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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虽然当了皇上,但是他所受到的儒家教育却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做事情,虽然满腹的打抱不平,但是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一旦自己亮相,必定会在开封府引起很大的轰动,至少在事情没有搞明白之前自己是不能表态。
皇帝表态,那是要血流成河的。傍晚时分,朱标回到了周王府,称自己累了,遣散了众人,自己则带着刘超在花园散步。
周王府很大,是宋时汴京的皇城,虽然已经荒废很久,经过几十年的连续修葺,基本上也算是恢复了一些旧貌,但依旧显得有些空旷,就在这周王府周边,有卫所兵严格把守各个通道,周王府已经由御林军接防,里面加上锦衣卫宿卫的暗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就因为这样,朱标才显得十分随意。
杨学祥霸占田亩一案,锦衣卫情报处的人很快的就拿来了结果,谁都会以为此案已经成定局,无非有两个结果,皇上干涉进来,此案发回重审,刘森获罪这个是一个结局,而另外一个结局则是皇上不屑于管这小事,因为作为统治者,要维护地方官的政事处理。
至少陪同皇帝微服出巡的众人都是这么以为,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连过了数日,皇上却是不置可否,甚至连提也未曾提过这件事情。
就连开封知府刘森似乎已经察觉到周王府对于此事的**态度了,而皇上则在安抚了周王朱有炖之后,起驾往德安府而去,并未对此事做任何态度。这样使知情人不免有些揣测万分。
“这是哪门子的事啊?明明就是牵强的诬告,皇上居然还不开一下金口玉言,这不明白着好人没有好报吗。”
刘超那有些抱怨的话传入了朱标的耳中。他之所以敢如此说,那是出于朱标的纵容,对于刘超这个人,他不想让其变成一个自己真真正正的盲从者,目的自然是为了能听到真话,所以对于刘超的容忍,朱标可以无限放大,为的就是让其能大胆的说话。
朱标扭曲着嘴唇,闷不出声地笑着。对于这类的说话,对于这种从内心说出的话,不论他们怎么说,他作为皇帝只能为能听到这种话而高兴,但是却不能告知自己真正的用意。反正这件致仕官员欺压百姓的案件,会报往京师内阁处理,自己不是偶然遇见,也不是放任不管,因为他想看看在内阁主持大局下,对于处理这类案件的态度。
这个和他以后的决策有关,自然是不能轻易的放过这个机会,在临行前,对于开封府所有知道此事的官员,朱标都下达了封口令,在锦衣卫强大的情报收集面前,任何作弊的行为只要用心去查,谁也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愿。
不消数日,内阁必定会将处理的意见呈报御前,届时作为皇帝,就可以对自己国家的吏治情况,做一个片面的评估。他对此深信不移,自己不在京师,这是考验自己组建内阁的绝佳机会。
不过这些不是当务之急,现在必须的就是要稳定西北,防止鞑靼和一些蒙元残余部落对于大明的滋扰,那样,他才能将自己的重心移到关于彻底开放海禁的问题上,这个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御驾行至德安府后,銮驾就停了下来,翌日,传出皇帝抱恙的消息,一时间,这次出巡暂时陷入了停顿,京师听闻这个消息后,由监国的太子名誉发出诏书,命太医院选择良医赶往德安,在内阁的压制下,没有起一点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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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煌在另一个时空有些部分印象的他知道,没有一个国家是靠着纯粹的农业而发展壮大的,土地有限,虽然暂时对于大明还构不成威胁,但是随着朝廷对于工商的扶持,缓慢上升的人口肯定追不上生产消费的速度。
那就不可避免的要将产品销往外地,以缓解大明逐渐增长的生产力,此时地球另一端的欧洲国家现状朱标不清楚,但是凭借现在大明的国力,只要政策的当,所能达到的生产力是极为恐怖的,早在近二百年前的南宋已经证实了中华有这种力量,正因为这样,怎么转嫁这些即将到来的矛盾,成了庞煌心中的头等大事。
三日之后,何妙顺在客栈中安顿下来时,已是黄昏时分。连日来往于沔县和西安之间,途中急行仆仆风尘,使他感到劳累。沐浴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内衣,趿着鞋,靠在春阳夕照的窗前,呷了两口甘醇滚热的浙江龙井,觉得一阵沁透心脾般的爽快。
在素荷居露过面的金彪更是倦容满面,因为他回到沔县后,没有任何歇息,又和何妙顺一起来到西安城内,看着何妙顺,半晌问道:“何天王,你是今晚还是明日上午去?”
