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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此时的邵博自信心膨胀的无以复加,扭曲着面容,完全没有了开始懦弱的神色,扯着嗓子唾沫横飞的高声喊道:“所有在场的士绅,都必须写下具结书表明皈依我罗教,这是其一;其二,所有人必须写下欠条证明自己欠下罗教纹银十万两的单据。只要你们能做到这两条,我这个人就很好说话,要是做不到,呵呵,你们可以用人头来试试我手中的刀口利不利。现在谁赞成,谁反对~!?”
此时的瘫软在地上的老者已经被救了回来,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激动,再加上走动过猛,岔了气,并无大碍。但此刻他孙子的脑袋滚动了几下,就停在老者的身边,尘心大师担心老人家再受刺激,原本想将人头拿走,但他却发现老头应该恢复正常的呼吸,却始终保持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难受摸样,这种姿态在尘心这种医术高明者的眼中,自然能够分辨是装出来的。心中咯噔一下,尘心仔细观瞧老人的动静,见他半睁半闭的眼睛,凝视着孙子的人头,流露出丝丝的仇恨。这个人的身份尘心自然之道,他并不是来参加法会的,而是找自己医病的,没想到却遭了无妄之灾,孙子死在了眼前。尘心在心里面暗暗叹息一声,果然是个大人物,见惯了风浪,别的不说,就这份忍耐悲痛的心性,的确常人难及。刚想到这里,尘心就察觉那位老人侧头,用仇恨的目光轻瞥了一下自己。此时的他心中一惊,心中顿起疑窦,我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再转头看看四周,各地来的士绅虽然面上带着恐惧的颜色,但是只要望向和尚的眼神里面,必然是带着几许怨恨的神情。很明显,这些人上人不但仇恨上了罗教,还将今日的屈辱算到了佛教的头上,估计在这些人的眼中,之所以今天受辱,和佛教组织的法会是脱不了干系的。当下尘心想的更深了一层,也是,人的心理都是微妙的,一旦在场的山东士绅们被这些罗教党徒构陷逼迫下,答应了对方的条件,那么,如果说最后和尚们没有付出任何的代价的话,那么人都是如此,他们不会将怨气集中在罗教身上,而第一个仇视的必然是没有与他们一起承担罪责的佛教僧众们。想到这里,尘心有了一种明悟,知道今日如果佛门不作出一些牺牲表率,恐怕将来不但走不上复兴的道路,还极有可能会被再次打落尘埃。
喧了句佛号,尘心慢慢的站起身来,面上流露出一丝果决坚毅。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憨清望着尘心的举动,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想要张口呼叫,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但最后终究闭上了嘴巴。只是他的脸上流露出了莫名难辨的神色,低下头来,望着地上不再抬起头来,双手合什,念经诵佛借以安定心中的愧疚。不过,要是有人近距离观察这位高僧大德的面色,将会发现,就在这一刻,低着头的憨清,脸上面色可谓生动无比,时而愧疚,时而激愤,时而惋惜,时而解脱,如此变幻的颜色,在一张佛陀般的脸上,来回转换,映射在火把晦暗的光线之下,显得格外的诡异。也是,总归他还是个人,不是佛陀,断不掉这七情六欲啊。
邵博一直在注视着场面上的举动,刚才杀人之后,情绪并没有平息下去,反而暴虐刺激了他的神经中枢,掌握人生死的快感,让他更有些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之间的狂乱。现在的他,巴不得再出来几个出头鸟,重新体会一下刚才那种从未有过的欢乐与愉快。就在这时尘心走了出来,他不由得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僧人,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老东西,你想干什么?是不是也想试试某家的刀锋利不锋利?”
