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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们被义愤填膺的精灵和兽人解除了武装,关押了足足一个月。在此期间,他们用尽各种手段逼迫我们揭发制造这起骇然听闻的事件的主谋。**上的伤害当然还不至于,不过虽然我们提出了严重抗议,每个人还是多次被魔法探测内心。可笑的是,那四个精灵巫师倒是躲过了这一劫。或许月精灵认为是同族,根本就没怀疑到他们身上罢!他们所表现出的沮丧和愧疚,也被当成了因无辜遭牵连的担忧。我们这些人类却成了替罪羊。幸亏保护阴影森林的灵魂之石并没有丢失,兽人们又考虑到与焰龙帝国的联盟关系,说服月精灵释放了整个考察团。不过说是释放,其实不啻是押解出境。连兽人都不屑与我们为伍,撤回了原来答应过的向导和护卫。我们被孤零零地丢在充满敌意的亡灵地域上。”
查尔斯鲁缇有些悲伤地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件所造成的影响,或许他的老师、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伴,还不至于在此后的行程中纷纷殒命。
“月精灵和兽人或许弄不明白,你们考察团的人至少该有些怀疑吧?”
图拉克的问题很现实。当晚包括皇家卫兵、法师行会成员以及仆役在内的人类都是聚在一起休息的,只有太阳族的精灵单独在外。遇到这么多麻烦,怎么也该想到罪魁祸首是谁了。
“即使猜到了又能怎么样?谁都不敢当面向精灵巫师们提出质问,只是在背后暗暗嘀咕。四个精灵贵族也感觉到了考察团内的敌对情绪,便主动提出分开行进。他们离开的时候,剩下的人都舒了口气。也有人觉得这么做对精灵不公平。但后来所遭遇的伤亡和恐怖,让所有人再没心思考虑当晚发生的事情了。”
查尔斯鲁缇的故事解释了关于他对身为太阳族精灵的维尼尔斯玛茹态度冷淡的原因,却带出了更多的疑问。图拉克想了想,疑惑地说:“有很多关键点解释不通嘛。精灵巫师到底在寻觅些什么?他们没道理在启程的时候就预感到会遇见灵魂之石。表现地如此迫切,必定有其深层次的理由。湖中的女人称你是‘虚壳’,那她起初又把你当成了谁?假定她就是为阴影森林撑起魔法防护的精灵女王,那么她的恋人、她曾经的所爱,必然是几百年前的某人了。除了被封入灵魂之石或是变成虚幻的记忆残存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人或是一个精灵的意识存活上近千年?”
查尔斯鲁缇叹息道:“这些也是我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疑问。”
“维尼尔斯玛茹想要拜访你,岂不是探寻精灵族企图的最佳机会?”图拉克探身向查尔斯鲁缇道提议道:“或许你能从她想要寻找的东西,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查尔斯鲁缇淡然道:“我知道她要找什么。”说着他站起身,向透明的屋顶处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某个只会识别他的动作的魔法机关悄无声息地启动了。
图拉克带着点惊讶走到查尔斯鲁缇身边。他仰头发觉天空变得有些扭曲,不过转瞬间便意识到只是一块玻璃缓缓降落。那块玻璃下降到距离地面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查尔斯鲁缇拉着图拉克踏了上去。看似轻薄的玻璃轻松承担下两个成年人的分量,并在无形力量的作用下升起。图拉克本已做好站在猎风阵阵的屋顶的准备,没料到作为玻璃的升降梯将他和查尔斯鲁缇送进一个漆黑的狭小空间。
“嘿。”图拉克说:“你把我带到哪里了?怎么这么黑。”
“这只是空间掩饰的魔法,别那么大惊小怪的。”查尔斯鲁缇示意道。
不过说来也的确怪,图拉克刚开始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渐渐地却觉得眼前明亮了起来。发光源来自两人之间的一小块区域,准确说来自一块浮在半空的红色宝石。宝石的光芒随着时间的变迁,所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照亮了整个空间。此时可以清晰地发现,黑发的法师和他的朋友其实身处八面锥体的尖顶处。只是这一区域屋顶的玻璃向外反弹了所有光线,所以才造成内部黑暗的效果。不知怎的,图拉克一看到这宝石便打了个寒战,似乎遇上什么不祥之物。
“灵魂之石吗?”他猜测着说:“月精灵的女王把它送给你了!”
&nb)手里得到了它。据说,它曾是亡灵之神西丝娅的命匣(phylacteries),后来则转送给她最器重的一个追随者。‘血石’,那个巫妖之后这么称呼它。”
图拉克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儿。“这是个强大的魔法物品吗?”