“稍时再说,你把匣子取来。”
“哦,好的。”金彪十分麻利地从随身带着的行李中,取出一个用红缎子包着的盒子,摆在靠窗的茶几上。
“你去吧,”挥挥手,金彪躬身退出屋去,轻轻地带上房门。
何妙顺解开包布,取出两只盒子,一只是紫红丝绒包裹的精致的方盒。一只是约有尺把长的黄杨木盒,上面刻着不显眼的暗花。木盒里装着两棵根须极长的高丽参,色泽金黄透亮,极为珍贵。丝绒盒里摆着一枚翠绿色的宝石,晶莹剔透,熠熠生辉,显然是从波斯过来的东西。
从新皇登基的时候开始吧,朝廷严惩贪污受贿的法条渐渐松弛。前些年刑杖而亡、剥皮处死的贪官依稀在目,可是,这几年变了,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谁见钱不亲的呢?所以,一阵子腥风血雨之后,送礼收礼,行贿受贿之风,又在上至京城京官,下至省府州县衙门暗暗地刮将起来,只不过瞒着当今皇上而已。
这两件准备送给西安都司的指挥使张震的礼物,原也是前些年抢劫商旅的一些存货。他们每次到西安,总要带点晋见之礼给这些达官贵人。
审视着翠绿晶莹的宝石,伸手盖上丝绒盒子,望着窗外似血的夕阳,思考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这本来就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谁也不会想到,现在所谓的沔县叛军,竟然是听命于秦王之命,早在洪武二十八年之前,秦王朱樉就暗藏了这一只民间的私家武装,借助这只武装,朱樉达到了很多目的,就是这只在民间一些百姓眼中被称为义军的叛乱队伍,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以宗教的手段蛊惑人心,扼守商道,聚敛了很多钱财。
而且秦王可以借助剿匪的名誉,向朝廷索要大量的军需之物,更牢靠的把握住军权,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还不到四旬的秦王朱樉在完成一次所谓成功的剿匪之后,竟然莫名其妙的暴毙,然后秦王之位由朱尚炳继承。
这只沔县的所谓义军,在耿炳文、郭英的联手打击之下,只得暂时进入了蛰伏阶段,因为在秦王暴毙的背后,他们发现了朝廷的身影,一度怀疑已经暴露在锦衣卫的严查之下,所以连大气也不敢喘息一下,特别是朱尚炳接收这股力量之后,更是顺眉顺眼的做起了安稳王爷,坚决不启用这股力量。
但是,皇帝的改变军制和削藩军权的举措,却打乱了他们的美梦,不知不觉之间,就在诸王在京师召开宗室会议期间,陕西、西北等各地的卫所的大部分中层军官纷纷被调至江南,取而代之的是从大明军事学院毕业的学员们,然后就顺利的成立了西北军镇,由都督平安就任总督之责,总督行辕则在兰州,正因为如此,对于沔县的金刚奴等人才暂时没有构成威胁,但是谁能说定今后的事情呢。
现在无论是秦王府,还是陕西都司都是大权旁落,而沔县叛军的内部,也由于这样的压迫渐渐出现了裂缝,特别是听闻徐辉祖巡边的消息后,更是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金彪前一段前来西安探听消息,陕西都司不可置否,只是让他们耐心等待,但是沔县的众人已经等待不下去了。
因为最近三年来,没有了陕西都司的暗中资助和支持,沔县一隅之地,怎么能顾得起军队的奢侈,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人心乱了就很容易会出现裂缝,那样万一事情败露,大家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关于在洪武年间缺少战事,诸王为了把握军权,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养匪自重的举动,只有通过不停的剿匪,巡边,御敌,才能引起朝廷的注意,才能获得朝廷的援助,才能保持住军队的数量,之所以在北方边塞之地的诸王都能拥有重兵的守护,而在内地南方诸王却护卫稀少的原因就在于此,朱元璋的子孙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早就看出了这一点,而且个个都付出了行动。
金刚奴、何妙顺等人现在沔县的武装,正是秦王所养的,之所以何妙顺会亲自来西安,那就是他心里充满了不安,他们很明白,现在在秦王的眼里,就是鸡肋,或者是一个随时可以苏醒反噬的毒蛇,存在可能会带给秦王今后以希望,但是更可能会带给秦王一脉的灭顶之灾。
何妙顺很聪明,所以他心里不能平静。
吃罢晚饭,何妙顺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仆人,不乘车,不坐轿,顺着朱雀大街朝南走,越过钟楼,折转向西,走过一段青砖砌成的围墙,便是陕西都司张震大人的府第了。
门楼不算高大,也不华丽,两个持枪肃立的门卫像是木桩一般分列左右。何妙顺上前通报姓名,出示由陕西都司开出的印信,门卫彬彬有礼地将他让进耳房,等候通报。
约摸过了一刻钟,何妙顺才得到召见的通知。他赶忙整理了一下穿着,提着礼品,随来人踏进大院。走过两间房子,转入一个回廊。在回廊的尽头向右一拐,到了他非常熟悉的五角形的厅堂门前,这是专门用以接待客人的花厅。
花厅前的小院内花木扶疏,方型、国型的石桌、石墩散落四处,一条用青石砌成的人工小溪环绕小院。他紧走两步,进入厅堂。
陕西都司指挥使张震坐在红木椅上,椅边置一盏高擎红纱罩大灯,镶嵌大理石的圆形桌上整齐地摆着几本不知是什么的书籍。厅堂内悬四盏吊灯,烛火通明,五壁悬挂琳琅满目的刀枪剑戟,有着一种武人的粗豪。
一色红木椅几,摆着几处仙人掌的盆景,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得狰狞耸立,何妙顺一眼瞥见张震,赶紧趋前便拜:“草民叩见指挥使大人!”
