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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馥虽然在演义中被横槊赋诗的曹操刺死,但在历史上在曹魏中仍是举足轻重。
这样的人,察言观色是很厉害的,他何尝没有注意到王易的神色?
他于是道:“子云,明日或有大战,你可要作好一万分的准备啊。”
王易见他突然语重心长,心知事情有变,急忙问道:“先生还请不吝赐教!”
王易适才见他进来时,说明天有什么作战计划,他对这个是一无所知的。刘馥如此严肃,恐怕是和这作战计划息息相关的。
要知道,当初皇甫嵩讨伐张角路过邺城时,发现中常侍赵忠舍宅逾制,于是上奏并且将其没收。又有中常侍张让私下里向皇甫嵩索贿五千万钱,皇甫嵩也没有答应。于是这两个宦官愤恨不平,表奏皇甫嵩连战无功。
皇甫嵩一直受到宦官的抵制,忍受着朝廷的压力。直到秋天他的大军凯旋而还时,他依然被没收了左车骑将军印绶,削了六千户,只更作个都乡侯。
此时他率大军与卜己对峙,逶迤不进,皇甫嵩的压力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想像。
王易小心问道:“难道说,明天皇甫将军要让我们义军**前面去?”
刘馥叹道:“子云好生聪慧,皇甫嵩向我暗示的,**便是如此了。”
义军不属于朝廷的编制,但既然来到了战场,就要受朝廷大军的节制,但一般来说,义军也就是打秋风的角色,还没有成为正面战场的主力军,也不应该作为正面战场的主力军。皇甫嵩的朝廷大军出此计策,说明局势真的是十分危急了。
“子云一定要做好万全之策啊,这童子军能拉起来,实在是不易。”
王易不知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刘馥为何过来向他报告这个事情,但他对刘馥已经产生了些许好感。
“全军集合……!”
远处天穹刚刚翻出鱼肚白时,一个小校嘹亮的喊声响透了整个大营。早起的王易在知道今天汉军即将“挟裹”义军对河对岸的黄巾军展开一次攻势后,虽然有所紧张,但还是精神百倍。相反,昨日后来被王易忽悠得云里来雾里去的刘馥还在蒙头大睡。
直到今天睡醒,王易才猛然记起刘馥是何许人。刘馥与曹操是同乡,历史上避乱扬州,在扬州他召集当地学子留下了一整套完备的基础设施和军事防御工事,灌溉渠道以及学校,使后来入主江东的吴国受益匪浅。
“敲响铜锣,全军紧急集合。另外,把所有的战阵器械都搬出来,唔……全军进入临战状态。”王易走出营帐,一边戴上黑色皮手套,一边对常桓说道。
既然都要出战,何妨做个表率?
一阵特殊的,与汉军行伍相异的凄厉声响彻云霄,童子军们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各自的帐篷,取好兵器后整齐地在营盘中央的操地站齐。早于大部数个小时就已经起床的成人队成员们暂时充当了炊事员,他们早把一只只饭桶、菜桶、汤桶搬了出来,今天的菜色很丰富,而且量管够。看到今天的食物时,童子军们意识到今天可能要接触一场大战。
常桓满意地看着整齐的队伍,道:“悬上黑旗,系上红缨,今天要出征。”
童子军们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黑旗红缨,以标准动作完成了常桓的要求。
“半盏茶时间解决伙食。”
常桓让成人队分发食物。
刘馥狼狈地从王易的帐篷里翻滚出来,身上还穿着中衣,手里攥着衣带左顾右盼:“这么快!都已经出征了?”王易默然不语,他这个时候已经看见一支三千人左右的汉军已经朝濮阳城而去,蜿蜒的队伍在迷茫天际的相融处渐渐模糊。
嘹亮铜锣声引起了连锁反应,毗邻的义军营帐也好像遭受袭击似地发生哄乱,无数的帐篷里涌出了无数惊慌的人来,哨楼上小憩的步卒甚至吓得掉下了武器,王易发现其他义军的应对能力似乎较弱。
皇甫嵩正将他的侄子送走,并着手召集另外担当主功的五千人马,却意外地听到了这个声响。
他听出是集合的命令,发现自己的计划被人暴露的皇甫中郎将顿时极为愤怒。但所有的义军都出来了,这数万之众乱在一起,凭皇甫嵩区区人马岂能驾驭?