“强大?”,查尔斯鲁缇晒笑道:“这世上任何一个施法者都会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权力、财富、家庭乃至生命来换取这样一件宝物。‘血石’的力量已远远脱离魔法的领域。它是来自一位神袛的馈赠,它吸收了数以万计的牺牲者的灵魂能量。就是借助血石的力量,才得以让阚迪城堡长时间地漂浮在空中;也正是通过它,以魔法为形,制造了保护这座城堡的坚固屏障和锐利武器。”
图拉克警惕地提醒说:“如果‘血石’如此罕见,你就不怕行会的**师们借口你道行不足、无力驾驭如此强大的力量,进而剥夺你的所有权?”
“确实有人动过这脑筋。”查尔斯鲁缇冷冷道:“不过自从到了我手里,‘血石’就始终将我视作它唯一的所有者,不再接受其他人的命令。有个自大的法师,我不方便说他的名字,但也是个与已故的克里西(krish)导师齐名的**师,曾想用法术强行修改‘血石’的自我意志。到头来,差点把命都搭进去。此后,法师行会便再也没敢向我提及共享‘血石’法力的想法。也正是因此,帕加那件事后,他们并未追究我私自出动飞行城堡的行为。”
“呵呵,我本来还想告诉你,皇帝也不打算追究了呢!这下子应该是彻底‘天下太平’了罢。”
查尔斯鲁缇早就看穿图拉克希望尽快摆脱所欠人情的本意。不过,其实在做出使用阚迪城堡的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让这位王子殿下背负其无法承担的责任。“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得到这件魔法物品的呢?”查尔斯鲁缇提把图拉克想问却又犹豫着不敢问的说了出来。
“嗯。你暂时还不想告诉我,对吗?”图拉克的眼睛里闪动着狡黠的目光。
查尔斯鲁缇笑了笑。从小到大,两人的默契就是到了这种地步。
“我有点明白你对希尔缇丝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冷淡了。”图拉克说:“经历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遭遇,连自己的身份本体都冒出诸多疑问,无论是谁都会变得猜疑而缺乏信任了。不过,你可别因为此而真得成了不近女色的查鲁(charu)哦!”
“去你的。”查尔斯鲁缇虽然早就习惯了图拉克的尖刻,还是不禁责怪道:“谁说我的身份有问题?我的出生可是在纳伽斯家族的族谱上有记录的,满月后还请法师行会做过血缘鉴定。与你们皇族的苛刻规则相比,可一点都不逊色。”
图拉克指了指正发出柔和光芒的‘血石’。“我又不是怀疑你的出生血统。你怎么解释精灵女王对你说过的话?还有这个魔法物品,为何那么轻易地到了你的手里?”
查尔斯鲁缇明白图拉克所要表达的含义。“你相信灵魂转世吗?”他自问自答地说:“神赐予生命。而凡人生存在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喜怒悲欢,无不积累着灵魂的能量。待终结审判之日,神界收割亡者的魂体。可是无论图墨吐斯教还是奥迪尼斯教,哪一派的教义都没解释失去了生命能量的灵魂会归于何处。亡灵的出现算是一种解释——收割后的灵魂或许并没有消失。一旦它被注入新的能量,比如魔法的能量,就能重新激活。那么,是不是存在某些特殊的灵魂占据了新生生命的躯体,进而延续前世生活的可能性呢?”
图拉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完全是神学上的问题了,我可说不上来。但这的确能解释你在阴影森林的经历。”他惊诧地说:“咦!那么一来,你的前世岂不是成了个精灵?考虑到精灵对人类的态度,未免也太古怪了罢!”
“是的。一个精灵的灵魂,被束缚在向来鄙视的肮脏人类的躯体里,单是想想就够令其精神分裂的了。假设这个精灵还是女性,而她所寄居的躯体却是个人类男性的,你觉得最后会发生什么?”
