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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亚当然不是为了让图拉克看着养眼才这么做的。她把衣服的一头卷在手臂上,另一头像用鞭子一样狠狠抽打泥形怪的身体一侧。泥形怪被这股力度打得向反方向滑出好几米。还没等它回应过来,利亚又‘啪’的一声抽了上去。连续几下,这头泥形怪就从船的中央挪动到了船舷的位置。这下,无论利亚再怎么抽打,它都死咬着甲板面不放了。摩缇葵拉跑过来,抬起腿就是一脚,把泥形怪踢得从船甲板飞了起来,腾空五、六米后径直掉落到海里。海水瞬间吞没了自以为生命力强盛的怪物。
剩下的就简单了。水手和护卫们四、五个人配合,用刀砍、用棍戳,把泥形怪逼到船舷边,然后推落海里。没多久就清除了亡灵派出的所有马前卒。鬼船的船身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似乎没料到这群占领它表面的对手是如此坚定和狡猾。
安妮塔张开双手拥抱利亚。“亲爱的,你真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不像某个老是出半吊子主意的人......。”她是在嘲笑图拉克刚才的手足无措。图拉克的护卫们不禁也对利亚另眼相看了。要不是她灵机应变,恐怕这一轮的牺牲就不只是一个人了。
利亚腼腆地解释说:“以前在贝拉若斯,我父亲马克里斯曾经带我去捕猎过这类魔物。我们一般是用腊涂抹过的帆布做成网,捕捉尚未成年的小型泥形怪。这些生物作为营地地下管道的清理者非常称职呢!”说着,她松开手臂上的衣服准备穿回去。这时,才发现那头泥形怪被逼到船舷边发急而分泌的粘液早就将衣物腐蚀得不堪使用了。
图拉克连忙脱下自己的上衣给利亚披上。利亚低声道了声谢,也没有加以拒绝。两人之间的情愫,几乎已经成了某种习惯。
为了掩饰在战斗力上的不足,图拉克充分发挥自己头脑的优势。“亡灵似乎把泥形怪用作类似的功能。船只整日泡在海水里。有了这些怪物的清扫,就不必担心会滋生以木材和金属为食的寄生物了。”
“如果真是这样,就未免有些奇怪了。”摩缇葵拉沉吟道:“这么大的船,除了远程火力,难道就没有配备其他作战人员?仅仅是让垃圾清扫工出来吓唬我们,实在不像是亡灵一贯的作风。”
帕萨嘀咕道:“垃圾清扫工?别忘了它们可让我又损失了一名船员。我想和派它们出来的后台老板好好‘聊一聊’了。”
这句话似乎惹恼了鬼船的主人。鬼船的船头响起咔哒一声,让所有人警觉起来。船头的一块甲板缓缓地掀开,还没等人类靠近,两条黑色的触手从其中闪电般跃出。这两条触手有成年人手臂般粗细,上面布满细小的尖刺。触手伸展出来足有五、六十米,每隔一段距离就长有一颗充满血丝的眼睛。它的动作如同蛇一般灵敏,面对着目标的时候还作出眼镜蛇似的威胁动作。摩缇葵拉迅即将安妮塔掩护在自己的身后。
“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吗?”摩缇葵拉问利亚。
利亚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这样的怪物。”
触手在空中狂乱地穿行。然后它的第一个猎物不是活着的人类,而是之前被泥形怪杀死的水手。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其中一条触手攫住尸体的腿部,用力向后拉拽。帕萨的水手急切地保护自己同伴的遗体。帕萨一马当先,冲上去用备用的短刀一阵猛砍。这触手的行动虽然看着柔软,其表皮其实非常坚韧。任凭钢刃的砍斫,只留下几道浅浅的伤痕。帕萨裸露在外胳膊却被尖刺所伤,伤口流出黑色的血珠。
“小心,触手有毒。”安妮塔提醒道。
几名水手连忙把帕萨换下。帕萨用力挤压右臂上的伤口,流了一大滩血后,血色才渐渐恢复原样。乘此机会,触手把死尸拖拉到甲板的开口,随即将其拽了下去。另一条触手则竭力阻止试图干扰的人,它的刺针又弄伤了好几个。