尘心淡淡的打量着这位面目狰狞的匪人,平静的说道:“老衲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要点化施主,谨守本心,不要堕入魔道,要不然是要入阿鼻地狱的。”
哈哈哈哈,邵博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狂笑,接着停下来之后看着尘心说道:“你所谓的阿鼻地狱是什么?”说到这里,邵博舞动了一下手中泛着血色的钢刀,接着道:“地狱?衣食无着,无瓦遮头的日子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才是地狱。你,你,还有你,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天天花天酒地的过着舒心的日子,哪里知道小民的困苦和悲哀。地狱,我呸,你以为我还在乎死后的事情么?呵呵,过去的我早就已经在地狱里面生活了好多年,今天风水轮流转,也该让老爷们尝一尝地狱的滋味,不用来世报,也不用死后报,咱们就来个限时报。和尚,我劝你还是回去,老老实实的劝这些达官贵人们听我的吩咐,要不然,就算我能答应你,我手中的钢刀可认不得佛陀菩萨的真身,到时候可别怪我辣手无情,辱没了真神菩萨。”
摇了摇头,尘心依然一副古井不波的神情,眼定定的看着邵博,说道:“今天的法会,乃是佛门召开的,有什么苦难都应该由佛门一力承担,施主您有什么怨气尽管朝我发泄,只求放了这些人,在佛陀的眼里面,是没有富贵、贫贱之分的,只有众生诸相的平等。”
“老家伙,看来你是不怕死。我要是不答应,你待怎么样?难道还要请下佛陀来取走我的性命不成?嘿嘿,别说哪虚无缥缈的神佛侵害不了我这有罗祖无上法力加持的金身,就算真的有神佛,菩萨,你叫他下来,我老邵也敢同他们论个是非曲直。我劝你还是速速退去才好,免得应了刀兵之劫。”此时的邵博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种无序的疯狂,越说越激动,眼睛也是越来越红,望着尘心就如同看着一具已经快要死去的躯壳一样,缓步走上前去,很明显这位特使心里想着又要大开杀戒了。
苦笑了一下,尘心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喧了个佛号说道:“一切诸法空,三界如梦幻,不生亦不灭,寂静常涅盘,既然施主执迷不悟,那么就让老衲以身试法,焚我躯体,祈祷诸佛消除施主心中的魔障,只求在我死后,能够淡化施主心中的怨气就好。阿弥陀佛~!”
此话一出,后面的人群一阵骚动,什么这和尚要自*焚?就听到法堂长老心念大师,急声喊道:“不,不能啊,心尘师兄,万万不可如此~!”
没有看向对面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呆滞的邵博,心尘自顾自的转身看向心念,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师弟何必如此,如果舍了我这副臭皮囊能让邵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岂不是善莫大蔫。”说完闭着眼睛对着一众富人乡绅拱手合什,接着言道:“一切皆苦空非我,是苦,是无常,会变坏老病,有死灭去来,故均为是苦。因为是无常变易,故不实在,故为空。故知不是唯一,不是自在主宰,不是独存实在之我,故为非我,诸位施主,我种的因我来还。”说完回过头来,目光如注看着邵博道:“还望施主成全才好。”
“他娘的,你个贼秃,拿这种事情来逼迫于我?”强挂笑容的邵博没想到这和尚这么勇猛,里面一虚,但随之想起了不久之前心中的怯懦,一时之间无名火再起,情绪处于暴走状态的他,高声喝道:“行,你要死,我难道还不成全于你么,来啊,给上柴火,我倒要看看,你这位得道的高僧怎么个**法~!”说完挥了挥手,示意边上的罗教党徒去取柴火。