图拉克更为促狭地说:“我觉得反过来的情况会更有趣些。男性精灵的灵魂,束缚在人类女性身上。万一她的欲念还强一些,整夜无男不欢的......。恐怕喜欢干净的灵魂只有自杀一途了。灵魂自杀后,**还能保持生命吗?这个问题似乎也很值得研究。所谓行尸走肉,就是指类似的情况罢。”
“有点道理。”查尔斯鲁缇笑道。他又做了个手势,命令玻璃升降梯将两人送回地面。
图拉克想了想,脸色严肃地说。“说笑管说笑。如果你的理论成立,那么你的前世就是一千年前的某个精灵。了解那么古远时代的事情的,恐怕只有我们‘失落军团’的祖先了。我回去查阅一下皇家卷宗,看看能否在阿塔斯德斯与拉弥尔(ra-mihr)时代找到些关于阴影森林及月精灵的记录。”
“我亲自查过了。拉弥尔只说起过一个姓树影的男性月精灵,关于安普利菲亚则绝口未提。”
&nbsarna)王妃的关系,进入绝密的皇家图书馆的。
“这就麻烦了。或许时代上有差异,拉弥尔没听说过安普利菲亚女王!还有其它办法吗?你们法师行会消息最灵通了,难道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查尔斯鲁缇苦笑了一下。“我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问当事人了。”
“笑话!就算是精灵,寿命最多也只有300多岁罢。经过一千年,任谁都变成白骨了。”图拉克话语突兀地中断了。他察觉到法师眼中略有期盼的眼神,不禁深深叹了口气。“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原来是想让我帮这么个大忙。”
查尔斯鲁缇难得地对图拉克带着恭维的语气说:“能存活那么长时间,又具有与人类沟通的智慧水平的,也只有魔物了。而与我们关系最密切,且当时又确实身处赫萨比斯的,便是帮助建立了卡利达德拉贡的焰龙——幻弧。自从哈吉尔大帝借助魔龙的力量登上皇帝宝座后,普通人去见幻龙已成为禁忌,更别提同样继承了莉拉一世(lilahi)与纳伽斯(nagath)血脉的我了。我不知道历代皇帝定下的规矩具体是什么,但一定有一条是专门针对姓纳伽斯的出现在贝拉若斯(berares)的情况的罢。只有你这个皇帝的亲生儿子亲自带我去,才能免了我的血光之灾。”
“我就想,你怎么这么有耐心,向我详细说明在北方的经历,还把保护地如此严密的宝物展示给我看。说到底,是要把我当成进入贝拉若斯的准许证啊!”图拉克嘀咕道。
查尔斯鲁缇诚恳地说:“特克(turk),也只有你才能帮我这个忙了。费尔缇.马诺是绝不敢冒那么大风险,还要招致皇帝的不悦的。希尔缇丝就算愿意,她的身体也撑不住曼卡斯到贝拉若斯的长途跋涉。至于你们家族的其他人,要么是对我视若无睹,要么是把我看成一种威胁。除了你这个生死与共的朋友,我还能去求谁呢?”
要是放在昨天,图拉克不得不掂量一下查尔斯鲁缇的救命之恩,是否值得用性命去报偿的苦恼问题。不过今天......,他想得更多地是怎么让查尔斯鲁缇再付出一点,好平衡一下这笔交易另一边的筹码。
他故作为难地皱紧眉头。
“难办啊!照理说,我的哥哥姐姐对我再莫不在意,也不至于连我去见幻弧的事都不放在心上。估计我们还没靠近贝拉若斯,他们的小报告就投到我父亲那里了。说不定还是哪位王妃凑着皇帝的耳朵,危言耸听、添油加醋地吹枕边风呢!我父亲会将此视作一个软弱无力的孩子最后及最终的反抗,还是警觉地当作一次图谋让他提早下台的政变,就不得而知了。”
查尔斯鲁缇仔细地观察着图拉克的神情,末了轻松地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吧。”
“该死,你也太精明了罢!连这都看得出来?”图拉克咒骂道:“就算被你看出来了,人情世故上你也应该先让我矜持一会儿,再苦苦恳求,直到我附带条件地答应你为止啊!这下可好,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我被一堆问题烦恼着呢,哪里还有时间陪你做戏。”查尔斯鲁缇干脆地说:“你又是看中了我这里的哪样东西?除了那颗‘血石’,其他的都可以给你。或者我再替你做一颗定位石,这次是不必淋尿就能激活,还带影像传送功能的。”
“不必了。被你救一次就那么麻烦,再救一次,我都在想要不要我亲自把希尔缇丝送到你床上才能报答你了。”图拉克右手掌向外,做出拒绝的姿势。“正好,皇帝派我去一趟精灵族的城市迈索睿恩(mysoren),替他办点事。我还在担心高傲的精灵会不会让我会见他们的长老们呢。维尼尔斯玛茹(venylsmarul)应该属于太阳族最高层的贵族吧?如果她愿意引荐,我的任务会简单很多。”
“换而言之,我让维尼尔斯玛茹进城来研究‘血石’,你就带我去见焰龙幻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我只领你进入贝拉若斯,幻弧愿不愿意见我们就是另一件事了。”
查尔斯鲁缇沉思良久,才回答道:“好吧!那个精灵可以进来,前提是有我本人以及法师行会的法师全程陪同才行。看来,我不得不欠下克里西**师的几个老朋友的情了。你也可以先提醒一下维尼尔斯玛茹——只要她稍有抢夺宝物的举动,就等于是精灵社团向法师行会正式宣战。虽然行会内部对我独占‘血石’的行为诸多不满,但至少我名义上还是属于法师行会所节制的。太阳族精灵如果对‘血石’有所企图,足以让整个法师团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了。到时候,连皇帝本人都无法预料到结果会怎么样。”
图拉克呵呵笑道。“放心,放心。我看那个漂亮的精灵不像是做小偷或强盗的样子。说不定她还可以好好改善一下你的女性恐惧症呢!”
