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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中军的西侧,作为临时医疗所的后营已是一片狼藉。
古哈巴苏(guhabasu)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曾经医治过街头斗殴的腿脚折断,也修复过穷凶极恶的绑匪砍下的手指和耳朵。最惨烈的是兄弟两个争夺家产,做弟弟的把哥哥的胸口划破,连肠子都露了出来。无论遇到哪种血腥的场面,圣阿泽斯(stazes)大教堂的大祭司都会请古哈巴苏出来收拾残局,而她也每每都能妙手回春。湖水女神的信仰者特别擅长于治愈系的神术,无疑是整个帝国公认的常识了。相比之下,收割者的医术只在判断死活的时候有些用场。
即使是圣阿泽斯教堂的司库长,今天是‘大开眼界’。送到她这里的伤员可谓千奇百怪。有一个被烈焰骷髅的火球直接命中,右半边身体完全枯萎了,左半边却一切正常,受害者痛得死去活来,只求早点获得解脱。还有一个双手都被食尸鬼啃掉了,身上满是野兽撕咬的伤口,被同伴砍下头颅的食尸鬼用牙齿紧紧咬在他的大腿上,拉都拉不下来。其他包括刀剑的开口伤、箭弩的刺入伤、铁锤棍棒的重击伤,只要能想到的都能找到。单是这些也就算了,中了诡异的尸毒、幽灵的抽魂异术的,被吸血鬼咬噬而失去神志的,古哈巴苏对怎么治疗简直一点头绪都没有。
真不知道今天还会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情况。就像她被叫来特殊处理的这个案例一样——出身名门的年轻军官并没受什么致命伤,却被一条魔法强化的蛆钻进令他极其尴尬的部位。要放在其他地方,就算要用刀剜下一整块肉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如此关键的所在,就是古哈巴苏拿手稍稍触碰一下他都会痛得直叫唤,更别说精神上的负担了。古哈巴苏一边勉强答应军官身边的叔父或表姨父之类的长辈一定会保住传宗接代的要紧物事,另一方面不断安慰又羞又痛的年轻人。后来她总算想起蛆怕冷怕咸,就让人拿来加了盐的冰水冷敷患处的根部。幸亏那军官刚开始的时候就昏死过去,否则四个壮汉拽着胳膊和腿都按不住他。忙乎了半个多时辰,那条虫总算在里面藏不住了,自己爬了出来。
古哈巴苏没兴趣看男人们咬牙切齿地处理那条蛆虫,嘱咐了几句事后调养的事就走出他们特别找的位于营地边缘的小帐篷。一个叫特兰娜(trenia)的助手等在门口,低声对她说:“司库长,请您回去看看吧。”
“什么!”古哈巴苏的回应带着些恼怒。什么时节了,还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麻烦她。
特兰娜吓了一跳。见古哈巴苏叹了口气,神情有所缓和,这才讷讷地说:“大家觉得与兽人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有些怪异。”
“她怎么了?在使用巫术吗?”唉,与异族打交道就会发生这样的事。
特兰娜形容了一下,古哈巴苏却怎么也听不明白。她只得陪着特兰娜去临时放置伤员的大帐篷。外面已经集中了不少奥迪尼斯教的人,却没几个敢进去的。青面獠牙的兽人守卫确实守在门口,也没见他们阻止谁进去啊!那些用担架抬着伤员走进走去的勤务兵不是畅通无阻地执行着他们的任务嘛。真是越忙越乱。古哈巴苏推开众人,径直走入帐内。其他人犹犹豫豫地跟在她身后,也都走了进来。
与她刚才离开去医治某个军官前的情况一样,还是满屋的伤兵。唯一的改变就是多了身材最高大的一个兽人,以及与兽人一起来到米索美娅的女人。她只有一个单名,叫做律。虽然她戴着厚厚的面纱,古哈巴苏还是不得不由衷地羡慕她双手、颈部等露在外面的部位柔嫩的肌肤——简直就像新生的孩童似的。
律的双手放在一个严重烧伤的士兵胸口。单是接触,就让这呻吟了一个多时辰的士兵安静了下来。她微微闭上双眼,面纱下的唇似乎在呼唤某个人的名字。奇迹发生了——焦黑的皮肤渗出半透明的液体,重新包裹住裂开的躯体;被烤干的肌肉恢复了活性,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片刻间,小伤口结了痂,大伤口上则生出薄薄的一层膜。
特兰娜在身后说:“司库长,这算什么?巫术难道比神的祝福还有效?”
