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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尔达?贡多斯在乱局中杀出一条血路,将重伤的巴达尼斯和第七军团余下的三千六百多人带出了亡灵的重围。亲卫骑士团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他刚完成任务,派人把巴达尼斯送去医治,又将第七军团指挥权转交给第十一军团的萨伯特(sabert)军团长,皇帝禁卫军派来的传令兵也随即找到了米尔达。
“亡灵袭击陛下的营地了?”
米尔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身为皇帝直属骑士团的团长,又兼努尔五世女婿的角色,他的任务就是保护皇帝的安全。虽然援助第七军团的命令是皇帝下达的,任务又完成的漂亮,但如果皇帝本人有什么不测,他的一干功劳全部抵消都无法弥补疏忽职守的罪名。
传令兵连忙纠正道:“亡灵意图袭击陛下。巴莫总督临危受命,已经前去阻拦。陛下要求阁下带回巴达尼斯军团长后,即刻率骑士团前去支援。”
米尔达惴惴道:“希望总督能顶住罢。”虽然之前米尔达带头说阿蔢达尼亚总督的坏话,现在却只希望雷棣?巴莫能不负其声名,使他和骑士团不至于落下轻怠皇帝安全的责任。
传令兵又说:“皇帝还有命令。第十一军团汇合第七军团后,向中军方向靠拢。第九军团得到的是类似的指令。‘天色已暗,不利于我军的行动。且将士连续作战时间已久,需要稍事休息。’陛下原话如此。”
一旁的萨伯特沉吟着说:“皇帝恐怕是想要撤退了。”
米尔达斜觑着十一军团的军团长,诘问道:“你对陛下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萨伯特连忙辩白道:“我这里的战况也不好,是该考虑撤退的事宜了。不过亡灵攻势依旧,夜晚又是它们最喜欢的时间。我担心的是能不能顺利撤走,且不造成额外伤亡的问题。”
“陛下自然会考虑的。”米尔达坚定地说。萨伯特虽然点头认可,但米尔达还是意识到努尔五世的君权和声誉在这场战争中有所削弱。卡利达德拉贡说到底,是一个军事为本建立的帝国。一个不能带来胜利的皇帝,也绝不会是受到贵族和将领们欢迎的皇帝。
努尔五世又何尝不知道这点?他之所以强扭着不肯先行撤退,有很大一块因素是因为他再也丢不起这个脸。
首先,他的决策发生重大失误,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就向具有优势实力的敌人发动这场战争。他完全没料到亡灵在与兽人大打出手后,还有保留了那么多的兵力在偏远的阿蔢达尼亚地区。至于亡灵对人类社会有所意图的背景,他就更是猜都无法猜到了。
其次,他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盲目相信自己的能力。斯穆巴的战斗后,他本该在亡灵重新聚集前尽量扩大战果,然后见好就收。他却贪心不足,希望获得更大的、更容易被后人所铭记的胜利,轻易深入亡灵领地上千古里,以至于在死灰峰这个最不利的战场上打了一场损失严重的消耗战。
单是这两条,就足以证明他作为一个决策者、作为一个将领的失败。他在这场战争中空耗了数万人的生命,丢了一座耗资巨大的魔法城堡。连他的亲生儿子,或许都死在了战场上(这点对努尔五世来说既是坏事,也不失是件好事)。留给他用来向六摄政、向帝国政府、向他数百万的臣民解释的理由并不多,就像他之前对雷棣?巴莫说过的那几条。然而,有总比没有好。相比找不到任何一个理由,不得不率领最后一批忠诚者向亡灵发动自杀性攻击的哈吉尔二世(hagirii),努尔五世的情况无疑好过千倍。
千头万绪,都要留待他回到曼卡斯去解决。此时此刻,他有些遗憾地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皮亚斯?尼森哈顿当皇帝的话,会因为老爹控制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还控制了他的婚姻而心生怨恨。迦德拉?尼森哈顿呢?在贪心这点上颇得努尔五世真传的他,则会认为皇帝父亲太过偏心而有意淡忘。至于图拉克?尼森哈顿,如果活了下来,或许他会真挚地为努尔五世辩护。毕竟他也参加了这场针对亡灵的战役。但努尔五世非常怀疑图拉克有足够的意志去争取皇位。