查尔斯鲁缇的脸上却一点没笑意。看来,血石确实是关乎生死的一件东西。
自他的五十岁生日那天起,努尔五世的心境就一直很好。诸事都像他预料地那样顺利发展,连最不听话的儿子都不得不屈从于他的意志,心甘情愿地替他跑起腿来。安排好近期的事务,他忽然想起有些日子没到皇后哈特霞.帕拉萨那里去了。
西瑟利亚女人自有她们消磨时间的办法。有些替自己的家族出头露面,充当大商铺高级合伙人的角色;有些退居幕后,成为高雅沙龙的女主人,资助那些富有潜力的艺术家;还有的忙于撮合上流社会合法或不那么合法的**交易,顺便窃取涉及大笔交易的商业秘密。努尔五世虽然把皇后之位赏赐给了西瑟利亚,却绝不希望再出现一个类似‘皇母’瓦斯缇.娜葛蒲(vastinagpu)的人物。所以哈特霞.帕拉萨在内廷的地位虽高,得到皇帝的恩宠却远远比不过三位王妃的。她对此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妒忌。也难怪有人会猜疑,第一王妃之女希尔缇丝.尼森哈顿年幼时的怪病与哈特霞皇后有关了。
可笑的是,即便皇帝在皇后身上疏于耕耘,哈特霞.帕拉萨生育的孩子却还是最多的。长子皮亚斯.尼森哈顿(paesnisenhaddon)自不必说。长女甘德哈睿.尼森哈顿完全继承了其母坚毅刚强的性格,颇有昔日摩拉.尼森哈顿女皇帝的风采。她在十八岁时下嫁六摄政之一萨克撒.贡多斯(sakysagordios)的大儿子米尔达.贡多斯(mildagordios),从而与军界拉近了关系。米尔达.贡多斯在父亲的栽培及贤妻的鼓励下,二十九岁便已成为军团长一级的人物,目前在米索美娅省的地方驻军充当乃父的助手。最小的女儿海尔蒂.尼森哈顿(hailtinisenhaddon)也是出落得如花似玉,十六岁起便有贵族家庭委人屡屡求婚。只不过她的眼界颇高,迄今为止都为找到中意的婆家。
努尔五世一时念起,让侍从前脚通报,他后脚便走进皇后的寝宫。
皇后的侍女忙不迭地向皇帝躬身致礼,几个腿脚快地脚步如飞地向皇后所在的房间跑去。这倒省了努尔五世找人询问的气力。他不紧不慢地向里走去,速度恰好可以把皇后正在接待的客人堵在屋子里,却又不会太让人太尴尬。
一进门,他未免有些泄气地发现皇后的客人也是位女性,还是与他很亲近的一个——第二王妃温妮菲.索尔特。“哈,王妃也在!”他随意地说。
温妮菲王妃款款地站起身,低头向皇帝施了曲膝礼。
哈特霞.帕拉萨只是略略颌首,以突出自己超然的地位。努尔五世一进来就与王妃打招呼,表面上是尊重皇后的主场之宜,却还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陛下今日怎么有闲来我冷落的居所?不会是我的儿子惹了图拉克王子那样的麻烦吧。”言语中,她还是对皇帝如此宽容他玩世不恭的小儿子有所怨言。
“哈哈哈哈,没有的事。皮亚斯谦顺公正,哪能惹上什么麻烦。我倒是担心他太正劲了,压不住未来的老婆珊德拉.舍尔(shandrasher)呢!”