皇甫嵩早就联系好了几支义军,但并非全部。此次出击皇甫嵩已经作了精心安排,他的队伍表面上,譬如行军时,仍与往常一样,但实际却不同。要的是趁敌不备,出其不意。孙子云:“朝气锐”,皇甫嵩深谙此道,不希望意外堕挫了前锋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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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皇甫嵩发现早晨的意外并非坏事。
那些义军听闻皇甫嵩要进攻,传到后来就成了皇甫嵩将军要发动总攻,为了博得一个功名,他们倾巢而出。
所以当前锋虚张声势却不能得逞的时候,后到的义军大众有力瓦解了黄巾军的士气。
皇甫郦也是个随机应变的,他和原来先到的几支义军合兵一处,向南面瓮城发动了进攻,并迅速攻上城头。经过一个时辰后,这座四门大开的瓮城已经变成了汉军的战利品。
皇甫嵩望着自己侄子的部队慌乱地应付着黄巾军的箭石暴雨,慨然叹道:“郦儿这几年随我从军,学出了些名堂啊。不过还是有不足之处。而这卜己,原先是我将他高估了,今日看来,卜己其实不堪一击,现在被吃掉瓮城后,所有的人马都团聚在一起作坚守之态,这样恐成我的瓮中之鳖。不过原先郦儿倘若攻下瓮城后直逼城门,说不定他已经为我拿下濮阳一角。现在他没有趁势而进,却被赶出了瓮城,将自己置身险地。”
却见皇甫郦的残兵在瓮城外歇息,在黄巾军的射程之外徘徊。
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拱手问道:“父亲有何良计?”
皇甫嵩目光凝练,“现在既然义军尽出,而敌人困居一团,当四面出击,并取一股强兵钻其一角猛攻之。”
皇甫坚寿卓然而立:“孩儿愿当此强兵!”
皇甫嵩没有正眼看他,“你比郦儿更加急躁,不宜拔城先登。”
皇甫坚寿顿感脸上火热,“父亲……”
皇甫嵩语锋陡转,“刚才那个鸣锣的是谁?”
“……王子云,就是那个扬州人王易。”
“……那你便看看这个未及弱冠的小子是怎么做的吧。”皇甫嵩沉吟道,但他蓦地发现这样王易恐怕会陷入险地,于是又道:“且让那个自称是汉室宗亲的刘备顶上去,童子军若在此役蒙受巨大损失,恐怕我还要遭到朝中士人的责难,那就不妙了……”
大军起初得到皇甫嵩合击的命令后,犹如巨蟹张开两把大钳,分成两路从侧翼裹向濮阳城。焦虑不安的众义军本想不到今天就有战事,于是选择这样合兵两路。而斥候队长满荣带来的命令却更加出乎意料:
令王易以及其他三支义军以刘备为先锋,驰援瓮城!
徐盛忿忿道:“想不到朝廷大将只有这样的风度,让我们身处险地担任主攻,自己却啃嫩骨头!”
把部队赶到王易童子军前面的刘馥义气过人,而且仿佛已经和王易很要好了,他全然不知今日变故正是因他昨夜而起。他忿忿不平地说道:“想不到义真气量如此之狭!子云你如此年轻,却屡屡小露锋芒,做出好像是争先恐后的样子,皇甫将军偏爱中庸之道,这回却将你顶了上去。”
乐进瞥了这个家伙一眼,喃喃道:“伢儿们刚刚学出些本事,就被人推到火坑啊。”
“文谦你……”刘馥和乐进认识不到三个小时,就已经亲切地称呼他的字了,他听出这话一语双关。乐进今天罩了件轻甲,往日游侠时的那把长剑已经被他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把锋利的环首战刀,并呈“x”型交缚于后背,他手上定着那日王易赠他的铁铩。今日的乐进更是换上了童子军的制式黑色宽檐帽,并且给自己加了一条黑色绒毛围脖。
诸多义军对皇甫嵩的命令似乎颇为不满,可王易不以为然。这种激流勇进的岁月,正是大浪淘英雄的时代,不努力浮到水面上,就会沉到深邃的河底。