“免礼!”微微欠身,张震那扁平红润的脸上堆满笑容,看不出其实际的心思,在自己府邸里面接见乱党,是何等的大事,但是在张震的眼里看不出一丝不安,显然是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坐吧。”
躬身一揖,将两件礼品摆在张震身边的圆桌上,然后又退了几步,坐在指定的凳子上,双手拄膝,静静的望着张震。
“大帅是何等身份,又何必拘于俗礼。”瞟了一眼桌上的两只小盒,张震微笑地说。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何妙顺刚刚坐下,听到此话,连忙又站了起来,谦躬地回了一句,看到张震面前的茶杯已经空了,于是又走了过去,帮助张震讲茶杯斟满,又拿出带盘青花瓷碗给自己倒了一杯,才回到座位前。
张震似乎有些尴尬,因为何妙顺进来,自己让其坐下,竟然连茶也没有谦让一下,看到何妙顺不请自取,为了掩饰,说道:“你尝尝,谷雨前的福建白毛雾,前天朝拜秦王,殿下赏赐。此茶世不多见,汤色清亮,味香隽永,实为难得珍品。”
端起茶碗,轻揭碗盖,便闻到一股淡淡清香。他轻轻抿了一口,舌尖上感觉有种似乎是新雨后的泥土怪味,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喝茶,但却故作惊诧,连连夸赞:
“果然佳茗,香而不腻,淡而爽口,余味甘甜不绝,堪称仙品。指挥使大人深的秦王器重,才能口福不浅啊。”
“哈哈哈……”张震开心地笑了,话锋一转,“妙顺,你夤夜造访,不知为何,要知道钦差大人巡边陕西,现在来,实为不当啊!!”
看到张震揣着明白装糊涂,何妙顺于是放下茶碗,正襟危坐,却是答非所问的说道:“大人喝着福建白毛雾,那里知道沔县的痛楚,此次专程赴省,就是向您诉苦来了!”
何妙顺本事一个落第的士子,在读书人不多的叛军之中,算是一个智囊型的人物,说起话来,果然绕的巧妙,张震闻言脸色一凝,笑容顿敛。道:“什么诉苦,难道还有人敢为难当年的四大天王,竟然劳动何天王亲自奔波?”
“唉,大人,”何妙顺探了探身子,道:“若是一般事情,草民又何敢诉之大人府中,又何必亲自奔波,夤夜拜访大人府第!”
“妙顺,朝廷律严,最近的风向你可能也有风闻。自去年圣谕垂达以来,陕西境内不***绩卓著者,还是勋戚王府。目下皆要顺应天命,任何铤而走险之举,都要冒着杀头的危险,你等也要体谅秦王的苦衷才是!!”
“大人,我等虽平庸弩钝,但谨遵秦王殿下的恩惠,铭记大人训示,惟鞠躬尽力,殚心虑事,夙夜勤谨不敢苟且……不过,连年天灾,且无收获,现在沔县附近,人人思危……”
何妙顺压住话头,瞟一瞟张震,看见后者轻闭眼皮,正听着他说话,没有任何表示。只好离开座位,走到张震身边,压低声音说:“又闻魏国公前来巡边,实在是于心难安啊……。”
“嗯?”张震心里一耸,但仍不动声色。何妙顺的话语,正好触动他心里所想,对于此次的徐辉祖来陕西巡边,他也是感到十分有些惶恐,谕旨中含糊其辞,并不说明原因,正是犯了秦王朱尚炳和他们一系的大忌,但此时却是不能让何妙顺看出来,以防止这般草民本来就犹如墙头草一般的心思摆动。
“不用说了!”摆了摆手,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和秦王前几日揣测的徐辉祖来意,皇帝在潜邸时就有着贸易的倾向,成立什么海关,估计这次借着和鬼力赤通商的机会,来把握朝廷银根的概率比较大,但是徐辉祖又不急着往边塞而去,十分令人费解。想到这里,张震那两道横在窄窄前额的浓眉不由皱了皱,随即外表上便恢复了依然平静如常。呷了口茶,指指座椅,示意何妙顺坐下。
“妙顺,不知道金三元帅如何打算呢?”张震盯着何妙顺的表情,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大人,”何妙顺看上去一脸恭顺,甚至有些诚挚地说:“我们乃是秦王所属,当然唯秦王殿下马首是瞻,金元帅当然一切听从秦王明喻,但是沔县于众人心惶惶,我等思之再三,决定亲来西安当面禀告大人,恳请大人明示。”
听到何妙顺句句话网秦王的身上盘绕,张震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眼光也逐渐阴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