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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贯穿濮阳城的主道被居民填满,皇甫嵩的中央精锐正在上演威武的阅兵式,这有些类似于西汉时在治所里举行的都试。不过就西汉时百姓看到的都试,参加的都是郡国兵。这郡国兵的人员大多是招募来的。而东汉这些年来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政纲败坏,各方世族地主互相勾结,盗贼和山匪呈指数增长,当郡国兵的不再是良家青年,倒有更多的罪犯和奴隶。
其结果不言而喻。农民起义爆发后,由奴隶和罪犯组成的地方汉军不但没有很好履行好职责,反而有相当数量的军队与黄巾军勾结在了一起。便是不与贼人勾结的,也缺乏纪律,没什么战斗力,常常一战即溃。
皇甫嵩的到来缓解了局势。中州地区的强壮军汉把自己的头扬得高高的,挺起了胸膛,锋利的武器与身上的玄甲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蓬头垢面的居民迎上鸡蛋和土产。被军队牵在后头的俘虏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迎接他们的是脏水和粪便。黄巾军占城后,起初还办些法事,作些善祀,但官军一来便露出了真面目,挟裹百姓违抗朝廷,稍有不从便要人头落地。
刘馥看到一个婆娘把一桶粪水浇在了一个俘虏身上,淋满黄汁的这个家伙登时站着不动了,他徐徐把头转过来怒目而视。
“去你娘的”一个军汉毫不客气地冲上来将他踢倒,那厮顿时整个地趴在了那堆粪水上。
人群中尽是哄笑。
刘馥走过来拍拍王易的肩膀,“听子云的家人说这次蒙受了伤亡,还要继续招人。皇甫将军俘虏了数万人,子云就没什么想法?”
此战过后,刘备似是更加热情了,他忙走过来说:“元颖说的是,备也正打算招徕一些人进来,俘虏之中农汉居多,都有些力气。”
王易摇摇头:“再过一个星期……哦,也就是七天,我们的粮食就要吃完了,再招人怕是承受不起。况且我也只招收童子。”
皇甫郦没跟着他的叔叔和表哥去参加游行,他好奇地说:“我一直想问,子云你为何只招童子,论力气,他们不及那些农汉。因自幼时吃食不好,便是个子矮小的也不少,我看当中超过七尺五的没几个,还有几个六寸高的,那些人就是郡国兵也不要啊。”
王易笑道:“童子自有童子之好,假以时日,诸君会看到的。”
说罢王易似乎想起什么,转身朝后面的常桓走去。不仅是常桓那五人,周仓裴元绍,乐进,徐盛,以及马渔他们都神色凝重地站在集合的方阵之前,那里安静地躺着三十四具尸体,原本阵亡的有二十三位,但还有十一个重伤员熬不过寒夜,在月光下死去了。
刘关张三兄弟看王易离去后便自顾聊了起来。但是刘馥和皇甫郦却看到王易朝那些尸体走去时,满面肃穆。这就让他们也敛容不语。
王易蹲下来轻轻抚摸临近一个童子的头颅,上面的鲜血已经凝固了。王易徐徐闭上了眼睛,表情愁云笼罩,往常红润的气色也消失不见,常桓是第一次看到王易有这样的表情。常桓走上去躬身轻轻唤着“主公”,但是王易一动不动,仿佛陷入了沉思。徐盛乐进等人也因王易那副悲切的面容一惊,不过随即释然了。当年他们听闻王易以一人之力抵挡上百人,死在他刀下的不计其数,第一感觉便是王易勇猛过人。但现在他们才发现,以王易的年岁,武力和见识的确是超乎寻常的,但仁人之心才是这个年纪的他应该有的。
“可惜,他们还没有看见我的旗帜升起,就先行一步。”王易猛然睁开眼睛。
“主公。”徐盛等众看到王易面色苍白地站起来,急忙围上去。
刘备分明听到了王易所言的“我的旗帜”,他满是震惊,深深地看着王易。
王易叹息道:“将这些童子在城东南好生安葬,他们的旗帜和长缨都要一同入土。”
常桓被他的主公这副面容感动万分,坚决道:“我定将它办好!”