安妮塔在图拉克耳边叫道:“这又是什么?擦窗户的?”自从到了这鬼船上后,似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
图拉克叹了口气道:“恐怕是收尸的。”
他说得没错。黑触手像藤鞭般抽打甲板,将水手们拍得溃不成军。被它击中后,受害者的身上立刻出现一道淤血的伤口。还伴随有数十乃至上百处细小的刺伤,凶猛的毒液深渗入其中。带着血丝的眼珠同样不怀好意,时不时地向接近它们的对手释放迷惑、惊恐的辅助效果。一旦有人中术,触手就会随之卷住陷入慌乱的目标,向其体内注入更多的毒液。好几名帕萨船长的同伴因此昏厥不醒,连身形矫健的格里弗也一时不慎中了死眼诅咒和毒针刺体的连招,被放倒在船甲板上。触手对这些倒地的对象比站着得更为关心,不断尝试要把他们拖到船体内,就像它对付之前那具尸体一样。此时,另一条触手也回到上面,加入了战局。
多尔夫组织其余的侍卫分段截击游动的触手。他们用刀砍、用剑刺、用斧子剁,却始终没能耐它们如何。关键时刻,摩缇葵拉冲上前去解围。她抢过一个水手的鱼叉,把它像长矛般投向触手的中端。金属的三尖叉恰好把不断摆动的触手卡其间,叉头深深陷入铜合金的甲板。虽然前端余下的部分依旧跃动着想要攻击登船的敌人,但它的伤害力随着活动范围的减小而明显减弱了。
曾经是巡林员的埃林由此得到启发。因为要泡在水下躲避鬼船的注意,所以他这次并没带上木质弓身的弓箭。不过一柄小型的铁弩还是挎在他的背后。他将弩拿到手上,左手抓住弩身,右手食指和中指拉开弦支上了架。一俯身,又从绑腿上抽出四支短矢,夹在右手五指之间。只见他随发随装填,眨眼间便将四支箭矢都射了出去。精钢的矢间隔两米左右,将另一条黑触手的头部钉在鬼船的主桅上。
被压在下风许久的一群人顿时情绪大振。恢复了精神的帕萨再次冲锋在前,复仇的怒火首先烧向身段部被卡在摩缇葵拉的鱼叉里的那条触手。十几个水手紧随其后,没多久就将它砍成七、八段。触手的创口流出带着腥味的红色体液,如同它所攻击的人类所流的血液一般。被砍下的一段段黑色触手依旧在甲板上不断扭动,却已经无法再造成伤害,连上面长着的怪异眼珠都渐渐失去了光彩。
这两条触手明显是生在一个身体上的。其中一条被砍碎后,另一条吃痛不过,剧烈扭动中摆脱了钉在头部的钢矢。它周身的眼睛浮上一层鲜红的眼色,将恐惧的气息散播整个甲板。震慑住大部分人之后,这条触手穿过水手及护卫组成的防线,径直向图拉克和安妮塔他们袭去。千钧一发之刻,利亚挡在了图拉克的前面。她被触手拦腰卷住,猛地拉扯令她失去平衡,头部重重撞在一根横桅上。
图拉克几乎本能地伸出双手拉住利亚的脚踝。即使是加上他的体重,依旧无法与触手的力量相抗衡。情急之下,他索性压到利亚的身上,一只脚顺势探入附近的帆索内。一股钻心的疼痛由足部传递到大腿,他寻思着这条腿是不是会因为胡乱的举动而报废掉。触手可不管拉着的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不是把自己绑在船帆上。它继续施加力量,直到图拉克忍不住惨叫起来。
埃林的弩箭和帕萨的短刀几乎同时飞出,刺入触手靠近甲板开口的根部。触手发出嘶嘶的声音,弓起中端向试图攻击的人加以反击。它的头部死死缠着捕获的猎物不放。利亚甩了甩头,眼前满是五彩的星星。额头上**辣的,还不断向下漫延。“放手!”她对抱着她下半身的图拉克叫道。
图拉克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回答道:“我......幻想这样的时刻已经很久了。......让我再享受一会儿罢!”他的死撑没能坚持多久,一股猛拉力道又让他缠在帆索间的脚遭了一番罪。脸上的冷汗如豆点般涌出,他再次叫痛起来。
老练的士兵多尔夫挥舞两把长剑跳进触手的攻击圈。他在抵挡盘起的触手中段疯狂袭击的同时,不断用剑刃砍削它的表面。根部被投掷的武器袭击,头部又要紧攫住利亚和图拉克,触手余下的注意力大半被多尔夫所吸引。多尔夫没能对触手造成多少伤害,却为其他人争取到了时间。摩缇葵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手斧,乘着多尔夫与触手周旋期间移动到被弩箭穿透的部位。她以双手握柄,开山劈岳般砍了下去。只一下,就把较粗的触手根部砍断了一半。这下,触手再无法漠视身后的袭击了。它立时放开利亚,大半截身子盘曲回来,卷住身材硕壮的摩缇葵拉。摩缇葵拉忍着被紧勒的压迫和毒刺的侵袭,继续全力砍斫受伤的部位。惊心动魄的十数秒后,摩缇葵拉终于将触手连根砍了下来。