所以,他千万不能死在这里。否则,连替自己辩白、掩饰的机会都没有了。
前方回来的侦查兵报告说:“雷棣?巴莫总督暂时抑制住了亡灵的攻势。不过,战局似乎并不怎么好。”
努尔五世这一辈子来第一次向奥迪尼斯神发出真心的祈祷——只要能撑过这最后的几个小时,他愿意为女神的圣殿奉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供奉。
与末日骑士的战斗的确不顺利。
即便有律的祝福,即便是最强壮的兽人的体力,终究无法与西丝娅赐予亡灵一族的守护者相抗衡。穆西乌斯?斯卡埃沃拉拥有经过数百年锤炼的武艺,拥有亡灵族永不枯竭的气力,拥有高等牧师级的神术。所以起初是喀卓乌拉与末日骑士一对一的决斗,没过半个多小时就演变成喀卓乌拉和他的四十名兽人随从在一边,穆西乌斯和他召唤的烈焰骷髅、鬼魂、血傀儡在另一边的群体性战斗。说不清楚是谁先破坏了单打独斗的规矩,事实上也没有谁提出要遵守这个自欺欺人的规矩。生者和亡者,原本就处于不同的行为准则上。
然而,在这场生者与亡者的战斗中,亡者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喀卓乌拉眼看着自己的同胞、自己的亲随、自己的后辈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他依旧勇猛地挥舞手中的武器,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略少一点劲力。战斧变得越来越重,胸口的疼痛也越发加剧。
终于,最后一个兽人武士砍碎面前的鬼魂,却在背后血傀儡的袭击中倒下了。穆西乌斯驱散了身体已然是残缺不全的血傀儡,将全部力量都放到强健的兽人大使身上。经过一番惊天动地的厮杀,末日骑士几乎可谓毫发无损。没错,他是用尽了为今天所准备的神术。可他依旧保有经过亡灵祭司强化的躯体,以及手中锐利的湮灭之剑。
“只剩下你和我了。”末日骑士略带寂寥地说。
喀卓乌拉强忍住心中的悲愤,语带嘲讽地回答:“不会太久了。”他预告了这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角斗。
“正合我意。”末日骑士首先挥出了一剑。
老兽人竟完全没有防守,而是发出玉石俱焚的一下斫砍。剑轻松穿透兽人板金铠甲,却卡在左胸第八和第九对肋骨之间。兽人的斧子结结实实地砍在末日骑士的胸甲上,制造出一个巨大的伤口。
末日骑士倒退出几步,将剑抽离兽人的身体。喀卓乌拉觉着身子一凉,仿佛自己全身的气力都被冰冷的剑锋带走了似的。湮灭之剑具有碎裂灵魂的力量。喀卓乌拉能维持站立的姿态并保有自我意识已是难得可贵了。而要按着常识,末日骑士受的也绝对是致命伤。可他摸了摸铠甲里的伤口,仅是若无其事地冷哼了一下。
“你杀不死我的。”穆西乌斯握着剑柄,用力挥动了几下。“就算被你们当作凡间神祗看待、实际上仅是个半吊子的女人过来,也无法把我怎么样!”他冷笑道:“恐怕连她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派你这个半截子入土的来送死。她还是我刚见到她那会儿的样子,只会躲在背后操纵别人。”
喀卓乌拉一声怒吼,像一头野牛般朝着末日骑士杀了过来。就算是末日骑士杀死所有的兽人,都无法让他变得如此愤怒。对兽人而言,诋毁柯迦拉-查甚至比贬低原本就大大咧咧的兽人之神喀尔班恩还令人不可容忍。
穆西乌斯是在故意惹怒喀卓乌拉。虽然喀卓乌拉含怒的一击的确威力惊人,却也使他处于完全无法变招的境地。穆西乌斯在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就以灵活见长,如今配合亡灵鬼魅般的身法,要躲避兽人使老了的攻击简直易如反掌。侧身躲过攻击的那一刻,湮灭之剑行云流水般划过兽人的背部,造成一处深入肺部的重伤。
喀卓乌拉的战斧在地面上造成一个深达一尺的大坑,一时间尘土飞扬。尘埃落定,远处的雷棣?巴莫发现兽人大使呆立在那里,似乎在惊讶自己的失手。
末日骑士缓缓走到距离喀卓乌拉不足五步的地方。“你是个好战士,但无疑已经老了。生者就是这样,自身的寿命有限,总会因自己无法达到的境界而留下遗憾。如果你愿意归属于亡灵,我将赐予你新的生命,使你成为像我一样完美的存在。”
喀卓乌拉艰难地转过身,手中依旧提着已无法举起的武器。
