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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解来时,郑芝龙给他的底线是保住福建,为此不惜以长子为质。
而秦牧的条件是只让郑家保持军事方面的势力,由秦国官员全面接手福建的民政。
以“枪杆子出政权”这一理论看来,郑家控制着福建的军事,民政方面随时也以控制。若光是拿福建的“军”和“政”来对抗,这一理论确实成立。
问题在就在福建的“政”一但归为秦国所有,它就不是单独存在,而是有更强大的枪杆子在后面支持。当地官员随时可以用江阴的模式,据城而守,等待秦军的增援。
总之,只要政归秦国,福建将不再是郑家的。
这些郑解自然也清楚,因此他不敢答应。
但秦牧用西洋人来威胁,他也不敢贸然拒绝,于是又匆匆返回福建,找郑芝龙拿主意去了。
秦牧不想拖得太久,便让鸿胪寺少卿甘南随同前往福州,全权负责与郑家的谈判。
凭心而论,秦牧也并不真想与郑家兵戎相见,这样的内耗只会让外敌得利。
至于联合西洋人来攻打郑家,秦牧也就嘴上威胁一下,不到万不得己,是不会这么干的。
送走郑解后,秦牧开始抓紧淮南方面的军事部署,调兵遣将,进一步加强淮安与庐州的防守反击能力。大量的军事物资通过水路,向前方调集。
杨慎至今坐镇松江府,他到松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动百姓商户织棉布。同时还组织起了一个七千人的织造厂,一批批衣被正源源不断地从松江府运出,送往前线。
为了加强江北防御能力,秦牧又下令宁远率两万大军进驻扬州,随时准备北上接应淮安。
另一方面,传令四川的秦良玉,尽量保持一种压迫的态势,配合入滇作战的崔锋。但不到万不得已,暂时不要与孙可望、刘文秀开战。
二三十万秦军经过两个月的休整,战力虽然有所恢复,但前番大战,战争物资消耗巨大,打打内线防御战不问题,若是再两面开战,又会让大秦的弦绷得紧紧的,随时可能断裂。
当然。严格来说现在已经是两面开战了,只不过崔锋那边只有一万三千人入滇,说白了。就算崔锋全军覆没了。对秦国也不会造成致命的威胁。
和孙可望、刘文秀开战就不一样了,这两人加起来足有七万大军,一但开战失利,很可能让他们在四川翻盘,甚至会威胁的湖广。所以,能不开战还是先不要开战吧。
刚刚消停没几天的秦牧。又开始忙忙碌碌,与大臣们日夜榷商,安排布防。以至于差点忘记恩科之事。
当身为主考官的傅山将会试上榜名单递上来时,秦牧还有些恍惚。
这次会试共录取了三百六十二人为贡士。
第一名:韩靖,湖广湘阴县人。
第二名:祝同。苏州昆山人。
第三名:徐怀志,江西南昌人。
另外秦牧留意看了看。司马安的儿子司马凯名列十二位,白铁的长子白维恒名列九十二位。
开科取士是国之大事,虽然江北如今已经战云密布,但殿试也不容忽视。
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只考时务策一道。有资格参加殿试的,是在会试中被录取为贡士的人。贡士在殿试中均不落榜,只是由皇帝重新安排名次而已。
按明朝的惯例,三场会试通常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因此又称会试为春帷。殿试则在会试后的三月十五举行,时间上间隔整整一个月。
这次秦牧开的是恩科,时间不在春季,而且考虑到战争即将打响,间隔一个月再考殿试也不现实。
经秦牧与大臣们商议之后,决定五日后即考殿试,地点就在王府的前殿。
黄昏时回到西园,秦牧一边走还一边寻思着殿试的题目。
虽说以往的殿试都只是走个程式,皇帝实际上也就是看前十名八名的试卷,调整一下名次,做做样子而已。
但秦牧自个还是希望能考道有意义点的题目。
不知不觉走到顾含烟的小楼,楼角一枝梅花横斜,倒影在水中,暖暖的冬阳照着画檐,显得十分宁静。
走到楼上,看到顾含烟正安静地坐在红木绷架前,凝眸皓腕,十指穿针引线,一针一针地绣着,绷架前挂着的正是那天秦牧带她上街买来的《兰亭雅集图》。两个侍女站在旁边,看得很入神,以至于秦牧到了门口,三人都没有发现。
秦牧一下子就被顾含烟刺绣的姿态迷住了,真的很美,向晚的轩窗下,美人双眸如烟,神态安静,挽起的袖子下,一截皓腕如霜似雪。
纤纤玉指,拈着针线,一针一针绣出烟雨杏花,绣出隔岸袅袅的炊烟,绣出清波上荡漾的乌蓬船,绣出油纸伞下的韶华。
江南的时光,到了这里变得那么的宁静,什么金戈铁马,什么万里江山,到了这里都被揉碎成一片远山眉、烟波水。
秦牧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眼就感觉顾含烟是那么的安静了,她身上的安静不同于董小宛那种清隐,她的安静是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她绣出了整个江南,而江南之韵也融进了她的生命里。
秦牧踏过柔软的地毯,从后面拥着她的肩,握住她拈着绣花针的玉手。
“秦王.....”