‘啪’的一声闷响。巨蟒般强壮的触手无力地瘫了下来,近百米长的身躯撞在金属甲板的表面。摩缇葵拉挥手拨开还缠在她身上的死尸,仿佛没事似得走过去检查利亚的状况。还好,虽然大半张脸都沾满鲜血,利亚的头部只是受了外伤。安妮塔在此时也察看了图拉克的脚部。他有气无力地叫唤着,被安妮塔一碰就嘶嘶地抽气。事实上并没有骨折,仅仅是脱臼了。
其余的人继续警觉着收缩到图拉克和安妮塔的四周。伤者也被集中到一起,进行了简单的医治。随着两条触手被消灭,鬼船上恢复了安静。供触手钻出的舱口没有关闭,或许是被断裂的残根卡住了。
多尔夫问图拉克。“我们该进去吗?”
图拉克起初还奇怪为什么被问的是自己。转念间,他想起自己算是少数进入过亡灵的建筑还能回来的人之一。虽然一个是神殿,一个是鬼船,多尔夫等人还是希望能依赖图拉克的经验。
他沉思了一会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是个陷阱!亡灵打算骗我们进去,然后一网打尽。”
安妮塔不耐烦地说:“这个我也知道。说第二种可能性。”
“第二种......。”图拉克不怎么自信地说:“或许这艘鬼船完全没考虑过人类会攻上来的情况,所以才派了两批不合格的守卫来对付我们。它现在正在考虑其他的办法。”
多尔夫皱着眉问:“那王子殿下您的意思是......攻进去,还是继续等待。”
没待图拉克回答,安妮塔抢在前面说:“当然是攻进去。再这样耗下去,我们不是被稀奇古怪的东西杀死,就是被累死。”
图拉克苦笑着点了点头——虽然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即将进入亡灵活跃的夜晚,但他们这一小群踏足鬼船的生者确实也没别的选择。
收拾了一下武器装备,一群人鱼贯跳入舱口。
图拉克的伤是被摩缇葵拉治好的。由于不接受多尔夫或帕萨的整骨,摩缇葵拉用她的大手抓住图拉克的脚左右扭了一下,使脱臼的部分重新回到原位。图拉克这次叫得比被触手拉扯的时候更响。他新雇佣的手下有点弄不明白这位王子殿下刚才怎么会做出奋不顾身的举动的。只能猜测,或许因为他实在太喜欢利亚的缘故罢!
图拉克披在利亚身上的那件外服的下摆被撕了一条下来,包裹住利亚头上的伤口。利亚还有些头晕,甚至时不时觉得恶心欲吐。不止她一个,其余几个受了伤的水手和护卫都承受着触手刺针注入的毒素影响,几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但将他们留在甲板上风险更大,说不定会被下一批防御者所吞没。所以,只好带着他们一起下到鬼船的腹地。
触手出没的舱很深,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图拉克延着绑在桅杆上的帆索向下爬了三、四米,才小心地跳了下来。站稳脚跟后他转过脸来,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透过舱口射入的夕阳,依稀可以看到凝胶状的物体充满舱室各处。这个无疑有上百只大型的泥形怪,每只都比袭击他们的那些大两、三倍。
跳下来的时候,图拉克的靴子撞到地板上发出‘咚’的声响。先一步下来的摩缇葵拉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示意。其实不必她提出警告,图拉克的动作已然僵硬了。跟在后面爬下来的安妮塔在图拉克肩膀上踢了一下,显然对他的拖滞有点不悦。可当她落地后,脸上惊恐的表情比图拉克有过之而无不及。
帕萨小心翼翼地从泥形怪之间走了出来。“它们似乎都处于休眠状态。”他压低了声音说。“里面有条狭窄的走道,通向一扇铁门。”
安妮塔觉得有些反胃。“要穿过这些怪物?我看还是免了罢。”
摩缇葵拉安慰她说:“别太放在心上。你可以把它们想像成可口的果冻。”
安妮塔抱怨道:“别说了,别说了。你想害我一辈子都再不敢吃果冻吗!”