“我的灵魂将归入喀尔班恩终日宴饮的殿堂。而你呢,穆西乌斯?你的灵魂只能一千年、一万年地在泥泞的大地上徘徊,无法期望任何一位神祗会接纳;你的躯体将与蛆虫为伍,无法重获往日的充实。让我选择你的命运?呵呵呵呵,你的脑子一定是放得太久以至坏掉了吧。”
虽然看不见末日骑士的脸,但由他的沉默也能体会到他的仇恨。“你的尸体会是制造血傀儡的绝佳材料。”穆西乌斯冷冷地说。他继续靠近兽人,准备用手中的剑给喀卓乌拉最后的一击。
剑挥起了,喀卓乌拉闭上双眼,准备接受自己的结局。雷棣?巴莫总督抬头向天祈祷,希望自己也能像兽人般死得慷慨壮烈。
一抹白色的雾气骤然出现在末日骑士与老兽人之间。穆西乌斯的剑竟没有砍下,他整个人也像雕塑般呆在那里。律用一只手便扶住摇摇欲坠的喀卓乌拉,喀卓乌拉硬撑着的一口气却终究吐了出来。他干咳了一下,脸上露出欣然的表情。“我......的最后一战,虽然没能打赢,却打得很......痛快。”说完,便阖上眼撒手而去了。
律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怨愤,轻柔地将五十多年的老朋友缓缓放到地上。她用兽人的语言低声吟唱起一首圣歌,将骄傲的灵魂送入长眠之所。雷棣?巴莫总督和他的部下远远听到,一时间也忘却了惨烈的战争,他们从未想过兽人语也能表达如此细腻的情感。
吭!剑插入地下的沉闷声音中断了美妙的歌曲。
“你终还是出现了。”末日骑士冰冷地声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律站起身。她的身高比末日骑士足足低了一个头,且穿着简单的常服,却有着毫不逊色于的全身铠甲的穆西乌斯的气势。
“我没想到是你。”她平淡地说。
“为什么不能是我?因为西丝娅上千年来用她仇恨的毒液侵蚀我?因为她留下的两个亡灵祭司无时不刻把我当女主子养的狗看待?所以你觉得我一定是早就死了?”末日骑士尖刻地回答:“哦!对了,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死在你之前的同伴所制造的一大群怪物手里。而我现在也成了这群怪物中的一个。”
律惋惜地说:“你还是只有仇恨这一种情感?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亡灵之神直到今天还束缚着你的原因了。”
“束缚?”末日骑士发出金属磨擦般糁人的大笑。“我不觉得啊!我既不用为自己会年老体衰而担忧,也不必为生死离别的情感而伤神。甚至是遇到你这样异乎寻常的怪物,也都不会再感到害怕了。西丝娅或许是恨我,但她事实上却待我很不错呢!”
律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她恨你恨得有多深了。”
“爱和恨,又有多大的区别。”末日骑士耸了耸肩。“如果你的同伴还活着,恐怕也不会怎么享受她的爱罢。”他从地上拔出刚才用来打断律的平和之音的湮灭之剑。“几百年后难得的第一次见面,没必要浪费在这些叙旧里。西丝娅这次没有严令阻止我,我也不必像上次那样不战而逃了。”
他的攻击还是那么凌厉。闪电般的劈砍,却完全是一个虚招。无形的剑风扯下律用来遮蔽面容的纱巾。“你的容貌还是那么......伪善。”湮灭之剑凶狠地划向律的脖颈。
尖利的撞击声瞬间响起。律的身边幻化出一蓬芒刺,挡住了锋利的长剑。数十枚闪亮的荆刺随即首尾相连,构成一把十米长的长鞭,环卫在律的前后。
“荆刺之鞭。”穆西乌斯艳羡地惊叹道。他慎重地以双手握住剑柄,剑招也由轻盈变得凝重。
律一声低叱,长鞭顿时如灵蛇出洞般缠上青色剑锋的湮灭之剑。末日骑士双足踏地,将剑揽回怀中。亡灵之神毁灭性的力量以他的身体和剑身为媒介,直袭向律和她的荆刺之鞭。两柄神器在剧烈的对抗中发出嗡嗡的振动,就像两个敌对的战士在互相叫阵。地面无法承受这两股力量的冲击渐渐出现皲裂,干枯的草丛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常人无法理解的对决一分钟后便以两人各自收招愕然而止了。
穆西乌斯迅速地回剑入鞘。他摘下全覆盖的头盔,露出俊美却苍白的面孔。“你依旧比我强大,亡灵之神暂时也拿你没办法。”他冷哼道:“不过我们的势力一直在膨胀,而你和兽人的却在萎缩。总有一天,你将再也无力干涉我们的行动。至于这些人类,他们真值得你像保护兽人那样细心地看护吗?”
律默然没有回答。
“或许你和西丝娅一样,期待着那一位的归来?”穆西乌斯笑了笑。“那会需要大量大量的鲜血和生命作为祭奉。我们亡灵出得起这个价钱。你呢?”