古哈巴苏喃喃道:“高等治愈术。她竟然是个女牧师。”
律又救助了几个伤员。在她的手下,只要还有一口气的就能被救回来。而对于送到这里前就已经死去的亡者,她用轻柔的颂唱将他们的灵魂送入神的殿堂。
喀卓乌拉(kajuvula)警惕地看着古哈巴苏她们。古哈巴苏很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别磨磨蹭蹭的,还有一堆的伤员等着我们治疗呢!”她自己带头照顾那个烧伤士兵旁的伤员,其他教众虽然还是疑惑不定,也只得嘀咕着回到各自的岗位。
“很忙乱的一天,对吗?”见律又走回烧伤士兵旁,古哈巴苏假装随意地对她说。
律将一块干净的床单在一旁的水桶里浸湿了,又用力搅干,放到那伤兵的身上。伤兵半梦半醒之间发出感觉舒适的咕哝声,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后面会更难熬的。”律回答道。
“仁慈的奥迪尼斯神啊!”古哈巴苏惊呼道:“这场战争还会变得比现在更糟吗?”
兽人大使对女牧师呲了呲牙。“你们人类不打仗的时间太长了。我见过比这悲惨百倍的情况呢。”
“喀卓乌拉,别太夸张了。”律低声叱责道。
喀卓乌拉笑了笑,露出雪白尖利的牙齿。“好吧!我承认说得有点过了。但十倍总是有的罢。”
古哈巴苏惊魂未定地问:“你们觉得亡灵还有什么狠的没有使出来吗?我听说它们已经派出了巫妖和食尸鬼,亡灵祭司也亲自上场了。”
“哼,那些只不过是年纪还不到三百年的新生代。真正强大的老家伙才不屑于参加这种规格的战斗呢。”喀卓乌拉说的好像久经沙场似的。其实他本人也还不到两百岁,而且中年及老年后的时间都是在生活安定的米索美娅度过的。
古哈巴苏犹豫着要不要问律她所信仰的神祗。恰在此时,特兰娜又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叫嚷道:“大势不好了,战线被突破了,亡灵朝着我们冲过来了。”帐篷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奥迪尼斯教的一干人簇拥到古哈巴苏,七嘴八舌地询问是不是该尽快撤离。他们将律和古哈巴苏分离开来。
喀卓乌拉悄声问律:“柯迦拉-查(kojara-cha),它们是不是为您而来?”
律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西丝娅对我只有嫉没有恨。没有她的同意和支持,亡灵不会直接找上我的。而且喀卓乌拉,目前我所处的微妙地位并没有改变。西丝娅的势力虽然一直在迅速膨胀,但还没到可以枉顾law阵营其它神祗的地步。除非......她已经复活了,西丝娅担心我会影响到亡灵的计划。”
“那个毁灭天使复活的话,我们就不会在这里打这场不愠不火的战争了。您能感应到她,对吗?”喀卓乌拉笑着掩饰他的不安。
“她会来找我的,无论是为了叙旧还是复仇。”律的回答让喀卓乌拉感到一阵心寒。
一个穿着禁军军官服饰的女人从帐篷口探头进来。“皇帝需要所有还拿得动武器的人。你们都听说了,左翼第三军团的防线被突破,第九军团也被截成了两半。一支亡灵的突击部队正向这里冲过来。如果不能在这里阻止它们,连陛下的生命都无法保障了。”
当场就有尚保持意志清醒的伤兵自愿报名加入临时的阻击部队。古哈巴苏她们不得不用昏睡术让几个其实无法继续战斗的士兵躺回到床上。那个禁军女军官带着所有还能走动的,包括原来抬担架的辅助兵,向营地外的集结地走去。
喀卓乌拉摸了摸腰间的战斧。“也是我们上场的时候了。柯迦拉-查,请原谅我的冲动。”
律深深叹息道:“喀卓乌拉,这些年来很高兴有你的陪伴。”
喀卓乌拉愣了愣,不过随之便释然了。他如此高龄还上战场,就是求有一个值得骄傲的终结。律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时间或许即将来到。老兽人大笑着说:“我会让这些人类见识一下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的。”说着他便走了出去,召集其他的兽人迈入战场。
律一时无语,其他人也不敢随便靠近这个居住在兽人之间的女人。只留下她一个人静静地思考些什么。
此时,随着罗维?希斯的第三军团彻底瓦解,第九军团陷入两面对敌的危险处境。单凭赖斯?玛修斯个人的武勇和部下的用命,已无法独立支撑局面了。末日骑士如入无人之地般杀入帝国的阵营,所到之处只留下遍地的尸体。玛修斯不知道自己的部队到底遇到了什么,但多少感觉到那是无法靠人力阻挡的东西。虽然满胸的复仇之心,他还不置于到拿手下的性命当炮灰的地步。情急之下,他命令西侧的部队收缩回来,与他已然不堪重负的主力共同抵御前方亡灵骷髅及僵尸混编部队的攻击。而这等于让开了一条让末日骑士长驱直入的通道。无论是谁处于他的境地,都只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的兵力已捉襟见肘,又没有来自第三军团的准确消息,己方的混乱完全可能是由于败军溃散所致,又有谁能预料到像穆西乌斯?斯卡埃沃拉那样恐怖的存在呢?然而也正由于这个决定,令英勇作战的他在战后面临极其尴尬的境地。