当王易所在义军破城先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皇甫嵩惊讶地松掉了手中的爵杯。
“未及弱冠的童子竟真能敲掉这么凶悍的黄巾军!”皇甫嵩捡起爵杯,颤抖地将它放在桌上,“那个中山靖王之后刘备也很有本事啊,他的两个兄弟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可这王易,真令人意想不到啊。”
“叔父,那王子云不同凡响啊。”皇甫郦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把刚才所见娓娓道来,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皇甫嵩的旁边还正坐着三个陌生人。其一清河东武城人,崔琰字季珪,一身直裾,腰配长剑,颔留四寸长须,面有忧民之色;其二东莞人徐奕字季才,面若冠玉,仪态清雅;其三东莱黄人也,名太史慈,字子义,披挂戎袍,虎背熊腰。
听得皇甫郦一言,崔琰笑道:“素闻王子云大名,今日既然在此,定要拜访一见。”皇甫嵩哼了一声,站起来后径直朝外走去。他的儿子皇甫鸿(字坚寿)赶忙跟上来,皇甫嵩是要去处理俘虏的卜己和他的数万人马。而厅内在座诸人也陆续走出,他们见皇甫嵩不知为何神色不快,但还是想会会王易和一干豪杰。
用绳子捆绑好的俘虏都集中在城中空地,他们忐忑不安地看着那些义军领袖,有的人身材高大,却已跪到在地,恳求对方能把自己领走。被领走的欢天喜地,仍留在原地的则面如死灰。刘备要走了四百人,刘馥也要了三百人。
王易盯着这些俘虏看了许久,然后急匆匆就要往营地里走,却被刘馥一把拉住。
“就真的不再挑些人?”刘馥的脸上是很可惜的表情。
“呵,我真的只收童子。”王易不管不顾。
最终还剩下万余老弱病残,斥候队长满荣走过来问道:“余下人等如何处置?”
皇甫嵩喟然叹道:“上次在长社已经教蛾贼领教了厉害,不想蛾贼屡教不改,现今东郡流民又南迁不止,与其留着这一万张嘴巴,还不如让另外一万百姓回归故土。”
“此贼如何?”满荣押着卜己过来,卜己痛哭流涕,身体像一滩烂泥,皇甫嵩不屑地哼道:“既然贪生怕死,当日何必做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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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云,啊呀子云……”王易正在帐篷里与崔琰等人聊得投机,还结交了新朋友太史慈,正不亦乐乎,这时忽然传来了旧友满荣的声音。前段时间满荣因为斥候队军务忙,一直没有过来与王易叙旧。待到被王让请进竹篷的时候,满荣迎头就撞到了一个魁梧的身躯,让他差点摔个仰面倒。
“我道是谁,原来是满仲阳。”满荣被帐篷里那股闷热的气氛弄得脸颊通红,他发现自己竟然和那个青州大汉太史慈撞在了一起,笑着过来扶起他的是以清雅闻名的崔琰,不过现在他笑得整张脸都皱巴了起来。
这还要归结于他们现在玩的游戏,击鼓传花。太史慈责备地看着满荣,然后无奈地看了看胸里的那朵纸花,折这朵玫瑰纸花还是王易当年从美剧《越狱》里学来的手艺。
“啊呀,要我诵几句《诗》还好,可论作诗,我学识这么浅薄,哪有这样的功力啊。”刚才几轮都是周仓中彩,让他郁闷至极,于是就当起鼓手。太史慈箭术出奇,自是灵敏过人,一直逃掉,此时却被满荣撞了彩,不免有些懊恼。
“仲阳你来的正好,一起来玩吧,咱们这么长不见,今天这小会先聚一聚,全当放松了。阿让,给我兄弟添份餐!”王易今天不可谓不兴奋,因为今天一个三国全明星级名将太史慈过来拜访,同来的还有大贤崔琰崔季珪和徐奕徐季才。这崔琰大名鼎鼎自是不用多提,徐奕虽然没有被罗贯中写进《三国演义》,但他可是与崔琰毛玠并列的贤士,历史上其在曹魏领尚书令,兢兢业业一直到疾病沉重。
太史慈三人本是看看王易是怎么率领童子军的。但他们进来的时候王易正在教王让算术,恰巧刘馥和皇甫郦也在,还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三人大奇,然后就发问了,切入点正是这算术。君子修习所谓“六艺”,算术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在算术方面只能仰望王易。王易也不愿拉三人的面子,便提出这个“击鼓传花”,玫瑰纸花到谁那里,谁就得即兴作诗一首,倘若作不出,就得即兴表演,击剑抑或击缶,随你的便。
“那我就来个‘拐子流星’吧。”太史慈的手里多了个缝制的蹴鞠,随手一丢,那皮球就被太史慈用靴踮着,然后那皮球登时在脚下灵动起来,忽上忽下,两腿如同长拐就球踮得波浪般起伏,当真眼花缭乱。见太史慈的步频愈发加快,众人轰然叫好,崔琰大笑道:“齐鲁乃是蹴鞠源地,子义(太史慈字)不愧是青州人,好生动的步法!”