律依旧没有回答,眼神中却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末日骑士重又带上遮蔽自身情感的头盔。在战斗层面,他确实输了;然而在战役层面,他相信他和亡灵之神将会是最后的赢家。律感觉到了她自己的无力。对于未来的血肉飨宴而言,眼前这么点生命不过是一碟小食,而且是吃了一半的残羹冷炙,他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
雷棣?巴莫总督张大了嘴,简直不知道该感谢哪一位神祗。律和末日骑士的交谈,他并没听到几句,还根据他自己的理解作了南辕北辙的猜测。他只知道喀卓乌拉和他的兽人随从先消耗了末日骑士的大部分力量,然后作为撒满或牧师的律出现,逼退了不可一世的末日骑士穆西乌斯。结局虽然损失重大,相对眼下的战况却已是最完美的。他立刻叫过一个传令兵,命他给皇帝带去这个‘好消息’。
律的身影在一片尸骸间又逗留了一段时间,随即便如她出现般突兀地消失,同时带走了喀卓乌拉和其他数十位兽人的遗体。
图拉克第一次有了自己短暂而并不怎么精彩的人生即将结束的觉悟。即便是在帕加,即便是面对面对狡猾如狐、凶狠如豹的坦丝娇,他也总能从绝境中看到一丝生路。可是面对潮水般涌来的食尸鬼,以及制造的时候就根本没把仁慈这种情感装进去的血傀儡,他的巧言利口又有什么作用?难道去说服食尸鬼只拣他手臂、大腿上不伤及性命的部位下口?
两百多帕加游骑兵,还是半数以上失去了马匹的,被一千多亡灵精英部队团团包围,结局可想而知。即便卡尼卡萨再勇猛,摩缇葵拉再精通战术,也无力回天了。
“带他走!”
卡尼卡萨冲着摩缇葵拉大喊。他的双眼冒血,脸上带着愤怒和绝望的复杂表情。眼看着自己的同胞在短短十几分钟内一个个惨遭毒手,任谁都无法保持心理上的平静。而更让卡尼卡萨揪心的,是他恐怕自己无法回报皇帝努尔五世对他及他整个部族的宽容。就算拼尽最后一个人,豁上自己的老命,也要把图拉克给送出去。
摩缇葵拉使尽全身解数,才确保亡灵无法接近自己和图拉克的身边。她也看出再不想办法逃跑,恐怕所有人的性命都要搭在这里了。她深深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坚持本能的直觉,阻止那个甲虫构成的恶心女人跟随队伍。作为雇佣兵,最重要的基本原则就是完成雇主交付的使命。这比一切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性命都高过百倍。
两个人心意相同。摩缇葵拉向卡尼卡萨点点头,探手将一旁手忙脚乱地躲避食尸鬼噬咬的图拉克从他的坐骑拽到自己的怀里。她将图拉克按在马鞍上,一拉缰绳,绝然地向外冲去。她的右手挥舞长剑,不断劈砍涌上来的亡灵。卡尼卡萨则大吼一声,双手持着弯刀,阻断了上百个亡灵追击图拉克的道路。剩下为数不多的帕加人也都围拢到卡尼卡萨的身边,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图拉克心如刀绞。如果他不是皇帝的儿子,如果他没有生出去帕加游历的念头,这些人或许正悠闲地游荡在草原上,过着牧马放牛的惬意生活。为了他的人生,已经有多少人白白失去了生命,又会有多少人为他做出牺牲?此时此刻,他连自杀的念头都有了。无论他多么自暴自弃、自我放逐,多么放浪形骸、行为不羁,王子的身份都决定了在他身边的人必将卷入以他为中心的巨大漩涡。当他们围绕他而旋转的时候,他可以漠然视之,也可以沾沾自喜。然而,当这些人被不断加强的漩涡抛出,或拖入无底深渊,图拉克却意识到自己无力挽救。
摩缇葵拉感觉到图拉克的躁动。她坚硬的手掌岩石般重重按在图拉克的背上,向他表达了她的想法——你不能辜负卡尼卡萨最后的意愿。
身后,卡尼卡萨花白的头发淹没在一片黑压压的食尸鬼之间。摩缇葵拉带着图拉克又跑出了五、六里地,越来越多的食尸鬼追了上来。她的马喘着粗气,奔跑的步伐渐渐地变小了。图阿拉伸手拉住摩缇葵拉的甲衣。“如果你跳下去,那我也会跳下去。”通过后腰所接触的火热躯体传递过来的细微变化,图拉克可以感知到摩缇葵拉的打算。
摩缇葵拉干涩地笑了笑。就算她留下阻止追兵,又能帮图拉克争取到多少时间?四周已满山遍野的亡灵,帝**队的影子都看不到一个。这次的战役,人类真得输了。