一片混乱之中,赖斯?玛修斯偶遇骑着马飞驰的利亚?葆兹。见到自己的军团长,利亚勒住马,面色严峻地敬了个军礼。
“你那里的情况如何?”玛修斯问。
看着全身多处负伤的玛修斯,利亚有些灰心丧气地说:“按照您的命令,都撤回来了。我只抢回十二具尸体,另外二十多具被迫留在后面了。”
“你算是不错的,有几个编队彻底没了消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人再去联系一下。”玛修斯说得轻松,其实心里已在做最坏的打算。
利亚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有图拉克王子的消息吗?听说第三军团已经撑不住了。”
赖斯?玛修斯也在担心图拉克和摩缇葵拉。但对利亚,他也只有竭力安慰了。“王子殿下到底在不在第三军团也还是未知数!说不定他现在正和皇帝陛下在一起,担心你是不是有事呢。”
利亚笑了笑。“我没事的。要是他和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反而会拖后腿。”说完,她又敬了个礼,准备回到她的骑兵队里去。
玛修斯多叮嘱了一句。“尽力活下来。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殿下交待了。”
利亚?葆兹舒了口气,回应说:“我是军人之女,自然知道从军所要冒的风险。请你不必在意,对殿下他也没什么要多交代的。就告诉他和我父亲,我为皇帝和帝国尽忠了。”
看着远去的利亚,赖斯?玛修斯突然有种无力感。这场战争已经夺去了他年轻的儿子,也很有可能会夺走利亚尚含苞欲放的生命。那个说话风趣的图拉克王子或许早就已经遇难了。到头来,也许只有他们这些年长的可以幸存下来。如果说战斗是为了后世三代的平安,现在的状况怎么看都不像是打赢了的样子啊。
11月24日下午五时,天色已渐渐暗去。
作为帝国力量骄傲的象征的阚迪城堡终于陨落了。战场上的任何人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这雄壮的城堡离奇地飞翔在空中的景象。然而它与翅膀硕大的阴影龙鏖战了近三个时辰后,为其提供能量的血石再无力维持城堡的飞行。事实上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保护查尔斯鲁缇的人身安全。‘腐蚀之翼’对城堡的本体造成极大的损坏,城堡中半数以上的人员已经死去或即将死去。
查尔斯鲁缇回到二号防御塔下的时候,恰好看见其他的魔法师们仓促地离开高塔。他们亲眼目睹阴影龙只用右爪的一次横扫,便将玛扎**师占据的一号塔‘哀号之塔’打成两截。在众人躲避砸下的碎石之际,萨蒂斯**师大声叫道:“玛扎还在里面呢!”
这个擅长攻击法术的**师因为杜比?阿尔达斯伯爵转达的皇帝的命令,始终怀着重新掌控血石能量的一丝希望。所以在一番争执后,他便回到的了‘哀号之塔’。他没想到负责防御的帕贾玛最后会抽回所有防御法术。‘腐蚀之翼’对‘哀号之塔’的攻击完全是出于随机的选择,或许是因为这座塔最高也最粗壮的缘故。对玛扎而言,这却是不幸中的大不幸。他根本就没时间做出反应,更别说使用魔法随意门逃生了。在最后陨落的过程中,他全身上下四枚戒指、一串项链、两个护身符被同时激活,闪电和火球四下飞舞,却没有一个能令他避免在石板地面上摔成一团肉泥的结局。
帕贾玛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就说罢,住在那么高的塔楼里,无论如何都必须预先准备一个羽落术的效果。”换而言之,他自己至少已经有一个了。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查尔斯鲁缇默默数了一下人数,对剩下的几个**师说:“我尽力了,但始终无法找到恢复能量的方法。”
帕贾玛对着查尔斯鲁缇恢复了神气。“这只说明你做得还不够。”
查尔斯鲁缇道:“刚才我正试图与血石沟通的时候,有一个威力强大的亡灵祭司通过意识连接进来。考虑到这个情况以及我们现在的处境,再进行尝试风险未免太大了吧。”
哈萨尼兹的专长正是操控意识类的预言性法术,他颇有兴趣地说:“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亡灵?她说了些什么。”