边上的罗教党徒们,各个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动手的。要知道他们虽然皈依罗教,但大多数人都并不是什么崇信罗教的忠实信徒,而是功利主义者,跟着罗教是因为它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这不代表他们就是无神论者,而与之恰恰相反,他们都是多神论者,正因为多神所以并不虔诚,但对各种神论,从内心里面来说都是畏惧的。眼下心尘大师这种牺牲小我,拯救大众的精神,的的确确是震撼了一众罗教党徒。作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心尘这种动作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也不关心这和佛教复兴繁荣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在他们这些小人物眼中,能舍身救人的都是高僧大德。因为这种人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的利益,而神鬼报应一说正是印证了这些小人物的现实心理,要是自己去取了柴火,真的将这和尚烧死的话,恐怕自己死后到了阎王那里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报应轮回,定然不爽,有了这种念头,肯定是没人愿意去取柴火。
而站在后面原本对佛门组织这次法会有所怨气的乡绅、官宦们,也许在他们的心里面有聪明人,猜出了心尘主动站出来要求自*焚动作背后的意图,但最终,不管心里面是如何想的,在面上却是始终流露出了一丝感动的神色,而更多没有明白其中道道深意的人,面上则是不再挂着怨气,而更多的是对于心尘行为高风亮节的赞叹之色,不过多数人的心里面都在嘀咕,最好找个和尚能和罗教匪徒对峙到天明,相比州府的官兵自然就要过来解救自己了。
邵博刚才说出这番话之后,见身边的党徒们不动,气的暴跳如雷,用手指了指边上的几名党徒,点名道姓的说道:“你、还有你,你们二人去弄些柴火来,送大师归西。”见那两人有些迟疑,几个箭步窜了上去,啪啪两个大耳光子,煽的对方是眼冒金星,接着吼道:“还不快去,再不去,我可是要执行教规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做特使的无情无义。”两名罗教党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邵博如此暴怒的情况下,自己还是选择顺从吧,要不然恐怕自己要先去佛祖哪里报道去了,至于死后的事情他们是顾不得许多了。
两人颠颠的往寺庙之中的柴房而去。这个时候周卫石朝着陈煜使了个眼色,意思他上前去同和尚说一说,按照周卫石的理解,龙天羽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闹得太大,失去原本的意图,要知道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如果让一名高僧自*焚,未免有些太过骇人听闻,反而偏离了事情发展的方向。陈煜自然明白周卫石的用意,悄悄走了上来,恭敬的朝着尘心施了个礼说道:“这位大和尚,其实你不必如此,说真的,咱们之间没有必要发生如此激烈的冲突,要真的论起来,罗教和佛教有着不解的渊源。你尽管放心,只要在场的这些居士能够顺从罗教的条件,我们绝对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你有着自*焚的手段,倒不如劝一劝那些士绅们答应我们的条件更好。要不然的话,就算今日大师涅槃恐怕,也无法解救出一众生人。”要说陈煜的话也没有说错,从佛教里面,罗教采纳了“心造一切”的概念,认为人的苦难是由于心里的**造成的,因此罗教追求无为(因此也叫无为教),放弃任何**,以达到最高的内心状态,事实上,罗教在一开始的时候称自己为禅宗的一支。只是说归说,他们要求的是普通信众对于罗教要放弃心中的**,实际上他们自己是无法脱离**的漩涡的。
陈煜的苦口婆心,在尘心看来,根本是屁话,他为什么要做出如此暴烈的手段?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一种为了消除山东士绅对于佛教怨气的心理;但当心尘发愿自*焚之后,却是看到一众士绅面上的那种神色,此时的他心里面的思想有了转变,自觉抓住了人群的心理,有了一种殉道的想法,消除怨气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牺牲小我,繁荣佛教大道才是他最终的目的,通过自*焚的手段让天下人都知道,佛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精神,进而将佛教的名声想远处传播,借以促进佛教的复兴之路更加畅顺,在如此宏伟的目标之下,尘心和尚又怎么可能不摆出一副死得其所的样子呢。所以陈煜不管如何劝说,尘心只是闭目养神,盘膝而坐,既不出声抗辩,也不回应指责,一副从容求死的神态。