不知道拌到什么,还是突然前腿痉挛,摩缇葵拉的马一点没有先兆地向前摔倒。摩缇葵拉只顾着图拉克,没拉住缰绳,两个人从马背颠了下来,又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摩缇葵拉不顾全身的伤痛爬起来回头看时,那匹马的脖子都倒扭了,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两头跑得最快的食尸鬼扑到马身上疯狂地撕咬,仿佛一辈子都没进过食一般。更多的食尸鬼追了过来。它们依旧饥肠辘辘,发绿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摩缇葵拉和图拉克的。
图拉克也站起来。死到临头,他强挤着笑容所说的话竟然是:“哎,你们几个。别看她是个女的,但她的肉比较硬,肯定没我的好吃。先吃我罢!”视线范围内足有上百头食尸鬼,两个人一匹马加起来都喂不饱它们。图拉克这么点绅士风度明显就是白搭。这些食尸鬼似乎呆了呆,不过随后就按着本能向图拉克扑去。摩缇葵拉拔出护身的匕首,准备尽自己最后的义务,死在图拉克之前。
一阵以前听到过的嗡嗡声,五个魔法传送门同一时刻在图拉克的四周打开。第一个冒头的查尔斯鲁缇发出愕然的低叹,随手甩出一个火球。七八个食尸鬼被火球当面击中,全身冒火地倒在地上。闪电、冰锥、魔法飞镖,噼里啪啦地打在其他食尸鬼的身上,击倒了数十为计的亡灵,把其他的吓得四散而逃。
“本来是投奔你的,没想到你的情况也不怎么样啊!”查尔斯鲁缇略带嘲讽地说。
与他一起到来的,一个七十多岁的垂暮老人,一个是容貌清秀的睿智长者,一个是肌肉发达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徐娘半老却丰韵依旧的女子。也就是法师行会派驻帝**队的萨蒂斯(sadis)、哈萨尼兹(ghassanids)、帕贾玛(pergamun)、赫蜜斯(hmiths)四位**师。原来,阚迪城堡坠落的时候,这几位都被封在地下的炼金机械室里。不过也幸亏有厚厚的四壁和天花板保护,才没像其他人那样被瓦砾砸死,或从摔出城堡坠地而死。所有的出口都被跌落的碎石堵住了,他们没办法出去。查尔斯鲁缇突然想到帕加的事件后,他替图拉克又造了一枚指示方位的魔法石。照他的想法,皇帝一定像斯穆巴攻城战时那样,将图拉克留在自己身边。那么,以图拉克为目的地进行传送,必定能脱离遍布亡灵的地区。萨蒂斯虽然嘀咕了几句,但瞧着哈萨尼兹和赫蜜斯分别接过查尔斯鲁缇那头的指引石,感应图拉克王子的位置,甚至帕贾玛都依样照做了,他立刻急着向查尔斯鲁缇讨了过来。因此,这几个法力高深的法师恰好在图拉克最需要的时候来到他身边,帮他解了生死困局。
几个人来不及打招呼,背对背靠在一起,准备应付亡灵的下一波进攻。摩缇葵拉也去死马旁捡回自己的剑,与法师们一起迎敌。
刚才还在远处观望的亡灵,一瞬间却都消失了。这情况不仅是图拉克身边,正在战场奋战的帝**队也都惊讶地发觉处于优势地位的亡灵迅速后撤,放弃了对人类的攻击。那些哭泣之墙上走下的亡者也缓缓走回原本的位置,少数被打倒了的则留下空荡荡的人形墓穴。事实上,亡灵的指挥层,亡灵祭司已然达到目的,连特意召来的幽灵龙腐蚀之翼都被她叫了回去;而末日骑士穆西乌斯没能打赢律,将注意力转移到全力实现亡灵之神的大局计划上,也无兴趣与人类继续缠斗下去。剩下的亡灵无心恋战,索性回到战斗之初的防线上了。
努尔五世之前得到雷棣?巴莫总督的消息还有些半信半疑,待九军团、十一军团也送回类似的报告,才惊喜交加地仰天长啸。这当然不算赢,却也不能算输。一场激烈的战斗,一个惨烈的平局,应该足以应付国内舆论了。至于包括六摄政在内的上层贵族,自然没那么容易打发。这场战役失去的太多,所得却微乎其微,他们一定看得清清楚楚。需要拿出多少好处去封他们的嘴,会是班师后皇帝首先要考虑的问题。至少这是在他比较擅长的战场上,而不用再去面对鬼魅莫测的亡灵族了。
精疲力尽而沮丧的军队不断地由前线撤回来。
&nhs)阵亡。
第九军团最晚脱离战斗。作为此次战役人数最大的军队编制,八千一百多人生还五千五百。
突出在前的七军团在军团长萨伯特(sabert)负伤后失去指挥,由皇帝的女婿米尔达?贡多斯带出四千六百人。
由于有精灵的帮助,且未遭遇亡灵主力部队,因而伤亡率最小第十一军团在本日战斗中仅损失一千七百人。精灵盟军则有五十二名殉难,一百十一名负伤,包括多名身为武技大师或高级咏唱师的贵族。