赫蜜斯插入了谈话。“眼下最紧要的不是这些罢。阚迪恐怕支持不住了,我们是不是该想点办法逃生了。”
帕贾玛怨恨地说:“怎么逃?这下面是成千上万的亡灵。就算用法术移动到地面上,也不过是从即将坠落的城堡换到饥肠辘辘的一群食尸鬼之间罢了,情况不会有多大改善。除非伟大的纳迦斯法师能把我们传送到一千古里以外的某个地方去。”
赫蜜斯露出成熟女性的微笑,问查尔斯鲁缇:“这个你能做到吗?只要我们五个就可以了。”
查尔斯鲁缇摇了摇头。
赫蜜斯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们只好想办法把阚迪城堡飞回己方的阵营了。”
查尔斯鲁缇提醒道:“血石已经无法再为城堡输送能量了。阚迪残存的能量至多只能在悬浮状态下支撑半个小时。如果是飞行,它随时随地都会像石头一样掉下去。”
哈萨尼兹拍了拍查尔斯鲁缇的肩膀。“你尽力而为罢!我会替你找一条离我们自己人最近的路线的。”
眼下,这三个人结成了临时同盟。少了玛扎,萨蒂斯和帕贾玛反而成了少数派。所以这两个再不请愿,也只好同意了。其实他们也没其他的主意可以出。
远离显示身份的高塔,余下的法师们集中到城堡地下的某个房间,全力控制城堡掉头。阚迪背对着死灰峰的方向,朝西缓缓移动。由于缺乏能量,它的位置略有些偏北,倒也渐渐离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飞行只维持了十几分钟。
迪丽娅还没想如此轻易就放过查尔斯鲁缇。她命令‘腐蚀之翼’继续大肆破坏阚迪城堡的设施。许多人类因为无法面对阴影龙的淫威,绝望地跳下了城堡。虽然城堡距离地面的高度已大大降低,但是由三十多米的空中纵身跃下,还是只能当作缩短痛苦的一种自杀手段。当阴影龙打碎内堡坚实的石墙,用骨爪拽出一堆金属导管和一个房间那么大的铜制容器时,使阚迪城堡维持浮空状态的魔法炼金体系遭到迄今为止最严重的破坏。重逾千吨的阚迪城堡带着上面数百名人类,在几秒内便重重地砸落地面。无论是城墙、高塔还是内部其他建筑物,都在撞击引发的一片闪光中变成了遍地的瓦砾。阚迪城堡在霎那的辉煌中结束了它延续千年的悲惨命运。除了炸雷般的剧响,扬起的尘埃连远在数古里之外的皇帝都能清晰看到。
“阚迪坠落了。”皇帝身边的人喃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一头巨龙由飞扬的烟尘中腾空而起。‘腐蚀之翼’依旧毫发无损,令曾经以飞行城堡阚迪为傲的人类感到无尽的沮丧。这头只听命于亡灵祭司的龙不再参与接下来的战斗,扇动着翅膀向死灰峰的方向离去。它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就都交给穆西乌斯?斯卡埃沃拉了。
刚才不告而别的雷棣?巴莫骑着一匹跑得满嘴白沫的黑色马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手矫健的跃下马来,紧走几步半跪在皇帝的面前。“陛下,亡灵已冲破第三军团的防线,罗维?希斯军团长和图拉克王子殿下生死不明。第九军团无力加以阻止,亡灵右翼主力正向这个方向突袭而来。”
从开战起便沉着若定的努尔五世露出愕然的表情。阚迪城堡的坠落所造成的震惊,顿时被自身安全都受到威胁的屈辱感所替代。“消息准确吗?”他语速极快地问。
“臣亲自去了一趟前线。第三军团仅少数几个人逃出亡灵的包围圈。据他们所言,亡灵在那个方向集中了具备数量优势的食尸鬼和极其罕见的恐怖武器血傀儡,罗维?希斯毫无胜算可言。另外还有仅存在于传说中的领主级别的亡灵出现,半个时辰内就击溃了第三军团的防御圈。至于第九军团,或许是正面承受压力过大,业已收缩防线。亡灵部队与这里仅不足二十古里的距离,且没有任何成建制的部队加以阻击。”
努尔五世阴沉着脸说:“赖斯?玛修斯之前贪功冒进,现在又弃中军之安危于不顾,他到底懂不懂军事指挥?”皇帝说的如此严重,旁边的无人敢出面替玛修斯辩解。
一个参谋出言建议:“陛下的安全重要,是不是召骑士团回来?”
努尔五世估算了一下距离,叹息道:“来不及了。皇旗之所在影响到全军的士气,轻易不得动摇,各位和我都不是说走就可以走的。眼下也只有组织一切力量顶住亡灵的突袭,而后逐步调度兵力过来救援。”
雷棣?巴莫主动请缨道:“我麾下尚余一定兵力。如陛下允许,我将竭尽所能拖住敌军的攻击。”
或许是愧疚于之前对总督的冷落,皇帝按着雷棣?巴莫的肩头道:“关键时刻,还是老将能为我分忧啊!如果不是担心妄动军心,我倒很愿意自己上阵拼杀一番了。”他扭头对自己的侍卫长说:“不能让总督阁下就这样去迎敌,将一半的禁军调拨给巴莫使用。”见雷棣?巴莫想拒绝,努尔五世摆了摆手。“不仅如此,把中军各位贵族所带的亲兵,加上后营能够调用的所有人手都加起来。够了吗?”