哈特霞皇后嗔怪道:“我选的媳妇,陛下您觉得不满意吗?皮亚斯就是为人太过老实,所以才需要个强势的妻子辅佐他呢!免得他以后被人欺负。”
温妮菲王妃心里暗笑——努尔五世向来担心牝鸡司晨。皇后这么一说,又将自己的儿子置于何种尴尬境地?
不过皇帝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一点忧虑之色。
“皇后所言极是。舍尔家这次刚刚进献黑铁所制良甲五百副,显见得是领会了我欲强兵的念头。这个媳妇,确实让人满意。”
哈特霞皇后皱眉道:“陛下真得要御驾亲征?”
努尔五世点了点头。“消息传得真快。我估摸着大概秋后十月份的样子,就要去一趟阿蔢达尼亚了。帝国对亡灵百多年没有发动攻势了。如果再不予以激励,帝国民众偏安一方的情绪日浓,恐怕今后更没心思索回故土了。”
“我一点不明白你们这些阿蔢达尼亚人。”哈特霞.帕拉萨大声说:“北方冰冷之地有什么好的?非要一代一代地冒着流血丧命的风险去抢夺。你们已经拥有富饶的米索美娅,还有日进斗金的西瑟利亚,怎么就不能断了回阿蔢达尼亚的念头呢!”
努尔五世耐心地解释道:“虽说我生在米索美娅,而自哈吉尔大帝起,所有的皇帝也都出生在米索美娅,但你说我们是阿蔢达尼亚人,还真是说对了。我们源自那个北方之地,她的出产不丰富,她的冬天寒冷,她不像西瑟利亚那样充满机遇,然而她还是我们的母亲,是我们尼森哈顿家族的龙兴之地。哪有母亲被人霸占了,做儿子、女儿的不去拯救她的道理?而且皇帝之所以为皇帝,就是因为那些追随莉拉一世抵御亡灵、征服西瑟利亚,又追随萨玛什.尼森哈顿威慑帕加、并吞伊姬斯的普通阿蔢达尼亚人,相信我们终有一天会替他们夺回神圣的故土,使祖先的尸骨得以安宁。如果我们放弃了这个念头,那么皇帝的存在就消失了大半的意义。”
“你还可以统治他们啊!用权势也好,用军队也好,用富甲天下的财力也好,皇帝都可以高居于任何人之上。塔之神特尔(tow)教诲我们,凡界的社会总有贵贱之分。有能者受到敬仰,因其善于统治而驾驭诸扰纷争;弱者当侍奉有能者,求效力以换小家之安康。身为皇帝的,未必就一定要拿军功战绩去博取民众的欢呼。能够致天下合乐太平的,同样是好皇帝。”
哈特霞.帕拉萨德一番劝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却触动了皇帝的逆鳞。
“妇人之见!努尔一世是好皇帝,但历史上记载更多的是瓦斯缇.娜葛蒲;苏德(shudi)皇帝是好皇帝,然而后人大加称颂的是他的儿子‘纯银骑士’克拉夫(clalve)。就像你说的,世人是软弱的,心甘情愿地接受他人的统治;但世人同时也是盲目的,他们会纪念那些在战场上视人命为草芥的英雄,却轻易遗忘了照顾他们衣食无忧的‘好皇帝’。我可以是我的臣民的好皇帝,可我更希望是一位让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牢牢记在心里的‘伟大的皇帝’。”
皇帝发了飙,哈特霞皇后也越发激动。“为了你的威风、你的功业,就要让我们这些做妻子的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哪天变成寡妇吗?这还不算。你让那个伊姬斯肚皮舞娘的儿子图拉克跟着你一起上战场,却把我的皮亚斯置于何地!难道是想让即将结婚的他学你一样,丢下娇艳的未婚妻,去和冷血的亡灵族平个你死我活?”
