木盒呈到了张玄福和冷晴眼前。
下一瞬,就听得张玄福如此笑眯眯地与冷晴说道:“姑娘,这沉香木匣里装着的,乃是宝剑‘玄光’。这‘玄光’乃是我大梁开国圣祖传下来的宝剑,是用最精纯的玄铁打造的,后为我大梁历代帝王的配剑。今日圣上将这‘玄光’赏赐给姑娘,还望姑娘好生保管着,日后说不定能起到大用处。”
这厢,双手捧着圣旨的冷晴垂眸瞥了被呈送到她眼前的那只狭长的沉香木盒一眼,随即冷晴又看向张玄福,如此含笑应道:“好,民女记下了。”言罢,但见冷晴微微朝左后方侧眸,低声唤了一声:“知吾。”
听见冷晴的唤声,站在冷晴左后方的林知吾十分自觉地上前两步,抬起双手,接下了那名禁中侍卫以双手捧着的那只狭长的沉香木盒。
接下了那只狭长的沉香木盒后,林知吾就捧着木盒退回到了朱梓陌和冷晴的身后。
那厢,但闻张玄福又与冷晴笑语道:“待入了宫,姑娘日后在洒家面前就无需以‘民女’自称了,而是该自称‘本宫’了。”
冷晴闻言却是自谦道:“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更何况日后民女入了宫,怕是多的是仰仗福公公的地方,民女又怎敢在福公公面前造次。”
对于冷晴的自谦,张玄福则是笑着奉承道:“姑娘得圣上青眼,如今又手握圣上亲赐的‘玄光’宝剑,别说是在洒家面前,就是整个大梁国,姑娘都可以横着走。”
“福公公说笑了,民女又不是螃蟹,横着走干什么?”一句笑眯眯的戏谑之言从冷晴口中不疾不徐地吐出。
若是以往,面对张玄福这种半生不熟的人,冷晴是断不会说出这些玩笑之言的,可这会儿冷晴却连玩笑都开起来了,可见冷晴今天是真的心情很不错。
而那厢,见冷晴笑得如此开怀,张玄福眼角的笑意也跟着加深了几分:“姑娘笑起来确实很好看,洒家但愿日后还能见着姑娘笑得如此开怀的模样。”
张玄福这段话中的深意,在场的众人里,唯有冷晴能听懂。但冷晴没有接张玄福的话,只是含笑看着张玄福。
张玄福见状,也不再与冷晴说话,在回了冷晴一笑后,张玄福就看向了站在冷晴身旁的朱梓陌,如此笑语道:“这位便是朱家主了罢?”
朝张玄福拱手作揖,朱梓陌面上恭恭敬敬地应着:“正是在下。”
那厢,张玄福亦是拱手作揖地回了朱梓陌一礼,而后如此朝朱梓陌温声笑道:“朱家主客气了,从今日起,朱家主就是关内侯了,无需与洒家如此多礼。”
对于张玄福此言,朱梓陌未置一词,只谦和地笑了笑。
张玄福见状,又张口朝朱梓陌温声笑语道:“朱家主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就连周身气度也非比寻常。朱家主年纪轻轻便能撑起如此庞大的家业,实乃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如今朱家主被封为关内侯,反到是这北桦省的华阳县百姓们的福气,有朱家主这般会操持家业的侯爵,这北桦省的华阳县日后只会越来越富裕才是。”
张玄福说的都是奉承好听的话,朱梓陌自然不可能去打张玄福的脸,自然是顺着张玄福的话含笑接道:“在下能有如今的身家,都是圣上治世有方,若无这海清河晏,在下如何能赚的盆满钵满,公公说可是?”
“世人都说朱家如今的家主是个庸人,可在洒家看来,朱家主却是大智若愚之辈。”一句语气平淡无波的话,从眉眼含笑的张玄福口中不疾不徐地吐出。
一听张玄福这话,不但是朱梓陌自己心头一跳,就连冷晴、林知吾、陆雪月三人也具是心头一跳,唯恐张玄福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
朱梓陌前二十多年,一直是被冠以“傻、无能、庸才”等称谓的,可是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如今能力爆棚、杀伐果决、独霸一方的朱氏家主,这的确是容易惹人怀疑的。尤其是半年前在朱府发生的那些事情,林知吾几人都是知道的,若是半年前的那些事情被有心人拿出来传扬,对朱梓陌绝对是极其不利的……
不过,事实证明,朱梓陌等人那一瞬的担忧都是多虑的,因为张玄福紧接着就又如此笑眯眯地说道:“朱家主无需担忧什么,太平盛世出富商,这是常理,上面也是明白的。朱家主如今又身有爵位,往后这生意,只会越来越红火的。”
张玄福这番话,看似只是在与朱梓陌寒暄奉承,可朱梓陌和冷晴几人都听得出来,张玄福这是在隐晦地告诉朱梓陌,宫里的人是不会打朱梓陌的主意的,朱梓陌大可以放开手脚地做他的生意。
于是,朱梓陌含笑朝张玄福拱手作揖,恭声道:“承公公吉言,在下先在此谢过。若日后在下的生意当真越来越红火,在下必不忘公公今日之吉言。”
对于朱梓陌的奉承,张玄福并未接话,只按照礼数,含笑回了朱梓陌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