一天的战斗,帝**队的阵亡人数接近一万五千,占出发前三万四千总数数的四成以上。这还未包括雷棣?巴莫总督所辖阿蔢达尼亚本土防御部队的损失。伤员大致与阵亡人数持平。两个月前气宇轩昂、浩浩荡荡开出米索美娅的大军,几乎可以说是彻底失去战斗力。史官将本日称为哭泣之日,既代表前线士兵因亡灵建造的哭泣之墙所受的震撼,也隐喻战后幸存者的悲伤以及盘旋于战场上如号哭般的乌鸦鸣叫。
努尔五世下了最后几个命令,就带着一干参谋和随从先行离开这片伤心之地。雷棣?巴莫被授予全权,在两个时辰内尽力安排回收战死者的尸体。没有一个人敢建议当晚在亡灵防线前扎营。那些来不及收拢的,包括第三军团的绝大部分遗体,不得不丢在了后面。虽然当时无人对此提出疑义,但在事后,却成为皇帝最被垢詈的一个决定。连带着总督也受到不公平的指责。尔瑟历3282年11月24日晚十时,帝国远征军开始全线撤退。亡灵的领地如墓地般死寂。一场冬雨,将士兵们残破的躯体和精神都冻得冰冷麻木。
图拉克拉紧身上的沾满泥浆的衣服。他感到冷,发自身体内部的冰冷。空空的胃发出咕噜噜的抱怨声,他却一点提不起吃些什么的食欲。
包括查尔斯鲁缇在内的五个法师,他这个王子,还有他的保镖摩缇葵拉,被远远落在了后面。图拉克离开第三军团的时候,原本就走错了方向。拟妖带着他们东兜西逛的,后来又叫来一整群的亡灵追杀,使图拉克离帝**队越来越远。等查尔斯鲁缇几个赶到,用魔法查探所在的位置,才发现他们其实到了离主战场西南一百多古里外的某处。虽然亡灵没有继续袭击,他们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没有马匹代步,几个人只得步行向西行进。队伍中有七十多岁的老人,摩缇葵拉和图拉克摔下马的时候多少也受了点伤,速度自然快不起来。当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天色就已完全暗了下来。在亡灵出没的地区,又是漆黑的夜晚,继续前进无疑是自寻死路。摩缇葵拉见到一片小树林的时候建议就地休息,其他人默然同意了。
不敢点火,怕吸引亡灵的注意。摩缇葵拉由死去的坐骑上抢救出的一个行军袋子成了他们唯一食物来源。里面装的是晒干了的烤饼,普通士兵的标准口粮。饼巴掌般大小,原本干巴巴的,略带着点甜味。在食尸鬼撕咬马肉的时候,血水浸入袋子沾污了烤饼。图拉克咬第一口就当场吐了出来。摩缇葵拉全身乏力,靠在一棵树上自顾自地嚼着饼咽下肚。她接受了保护图拉克的职责,却没有同时担下保姆的任务,没理由去照顾他的饮食问题。查尔斯鲁缇皱了眉,硬着头皮吃了一块。其他几个有吃了一块的,但大半只吃了半块。吃完烤饼,他们找了些干树叶铺在地上,裹紧衣物睡了下来。
哪里睡得着啊!四周是充满敌意的亡灵,阿蔢达尼亚的初冬又冷又湿,他们还露宿在野外。要再晚一个月,冻死都是有可能的。
图拉克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小声问身边的查尔斯鲁缇。“维尼尔斯玛茹呢?她也顺利逃脱了吗?”
查尔斯鲁缇淡漠地说:“应该是罢。”
“什么叫‘应该是罢’?你不会是连她的生死都没去关心,就自顾自逃出来的?亏她还把你当朋友看待呢!”图拉克半坐起来,生气地说。
图拉克的声音惊动了其他几个人。他们也都坐了起来,加入两个人的谈话。
赫蜜斯说:“自从查尔斯鲁缇和那个女精灵去研究血石汲取能量的方式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会不会是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她的话带着隐约的暧昧意味。
她这一说,图拉克越发担心了。查尔斯鲁缇无奈,只得将当时的情况粗略解释了一下。帕贾玛幸灾乐祸地说:“我就知道那精灵接近你就没安什么好心。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明知是温柔陷阱也会自己往下跳,真是自讨苦吃活受罪。”
哈萨尼兹却沉吟道:“亡灵是最会操纵生者的思想的了,那个自称迪丽娅的亡灵祭司或许是在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也说不定的呢。我觉得维尼尔斯玛茹并非有意隐瞒,而是自身修为不够,所以才没有辨认出血石中亡灵之神的徽记。”
萨蒂斯说:“赫蜜斯,你擅长幻术。假使是你身处其境,会看不到近在眼前的东西吗?”