努尔五世不愿陷入夫妻争吵。他叹了口气,说:“我没打算让皮亚斯去,你尽可以放心。”
“放心?我才不放心。你一直觉得皮亚斯缺乏所谓的男子气概。图拉克整日游手好闲的,你嘴上责骂他,心里其实很是喜欢罢!他要是再立了什么小功,你非把他捧上天不可。要是那些将军、大臣们以为你有意偏向小儿子,我们皮亚斯今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努尔五世的好心情被自己的正妻破坏殆尽。再谈下去,恐怕又要说到长幼立嗣的问题了。他心里想着‘我还没死呢!’,猛一扭头,闷不作声地拂袖而去。哈特霞帕拉萨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温妮菲索尔特王妃待皇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了,才走到皇后身边轻声道:“姐姐,没想到我所带来的消息,让你和陛下之间起了这么大的纠葛。这实在不是我的本意。”
哈特霞皇后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紧拉着温妮菲王妃的手。“你也听到了,陛下他是铁了心再听不进我们的劝告。他也不想想,万一他有个好歹,偌大的帝国恐怕又要陷入类似盖吉兹尼森哈顿时期的混乱局面。到时候,六摄政各怀异心,军队也会欺负我们这些孤儿寡妇,像图拉克尼森哈顿那样的宵小岂不要坐在你我的头上了。”
“您可千万别小瞧了图拉克王子。”温妮菲王妃提醒道:“外表看来,他似乎不务正业,也没什么野心,整日里流连于酒肆欢街。可是从加尔德兹这次的事件,却显露出他深藏不露的实力。”
哈特霞皇后擦了擦眼泪,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首先,图拉克王子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去了一趟帕加?”
“不是因为他招惹了皇帝,所以维查耶娜将她的宝贝儿子打发出去避风头的吗?”
哈特霞的单纯让温妮菲颇为放心,但表面上她一点没有轻视之意。“果真如此,他根本没必要去偏远的加尔德兹啊!会不会是他事先获取了当地有所异变的消息,才刻意找个理由去巡查的?您想想,连皇帝的影子廷都无从获悉情况,他又是得到的!宫里的仆人私下里都说图拉克王子殿下亲近百姓,三教九流的无不接触。我们以前一直以为这是他的劣根性,还怀疑到他母亲的血统问题上。如今看来,他其实是在我们注意不到的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那些平民,一个两个的根本没人关心。可要是抱成团,上百个上千个跳出来支持图拉克,就算是站在后面替他摇旗呐喊,也足以影响六摄政他们的看法了。”
哈特霞帕拉萨连连点头。在温妮菲王妃的劝导下,她也开始重新审视图拉克以往的行为。
温妮菲王妃又说:“其次,图拉克王子在加尔德兹遇上了麻烦,这的确是真的。维查耶娜王妃那天去找皇帝求助,就是在我屋子里发生的事。她的惊慌失落,我是没看出任何破绽。可是靠着他母亲在帕加所施加的影响力,加上他的法师朋友查尔斯鲁缇纳伽斯的鼎力协助,图拉克王子非但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还把凭空成了卡尼卡萨及一整个草原部族的顶头上司。仅用运气来解释,恐怕是太过牵强了。”
哈特霞皇后沉吟道:“你从哪里听到这个的?莫非皇帝不方便直接把部队赋予没有军衔又身无寸功图拉克,所以就让他率领卡尼卡萨这支编外部队!如此一来,维查耶娜的儿子就不必在军队从头做起了。天地良心,我当初要不是怕皮亚斯受苦受累,就不至于强硬地反对他服军役。现在可好,陛下反而让图拉克轻松当上了军官。”
温妮菲王妃自然不会透露她的消息来源。她顺着皇后的意思道:“谁说不是呢!我的迦德拉也多次提出要参军,都被我委婉阻止了。现在那些将军们都把他视作软弱的世家公子,根本不当回事。图拉克倒是流过血、受过伤,不过多半是在酒馆里与地痞流氓斗殴的时候发生的罢。难道这样的功绩,反而比皮亚斯殿下在西瑟利亚的出色任职更为劳苦功高?”
哈特霞帕拉萨也不是一味听信温妮菲。“你似乎在替迦德拉申请在米索美娅的职务。他看到皮亚斯的成功,也有些心动了?”她狐疑地问。
温妮菲王妃咯咯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后您啊!是有这么件事。但陛下他一口否决了,所以我的迦德拉只好再等机会。他都二十好几了,又没有珊德拉舍尔那样的贤内助帮衬,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替他尽点心,以后恐怕只得靠着王子的身份坐吃山空了。其实我私下觉着就这样也没关系。偏偏他心气高,不想被人背后说闲话。唉,还真是难为死我了。皇后与大王子瞧着有什么合适的,即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又不至于太辛劳的位置,还请别忘了通知我一下。”
哈特霞皇后冷哼了一声,倒也相信了一半。
“温妮菲,你的心眼最活。你帮我看看,皇帝陛下对图拉克是什么心意?”