望着眼前尘心的摸样,陈煜苦笑了一下,知道这老和尚是决心已下,定然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语了,他站直了身体,转头看向了官绅们,带着几分怪异的神色,说道:“怎么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就看着这和尚自寻死路不成?啧啧,真得是铁石心肠啊。现在看来,要么就是我们低头,要么就是你们服软,既然眼下刀在我们的手上,自然那边服软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煜的目光扫到谁,被困住的士绅的头就自然低了下去,脸上都流露出了漠然和黯淡的神色。你叫这些士绅服软,自然是要写具结书给罗教,并且拿出十万两银子来,先不说这笔银钱能不能拿出出来,大家伙儿都知道这具结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自己些了估摸着后果将不堪设想,罗教是个什么东西在大家看来都有所耳闻的,一旦沾染上,名声就臭了。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没有人愿意出来做这种事情,体制中人么,谁能不懂这个道道。你别说看着尘心自*焚,就是全体和尚都学着尘心的摸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虽然面上表露出一副赞美尘心的摸样,但那只不过是面上而已,也就是仅此罢了。
心里面叹了口气,陈煜真心不想多说,自己应该说的都说尽了,只是侧头看了看周卫石,见这位实际监控者又是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绝对不允许哪位尘心大师有所损伤,心里面暗骂了句,你为什么不上去说话,可心里再怎么抱怨,他也不敢得罪周卫石么。只得走上前去,将邵博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兄弟,可不能让这和尚胡来啊,要不然咱们可是惹了祸事。”
邵博眼下正是脑抽筋的状况,哪里还顾得上旁的许多,愣着脑袋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和尚么,死了也就是死了,这个世道,死人还不是常有的事情,算得上什么。”
苦笑了一声,陈煜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不是不知道咱们教主和这些和尚有比较深的渊源关系,说起来,哪和尚还真没说错,罗教也算是佛教分支的一个组成,正因为如此,咱们对这些和尚一直是和善的紧,平日里就算彼此两方有些龌龊,也是多有忍让,如今邵老哥来灵岩寺,要是将一禅宗的高僧逼迫的致死,那么回去估计罗祖他老人家恐怕是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我说兄弟,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咱们可是不能做啊。”
听到这话邵博的脑筋也冷静了下来,眼珠转了转,回头看了眼低眉不语等死的心尘,带着几分郁闷的腔调说道:“哪怎么办,还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把我们讹住了不成?要是不将他的威风打下去,后面怎么应对哪些士绅们?他娘的,被这和尚这么一搅局,刚才杀人彰显出来的结果,消失殆尽,没看到对面那伙富人士绅们,都站着哪里看结果呢。“
陈煜既然来说服邵博,自然心里面是有主意的,他笑了笑说道:“他们是有这心思,但不是说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却是一个二个的在故意拖延时间呢。刚才一阵慌乱,咱们肯定是有没有拿住的人漏网,而这些人看着不对定要去济南府寻找救兵,这些人之所以不动就是在等救兵来呢。如此也简单,你先将和尚打晕,然后就跟这些人说,愿意写具结书和欠条的留下,不愿意写的我们立刻将人带走,如此一来这些人失了希望,知道跟着我们走定然是九死一生的结局,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不会选择最明智的出路么?当然如果真的有人执迷不悟的话,嘿嘿,那时节再出什么事情,罗祖座下也好交差了不是?”
