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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海上又行驶了八天,渐渐看到远处一片陆地浮出了水面。
药武对正在钓鱼的李旦说道:“小兄弟,你去的地方马上就要到了。”李旦放下鱼杆,走到船头,便看到了一片青葱黑绿的小岛,高大的好似猴面包树的大树也慢慢地显露出了树形,还有那茂密的铁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钢铁的丛林。观赏了良久,李旦微微叹了一口气。
药武说道:“这岛周围的水太浅了,我们只能到西北处的那一处小岛停泊,你上岸后再返回到这里。”
“好的。”李旦说道。
于是大船只是贴着孤寂岛的边驶过去了,并没有在那里停泊。李旦站在船上也只隐约看到了那个捆他的亭子,只剩下三根支柱托着一面残缺的亭子盖立在那里,几个月来的往事便纷纭而至了。沈心此时走到了李旦的身边,慢慢偎依着他坐下。这个曾经那么阳光的一个女孩,此时也有了人生不尽的感叹,象个暮年的婆婆独对着远方凝望,也许只这几ri就让她老去了几十年。
药武看到这两个悲凉的年轻人,一阵心酸,转头回船舱去了。
李旦和沈心也只默默地坐了一个小时,络腮胡子便向他们走来了,他边走边说道:“两位小兄弟,你们到了。”
李旦和沈心如梦初醒慢慢站起身来。络腮胡子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个有力的拥抱。
船在一处乱石边上停住了,所有的商队汉子们都走到了甲板上,他们同李旦和沈心一一告别。最后一个是药武。他抱着李旦小声地说道:“兄弟,以后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吧?”
李旦很肯定地回答道:“一定有的,大哥。”两个人又紧紧地拥抱了一次,然后毅然分开。
李旦提起放在甲板上的包袱,带着沈心,一跃身跳下了大船,在一块乱石上稍一踮足,几个起落便去了那小岛上面,然后向船上所有的人挥手告别。
大船舵头稍转,划出一道流线远去了。
李旦带着沈心,踏着小岛上的荆棘与乱石向海湾上面寻觅。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他们便进入了一片由沙地与低矮灌木组成的荒原上。沿着这片荒原一直走下去就可以赶到孤寂岛了,于是他们加快了脚步。
突然,沈心叫道:“这是什么?”
李旦低头一看,在一大片的荒丘上出现了一串奇怪的脚印。脚印不大,相距也很近,而且在每个脚印的旁边都有一个木棍扎出的深坑。李旦看了半天,推测道:“从脚印来看,这人脚不大,从这么小的步幅来看,这人个子也不高,而旁边又有木棍戳出的深坑,看来是拄着一个棍子。”
“是一个穷要饭的?”沈心惊叫道。
李旦继续推测着说:“严格地说应该是一个穷要饭的婆婆。”话一出口他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傻儿,怎么啦?”沈心关切地问道。
李旦慢慢地说道:“心,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梦到我回到孤寂岛了,而且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婆婆。”
沈心想了一下,说道:“是你受伤的那天,后来你就听到了我的哭声。”
“难道这会是真的?”李旦觉得特别诡异。
“那我们快去看看吧。”沈心说完拉着李旦就向前跑去了。
一路上他们不断地发现这样一串奇怪的脚印,而且指向的也一直是孤寂岛。
他们跑出了七八里路,突然看到那脚印又变得凌乱起来了。经过仔细地分辨后,李旦说道:“这个去了孤寂岛然后又回来了,心,你看这脚印是反着的。”
“嗯,而且新脚印更清晰一些。”沈心补充道。
两个同时站了起来,向新脚印的指向处看了一会。
李旦说道:“看来这个人是向这个方向去了。”
沈心说道:“也不知道这里几天没有下雨了,从脚印来看应该是过去了不久。”
李旦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快上岛上去看看吧,也许会有更多的发现。”两个转身飞快奔向的孤寂岛。
来到孤寂岛,李旦带着沈心先来到了他在后山的练武处,密密地铁杉林把那里遮得如同黑夜,练武的铁杉树干上依然绑着两个沙袋,还有两块大石,那是他和妈妈休息时用的,这一切都没有变化。两个再小心地向前走去,慢慢地他们终于转到了李旦楼房的前面。
李旦指着小楼说道:“心,你看这和我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沈心点了点头,说道:“真的这么荒凉呀,看来没有人来过。”
“有,”李旦一指前面地上那个深深地木棍眼,又说道,“而且那人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木棍连戳了三四个眼。”
两个人又观察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后,才慢慢地接近到那幢楼。他们推开虚掩着的楼门,看到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下室和二楼也是如此,看来是被相丞他们仔细地搜查过了。
检查完整个小楼后,他们又来到了那座亭子上。一入眼便是五具白惨惨地尸骨。从尸骨停放的位置李旦辨认出王班头、黑大个班副、三角眼、老四,最后那具尸骨摆在亭子的正中间,应该是从山下被找到的黄面皮了。
“这是你留下的吗?”沈心指着断柱上李旦写字迹。经过雨水的冲刷,字迹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但显然还是那几个字。李旦点了点头。
两个人下了亭子又围着小岛转了一圈,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最后他们决定离开小岛,追寻那个曾经来过岛上的神秘人。
李旦和沈心加快脚步追赶那个神秘人,大约离开孤寂岛四十里,他们来到了一座小镇上。
此时他们又累又饿,沈心说道:“傻儿,我们吃点东西吧?我走不动了。”
李旦点了点头,两个来到了一个小饭铺门前。饭铺门面很小,里面只放着两张桌子,此时已经过了饭时,所以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
两个人匆匆走了进去,店主揉着一双睡眼,问道:“吃些什么?”