“那我就直说啦。陛下应该是觉得图拉克王子突然变得出息了,有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感慨。所以这段时间对他特别亲近,给他的恩惠也最多。图拉克的心思就很难说了。既然他一直在我们的背后发展实力,会不会现在觉得羽翼丰满了,便准备跳到前台大干一番?果真如此的话,考虑到陛下对他的溺爱,说不定真能让他做出些什么来。”
哈特霞皇后咬牙切齿地说:“绝不能让他轻易得逞。”她的脸色渐渐变得阴霾。“还记得莉拉一世时代的历史吗?被整个王国寄以厚望的女王之子阿兰席侬,就是在与亡灵的战斗中不幸夭折的。我就不相信亡灵这次就会对图拉克网开一面!”
话说到这里,轻点可以认为是诅咒,重的都能当成试图谋杀帝国王子的宣言了。温妮菲王妃装傻着说:“图拉克王子有自己的部队,还有纳伽斯法师的协助,应该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罢。而且他向来善识风水,一看局势不妙,说不定早就逃得没影了。”
哈特霞皇后冷笑道:“两军对垒的时候临战脱逃,那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我就不信他有这个胆子!而且有些时候向后逃,遇上的也未必都是友军。”
温妮菲王妃的目的已然达到,便识趣地告辞离去,留下皇后一个人想着该如何整治图拉克。她其实并不真得相信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对图拉克也没有那么多的忌惮。只是从政治盟友那里得来的消息,对皇帝本次的出征似乎不怎么看好。是该早些为迦德拉的未来做些铺垫了!而这段转折期里,如果没有哈特霞皇后和皮亚斯王子的制肘,事情便会轻松很多。图拉克尼森哈顿王子殿下,不好意思!就请你代替我的迦德拉,成为皇后那派势力的眼中钉罢。
五天后,对自己的处境毫不知情,继续保持着拖拖拉拉作风的图拉克终于成行了。他带着仆人阿布,与查尔斯鲁缇在曼卡斯城临近宁静湖的南码头附近汇合。一行人延着湖边的驿道向西南行进。图拉克骑着卡尼卡萨所赠的棕黑色鬃毛的草原马。虽然比不上送给皇帝当生日礼物的枣红马,却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阿布德坐骑则是一匹温顺老朽的驴子,走路的时候时不时咬一口路边的杂草。查尔斯鲁缇到的晚了些。他的那匹本地产杂色马明显没有图拉克的黑马那么健壮了。
路途上,图拉克随口问起维尼尔斯玛茹拜访飞行城堡的事。查尔斯鲁缇平淡地告诉图拉克,他已经践约允许精灵参观过城堡内的几个关键房间,包括血石所在的玻璃拱顶。图拉卡逼法师答应条件后,又做了一番功夫。他了解到精灵曾直接向皇帝提出‘赫萨比斯考察所得的结果,应该按照各方所投入的力量的比例进行划分’的说法。不过’轻歌曼舞’那天倒是丝毫没有提及这件魔法器具的归属问题,只是问了些魔力转换浮空力的原理。
查尔斯鲁缇似乎没心思继续这个话题。图拉克也没再多,不过心里暗自嘲笑友人的缺乏情趣。获得一位精灵贵族女子的拜访,可是曼卡斯城里的纨绔子弟们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这个查鲁却毫不吝惜地给浪费了。
时间已是初夏。天气虽然还不算燥热,对远足的人已是不轻的负担。所幸帝国首都附近的治安良好,商队和旅客也都不怎么赶路,一系列提供服务的村庄和旅店便在驿道沿途发展起来。图拉克架不住那些在外招揽生意的女招待的诱惑,每过一百里就会喝上几杯当地解渴提神的淡啤酒。临近中午的时刻,他便有些熏熏然的感觉。查尔斯鲁缇滴酒未沾,每次停歇的时候就只要了一杯净水。阿布心里直犯嘀咕——性格迥异的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建立起如此牢固的友谊的。
驿道渐渐转向正西的方向,而贝拉若斯则在更偏南的地方。有一条岔道由碎石路面的驿道分离,逶迤地导向龙的领地。在这个三叉路口,是一个颇具规模的驿站。已是傍晚时分,图拉克再不愿前行。查尔斯鲁缇只得答应在驿站过一夜,明日再继续这趟旅程。没想刚进驿站的院子,他们便遇上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
“克睿莎。”图拉克大着舌头说:“我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
查尔斯鲁缇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这位‘草原公主’怎么会成了他们的同路人。
