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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水锅罐厂座落在县城东边的解放街上，离万水县人民电影院的距离很近，不过三五分钟的距离。整个锅罐厂处于城区以纪念碑为中心的繁华区内，地理位置非常的好。平时锅罐厂开工的时候，通常都会有三股浓厚的黑烟从锅罐厂里那三幢高耸的烟囱上冒出来，如果遇到有风的日子，就会看到这三股黑烟摇曳飘动，互相缠绕的样子，构成了万水县城区上空一道独特景色。

这天，二木随同以李县长为组长的万水锅罐厂改制工作小组来到了厂里。当工作小组的车刚到锅罐厂大门的时候，就见毕晓凡领着厂子里的一干人早早就排着队等在了大门口，锅罐厂大门上方还悬挂着“热烈欢迎李县长和工作组来厂指导工作”的横幅标语。

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的毕晓凡厂长，依然是那么温文尔雅，他看到李县长一下车，就一个健步地冲了上前，紧紧地握住了李县长的手，有些激动地说道：“欢迎县长亲临指导！”

毕佳国这时也下了车，表情有些严峻。他只是同毕晓凡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毕晓凡一一同下车的工作组人员都握了手。

当毕晓凡见着段诚时，更是亲热地拍了拍段诚的肩膀，说道：“你也来啦。”

毕晓凡并未见过二木，见二木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又看他长相黝黑，极为平凡，只道是位普通工作人员，也就没有上前招呼，更没有同二木握手。

不过，二木看到了老涂厂长和雷峰两人也在迎接的队伍中，他很主动地上去和他们打了招呼，还握了握手。

毕晓凡对李县长说：“李县长，我们到会议室去吧，会议室都准备好了。”

李县长摇了摇头，说道：“毕厂长，我们先到现场转一转，然后再开会吧。”

万水锅罐厂的厂区还是挺大的，厂区中间一大片的空地上堆积着如山的煤炭，毕厂长说这是用来烧炉子的。整个锅罐厂厂房都被经年的黑烟尘土浸成了那种特有的灰黑色，厂房已经到处破烂不堪，有的地方已经倒塌，有的墙壁已经开裂，露出断裂的砖石。在厂区一侧的空地上还堆着大量未包装的铁锅铁罐，有的已被倒塌的泥砖瓦房埋住了，能看到了也大部分都是锈迹斑斑。

二木随同工作组一路走过，感觉到锅罐厂内弥漫着一种颓废的气氛，心里觉得十分的压抑。

在二木身边的雷峰这时狠声地对二木抱怨说：“这都是厂里的败家子搞的！”。二木也看到了李县长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毕厂长却仿佛没有什么事的，依然神采奕奕。

万水锅罐厂的主打产品就是生铁锅和生铁罐，这种产品的特点是传热慢，传热均匀。另外一个特点就是，当火的温度超过一定温度时，生铁锅会自动散发一定的热能，将传递给食物的温度控制在200多度，不会产生高温把食物烧坏。

万水锅罐厂生产这种产品用的是传统的人工浇铸工艺，通常也叫“翻砂”。翻砂工艺过程并不复杂，不过需要大量的人力。工艺过程主要是往化铁炉里投放原料、从化铁炉里取出火红的高温铁水、清理模具、往铁锅模具里浇灌铁水、脱模、打磨半成品铁锅、检漏、补沙眼，最后就是包装。

工作组一行人这时也来到了车间里面。一走进车间，就看到一座化铁炉里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老远就能感觉到那扑面的热浪袭来。整个车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四个字：吵、热、黑和灰。

吵就是那不断在打磨铁锅的砂轮机发出的，在刺耳声中还不时闪着红花出来；热就更不用说了，此时虽是末秋，但夏热依旧，再加上熊熊的火焰铁炉里冒出的热气混和着取铁水、浇灌铁水冒出来的热气，虽有大马力的风扇，却依然感觉到十分燥热，仿佛进了蒸笼；黑就不用说了，这个车间看到最多的东西颜色都是黑的：黑的煤、黑的砂子、黑的铁锅、黑的铁罐，还有黑的人；灰尘更是充满了整个的车间，这些灰尘是各个工序产生出来的，也几乎没有采取什么防尘措施。

二木看到穿着厚厚劳动服的工人们的脸上都有着黑灰的颜色，每张黑灰的脸都被流出的汗水浸得班驳陆离。这些工人见到了涂老厂长和雷峰都会点点头，却未言语，没有工人同进来的其他的工作组人员说话，每个工人都是紧张的忙着，见了这种场景，二木说不出为什么，感觉到了阵阵的心痛。

当工作组一行人进入到锅罐厂会议室后，感觉是到了另外一个天地，心情格外舒畅。整个会议室光线明亮，会议室中间的大桌子上摆放着几簇鲜花，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泡好了一杯茶，放了一包香烟，二木一看牌子，正是当年正流行的《红塔山》，另外还有一本厚厚的《万水县锅罐厂改制方案》。会议室前面立着的大音箱里也正放着一曲好听的乐曲，二木觉得很熟悉，但却始终想不出来乐曲的名字。二木觉得这个毕厂长搞接待还是很有一套的。

李县长自然地座在了主位上，他脸色阴沉，语调严肃：“同志们，我们开会了。”李县长首先传达了上次周书记的指示，他最后说：“今天，我们看了厂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啦。一边是工人们热火朝天地干，一边是厂子破败如此？毕厂长，谈谈你的想法吧。”李县长的话语一针见血，二木听了不由也生了佩服。

毕厂长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稳定了情绪，他扶了扶金边眼镜，说道：“李县长、毕副县长，各位领导，今天厂子实情大家都看到了，厂里的工人们虽说是一起都在大干苦干，但那也只是能够勉强得到生活费呀，厂里现在根本没有余钱来整修厂房。”

他停了一会，又接着说：“现在市场竞争激烈，厂里的老产品市场越来越小，现在只能在农村地区销售了。工厂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老涂厂长说话了，他说：“毕厂长，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么大个厂子，不是从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