邵博点了点头,赞同了陈煜的说法。刚好这个时候,一阵轱辘轱辘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两名罗教党徒,居然把一辆柴车都给推了过来,上面堆着小山一样的柴火,还拿了罐火油,看来邵博哪两巴掌的威力还是挺大。只是邵博这个时候主意变了,自然心思也变了,见到二人推着柴车过来,直接上去啪啪又是两把,打的这两人是晕头转向,委屈的看着邵博,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特使。就在二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邵博大声的呵斥道:“胡闹么,你们在干什么,我是叫你们将这和尚绑下去,定然是不能让他死了,你们去拿什么柴火,不是添乱么。”肚子里面骂娘的两名党徒,可真是流年不利,去也是你叫,不去也是你叫,可自己还不敢说话,两人之中有哪聪明点儿的,立刻朝着另外一名汉子使了个眼色,赶紧呢吧,咱们快将这和尚拖走,免得等会儿狗屁特使又出什么幺蛾子为难咱们弟兄。另外一个人点点头,自然明白其中的道道,脚下风快,直接冲了上去,看着坐在地上半天不说话的心尘,心里面暗叫了句得罪,两个人架起这老和尚就往后面拖去。
对面的哪些士绅富豪们,原本还眼巴巴的望着心尘出头,自己能逃过一劫呢,哪成想却雷声大雨点小,最后成了这么一个结局,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心里面黯然想到,下面处理完了和尚就应该轮到我们了。果然邵博既然将老和尚绑走,自然是要将所有的和尚与富绅们分开,于是一阵打闹驱赶,现场只剩下了三十来名大户富绅。接着邵博按照陈煜的想法,原原本本的将话说了一遍,这下大户富绅们顿时乱了起来,如果真的按照对方的话语,不肯写具结书、不肯写欠条就必须跟着对方走的话,那么自己的安危是绝对不可能得到保障的,只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没有人站出来说我要同意你的条件。就在这个时候邵博倒是动起了脑筋,他也知道事情不能太拖拉了,必须快刀斩乱麻,于是决定一个一个的来,现在人太多了,不利于分化瓦解,大多数人都不是不肯听话,而是多数顾忌自己的名声和面子,只要私底下一个个的分开问话,很快就能了结这件事情。于是有了决定的邵博吩咐属下党徒,在千佛殿里面将香案摆开,弄了个简易的审案场所,往正位上一坐,居然还放了一块惊堂木,啪的一声,喊了句:“带人犯~!”两边的罗教党徒还学着衙门里面班头的摸样,来了个“威武~!”的喊声,一时之间,种种恶趣让边上看着的陈煜心里面不停的摇头,唉,这家伙真的头脑有问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弄这些名堂。但陈煜知道,今天自己够多嘴的了,过犹不及,别看对方故意做出这副摸样,其实是在晒自己的存在感,于是他也不准备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在边上观瞧邵博的所作所为,管他怎么胡闹呢,最后自己能将东西拿到手上才最重要。
很快第一名富绅带了上来,肥头大耳,白白胖胖,慌慌张张,一副胆小如鼠的摸样。邵博也不废话,坐在上面直接问道我说堂下的胖子,这具结书、欠条,你是写还是不写?“
堂下这个胖子,不但满头大汗,而且哇哇的哭了起来,抱着天大的委屈说道:“老爷,罗教大老爷,可是冤枉死小人了。小人绝对不是什么富绅之流,也就是家里面多些田地,听人说这里有法会,来的都是济南府的大人物,自然就动了心思,求告着别人带着一起来开开眼界的,别说十万两银钱,就是一万两小人家中也拿不出来啊。”
嘿嘿一笑,斜着眼睛盯着堂下的胖子,邵博淡淡的说道:“这么说,你是不想写罗?看来你是不要命了~!行,我也不废话,机会就给你一次,你去边上呆着吧~!”说完挥挥手,就要人赶着胖子下去。胖子见到这样子可是吓坏了,紧跑两步抱住边上的一根大柱子嘴里面喊着:“我没说不写,我没说不写,我写,写还不成么~!”