几个人来到事先订下的一处三个卧室的顶级客房后,将半梦半醒的图拉克安顿到床上。克睿莎见黑发的法师还是一脸的疑惑,便落落大方地解释道:“是我向王子殿下请求的。自从到了曼卡斯,我和父亲便住进皇宫里。开始几天还算新鲜,可宫里的规矩真多,这里不许去、那里不让进的,简直就像一所装饰豪华的监狱。而且父亲也把我看得死死的,一步都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视线,可把我闷坏了。听说你和殿下打算到外边去散散心,我就求着跟来了。为了掩人耳目,图拉克王子和阿布先行一步。我则骗我父亲说去自己屋小睡,其实翻窗离开了他。阿布在马厩多备了匹马,我骑马操近路赶到你们的前面。”
查尔斯鲁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你突然消失了,卡尼卡萨不会担心吗?而且我们可不是去郊游。图拉克怎么告诉你的?他是带我去见帮助建立了焰龙帝国的那头红色巨龙。”
克睿莎忽闪着美妙的眼睛说:“我在屋里给父亲留了封信,告诉他我陪着王子殿下出城去见个老朋友了。父亲这段时间对图拉克王子的态度大大好转,似乎把他当成值得信任的男子汉了,所以应该不会怎么担心罢。等回去了,我再为不辞而别向他道歉就是。”她的表情忽而变得兴致勃**来。“你们要去与恶龙战斗吗?我会在远处替你们呐喊助威的,一定不拖后腿。”
查尔斯鲁缇跌坐到椅子上。
“我记得你应该是在帝国领土上出生的罢。你到底学过我们国家的历史吗?‘幻弧’不是恶龙,而是‘失落军团’时期就曾协助过我们的祖先拉弥尔的善良魔物。后来,它还帮助莉拉一世恢复祖先的王位,抵御亡灵对阿蔢达尼亚的侵略。也是‘幻弧’告诉哈吉尔.尼森哈顿,他是莉拉一世的后裔;从而引发王位战争,最终促成卡利达德拉贡(calida-draco)的建立。直到现在,每个皇帝登基前还要由这头巨龙对其加以鉴别,确保祖先血脉的正统性。”
“有善良的魔物吗?我小的时候,父亲和保姆对我讲的故事里那些草原深处的胶质怪(ooze)、鬼婆(hag),可都是些邪恶恐怖的怪物。”
克睿莎的表情还是那么清纯、好学,令查尔斯鲁缇无法拒绝她的问题。
“我们法师界认为魔物是魔法的产物,是很久以前的年代那些早已消亡的智慧种族经由魔法创造出来的守卫、仆人乃至盟友。当然,教廷有另一个解释。他们声称魔物是世界创始之初,两个阵营刚刚分离,神袛们为了互相争斗而创造出的有别于现有生物的战斗武器。无论是那种解释,魔物最初没有善恶之分是很明确的。而且这两种解释的最后都说,由于魔物的威力太巨大,甚至可能造成整个世界的毁灭,所以神袛们最后把大部分魔物封印到深邃的地下。那么残留下来的少数中,有些魔物将创世女神所孕育的种族当成自己的食物,又或者其中一些的生存空间与我们的重叠,久而久之,它们就被我们视作是邪恶的怪物了。比如你所说便是如此。但像龙这样具有感知、记忆和远超出人类乃至精灵的智力的魔物,则远远超脱了善与恶的界限。‘幻弧’愿意帮助我们人类对抗亡灵,我们当然认为它是善的了。”
“‘幻弧’很强大吗?比你还厉害?”
查尔斯鲁缇早就发现这女孩在帕加的那次经历后非但没有记恨他,反而将他视作某个值得崇拜和学习的榜样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看重于他。
“我想,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我能抵御住它的龙威。这可比你的图拉克王子强了不止一点。但下一秒它会使出龙焰喷射,我就会和图拉克一起被烧成灰烬了。”
克睿莎张大了嘴,似乎这才明白龙有多么危险。
查尔斯鲁缇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吓到你了。‘幻弧’向来对人类很友好,我们也只不过是去问几个问题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担心?为什么要担心。”克睿莎兴奋地说:“能见到那么罕见的魔物,还可能与它面对面的谈话,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查尔斯鲁缇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克睿莎则又追问了些关于龙、龙的领地之类的问题,直到年轻的法师哈欠连连了才回去自己的房间。查尔斯鲁缇马马虎虎洗漱后,躺到他那间卧室的床上。他不禁后悔没在路上学图拉克的样子多多品尝沿途的美酒,也好借醉免了应付那小妮子花的精力。吸收了那么些信息,想来克睿莎应该一整晚都兴奋地无法入睡罢!希望以后的路途可以稍稍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