图拉克身上打了个寒颤。“是我的错觉,还是这里面特别冷?”他用脚在地板上摩擦了一下,竟发现船舱内结了薄薄一层霜。
利亚虚弱的声音道:“泥形怪特别怕冷。秋末的时候就会钻进山洞里冬眠。”
“原来如此!泥形怪就是这样被骗到鬼船上的。”图拉克恍然大悟。想必亡灵先用魔法将泥形怪冰冻起来,然后一个一个搬运到船上。只要解冻特定的泥形怪,它们自然会跑到相对温暖的甲板上,为亡灵清扫船体附着的海洋生物了。
不对!这么多头低等魔物,不可能都是用来作为免费的清理工的罢。
图拉克一时好奇,向最密集的一堆泥形怪凑了过去。不过他立刻就被吓得缩了回来——之前的战斗中被杀死的坚韧号船员,正平躺在一头泥形怪的‘胃’里。确切地说,他是被凝胶状的物质整个吞没。
帕萨的脸色极其难看。“我也注意到了。”他说:“不止是他。单是通向铁门的走道两侧,我就数到十八具尸体。这真是.....邪了门了。”
“我想,亡灵是把这些魔物当防腐剂用了。”图拉克沉吟道:“去年的战役中,我见识过亡灵对尸体的利用几乎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那么大的需求量,单是阿蔢达尼亚恐怕不足以满足。所以亡灵才修造鬼船袭击人类的航线。被它们击沉的每一艘海船基本上都载有一、两百名船员和乘客罢。这才是亡灵真正在意的‘财富’!”
帕萨忍不住骂起人来。
摩缇葵拉从战术角度分析道:“先用远程炮火袭击,待船只沉没后就用刚才那些触手打捞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容易腐烂的尸体可以存放在泥形怪的体内,待一定数量后再运抵北部的亡灵领地。至于船上沾染的血水和污物召引来的食腐寄生物,也可以用泥形怪加以打扫。”她感慨地说:“鬼船不止是件战斗武器,更是一台高效的收尸机。”
图拉克喃喃道:“我可不想变成它的下一件‘收藏品’。”
“那我们就必须赶紧了。”摩缇葵拉说:“鬼船的主人现在一定在犹豫是不是该放弃之前的虏获物,唤醒所有的泥形怪应付我们这批不速之客呢。在它下决心前,我们一定要先找到它。”
帕萨几乎想都没想就表示同意。因为担心惊醒泥形怪,他只能任凭自己的同伴被包裹在魔物的体内。单是这点,就足够让他急切地要找到一个为之负责的敌人了。他的两个手下此时也回来报告,那扇铁门意外地没有被反锁。
一小队人穿过停尸的走道。
亡灵所保存的人类残骸有着不同的穿着打扮、不同的年龄阶段,又由于死亡的时间或方式而有着不同姿态、不同表情。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还有一些已经被消化得识别不出性别了。这正验证了图拉克所说的话——对亡灵而言,尸体不仅是召集同伴的原料,同时也是一种充当报酬的硬通货。泥形怪即使处于冬眠状态也需要一定的食物,因此亡灵把少量尸体当作这些低级魔物所做服务的报酬了。当然,它们只收集结构完整的尸体。被泥形怪消化的那些依旧保有齐备的骨骼,可以用来制造骷髅兵。难怪鬼船始终采用破坏船体而对船员损伤较小的远程攻击模式了。