马渔和乐进几乎是同样装束,他从围脖里找到铜哨,用号令集结起了王易分给他的成人队。五十个健壮的汉子一水的犀皮甲,手持镡鼻打成钩牙状的特殊铁铩。这五十个汉子入王易麾下后,同样要在王易的指挥下进行军事训练。其中很多工匠本来懒散难以控制,但每当他们闲散在一起,看一帮比他们小上二十多岁的童子颇有声势地操练,并且那些童子还时不时丢来轻蔑的眼光后,这些工匠再也忍受不住了,开始忘我地投入训练,甚至每天聚集到一块,一起学习到深夜。王易趁热加柴,让闲着无事的乐进担任这支成人队的司号员,在乐进这个外表沉闷,内心活跃的人的点缀下,成人队的模样很快就出来了。成人队在这段时间也心甘情愿担当苦力的角色。
乐进对王易说道:“此役就让我们这一队在先吧。”
看着这个并不高大的汉子,王易的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乐进执著的凝视让王易颇为感动。王易点点头没有多说。他把目光挪开后举起了手臂,接着常桓吹响了全军前进的哨令。
这下后头数股义军乱了起来,他们的节奏似乎都被王易打乱了。昔日名盛乡里的豪门望族和士绅游侠们觉得面上有惭,不愿落了一帮十六岁小孩的下风,于是不管号令有否,呼呼喊喊地拉扯队伍赶到童子军前面,朝火焰齐天的瓮城进击。
瓮城上苦战的汉军士兵看到密集的人群后爆发出兴奋的喊声,烧焦的云梯和楼车倾倒在女墙上无人照应。濮阳城头那面“卜”字旗帜下一个着大铠的中年人慌乱地竟要瘫倒,他身旁的一个虬髯大汉**按住他的肩膀,然后离开了人们的视线。城头上将校极多,那虬髯大汉离开后,半成左右的将校也相继离开了那中年人。
“擂起鼓来!”
大军左前方的张飞暴烈的嗓音穿透了整条阵线,众人耳膜嗡嗡发响之际,刘备的那支涿州义军阵中响起带着浓郁粗犷风情的北方鼓点。咚咚咚咚,那些散乱的的兵士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变整齐了。
“吱……”
厚重的城门被黄巾兵推开,滚滚马蹄声和着大呼小叫逼近义军营阵。领头的上百骑身后乃是数千贼兵。
“贼兵大部尽出,置瓮城于不顾,看来想将我们一口吞下。哼……”刘备眯着眼盯着来人自言自语。
“皇甫将军不是四面出击了么,卜己还敢分出这么多人马,那……那是为何?”关羽颇为不解。
战阵另一边王易面对徐盛发出的感慨兴许能帮关羽解答:“卜己现在已经四面背敌了,但他好像打算血战到底啊。不过看他们能分出这么多人来专心对付我们,连瓮城都可以暂时不顾,那黄巾军恐怕不少于五万!”
“是大目那个怪物!”
待看到一个舞着铁铍,生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的黄巾将领极快地钻进本军右前侧的时候,一个冀州来的义军渠帅惊呼失声。
晚了,这个眼睛大到骇人的黑脸黄巾将领疯笑着冲进那个退却的豁口的时候,至少三颗头颅冲天而起。大目的战马和衣甲倏然染上血彩,他的铁铍最后劈在了一个小队官的铁矛上,这小队官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冲击,惨叫着仰面望后而倒。他的视野立即被大目胯下战马的铁蹄填充。
“哇哈哈哈……”大目身后的黄巾骑卒弯下腰来,一路纵情砍杀着这些义军人马。转眼间数十人已经喷吐着鲜血倒地。
大目肆意笑着,竟不把这些胆怯如鼠的所谓义军放在眼里,他忽然看到了阵中一个奇怪的方阵,方阵竟然由一群少年组成。大目咿呀地怪笑着,冲向少年。
他们冲向的便是王易的童子军。
王易直视对方前来,破口大骂道:“前面的义军是怎么回事!这么几个骑兵也抵挡不住!”