“流星……起!”皮球仿佛自己挣脱了太史慈的皮靴,径直跃起,太史慈整个身体横空而起,皮靴扫中皮球,那皮球果真如流星,笔直地飞了出去。不过王易帐篷虽大,终究不是踢球的地方,皮球踢中王易的工具箱,然后迅疾地弹了回来,众人神色一变,吃惊不小。正欲弯身躲开,只听“噗”地一声,皮球已被王易接住。
王易微笑道:“子义膂力过人,想不到脚下也是虎虎生风。”
刘馥道:“不错不错,又有闾巷传闻,说子义有连珠箭之技,不知是否当真。”
“啊?”太史慈寒门出身,险些踢翻了小宴,受了这些夸奖还有些过意不去。“哪里,粗陋之技,怕是诸公瞧不上。”
崔琰上来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膀,笑道:“我这子义为人谦虚,不过就他这套行面,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了。哎……说起来最谦虚的还是子云啊,就刚才那‘树形数列’之神奇,我还没能缓过来呢。”
“诸君无妨再算一次罢。”王易笑道,“我这儿纸笔齐全。”
众人轰然叫好。
所谓“树形数列”,就是“菲波拉契数列”,只不过菲波拉契这个意大利数学家要八百年以后才生出来,所以王易就无耻地将它剽窃了。刚才无意中讨论算术时,王易便是拿出这个数列的通项,彻底唬住了对方。
满荣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氛围。王让递给他一份卷帛,可上面奇形怪状的符文让他头大如斗。沉默已久的徐奕问道:“不知子云是如何想出来的。”
王易适才抛砖引玉的正是著名的“兔子理论”,即一般而言,如果兔子在出生两个月后,就有繁殖能力,一对兔子每个月能生出一对小兔子来。如果所有兔都不死,那么一年以后可以生出多少对兔子来?
被分到纸笔的崔琰和徐奕埋头苦算,崔琰始终没有找到解题的思路,而徐奕已经发现了规律,但他却被繁琐的计算困扰。王易看他们认真的样子也多有喜悦,还好“算术”一科并没有被儒生舍弃,它甚至被提到了很高的位置,理财调控对一个国家而言可是很重要的。
王易见众人苦算不得,便对徐奕笑道:“诸公,我曾道在一棵树上,如果一根树枝每年长出一根树枝,而长出的新枝两年以后,每年也长出一根新枝,那么历年的树枝数目,就构成这所谓的‘树形数列’。老子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本朝王充又曰:‘天地合气,万物自生’,小子便想,树既是自然生物,那飞禽走兽何尝不是如此?倘若雌雄相交只得一子,与这‘树形数列’自然也是吻合。”
看到崔琰徐奕和太史慈略一思索,然后震惊得说不出话,王易颇感兴奋,刘馥则已陷入石化状态,皇甫郦与王让则以崇拜的神色看着王易。满荣接过王让送来的《阿拉伯数字全解》,也深陷其中。
“‘仰之弥高,钻之弥坚。’诸公可知,世间繁花如锦,可这花上的花瓣的数量,也是这‘树枝数’!”
“什么!”众人闻言而起。王易窃笑,自然界中存在很多数学,花瓣数就是菲波拉契数,在王易生活那个年代的几十年前,科学家就已经发现了。王易笑道:“西域有种牧草名叫‘三叶草’,传说四片叶子的‘三叶草’会带来幸运,可真要找起来,哪有这么容易!自然造化按一定规律运行,但所有的规律都会体现出来,只是这小花小草稀松平常,一般人怎会加以留意。但如能为我所用,啧啧……”
王易说到后来,炫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只不过众人都心醉神迷,不能发现。
今天王易无疑给众人带来震撼。乐进叹道:“以前不知主公为何事无巨细总能颇有条理地做完,现在我才窥探到一些门路。”
太史慈道:“子云虽与我岁数相仿,但已经可以为我的老师了。”
崔琰一揖:“不知濮阳一战,子云是否跟随皇甫将军。传闻皇甫将军要去广宗进击张梁张宝。如果子云不去,要稍加修整,不妨到清河来。”
徐奕连忙拉住他,“给你们家那群小子讲学吗?现在冀州可是张角的老巢,况且你们东武城离这里还有几百里路。”
崔琰道:“那又如何,我叫我那五百家丁开道,季才兄你不是也有三百人吗,咱们一起去。”徐奕哈哈大笑:“季珪,你就不去青徐找你的老师了?”
“啊呀,老兄说的正是。”崔琰想起自己还要找大儒郑玄,当初黄巾爆发,朝廷内外都乱了起来,宦官吕强上言灵帝,要求释放党人,灵帝听从了建议。从此连绵二十多年的党锢之祸也终结了,当初蒙冤入狱的郑玄如今回到青徐授课,昔日门徒四海而来,重归门下,崔琰便是其中之一。
“啧,那么就这样吧,子云,我营地里还有三十多车粮草,都送你了,就当作是我的聘礼。黄巾一平,你可一定要来清河东武城,我们的坞堡在那里很有名,你随便找个人打听就能知道。”
当务之急——粮食问题解决了,王易十分高兴。
“城里在烧东西?”乐进忽然走出帐篷,外头守营的徐盛远远向乐进喊:“好大的烟。”
“皇甫将军在烧尸体。”好久插不上话的满荣这时开口说话了。
王易神色一变:“什么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