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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撕碎了善良的心

山下零乱的枪声叫姨妈十分紧张，但是她没有乱。她说：“该来的终究来了。鬼子杀到了这里。我们走，我们要躲开鬼子。”

王明明说：“姨妈，听枪声鬼子就在山下。离我们很近。姨妈说的对，我们要躲开鬼子，我们走。”

她的话音刚落山下传来女人绝望的喊叫声。孩子痛苦的呼号声。男人愤怒的呐喊声。凄惨的叫声划破沉沉的黑夜。黑夜在山谷里颤栗。

王明明和姨妈不约而同的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山下。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叫她们毛骨悚然。

王明明也没有听到过这么惨烈的喊声。难以想象那里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她吓呆了。鼻孔一张一缩的喘着粗气。

姨妈善良的心被凄惨的叫喊声撕碎了,她仿佛看见了垂死挣扎的人们在愤怒的大声呼喊。姨妈浑身战栗，双手哆嗦眼泪滚滚流下。

王明明机械的抱着姨妈，她从姨妈的身上获得安慰，感受到了力量。同时她把自己对上人的关心传递给姨妈。

她看着山下自言自语的说：“姨妈，不怕。我们不怕，鬼子就是鬼，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得走。”

姨妈双眼直看着山下，上牙打着下牙的说：“我，我听，听你的。我们走，我们得逃。太可怕了。”

惊慌中她不忘关上大门。她转过身去关大门。可是哆嗦的双手怎么也拉不上大门。

震耳的机枪声突然掩盖了一切。整个山被震得瑟瑟发抖，树上干枯的树叶纷纷落下。歇在林中的鸟惊叫着逃命.

机枪声震醒了王明明。她出了一身冷汗很快镇静下来，她清楚鬼子的大屠杀杀到了这里,她和乡亲们最后时的刻到了。

她没有力量对付万恶的敌人。她保护不了自己和姨妈。她看看山上的林子，那里是逃避鬼子的唯一出路。

不管后山能否躲过鬼子。她要送姨妈去后山，她要保护好姨妈，一定要姨妈躲过鬼子的屠刀。自己死不怕，但是要死得光彩。

机枪声震得姨妈瘫坐在地上，她和山下人的命运连在了一起。没有人能逃脱鬼子罪恶的子弹。没有人能帮助他们死里逃生。

她浑身发抖。姨妈头顶的天塌了。她颤抖的说：“鬼子就像魔鬼太残忍太恐怖了。一切都完了。”

王明明紧紧的抱着她安慰她：“姨妈，不怕。我们走，快走。”她用劲全身的力气抱姨妈起来，她怎么也抱不动。

姨妈恐惧的紧紧的抓住王明明的衣服，她焦急的说：“明明你快走。别管我。孩子听话，听姨妈的话，快向后山跑。”

她把王明明向外推，她推不动。她喘着粗气说：“孩子，听姨妈的话，你要活下去。你快跑啊。

“要记住南京人的苦难。记住鬼子的罪恶。快跑啊！”

王明明硬拉姨妈起来。她说：“姨妈，快起来，我们走啊。”

家家户户的人都出来了，男人拿着扁担或锄头。他们的神情紧张双眼圆瞪。他们准备为保护家人而拼命。

女人紧跟着男人出了院门，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大睁着惊恐的眼睛互相传递着恐怖的信息。

她们需要男人的保护，希望男人能战胜鬼子,把鬼子赶下山去。她们又不希望男人出事。她们唯一的一线希望是鬼子不要上山。

跟出来的姑娘手里拿着剪刀，她们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她们互相鼓励着，希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杀它一两个鬼子。

已经睡熟的孩子被惊醒了，他们看见身边没有大人没有像平时那样用哭声唤来大人。他们从被窝里爬出来悄悄地来到院子外面。

孩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恐怖已经笼罩了幼小的心灵。他们无力对付即将来临的灾难，把希望寄托在母亲的身上。

他们来到母亲身边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腿，大睁着惊恐的眼睛昂头望着母亲。相信母亲会用生命保护他们。

大家都明白山下的鬼子正在杀人。鬼子一定会杀到山上来。日本兵和死神同舞。他们一定会蹂躏他们美好的家园。

南京最后的一片净土即将在烈火中化为灰烬。乡亲们的鲜血将染红肥沃的山野。

大表哥突然来家了。他心力疲惫，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是泥土。大家一下子把他围起来。

人们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人问他什么，大家都知道他从山下来，一定清楚那里正在进行的灭绝人性的大屠杀。

大表哥问大家：“我妈好吗？”所有人的面孔转向姨妈那边。

姨妈看见了他没命的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她嚎啕大哭爬着向他扑过去。

大表哥冲到母亲跟前跪下抱住母亲说：“妈，儿回来了。儿躲过了一帮帮万恶的鬼子，逃脱了一次又一次大屠杀。儿死里逃生到家了。”

姨妈边哭边说：“我的儿啊，你可回来了，你可把妈急坏了，这兵荒马乱的啊，你在外面怎么是好啊……”

大表哥说：“妈，快别哭了。上元门那边的草鞋峡好几万人啊。鬼子用机枪扫射，太惨了。

“好多战士手被绑着，他们喊着口号迎着机枪子弹挺着胸宁死不屈。他们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才倒下来。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跑到前面的山下，鬼子也打到那里了。山下的鬼子正在杀人了。”

姨妈收住泪说：“儿啊，你快说说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

大表哥说：“我做完古楼的工事在古楼火车站等火车。我有个朋友是开小火车的司机，我和他说好搭他们的火车头去丁家桥。

“我们在丁家桥的工事还没有做好，我的几个工友还在那里施工。我要去帮助他们早一点完工。

“一个从太平门退下来的排长带着十几名战士，他们执行断后的任务被鬼子打散了，他们和部队失去了联系。

“上面要他们去岔路口方向的，他们的大部队在那边。他们没有地图，也搞不清怎么到鼓楼来了。

“他看其他部队都去下关，他也想去下关过江。但是他不认识路，不知道应该向哪里走。要我帮助他们。

“我叫他们等着，和我的朋友说了他们的情况，我的朋友同意我带他们爬火车头去下关。”

“火车头到了丁家桥调度不让停车，要直接去下关，我只好跟着去了下关。到了下关我才知道那里没有船。有几万人过不了江。

“排长看着满地里乱糟糟的兵急了。再三的求我帮忙。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说我帮不了你们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他们更急了，一个兵给我跪下说兄弟，你看江里飘着的那些尸体，岸上垂头丧气找不到出路的士兵，你不帮我们，我们死定了。

“我非常同情他们，我说我认识一个在长江里打渔的老王，我带你们去找他，他也许有办法。

“我带着他们沿着江边跑了几里地找到了老王。我求他帮忙。他摇摇头不答应，说他的两只船都给了**，没有船了。

“这个时候江面上响起枪炮声，老王说看见了吗，鬼子的军舰。很危险。你们还是另想办法。

“我和那些兵一起求他，要他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