刘馥已赶到本阵,但他的部曲似乎不堪一击,死了十多人后便让开一条道来。
徐盛适才跟随在王易身旁观察战阵,见这十几个人马就将义军搅得一摊糟,几次想出手。现在见这丑陋至极的家伙不知好歹朝这里扑来,徐盛不由冷笑一声,见王易向他点头示意,他便抄起一根长槊上了马。
“呀……~~”大目看到了勒马调头的徐盛,不过在他狂妄的眼里,一切仿佛都是坐以待毙的。他就像往常那样破绽百出地劈出了铁铍,就在铁铍一如既往地划出和他那双眼睛一样丑陋的曲线时,大目感到重心一失,爱马茫然地继续奔跑,离他愈来愈远,胸膛骤然凉爽后剧烈地绞痛起来。
徐盛缓缓将长槊举起,大目怎么也想不到他被如此轻松地击败了。徐盛见他嘴唇嗫嚅,还有话要说的样子,顿生烦恼,大喝道:“匹夫安敢放肆?!”言毕长槊翻卷着抽回,滚出一大片血肉,徐盛在那尸体落地前一甩马鞭,顺势带过的长槊斫掉大目的脑袋。
电光火石之间这个狰狞的敌酋就已人首分离,却见徐盛以雷霆万钧之势单骑冲入敌人骑队之中,扫,挑,劈,刺,甫一接身就有五人落马。马匹冲刺的余势无法立减,刚才那一回合侥幸逃过徐盛挑杀的黄巾骑士冲向了少年方阵,眼巴巴地看着前面少年的枪刺越来越近,突然他们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哨声,紧接着三十多支短矛投了出来,射穿了他们最后的意识。
刘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确信那个好像刚从地狱里回来的家伙是平时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徐盛。刘关张三兄弟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刘备和张飞。前者是一种让男人看了感到害怕的表情,而张飞则流露出一个武痴所具有的灼热的切磋**,关羽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徐盛缓缓回到仍在运动的阵型中,和马渔,以及周仓和裴元绍打招呼。裴元绍正在检查他的独门武器——套马索,这个时候木讷的周仓低声说了一句:“又来了一个。”
“是雷公!”左翼有人慌张地叫了起来。
“狗贼还我兄弟命来!”如雷的大嗓门不堕此人的名头,王易却诧异地看到这厮反而扎进了左翼,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调转到刘备的那支涿州义军。
“你爷爷燕人张飞张翼德在此!”声若奔马的张飞如脱弦的箭,王易还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公那颗硕大的头颅就已经飞了起来。王易的呼吸急促起来,张飞的怒吼完全压住了所谓的雷公,张飞的八点钢矛临空留下一道道残影,竟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消灭了雷公随行的所有骑兵!
两股先锋相继折断后,才是此次出城迎击黄巾军的主力,当那个虬髯大汉挥舞着长刀突然勒马急停的时候,他身边的将校也纷纷举起手臂,数千黄巾军立即停止了运动。
“于氐根,在冀州杀败董卓的蛾贼大帅!”人群中的惊呼声不落反升,全然忘记了刚才两个骁勇的敌军先锋已经殒命本阵。乐进见对方稳住阵角,一排排轻装弓手疾步跑至队伍前方后,便知大事不妙,急忙吹响哨子止住队伍。王易也看得真切,急忙让童子军停下来。
“张飞这个野兽要干什么?”徐盛皱起眉头。
张飞乘着乌骓在前阵绕着圈子,突然一挺丈八蛇矛,嘴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吼,朝箭在弦上的黄巾弓手奔去!
“贼……杀……!!!”张飞的咆哮足令闻者汗毛倒竖。刘备的那支涿州义军也齐吼着冲向敌阵。
“世上竟有此等悍将……”乐进刚翻身上马,就看见狰狞咆哮的黑脸张飞已然撞进敌阵,三四个弓手立即被弹到了半空,因多髯而号“于氐根”的黄巾大将惊愕地看到张飞恐怖的脸庞越来越近,最后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力拖到了半空。
张飞的八点钢矛扎进于氐根的**后,他干脆用蛮力将于氐根托起。于氐根的眼神逐渐黯淡起来,张飞见状爆出一声虎吼。将死的于氐根只觉的脑袋几乎爆炸,逐渐流逝的力气仿佛决堤的洪水从身体发肤的各个部位逃散。
“哈哈哈哈……”空旷战场上只留下张飞一人的大笑,张飞心不在焉地一甩钢矛,于氐根的尸体犹如皮球一样重重摔在了黄巾军阵营的中央。于氐根嘴里冒着血泡还未死透,张飞就已经继续在阵中尽情屠杀。无多时,出城迎击的黄巾大军竟然向后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