图拉克不觉幻想这些僵硬的身体原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那个大肚腩腩衣着华丽的男人或许是个富庶的商人,有着贤惠的妻子和一对儿女,还有一个年轻而喜好奢侈享乐的秘密情人。也是因为后者,他不得不离别稳定的生活,再次加入盈利可观的海运贸易活动中。这趟航程,最后却终结于亡灵的袭击。一直哄他开心的女人恐怕早就另寻恩主了,只留下孤儿寡母依旧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苦等着他。
那个气宇不凡的男人是富商子弟?还是高傲的贵族?二十出头的他与图拉克年纪相近,经历也没多大差异罢?一定是他的父亲逼他到海外磨砺,没想到踏上了不归之路。躺在他身边的冰雪美人与他有关系吗?他们的偶然相遇,本应该促成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然而现在,却成了无人知晓的一段短暂无终的恋情。又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接触过,死亡将两者撮合在了一起。
利亚在图拉克耳边轻声说:“他们只是些死人。”她是担心图拉克会因为移情而丧失理智。图拉克却因为被利亚识破心中所想而颇为尴尬。
他们默默地走着,渐渐进入鬼船的内部。
鬼船内就像是一个迷宫,舱室的部署根本不具备人类船只所有的对称性。一些大的舱室贯穿整个横截面,小的则高高低低零散地分布。舱室和舱室间以楼梯互通,时而向上时而向下。铜制的炼金管道沿着墙角穿行,从一间通到另外一间。里面的空气非常干燥,连海上航行无法躲避的盐的气息都变得有些淡薄,也许是亡灵特有的体质所致?奇怪的是,迄今为止图拉克他们一个亡灵都没遇到。这没有令人感到些许轻松,相反,不知道将遇到什么的恐惧感可以让一个最坚强的武士崩溃。
月光从船舷的窗口射入。又一个谜团!攀爬上鬼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舷窗。也许它们就隐藏在坚实的硬木船舷下,只是在战斗时用护甲加以遮挡。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船壁和柱子间繁复而精美的装饰。可惜题材都是人类的心理所无法承受的破坏、死亡、漫游的尸体之类的东西,令人对其精湛工艺提不起一点赞美的念头。所经之处一片寂静,唯一证明这艘船依旧处于运行状态的是隐隐约约的‘嗡嗡’声。沉闷的声音提醒人类,驾驭这艘船不是人力,而是神秘的炼金机械。
前方突兀地出现六扇门,每扇门都是一模一样的形式,上面刻画了飞翔的蝙蝠的图像。帕萨和多尔夫他们各打开一扇门,门后又都是一条悠长漆黑的走道。
“要不要分开来搜索?”帕萨向安妮塔请示。
安妮塔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图拉克。“你觉得呢?”她似乎有意将责任转嫁到图拉克的头上。
图拉克犹豫不决地触摸中间那扇门上栩栩如生的蝙蝠标志。
“伊姬斯以及海外的大悲群岛都把蝙蝠当作一种吉祥的动物。然而在阿蔢达尼亚的传说中,蝙蝠意味着贪欲和意外的死亡。因为吸血鬼这个亡灵的高等种族常常幻化为飞翔于夜空的蝙蝠,隐秘地侵入人类社会。既然我们在鬼船上见到这样的图案,恐怕寓意只能是后一个罢!”
一只吸血鬼就足以消灭这支二十一人的队伍。更何况经过前面两战,他们的战斗力下降了几乎一半以上。然而这最强大的亡灵之一并没有出现,反而借用多个入口这样的谜题刁难人类。或许它打算迫使这些人分开,然后一个个加以击破?