“哼,果然是头蠢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早点儿应承了不就没这事了,跟我哭穷,哭的是哪门子穷?写完了,你好,我好么,也没人找你们的麻烦了,法会继续开嘛。来人啊,给他递上纸笔,叫他写出具结书和借条”说完看着胖子,抖抖索索的在边上的桌案之上俯身写起来具结书和欠条,邵博也不等他写完,直接吩咐:“带下一个。”
很快第二个富绅又带了上来,这位老爷干脆,看着站在边上写东西的胖子,二话没说,直接点头答应,也走到一边去写具结书和借据去了。邵博面上流露出极为得意的表情,转头笑着对陈煜说道:“怎么样,咱还行吧,叫这些老爷们不老实,嘿,不老实自然有的是收拾他们的办法,这是时间紧迫,要不然的话,我要连他们八辈祖宗姓甚名谁都给他问出来。”
见着洋洋自得吹牛的邵博,陈煜是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于他,于是笑嘻嘻的回道:“哪是,邵老哥可不是大智大勇么,今天晚上要不是有你在这里镇场子,就我一个人来的话,别说收拾这般富绅豪强了,恐怕反要被别人收拾一通。”
邵博倒也不面红,眼见脸皮厚得如同城墙一样,此时的他早就忘了刚才陈煜的是怎么帮衬自己拿主意的,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看也是这个道理,他们这些人哪,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你不给他们动点真格的,要从他们的口袋里面往外真金白银的掏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没我杀的那个人还能有这些人服服帖帖?”
反正陈煜已经抱定了要同罗教决裂到底的心思,对着等无耻之人也没有太多的话,随口敷衍着。就这么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扯淡,很快就将三十多个人全部处理完了,邵博舔了舔嘴唇,看了看有半尺厚的纸张,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问带人进来的党徒道:“没了么?这就完了?”哪名党徒略微迟疑了一下,躬身朝着邵博行了个礼说道:“还有一个老头,不过瘫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似乎离死不远了,特使要不要也让他过来写?”
牛眼一翻,邵博骂道:“狗屁,一个老头子都快要死了,写什么写,就这样吧,别再费力不讨好了。陈老弟,你看如何,要不咱们就收了?”说到这里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肚子,接着道:“唉,这一晚上折腾的,肚子都饿死了,回去赶快弄点酒菜颠颠底才行,我说陈老弟听说得意楼的厨子不错,你可是要给我弄上一桌席面啊。”边说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陈煜这个时候的心思哪里还会放到邵博的身上,原本跟在他身边的周卫石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很明显是出去召唤龙天羽,发信号去,此时的陈煜只是在想等会儿厮杀起来,自己怎么找个地方躲起来。刚想随口对付对付邵博,外面冲进来一个罗教党徒,气喘吁吁地摸样,朝着邵博高声喊叫道:“哎呀,特使,大事不好,哪个老和尚上吊死了~!“
腾的一下,邵博站了起来,满脸的怒气,喝骂道:“你们他娘的是怎么办事的,那么多人,看着几个和尚都看不住?其他的和尚呢?都死绝了,就能看着他们的主持上吊不成?快带我去看看~!”说完陈煜和邵博两个人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往千佛殿边上的禅房里面走去。
进了禅房,陈煜就看到房梁之上晃晃悠悠挂着尘心的尸身,他的心里面的确佩服这个和尚殉道的心思,但对这么执著的念头,却是真心不理解,也是,他这种功利主义的信徒,又怎么会明白尘心为了自己的道甘愿付出性命的那份执念呢~!