雷棣?巴莫连连说够了。其实,第三军团的七千四百和第九军团的八千一百正规军都没拦住的亡灵部队,让雷棣?巴莫带这么七拼八凑的两、三千人去拦,简直就是螳臂挡车。不过事到临头,也只能死拖了。否则一旦皇帝受伤,甚至死于战斗,整支部队就会陷入恐慌性的大溃散。到时候,损失就更难估算了。
努尔五世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拉雷棣?巴莫起来,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又凑近他的耳边道:“此战已给亡灵足够的打击,没必要再让将士蒙受更多损失。给我半个时辰,米尔达就能把第七军团带回来。然后以萨伯特和赖斯?玛修斯断后,我们逐步退到斯穆巴去。必要的话,放弃这个易攻难守的战利品,退回尤发索城隘。阿蔢达尼亚今后的局面,还要靠你维持呢。”
雷棣?巴莫只能诺诺称是。
这就是后营为何会紧急抽调人手,甚至连伤兵都被动员起来的缘故。军队中的普通一员既不像雷棣?巴莫那样具有丰富的战场经验,也不可能像努尔五世那样运筹帷幄。他们拥有的只是一腔的热血,和报效国家的忠诚。即便是如羔羊般被驱赶着赴死,他们也会懵懂地高呼皇帝的名字欣然而去的罢。
然而接下来赴死的暂时还轮不到雷棣?巴莫和他的混编军队。
摩缇葵拉、卡尼卡萨和图拉克在离开第三军团的营地后,在亡灵的包围圈中东躲西藏,蜿蜒曲折地向东行进。然而由于地形不熟,加上刻意避开亡灵的主攻方向,他们的路线渐渐偏离了原来的预期。临傍晚时分,两百多人并非但没有接近第九军团,反而到了南方远离主战场的一处树林里。摩缇葵拉其实也不怎么熟悉北方的地理环境,还是卡尼卡萨首先发觉异常,命令部队暂停前进。三个人坐下来商议了一下,决定将错就错,不再向北,直接加快速度向东前进。
“救命啊!请.......救救我。”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队伍左侧响起。卡尼卡萨的几个年轻族人听出是女人的呼救声,迫不及待地就搜寻而去了。不多久,他们便扶着一个女人从一丛灌木间走了出来。她穿着帝国的军服,头盔早已不知去向,金色的长发瀑布般散落在双肩。或许是在林间逃得匆忙,她的皮甲松垮地拖在腰部,内衬的衣服也被树枝划破,隐约露出里面姣好的‘风景’。虽然刚离开险地,还是有十几个帕加牧民拥了上去,争相施以援手。当那女人被带到图拉克面前,他也不禁为她的美貌所惊撼。内心深处,图拉克对这陌生的女兵油然生出一种亲近感,仿佛两人很久以前就相识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属于哪个部队的?”卡尼卡萨问。唉!老年人就是没有情趣。
“莉拉,我是第三军团第二侦察骑兵队的。我们被打散了,我的马也丢了,又被一群食尸鬼追赶。后来慌不择路的,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你们呢?”与同类在一起,女人有了安全感,说话也变得有力起来。莉拉,似乎是平民为自己的女儿起了个与开国女王相同的名字。
“我们是帕加游骑兵,目前也暂时归属第三军团。”
“太好了。”
女人脸上的喜悦不像是装出来的。她用袖子擦拭眼角惊喜的泪珠,无意间泛起一番波涛‘胸’涌。图拉克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抑止住本能的反应。第三军团内竟然有这样的尤物,之前还竟然没被发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摩缇葵拉皱了皱眉。“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我们好像也迷路了。”
莉拉说:“今天早些时候我们来的时候经过这里,我还有些印象。只不过刚才太慌张了,所以一时没想起来。那些亡灵紧追在后面,简直快把我逼疯了。”
围在四周的帕加人也都点头赞同。
莉拉又说:“你们不会丢下我罢?我没受伤,我还能走。请一定要带上我,否则我一定活不了。”
图拉克安慰道:“不会的。如果有必要,你可以骑我的马。”
摩缇葵拉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觉着有点古怪。还是让她去找自己的部队去罢!”
“这怎么行!”图拉克惊讶地说,其他人也都一致反对。摩缇葵拉也只是感觉,并没有什么实际证据。又见那女子满脸悲伤,不停地哀求,只得默认了。
莉拉在图拉克的右颊重重地吻了一下。“太感谢你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要什么奖励我都会给你的。”一些帕加人起哄地问她是否要当王妃,莉拉这才知道眼前的是图拉克王子。她含羞带臊地向图拉克道歉,图拉克自然大度地接受了。不过图拉克再次邀请莉拉与自己共骑一马,摩缇葵拉和卡尼卡萨都坚决表示反对。目前情况只是稍有好转。万一再遇上紧急的时刻,图拉克的坐骑带着两个人,就怎么也跑不快了。于是这女兵就被安排与另一个帕加骑兵一起。她的身材不高,分量也不重,帕加草原马轻松就承受住了。背后暖香怀玉的福气,就便宜了这还没结婚的牧民。
莉拉一路指导,他们倒也轻松地又走了二十多里。出于感激之心,她给了与自己一起的骑兵不少恩惠,让那小子全身燥热,不知该如何排解。
卡尼卡萨突然勒住了马。
“不对,我们怎么又走回来了!”