“没时间再耗下去了!”帕萨决然地说:“我们是由船首进入船舱的。我算过刚才所走的路线,纵向距离大约七十至八十米左右。整艘船的长度至多一百五十米,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在船的中段,离船尾不足一半的路程。就算我们分开了,无论哪一队有所发现,叫一下其他人也都能听到。这样的话,用六分之一的时间就能搜索完余下的区域了。”
他的建议获得绝大部分人的同意。在这样危险的场合拖延时间越长,精神上所受的压力就越大。在结果无法预料的情况下,寻找捷径是本能的反应。图拉克微微颌首,显然也同意帕萨的观点。长痛不如短痛,帕萨当下把人员简单分配了一下。他和年长的护卫多尔夫各带了两个人。图拉克和安妮塔被分在了一组,随同的则是摩缇葵拉和刚才显示出弩弓绝技的护卫埃林?巴塞尔。近身格斗和远程射击相结合,无疑能发挥最强的威力。利亚的情况并不算好,图拉克主动提出照顾她。除了安妮塔,他是这组里最缺乏战斗力的一个。能给其他队减少些负担,也算是一种贡献罢。另三队分别由帕萨的得力手下带领。六组人约定有事时呼叫本队领队的名字,从而方便其他几组跑来回合。随后,他们便各自走入事先选好的那扇门。
摩缇葵拉一路走在前面,埃林断后。图拉克扶着利亚,与安妮塔居于中间。五个人摸索着前进,渐渐已听不见另外几组人的脚步声。图拉克数着步子,十、二十、三十.....,当数到一百的时候,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不对罢?”图拉克道。
安妮塔没好气地回答:“当然不对啦!如果是走直线的,我们现在都到海里去了。不知道那个不敢见人的鬼船之主使了什么招,让我们一直打转呢。”
摩缇葵拉伸开双手,立刻就撑到两侧的隔板。“这里很狭窄,宽度不到两米。如果是一般的迷宫,只可能借助转角、死胡同之类的设施,我们应该早就发现了。而且从进门开始我一直很警觉,是同一个方向的不会有错的。”
后面的埃林说:“会不会是魔法?我在城里见过贵族夫人们花大价钱向法师行会订购的小玩意,其中有一个就是‘永无尽头的走道’,阴雨天供她们在室内带着宠物散步用的。魔法师在屋子里的廊道一头设了个魔法门,出口设在另一头,两边则投射帝国各地的景色。只要夫人们愿意,她们可以带着狗或骑着马,在那个头尾相连的区域一直走下去。”
图拉克弹了下响指。“我也见过这样的东西。爱捉弄人的苏里娅女伯爵有一次还用这个招待某个替她丈夫传信的使者。”他模仿女伯爵轻佻的口吻说:“那个乡下土包子眼睁睁看着我就在四、五丈外的走廊一头,却怎么也走不到我面前,急得憋出了一身的汗。”
埃林低声道:“那个土包子就是我。”
图拉克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哦’。苏里娅也曾捉弄过他,只不过目的是为了吸引一位王子殿下的注意,自然与埃林遭遇大相径庭了。至于图阿克为何第一个想到这位永远不会让自己的情人厌倦的女伯爵,原因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摩缇葵拉有些惋惜地说:“要是查尔斯鲁缇在就好了。”
查尔斯鲁缇当然能轻易地发现并解除这么初级的一个魔法设置。可惜这群人里面一个会魔法的都没有。
图拉克道:“我有个办法。我们手拉着手,每走一步,摩缇葵拉,你就叫埃林的名字。埃林你呢,用耳朵分辨摩缇葵拉的声音来自前面还是后面。如果来自前面,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如果突然发现来自后面,摩缇葵拉站着的地方就被施了魔法的所在了。这个时候,摩缇葵拉你一定不要向前走,而是向后退。随意门是有方向性的,如果出既是入,则入既是进到另一段空间里了。我们其它人跟着摩缇葵拉,就能从里面走出来。”
“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还是你的死党查尔斯鲁缇告诉你的?”安妮塔不怎么信服地问。
图拉克只得承认是从查尔斯鲁缇嘴里硬逼出来的。既然有一名法师做保证,摩缇葵拉和埃林便依着图拉克所说做了起来。五个人左手握对方的右手,连成十米长的一字队列,缓慢地向前移动。一试之下,这段狭长的走道里果然布置了扰乱方向的魔法。而且不是一个,足足三个。难怪刚才他们走了一百多米都绕不出来了。
经过最后一个随意门,总算看到前方恢复了光明。
图拉克松了口气,迈着大步走出黑暗的空间。光线猛然赠机,让他的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他闭上了双眼,几秒钟后才睁开。
眼前是梁柱高耸的神殿。冷酷而美艳的亡灵祭司迪丽娅站在祭坛边,面带嘲讽的对图拉克说:“王子殿下,你又回来了?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跑掉了!”说着,她向图拉克伸出手去,一股彻骨的寒气顿时冻僵了图拉克的身体。图拉克惊恐地向两边看,期望能寻求到帮助。然而,一旁的摩缇葵拉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而另一边,安妮塔和利亚偎依在一起,仿佛被恐惧彻底打倒。
看来这次,真得是在劫难逃了。;