“两大碗稀粥,六个包子。”沈心回答道。
店主给他们把食物端上来的时候午睡的困意已经不见了。他陪坐在李旦和沈心的临桌上。
李旦边吃边问道:“老板,你这几天看没看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婆婆?”
老板想了一下说道:“你说的是不是前两天那个讨饭的婆婆,当时我还给了她一个包子。”
“那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李旦继续问道。
店主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可不知道了。”不过这镇子很小,你们去别处一打听就知道了。
吃过了饭,李旦和沈心又问了几个路人,其中有一个说道:“我刚刚看到她出了镇子,向西走去了。”
李旦和沈心一听大喜,急忙走出小镇向西追了下去,他们爬过两道土坡,便看到前面一个拐杖的婆婆了。李旦和沈心飞奔过去。
婆婆看到有人过来,小心地躲到了路边。李旦和沈心没有经过她,却在她的身边停下了。
婆婆感到有些奇怪,抬眼看了看这两个年轻人,突然她的身子一阵发抖,险些摔在了地上。
李旦急忙一把扶住了她,说道:“婆婆,小心些。”那婆婆又仔细地看了看李旦,冷冷地说道:“谢谢。”
“您曾经去过孤寂岛吗?就是那边的那个海岛,离这里不是很远。”沈心问道。
婆婆沉默了一下,说道:“我可不知道什么岛,不过那边的那个岛,我倒是去过的。”
“你去那里做什么呢?”李旦急切地追问道。“去送一个信,一个不太好的信。”婆婆慢慢地说道。“那会是什么信呢?”李旦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婆婆也停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沈心小心地说道:“婆婆,告诉我们吧?是关于谁的。”
婆婆慢慢地说道:“我受一个年轻漂亮夫人的委托,给她的一个傻儿子捎一个信,说她死了。”
“她死了?”李旦泪如雨下,哽咽地再也说不下去了。
婆婆继续说道:“她到我那里的时候就受了很重的伤,不停地咳血,我家里又穷又没有吃的,她只坚持了两天就坚持不下去了,把这个口信告诉我后,她就死了。”
李旦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沈心也陪着落泪。过了好久,李旦才带着哭声问道:“那她的尸首呢?”
“我也买不起棺材,只好把她沉到海里去了。”婆婆慢慢地说道。
“在哪片海?”李旦继续追问着。
婆婆愣了半晌,回答道:“北海,冰冷的北海。”
李旦擦了一把眼泪,突然站了起来。他拉起沈心说道:“心,我们去北海。”
婆婆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这又是何必呢?人死如灯灭。”
李旦却不理睬她,快步向前走去。走出十几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沈心道:“心,我们的钱呢?”
沈心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布包,说道:“全在这里。”说着把钱递到了李旦的手里。
李旦接过钱走回到那老婆婆地面前,说道:“婆婆,谢谢你,这钱你拿着,三五年里不用讨饭了。”说完把钱递到了婆婆的手里。
婆婆接过了钱,说一声谢谢。李旦不等她说完转身离开了。
“我们去找药武大哥吧,他此时正在黑水湾,我们还能赶上他。”沈心建议道。
李旦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正是这么想的,药武哥曾经说过冰原地母神通广大,在她地面上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我要去求她帮我找到母亲的尸首,然后安葬她。”
在夕阳的余辉里,两个心都荒凉着的少年走在荒凉的大路上,他们一直向北疾行,渐渐地只剩一道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