“别说话。”
秦牧仔细地欣赏着她的杰作,她是照着墙上的《兰亭雅集图》绣的,整幅图只绣出了一小半。
但这完成的这一小半极力模仿绘画的笔墨技巧。以针代笔,以线代墨,勾画晕染,浑然一体,采用景物色泽的老嫩、深浅、浓淡等各种中间色调,进行补色和套色,已经到了让人分辨不出是绣还是画的境界。
要达到这种“画绣”的境界,绝不光是手巧就行,本身在绘画方面也要有很深的造诣。
“含烟,你真让我意外,你这是跟谁学的?”秦牧贴着她的香腮说道。
顾含烟被他拥着,芬芳的花靥微微羞红,腼腆地答道:“奴是跟我伯母学的,和我伯母相比,奴还差得远呢。”
“含烟你太谦虚了,你这绣工在我看来,已至臻境了。”
“秦王,你先放开奴奴。”
秦牧一笑放开她,顾含烟走到墙边,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本画册,随手翻开一页拿给秦牧看。
若不是她先提醒,秦牧还真以为这是一幅画。
这绣品画面由远山、江水和岸滩构成,空间处理繁简有致。起伏绵延的远山以其低矮之势而显旷远之意。江水浩渺,一渔者驾孤舟独钓寒江,在宽阔的江面衬映下备显孤单落寞。
近处滩岸详加描绘,一草一木,细密清晰,犹现眼前,尤为醒目之处是在低矮的草木中一株老松拔地而起,遒劲卓立,在幽淡空寂的氛围中平添突兀勃兴之昂然意韵。
页面题有“韩氏希孟”款,另一面竟然还有董其昌题的诗:何必荧荧,山高水空。心轻似叶,松老成龙。经纶无尽,草碧花红。一竿在手,万叠清风。
这画册共有八开,每一幅都绣得浑然天成,全无针痕线迹,使人不辨是绣出来的还是画出来的。
秦牧看了极其喜欢,他将画册拿到绷架前,与顾含烟的绣工对比。
顾含烟羞赧地说道:“秦王,您别比了,奴真的比我伯母差好多呢。”
“不差,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含烟你还年轻,将来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牧说着看了看墙上的《兰亭雅集图》,此图画的是王羲之和一批名士和家族子弟于会稽山阴的兰亭的画面,画中有很多人物。
秦牧突发奇想,呵呵笑道:“含烟,你能不能把咱们俩也绣上去?”
顾含烟听了一脸错愕,细若樱桃的小嘴微微张着,露出洁白的贝齿,神态极为动人。
其实秦牧也就是随口一说,《兰亭雅集图》上的人物都是写意的,看不清眉眼,也就谈不上把谁和谁绣上去。
倒时顾含烟惊愕的样子着实可爱,恍若秋水晚烟的眸子带着丝丝的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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