叹了口气,惋惜了一下尘心的死,陈煜回头看了看默然不语的邵博,见他的面上带着几分苍白之色,于是开声问道:“邵老哥,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邵博摇了摇头,凝望着尘心的尸体说道:“我说老弟,你说说,这个世界上怎么还真有这种不要命的人么?他图个啥呢,搞不懂哦。”
是啊,搞不懂,别说邵博搞不懂,陈煜也同样搞不懂。就在这个时候,周卫石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当他看到尘心的尸体,心里面也是踢突一下,这老和尚真是要命,说到底还是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不过陈煜的心现在想得是周卫石有没有顺利的和龙天羽联系上,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计划实施的如何了,别弄的不上不下的,哪折腾这么久就白折腾了,到时候可是会郁闷死人的。直到他看到了周卫石事情已经办成的信号,这才放心下来,回身对着边上的党徒说道:“去吧,把大师的尸身放下来,尊敬着些,这是个有德的和尚。”其实就算他不这么说,走上前去的罗教党徒也不敢唐突、亵渎,这位为了自己心中的道而殉葬的僧人尸体。
龙天羽带着一众铁卫、还有部分锦衣卫,以及一些精挑细选出来的济南募兵们,站在灵岩寺东北角不远的一处密林之中,静静的站在原地闭目养神,作为一名领导人,龙天羽制定完了具体的战略方向之后,所有的细节自然要属下去完成。在他的心里面绝对能够相信周卫石的智慧,也懂得陈煜的心态,因此并不担心他们在寺里面的举动会无法成功。所以当辟支塔上,约定好的信号出现了的时候,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属下出击的他,丝毫显露不出意外之色。倒是站在边上的李洛好奇的看着龙天羽属下,如同狸猫一样灵动的身形向着灵岩寺摸去的时候,开声问道:“天羽,你的这些人好生厉害,可比我在京营里面见的哪些所谓的捉生将要强上不少呢。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磨练出来的,各个看上去都本领不凡。”
听到这话,龙天羽心里面一动,望了望李洛的面色,见没有流露出什么异常之色,心里随之一松,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瞧你这话说得,我的这些手下怎么能比得了京营里面的将军校尉,你就别给我脸上贴金了。不过你还真有些眼光,这些人都是干爷爷李成梁手下的夜不收,后来脱离了边军,直接跟着我们家混饭吃了,都还算的上是精锐之士吧。”
因为知道这次灵岩寺之行事关重大,直接关系自己后面计划实施的顺利与否,所以他不放心,要亲自过来把握局面。出行前,去同李洛打了个招呼,李洛立刻表示不满。她认为龙天羽的伤势没有太好,不应该操劳过度,于是强迫龙天羽不能骑马,必须坐车夫老四的车子过来,紧接着又美其名曰监督龙天羽不要乱动,避免伤势复发,强行上车跟了过来。一时之间的龙天羽,望着李洛带着哀求颜色的脸庞,也找不到借口推搪李洛,只得捏着鼻子与她约法三章,不能乱说、乱动、并且只能在后面等着不能到现场去,在李洛完全同意的情况下,他这才勉勉强强的将李洛带了过来。不过这个时候的龙天羽,心里面有些后悔,将李洛带到这里来,让她见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事情。虽然最后青年军、昌盛号的事情,内部的情况,按照道理应该向李洛摊牌,但在龙天羽的心里面不是没有顾虑的,至少从现在看时机并不成熟,万一要是自己说的太过详尽,引起了李洛的误会,最后反而弄巧成拙。所以龙天羽只得遮掩的朝李洛撒谎,借着李成梁的由头敷衍。
倒是边上的车夫老四,看出了些端倪,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龙天羽没有多话,只是若有深意的笑了笑,龙天羽装着看不见,只是同李洛说起晚上行动的一些要点,想要将她的心思从这些铁卫的身边岔开,拉到其他地方去。什么彼此之间的配合之道啊,手势应该如何打,哨音应该怎么配合,队形应该如何展开,行进方向要怎么确定,等等一些列有的没有的,说的李洛是大感兴趣,连呼过瘾。就在龙天羽唾沫横飞,转移李洛视线的当下,王五过来请示,说属下已经布置到位,就等着最终出击的命令。这个时候龙天羽在心里面才松了口气,吩咐动手。接着回身同李洛说道:“我要去前面看看状况,你急的留到这里,记住千万别到前面去,寺庙里头有不少龌龊肮脏的事情,不是你应该看到的。”李洛懂事的点了点头,只是在她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天才知道。龙天羽在心里面叹了口气,身边还有很多属下,自己不可能表现的过于儿女情长,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大踏步的向黑暗中走去。
李洛望着龙天羽消失在树丛之中的背影,眯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看了看边上围着自己的十来名铁卫,悄悄走车夫老四的身边说道:“四叔,你带我偷偷去看看吧,我想知道前面是什么状况,知道哪黑炭头是怎么做事的,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