眼前不远处俨然是那片树林。
摩缇葵拉长剑出鞘,纵马跑到自称莉亚的女子身边。“怎么回事?你把我们往哪里带?”
女人一幅无辜的表情。“或许是我忘了路。让我再想想。”
图拉克也跑了过来。莉拉的身子向图拉克靠了过去。“王子殿下,你的护卫凶巴巴的,我好害怕。”
图拉克心动归心动,还没到见色失智的地步。“莉亚,这到底怎么回事?”他问道,语气也变得有些硬了。
那女子叹了口气,双手猛然扳过让她共骑的帕加年轻人的头,用红唇贪婪地吻了他。就在众人莫名而那傻小子自以为得利的时候,怪异的情况突然发生了——女人的皮肤令人寒毛林立的翻涌起来,仿佛下面不是血肉,而是一大群恶心的虫子。她的舌头深入帕加人的嘴里,竟不断往喉咙、食道里钻。片刻间,她的身子就完全失去了原本的丰满。
摩缇葵拉的剑重重砍入女子的左肩,一大片黑色的物体顿时从伤口崩裂出来。
甲虫,女人的体内充满了长着黑褐色硬壳的甲虫,仅靠薄薄一层皮肤撑起人形的外表。这无疑是亡灵族又一恐怖的创造物,用来渗透、暗杀的特别用途。
卡尼卡萨的反应也很快。腰间的弯刀魔术般落到他的手中,只一刀便砍下了女人的头。成千上万的甲虫从两个巨大的伤口振翅而飞,空气中充斥了愤怒的嗡嗡声。带着恐惧和愤怒,一群人或用手拍、用脚踩、用刀砍,消灭了数百只虫子。但大部分甲虫最后还是逃走了。至于那个幸运的年轻人,自称莉拉的新类型亡灵把不知多少的‘身体构成物’,也就是黑色的甲虫,通过他的嘴巴灌了下去。这些虫子在他体内到处肆虐,咬他的胃、嚼他的肠子。他的喉咙都被最初的涌入给破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脸上、身体所表露出的绝望和痛苦,让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又是摩缇葵拉,用一下激烈的斩击结束了他的生命。
卡尼卡萨用力挥动弯刀,劈碎了最后几只还留在现场的甲虫。“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大喊道。图拉克催马走了几步,离开那具依旧蠕动的帕加人尸体。他既没亲眼看到过也没在丰富的皇家藏书库中读到过这样类型的亡灵。
然而这群人的噩梦并未结束。由甲虫构成的女人之所以带着他们绕圈子,就是要拖延时间召唤自己的同伴。她的努力成功了!数量以千计的食尸鬼,随着两个血傀儡向这伙尚精魂未定的人类冲了过来。之前侥幸逃脱的图拉克一行,再次陷入亡灵的重重包围。
在距离战场数百古里外的一座法师塔内,一个历史悠久的巫妖感觉到了这群人所散发出的负面情绪。区区几百个人的生死,对他而言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不过这是他的造物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无疑又是值得纪念的一件事。
关心管关心,他并没有从他的骨床上站起来。两个身材火爆的女吸血鬼正在床前厚实的裘皮地毯上忘情地相互慰籍。这场景足以让任何一个雄性感到热血沸腾,进而对其他任何事都莫不在意。在成为巫妖的那一刻起,帕拉赫尔就放弃了所有愉悦**的感官刺激。无论是食物、音乐还是舒适的居所、温馨的亲情,都不再能触动他那颗僵硬了的心脏。唯有娇嫩的肌肤、富有弹性的触感、罪恶而甜蜜的快感,令他始终不能忘怀。既然他自己不能亲力亲为,归顺于他的吸血鬼宠姬偶尔会在他面前表演,以期博取他的好感。之所以是偶尔,只因为喜怒无常的巫妖帕拉赫尔不一定每次都认可此类表演。那些失败的演员,等待她的只有抛弃和折磨。
今天,他的情绪很好。两个美貌、身材和技术都足以发动一场战争的女性越发卖力地表现自己,简直让这座半浮在空中的魔法塔忍不住要移动了。
一只黑色的甲虫由窗口飞了进来。它犹豫地停在窗口,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巫妖拍了拍卧榻的一角。甲虫几乎可谓是惊喜地飞到巫妖的身边。它展开双翅快速地振动,转瞬间,一个女人的形象便占据了甲虫所在的位置。见到是巫妖最心爱的拟妖回来了,两个女吸血鬼很无奈地结束了‘演出’。她们收拾起四落的衣物,一声不吭地走出了房间。眼角间,只露出隐隐的一点嫉恨。
“莉拉,还算顺利吗?”帕拉赫尔问。
拟妖俯下身,在巫妖干巴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人类比我想象的聪明。我只维持了半个多时辰,就被他们给识破了。”
巫妖像对情人般摸了摸拟妖的下巴。“所以你就用我派去保护你的部队袭击了那群人?”