“那可不是幻术。”赫蜜斯为难地说:“如查尔斯鲁缇所说,亡灵之神西丝娅将自己的部分记忆灌输到了血石里,而维尼尔斯玛茹则引导查尔斯鲁缇用血石的能量将这些记忆在意识中实体化,从而获取信息。幻术勾画的只是我们的想象,不可能制造出如此逼真的效果,也不可能用来存放数百年前的记忆。”
“不是幻术......。”查尔斯鲁缇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更像是某种预言术。借助历史的痕迹寻找现在及未来的可能。”
魔法界的几个人将目光转向哈萨尼兹。预言大师微微点了点头。“有点类似。但精灵的头脑、思维原本就与人类不同。他们更为精细,也更为敏感,能够进入我们人类无法踏足的领域。就我所知,精灵始终将这方面的知识视作自己的禁脔。维尼尔斯玛茹愿意共享知识,甚至还手把手地将查尔斯鲁缇带到里面。如果不是因为血石的缘故,我会认为她一定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查尔斯鲁缇,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查尔斯鲁缇静静地听着,不觉也有些疑惑起来。
图拉克说:“一定是这样的。查尔斯鲁缇完全听信那个亡灵祭司的话,还不问青红皂白地指责维尼尔斯玛茹。她是个精灵,怎么受得了如此的污蔑。万一她一时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可就都是你查尔斯鲁缇的责任了。”
查尔斯鲁缇不厌其扰地哼了一声。
赫蜜斯娓娓劝导道:“维尼尔斯玛茹无论怎样都是你请来的客人。她对血石的兴趣,也是早就公开表明了的。时至今日才因此去怪罪她,似乎不怎么公平。图拉克王子说的其实很实际——精灵族如果知道我们在阚迪坠落后对她的下落不闻不问,恐怕会猜疑我们是有意将她置于危险境地的。那样的话,包括你我在内,法师行会的所有人就都惹上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她独自一个人走了好几个时辰了。现在我还能怎么办?”查尔斯鲁缇抱怨道。
“你可以试着联络她一下。”哈萨尼兹提出他的建议。“精灵意识部分还残存在血石上。使用她教授你的入神方法,应该能让她感觉到你。”
查尔斯鲁缇摇了摇头。他难得一次与萨蒂斯、帕贾玛的想法相同,觉得这并不是个好主意。可是图拉克喋喋不休地唠叨友情、责任什么的,赫蜜斯和哈萨尼兹又多次劝说,让查尔斯鲁缇有些骑虎难下。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他盘坐在树叶上,将意识渐渐调整到与血石同步。其他人则围在四周,为入了神的查尔斯鲁缇充当守卫。
第二次的融合异乎寻常地容易。
血石向查尔斯鲁缇展现了纷繁复杂的景象,仿佛它终于弄清楚主人真正的需求。那或许是之前的拥有者留下的记忆,蕴藏有无穷的财富和知识。查尔斯鲁缇按捺着自己的好奇心,只是将维尼尔斯玛茹的影像投射给血石。血石回应了一幅模糊的场景。查尔斯鲁缇犹豫了一会儿,才把他自己的意识投入进去。
维尼尔斯玛茹果然没有彻底离开。查尔斯鲁缇可以闻到她带着淡淡花香的体味,还能感觉到她柔软而温润的呼吸。不过这些都是虚幻的,就像查尔斯鲁缇在赫萨比斯遇到的精灵女王的幽灵。维尼尔斯玛茹的身体处于遥远的地方,只凭少许意识的残留维系着与血石的联系。查尔斯鲁缇小心翼翼地握住细弱的意识之绳,缓缓走入一条黑暗的隧道。有那么一刻,他都打算放弃了。这就像一个懵懂的少年,突然发现对女性产生无可抑制的兴趣,想要靠近心仪的对象却又恐惧害怕的情形。查尔斯鲁缇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窥探维尼尔斯玛茹的**,给他带来有些不道德的快感。
通道的尽头在查尔斯鲁缇打退堂鼓前骤然出现了。
又一个巨大的厅堂,其真实程度远远超过血石之前显示的西丝娅的记忆之殿。查尔斯鲁缇迷惑地环顾四周,看到的满眼是诡异离奇的装饰。一些金银镶嵌的骨骸,像艺术品陈列在透明的底座上。墙上雕刻的是濒死的人类和精灵,带着无奈绝望的表情;还有包在裹尸布中的死者,接受父母、爱人的哀悼;亡灵由坟墓中破土而出,生者惊恐地四散逃逸。厚厚的天鹅绒遮蔽了大厅的窗户和大门,绿色烛光透过当作灯台的骷髅空荡荡的双眼散射出来,营造出一副幽暗摇曳的景象。
如果不是因为居中的大理石祭坛上躺着一具尚在呼吸的躯体,查尔斯鲁缇差点以为自己到了又一个纪念亡灵之神的地方。维尼尔斯玛茹全身**,未着一丝一缕地躺在那里,双手和双脚都被冰冷的金锁链固定在祭坛的四角。查尔斯鲁缇干咽了一口口水,竭力将目光由精灵小巧的ru房和神秘的三角区域挪开。
