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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不速之客

王明明看见自家的房顶，一种到家的喜悦油然而生。她向街坊打着招呼，轻快的向家里走去。

她看见家门前停着一部轿车，一个穿西装的司机坐在车里。很显然家里来了客人。王明明兴奋的跨进堂屋的门。

她父亲很恭敬地站着和客人说话。父亲留着两面分的头，穿着黑色的对襟小褂。左上衣的口袋里装着怀表，表链别在衣服的扣子上。

王明明兴奋的向客人看过去。谁都喜欢自己的家里来客人，这是家庭兴旺的表现。

这是一位没有见过的客人，年纪大约在三十七八岁，身着西装，长得瘦瘦的，梳着大背头。头发在领子的上面剪得齐齐的。

他坐着，翘着二郎腿皮笑肉不笑的和她父亲说话。他的后面站着两个长得很壮实的跟班。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

王明明听说这些人很凶狠，他们说起话来很横，做起事情来总是很绝。她

很怕他们，总感到他们会平白无故的找麻烦。

她不由得收住笑脸，脸不由得一沉，她在街上见到这样的人总是躲得远远的。

她问过老师：“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横，为什么总是带着墨镜。”

老师说：“全世界的保镖都是身体健壮，拳脚厉害。枪法好反应快，相信自己是最厉害的。是天下无敌。

“他们非常的横这和他们的职业有关系。他们只相信和效忠他们的主子。

“他们非常讲义气，为了主子可以献身。你不去惹他们，不妨碍他们的事情，不对他的主子构成威胁他们不会理你。

“他们带墨镜是为了不让人看见他的眼睛。他们的警惕性非常高，他的脸对着你的时候，他的眼睛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们时刻防备别人对他的主子和他本人的突然袭击。”

王明明看见父亲和这种人打交道很为父亲担心，她感到家里来了这种不速之客不是好事情。这些人得罪不起。

她没有向客人打招呼平静的喊了声：“爸爸。”抬腿就向屋里走，她不想和这样的客人打招呼。

父亲说：“来家了，这位是你张叔叔。从城里来,快过来见过。”

王明明没有办法了，她只好站住转身对着客人。她的眼睛看着客人脚前面的地上。她在等父亲发话。

父亲对客人说：“这是我闺女在城里读中学。她明天休息来家看看。”

王明明赶快向客人鞠躬，喊他：“张叔叔好。你慢用茶。”

那个人满脸堆笑的点头说：“好好。真懂礼貌。现在的学生就是懂礼貌。”他坐的姿势一点没有改变。

王明明看他说话时的样子很可笑，像个二呆子。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说：“张叔叔你慢用茶，我进屋做功课了。”

那个人说：“好好，你忙，你请。”他除了点头身体仍旧保持原样。那两个保镖一动不动像两个木头人。

王明明像逃避恶神三步并成两步的进了里屋。

星期天的晚饭是家里为王明明的生日准备的。香喷喷的满桌子的菜，叫人看见就想吃。闻着就流口水。

她最爱吃的糖醋鱼是母亲做的。奶奶为她做了又酸又甜的海蜇丝凉拌红心甜萝卜。八宝饭和大蛋糕是母亲托人在城里买的。

平时不喝酒的父亲为她的生日喝了两盅酒。父亲说“孩子，今天是你十八周岁的生日。虚岁十九，是大人了。我祝贺你。”

王明明急忙站起来说：“谢谢爸爸，谢谢妈妈，谢谢奶奶。你们哺育我长大，供我念书，我一定努力学习做一个有用的人。

“我会听老师的教导肩负起国家的兴亡，我会孝敬奶奶孝敬父母，关心弟妹的成长。我决不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

她的弟弟妹妹高兴的为她鼓掌，这顿饭弟弟妹妹最开心的事情是吃到了平时吃不到的奶油蛋糕。

母亲说：“你现在是大人了，上了高中。前清的时候你这样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子是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是民国了，比起前清进步了，但是这个国家老百姓穷，能上学的孩子没有几个。街上那些能站出来的青年大都是高小。

“南京这样的大城市而且是首都，能上高中的青年很少。女孩子就更少。你要知足更要努力。

“你父亲的生意做大了，我们家现的生活翻身了。你的弟妹都还小，这个家以后要靠你和你爸撑着。

“虽说你是女孩子，你有文化，人又聪明。在南京女孩子比男孩子宝贵。”

王明明说：“妈，你的吩咐我记下了。我会努力的。”

奶奶笑呵呵的说：“我这大孙女是个孝顺的孩子，懂事，懂道理。这个家将来要指望她了。”

晚饭后王明明陪奶奶说了一会儿话，奶奶身体不好，不停的咳嗽。她看奶奶累了。

她说：“奶奶，你累啦，来，我扶你睡下。”她服侍奶奶睡下以后回到自己的屋里复习功课了。

夜已经深了，她隐隐约约地听见父母的屋里传来哭声。她仔细听听是母亲在哭。

她吃了一惊。父母从来不吵架，天这么晚了母亲在哭一定有事情，她急忙跑过去。

她推开门看见父亲烦恼的来回走动着，母亲坐在房中间的小圆桌前哭。父母见她进来吃惊的看着她。

父母的表情告诉她家里一定发生了不幸的事情。她心里一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哭着问母亲：“妈，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告诉女儿啊。

母亲听她问哭的更加伤心。母亲用手帕擦着泪说：“你问你爸啊，都是他干的好事情。这可怎么好啊。”

父亲锁着眉头轻声的责备母亲：“你哭什么，轻点，你已经惊动了孩子，别再惊动了妈。”父亲过去把门关好。

母亲伤心的说：“我苦命的孩子，你爸刚才说要把你嫁给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你说这件事情我能答应他吗！我该怎么办啊！”

王明明一下子闷了。她不相信母亲说的是真的。父亲一向疼爱她，怎么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隔了好一会她缓过神来。

她看看父亲，说：“爸爸，是怎么回事情。好好的日子为什么要嫁我。为什么把我嫁给那么大岁数的人。”

父亲重重的叹口气低着头不敢看她。看得出父亲非常无奈，而且他十分的惭愧。

她一向敬仰父亲，当年母亲不主张她上高级中学，因为家里的生活不是很宽欲，再说女孩子的学历再高也没有什么用。

父亲一个人做生意，他要进货出货，有时候还要押货，实在忙不过来。母亲要照顾有病的奶奶和弟妹。

母亲希望她能早些帮助父亲做生意，要父亲把精力和钱全放在培养她弟弟的身上。

父亲坚持让她上高级中学，他说：“女孩子的学问大了，对国家对家庭一样有用。

“现在是民国了，不是有女医师女教师吗？国家也有女官员吗。还有军队也有女军官。那些都是有学问的女子干的。

“我们的手头虽然不宽裕，但是供孩子念书还不难。把孩子培养成有用的人是大事情。”

母亲仍然坚持己见，她说：“女医师呐女官员呐那是人家的孩子，就算她也行，出了嫁是人家的人，我们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母亲虽然坚持，但是她听父亲的，这个家是父亲说了算，王明明在父亲的坚持下上了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