拟妖羞涩地笑了,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帕拉赫尔把她造得很完美,智慧、外貌、体能,都和人类完全一致。她还有性格,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高兴,什么时候应该发火,什么时候又应该觉得羞愧。
帕拉赫尔怜惜地说:“你损失了近一半的材料,身子变得虚弱了。”
拟妖缩到了巫妖的怀里。“那些人杀死了三百多个我,我只好慌忙逃回来了。嗯,还有一部分被我塞到一具男性的皮囊里去了。希望你的部队来得及救它们。”她卖俏似地抱紧巫妖。“能给我找些食物来吗?我有点饿了。为了找到新的‘外套’,可又消耗了我不少的能量。不过这值得,对吗?我还是像那副画上的一样漂亮。”
她是指挂在墙上的莉拉一世的画像,混在一堆曾经与巫妖一起生活过的男男女女的画像之间。巫妖弹了弹手指,一个女吸血鬼恭顺地走了进来。“莉拉饿了。你的同族今天应该逮到不少猎物罢!跟他们商量一下,送四、五十个过来。注意,要活的。”
女吸血鬼点了下头,依旧毫无怨言地出去了。不过内心深处,她觉得巫妖的这个宠物实在是吃相难看。拟妖会把卵下在人的身上。这些卵吸收人类身体的营养和精神上的能量,从而发育成具有智力的甲虫。一个活人只能培养出不足十只甲虫,而被她折腾过的,连改造成骷髅的可能都没有了。
拟妖一点都不在意这些宠姬,她依旧靠在巫妖身上撒娇。
巫妖思绪其实早已回到五百多年前。那时,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爱上了他的好朋友、好同伴。他们在一起时的温情,令他的心中涌起隐隐的忌妒。他们俩的后代,直到今天还掌握着一个偌大的帝国。帕拉赫尔把拟妖紧紧抱住,直到她的躯体在他嶙峋的骨头压迫下渐渐变形......
“什么?”雷棣?巴莫惊讶地问:“就一个?”
侦察兵回复说:“就一个,行进速度极快,谁都挡不住他。”
长期身处阿蔢达尼亚的总督深知亡灵的特质。它们要么是极其脆弱,就像大后方曼卡斯之类从未见过亡灵的城市居民所认为的那样,却以数量弥补其缺陷;要么就是像巫妖、吸血鬼之类极其强大,却因为自身活动需要消耗大量魔法能量而更喜欢小群体活动。在数万人浴血厮杀的战场上以单兵方式作战的,只可能是最强大的亡灵。
全副武装的老兽人喀卓乌拉口音奇特的说话声在一旁响起。
“他骑的是不是一匹古怪的、四足冒火的马?”
“没错。”侦察兵连连点头。
雷棣?巴莫也弄不清这些兽人是什么时候加入到他的队伍里来的。不过也正因为有他们在,部队的士气有了显著的提升。“大使,你知道些什么吗?”总督对不耻下问地对兽人说。
喀卓乌拉咧了咧嘴,露出吓人的獠牙。“是来催命的罢!”原来他竟是在冷笑。“亡者之神西丝娅手下既有擅长魔法的巫妖,也有神力充沛的亡灵祭司。但她的军队里负责战役指导、冲锋陷阵的,是一小群被称为末日骑士的家伙。他们生前多半是独霸一方的军阀,或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死后就替他们的新主子效忠,继续屠杀自己的同胞。”
雷棣?巴莫又惊又喜地问:“如果他是这场战斗的指挥官,那我们消灭了他,是不是就能立刻扭转现在的不利局面?”
“消灭末日骑士?就凭你们这些人?”喀卓乌拉语带嘲讽地说:“这些骑士既拥有以一挡百的武艺,又能施展各类暗能量的神术。人类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怎么可能伤到他。”
总督不信服地说:“我们有三千多,他只有一个。总还是有些机会的罢!”说着,他命令全军向前,迎战突袭而来的末日骑士。喀卓乌拉咕哝了一声,挥手示意他的兽人部下跟上。
穆西乌斯?斯卡埃沃拉毫无目的在游荡在战场上。他的武技、他的诅咒,足以在顷刻间杀死眼前的任何活物。人类的战线被他用双手撕裂,却继续冥顽不灵地顽抗着。即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魔法城堡被击沉,也不能动摇人类的抵抗之心。一千年过去了,人类还是那么坚忍、好斗,不懂得在比自己强大的事物面前臣服。这算是一件好事,还是足以让这个种族灭亡的劣根?穆西乌斯对此非常好奇。
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观察和分析,进而寻找结论。但今天,他最缺乏的就是耐心。亡灵之神的渴望带来的躁动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则是回忆,对无聊的往事的回忆。他隐隐约约的童年,他争强好胜的青年,他踌躇满志的盛年,以及野心、决断和愕然而止的生命。后悔?亡灵从没有这样的情感。这第二次生命既是诅咒折磨,却无疑又是一种祝福。至少同时代的没有一个人能活到现在,能拥有他被赋予的权力。只要他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整个王国都将灰飞烟灭。然而有谁能理解这些,并因此而仰慕他?就像他还活着的时候那样。一个都没有!居于他之下的亡灵要么是愚笨到连怎么逢迎都弄不懂,要么就是嫉妒多于羡慕。嫉妒他的‘幸运’,嫉妒亡灵之神对他的‘特别关爱’,嫉妒他所积聚的力量。这样的权力对他又有什么意义!