另一个身影由殿外走了进来。是迪丽娅,强大无比的亡灵祭司,受到最高傲的亡灵崇拜的巫妖之后。她走到祭坛旁,伸手轻抚精灵的额头。维尼尔斯玛茹的目光顿时失去了神采,连脸上因为羞涩而带上的淡淡红晕也被病态的惨白所取代。亡灵祭司冰冷的手越过精灵的脸颊,经过脖颈和肩膀,穿过双峰间,落到她低凹的腹部。
“一个完美的容器。”迪丽娅叹息道:“甚至比卡莲娜经过亡灵之神祝福的那个还好。”她俯下身,贴着维尼尔斯玛茹的尖耳朵轻笑道:“你不会死的。相反,你会获得永生。或许有一天你还能再次遇到到你的法师小情人。然而在此之前,你的灵魂将被复活后的卡莲娜撕得粉碎。”
听到另一个亡灵祭司的名字,查尔斯鲁缇不禁全身发颤。他立刻意识到这里虽然不是存放亡灵之神记忆的地方,却是现实世界中亡灵用来祭拜西丝娅的地方——一个真正亡灵的神殿。更可怕的是,亡灵祭司迪丽娅正企图在这个神殿里,用维尼尔斯玛茹的身体复活被查尔斯鲁缇杀死的同伴卡莲娜。
迪丽娅的右手按在维尼尔斯玛茹的额头,左手则按在她的腹部,开始吟唱亡灵之神的颂歌。精灵的身体不情愿地随着歌曲的节奏缓缓起伏。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迷茫;四肢因为颤抖而拖动金制的链子,发出细微的叮当声。
查尔斯鲁缇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维尼尔斯玛茹大喊:“坚持住!绝不能让那个亡灵回来。”可惜,他只是在遥远的地方通过血石维系的精神连接进行感应,根本无法将自己的思想传达给精灵。然而,维尼尔斯玛茹似乎通过某种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渠道听到了查尔斯鲁缇的呼喊。她的躯体停止了对亡灵之歌的响应,呼吸也变得悠长而厚实起来。
迪丽娅的歌声愕然而止。
“有些什么东西.......,在阻碍召唤的仪式。”她的双手离开精灵的身体,皱紧眉头自言自语地说。这激发了亡灵祭司的兴趣,却也激发了她的好胜之心。
“没有什么能抵抗腐鸦之后的意志。”迪丽娅傲然道。“我不知道设置这个障碍的是谁。一个法力高深的精灵巫师?一个受到湖水女神宠爱的精灵牧师?但是!三天,至多再有三天的时间,我就能击碎你意识上的这最后一道防御。”她用紫色的唇吻了一下维尼尔斯玛茹。“这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却会给我带来额外的乐趣。”
亡灵祭司突然转向查尔斯鲁缇所在的位置,虽然那里空无一人。“什么人?”她厉声质问。
查尔斯鲁缇一怵,顿时失去了与血石的同步。他满头冷汗地醒转过来,说得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得去救她。”救维尼尔斯玛茹,就等于救查尔斯鲁缇自己。再次复活过来的亡灵祭司卡莲娜,一定会把被再次杀死和被再次不情愿地复活过来的三重仇恨,都归罪到查尔斯鲁缇的身上。
同一时刻,数千古里之外的迈索睿恩,塔克莎拉惊叫着由睡梦中醒来。一旁整夜未眠的侍女送上擦拭用的湿毛巾,却被大司祭甩手推开了。精灵侍女委屈地摸着红痛的手腕,不知道塔克莎拉为何如此暴躁。
塔克莎拉穿上丝绸的睡衣,走进隐秘的内修室。
“最后的精神防护被触动了。什么人能制服维尼尔斯玛茹?又是什么人能够触及她的内心深处?”她似乎是在与某人对话。可是大司祭的内修室根本不容其他精灵进来,连其他大司长都不被允许,连维尼尔斯玛茹都不被允许。
“亡灵......。”她的问题得到了回答。“一个可以与西丝娅直接交流的高等亡灵。该死的,我们无法影响到她。难道说,这次又不得不放弃维尼尔斯玛茹了?”
等了一会儿。“对,对,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再损失另外的一百年了。弑神的力量已经蠢蠢欲动,稍有疏忽便会失去唯一的机会。是人类的错,是他们让亡灵抢走了维尼尔斯玛茹。我会写信过去!就是冒再次挑起与人类的战争的风险,也要逼他们把她给救回来。”
塔克莎拉匆匆离开密室,叫人找来大司智库苏拉卡。不到半个时辰,库苏拉卡就把一条绝密信息由迈索睿恩发送到了曼卡斯。由那里身份为商人、旅行家的精灵咏唱师,将这信息不断接力传向遥远的阿蔢达尼亚。两天内,早已焦头烂额的努尔五世皇帝就会收到来自精灵的、措词严厉的、命令式的口信。或许史官会将此视作一位身居高位的母亲绝望的请求。然而这一刻,维尼尔斯玛茹的生命其实在重要性上远远超出了整个精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