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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厂长没有接老涂厂长的话，他继续说道：“各位领导，现在厂子主要存在着三个问题，一个是产品老化，档次太低了，只能面向边远农村市场；二是厂子的包袱太重了，加上退休人员，厂里的人数就接近五百人，很多退休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的；三是工厂借银行的款子已达到七百多万，严重的资产抵债。我们厂班子经过慎重考虑和研究，才提出了破产出售的方案。这样可以让有实力的企业来接收工厂，另外，也可以轻装上市场，我们相信这样改制后的工厂一定会重焕发活力的。”毕厂长说到后面，几乎有些慷慨激昂的感觉了。

雷峰听了，愣愣说道：“我们厂子，每月还是生产了四五万的产品，也都销售了出去的，怎么能说没有市场？只是工厂赚的钱没有用到该用的地方去。”毕厂长听了，脸色就有些阴沉。用到了什么地方，毕厂长当然最清楚了。他现在的小车就是年初才换不久的新款桑塔纳，他自己每个月的招待费更是不受控制。

毕副县长这时说话了。毕副县长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他说道：“同志们，万水县锅罐厂的情况确实到了很严峻的时候了。”

毕副县长看了一下大家，继续说了下去。他讲了上次他参加地区工业企业改革会议的精神，也讲了大家要从政策高度，要从全局的高度来认识和解决具体问题，最后他总结说：“同志们啦，县里去年就开始提‘工业富民’，一年来县里这方面进步不明显，这说明了我们的工作不大胆，没有创新，这主要是我这个主管领导的责任。现在地区已开始了全面推进工业企业改革这项工作，我们就要充分利用这个时机，大力推进我们的工作，大胆开展我们的工作。我认为万水县锅罐厂的改制方案完全符合地区会议精神，也是完全可行的。”

万水县锅罐厂改制事情毕副县长其实是最清楚的，因为这件事情就是他和毕晓凡商量着搞出来的。万水县锅罐厂在八十年代一直在万水县最红火的几家企业之一，想进入这家企业的人都是想方设法托人找关系，这是由于万水县锅罐厂的待遇好，工资高，而且还有不少的福利可以拿，比如隔三差五的发肥皂啦、发红糖啦等等。毕晓凡两年前还在经委当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主是由于眼红万水县锅罐厂的好处，就通过毕副县长的关系调到万水县锅罐厂任厂长兼党委书记。这两年来，毕晓凡在厂里大权独搅，仗着是毕副县长亲侄儿的关系，在厂里唯我独尊。财务和人事全部都由他一人说了算。通过他的批准锅罐厂这两年进入了不少的关系人员，这些人员都不是一线的生产工人，都是行政、后勤方面的人员，致使锅罐厂现在280名的员工中有近100人都是非生产的行政管理和技术人员，厂里的人员结构严重失衡。而毕晓凡本人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出差，说是跑市场，其实跑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应该说这两年来，万水县锅罐厂每年的产量还是稳步上升的，分别达到了60万口锅罐和75万口锅罐，但是由于缺乏监督，整个厂的效益严重下滑。更为严重的是，这两年里，锅罐厂通过毕副县长的关系以更新设备，扩大生产规模的名义从银行贷到了几百万元的资金，但是，至今，除了厂里进了几台经常维修着用使用的浇注机外，并没有看到别的任何变化。

毕副县长在万水县主管工业这管也有很多年了，经验十分丰富，对上级政策非常敏感，也吃得透。上个月他参加了地区加速推进工业企业改革的专题会议。会议提出要全面启动地区经济、搞活国营企业，要求大胆转换企业的内部经营机制，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推进产权制度改革，实行资产重组，鼓励优势企业兼并弱势企业。基于这次会议的精神，他让毕晓凡搞出了万水县锅罐厂改制方案。毕副县长希望借着地区企业改革的东风，将万水县锅罐厂的遗留问题一扫而光。但是毕副县长没有想到这个方案还在制定阶段就引起了如此大的强烈反应，而且捅到周书记那里去了。

就在毕副县长细言慢语，侃侃而谈的时候，二木却在专心地翻阅放在自己面前的《万水县锅罐厂改制方案》，厚厚的方案装订得很漂亮，封面是一口裂了口的大锅，用意显然是要破旧立新。方案文字流畅，数据翔实，事实清楚，措施也具体。但是二木透过这些华丽的表面，却看到了这本厚厚方案中真实表达的其实只有二个观点：一是锅罐厂破产，二是出售给江洲鸿成实业公司。而对工人的安置、债务的处理等等问题全部避而不谈。如果真正按方案执行的话，江洲鸿成实业公司仅仅只需支付不到五十万的资金就可以把万水县锅罐厂庞大的厂房和几十台设备全部买下来。这让二木感觉到不可思议。

二木浏览完了整个内容，他合上了厚厚的方案，这个时候，封面那裂了口的大锅在二木眼里仿佛变成了张开的血盆大口。二木记下了鸿成公司的名字，他打算让文文查一下这家公司的背景。

毕副县长一说完，老涂厂长就说话了：“各位领导，我没有别的多说的，只说一句话，如果按这本本上讲的进行改制的话，就是把我们几十年的心血白送给了人家。我们绝不答应！！”

李县长作为万水县锅罐厂改制工作小组的组长就有些为难了。现在以老涂厂长和雷峰为代表的工人一方强烈反对毕厂长提出的方案，两方态度鲜明，对立严重，也都不让步，于是李县长就说：“今天是我们小组的第一次工作，也对厂里作了实地考察。我想下一步我们再和厂里相关部门具体谈谈，把大家的意见集中起来，反应到方案中。”随后就宣布了会议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