拉弥尔(ra-mihr),有一个女人曾经懂得他。因为一念之慈,他在噩运将临之际放走了她,自己留下承担千万年都无法解脱的惩罚。如今想来,这或许是个错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有她在身边安慰他、提醒他,他的悠长岁月将好过得多。拉弥尔已经死了,她的尸骨也无从寻觅。然而她的子孙还在,她的血脉还在。穆西乌斯觉得他有权力带走其中的一个,就当是某种微薄的补偿也好。这个念头,引导他向着帝国中军的方向逼近。
又一群帝国的士兵不知死活地向他冲来。
“死亡瘴气。”末日骑士向四周散布出致命的毒雾。看着热血沸腾的人类露出愕然的表情,丢下曾视作生命的武器,捂着脖子痛苦挣扎着倒下的情景,末日骑士只感到深深的无聊。在瘴气范围外的士兵吓得腿肚子都哆嗦了,调转身子就向反方向逃跑。
然而,还是有一小群人活了下来,继续向末日骑士靠近。兽人!?呵呵,在这么南面的地方还能遇到亡灵族最顽固的对手,简直是一种荣幸。
“腐鸦之后的第一个末日骑士,穆西乌斯?斯卡埃沃拉。野蛮的混血儿,喀尔班恩(kalbane)的族人,报上你的名字来。”
回答是一声凶狠的嚎叫,以及电光火石般砍来的战斧。穆西乌斯用硬头锤格挡进攻,没想到精钢制造并加过亡灵之神祝福,足有小孩子手臂粗细的柄部,竟受不了这搂头盖顶的一击。斧刃砍断锤柄,眼看着砍向末日骑士的面部。穆西乌斯激活右手戒指上的魔法,瞬间转移到十米之外。而他的梦魇兽来不及躲闪,被剧烈的斩击砍成两半。
末日骑士略感意外地看了看老兽人,又看了看倒地的坐骑。“不怕我的死亡瘴气,又能施展这样的武技,即使是兽人也有些特别了。”他嗅了嗅战场上的气息,才恍然大悟地说:“你和喀尔班恩的指引者,也就是你们称之为柯迦拉-查的个体相处过很长的时间罢。她的庇护延伸到你及你的随从身上,赋予了你们更为强韧的耐力和如此澎湃的力量。”
抢在雷棣?巴莫之前出手的,正是兽人大使喀卓乌拉。这个亡灵族的骑士能轻易躲开他倾尽全力的一击,其实也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自称穆西乌斯的末日骑士还认识律,甚至认为老兽人因接近律而有所获益,就更让喀卓乌拉感到惊讶了。
末日骑士从腰间的剑鞘中缓缓抽出今天始终没有动用的长剑。“湮灭之剑。”他轻轻抚摸淡青色的剑身。“我已有五十多年没有动用过这把剑了。今天,为了向你这个难得的对手致敬,我将用它抹杀你的生命。”
尖锐的破风声排山倒海地涌向老兽人。喀卓乌拉不敢小觑,双手握住斧柄,架住末日骑士摧枯拉朽的剑斫。末日骑士的身手如他活着时一般矫健,正面的砍击顺势化为斜斩,劈向兽人的肩膀。喀卓乌拉滑步躲过第二招,立刻转入反击。他的斧子斧面朝外,砍向末日骑士的胸口。末日骑士向后一步,随即向前两步,长剑直刺兽人的腹部。喀卓乌拉临时变招,调转了斧面。剑尖与斧子的侧面相交,激起一连串闪耀的火花。
两人随即进入越发激烈的近身格斗中。
雷棣?巴莫带着剩余的部队终于赶到了。眼前尸横遍野的情景令他感到震撼的同时,略产生了些许侥幸的感受。如果他早到了一步,或许也会是命丧当场的结局。兽人与那个亡灵武士在他眼前发生的战斗,更让他觉得依旧受到神祗的眷顾——也只有强壮的兽人才能抵御住最强大的亡灵的攻击。若换了是人类,则仅仅会成为单方面屠杀的受害者。他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而不是不惜一切获得胜利。既然能节省部下的性命,他宁愿在一旁远远的观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